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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胡胜出门来上厕所,突然见不少人往国内新闻部办公室那边跑,有些诧异,就拽住编辑张可的胳膊问:“张可,咋回事,你们这是跑什么?”
张可喘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吵起来了,又吵起来了!”
胡胜一头雾水:“吵什么?谁和谁吵起来了?”
张可嘿嘿一笑:“净说废话,咱们报社谁整天没事吵架玩啊?还不是孙副总编和郭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掐起来了!”
胡胜跟着张可也走了过去,看热闹。
本来是关着门吵,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郭阳竟然把办公室的门敞开着,然后跟孙胖子针锋相对,驳斥得体无完肤。论起口才,孙胖子怎么能是郭阳的对手啊,郭阳三两句话呛过去,孙胖子就没了电,只能气得脸色涨红,嘴角哆嗦,咆哮连声。
眼镜张劝不住,有些无奈地坐在那里,索性任凭两人吵。林美美则幸灾乐祸地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笑话,孙小曼倒是上前来劝架,结果却被郭阳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闭嘴,最没有发言权的就是你孙小曼!”
孙小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生怕郭阳会把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来,就咬了咬牙,低头坐在那里不再吭声。不过她心里那个气啊,也有些不满孙胖子的无能:您老可是副总编辑,报社领导,怎么能让一个小记者给呛得说不出话来呢?您的权力呢?您的威严呢?
眼镜张苦笑一声,摊摊手道:“小郭,听我一句劝,少说两句,别让人看笑话!”
郭阳冷笑着,冲着门外看热闹的一群人大声道:“我怕什么?堂堂副总编都不怕丢面子,我一个一线小记者要什么面子?我错了吗?我错在哪?领导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无缘无故就恶言相加,莫名其妙就打击报复,三番五次找我麻烦,我也真是受够了!”
郭阳这番话让孙胖子脸色铁青。他猛然一拍旁边林美美的桌子,发出砰得一声爆响,吓了林美美一跳,林美美扔掉手里的毛衣活,跳起来,低低嘟囔了一句:神经病吗这不是?
孙胖子扬手指着郭阳,一字一句怒吼道:“混账东西,你会后悔的!”
郭阳纵声狂笑:“威胁我吗?我呸,不就是想要把我放到记者站去吗?好吧,我拭目以待!”
胡胜几个人在走廊上听着看着,基本上也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肯定还是孙胖子故意找郭阳的麻烦,而且明着要把郭阳下放记者站,人还没走,就把孙小曼抽调了过来,事情做的有点过分。只不过,对于孙胖子的打压,郭阳一直选择隐忍和沉默,自打上一次会议室爆发之后,老实巴交的郭阳突然之间就换了一副强悍的面孔,陌生得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但反过来说,过去大家虽然公认孙胖子为人尖酸刻薄睚眦必报,却没有意识到他竟然是这么无耻下作,没有半点水平。正因为郭阳的连番爆发,不再给他面子,就像是一面镜子,从另外的一面将他丑陋的嘴脸折射毕现。
就算是郭阳过去得罪了你,也不至于得理不饶人不给人家一个小记者留活路吧?领导总得有领导的样子,领导变成孙胖子这样,谁都会很反感。尽管众人在表面上还是站在孙胖子一边对郭阳“敬而远之”,可在心理上实际上是支持郭阳的。
孙胖子呼呼穿着粗气,愤怒地一脚踢翻了眼镜张脚底下的一个废纸篓子,然后气吼吼地冲出了办公室。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跟郭阳对峙下去了,面对伶牙俐齿无所畏惧的郭阳,继续下去丢丑的还是他这个副总编。
孙胖子愤怒不堪走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暗暗打定了主意,不管赵国庆怎么反对,他都要抓紧时间把郭阳这个让他威严扫地的刺头提溜走。否则,他这个副总编今后也不要再在晨报呆下去了。
孙胖子的身影一消失,郭阳满脸的愤慨和情绪激动就瞬间化为乌有,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轻描淡写地耸耸肩,提起自己的挎包来,向眼镜张打了一个招呼,就扬长而去,离开报社去刑警队了。
刘涛已经带着纪然等人按照冯庆和郭春林的命令去调查郭阳昨晚说的那个绯闻线索了。郭阳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如果重案组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还是让曾克杰这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他也没有办法。
离开刑警队,他去了冯元良的家。他已经拜老爷子为师,答应每周过去听老爷子讲一次课,不能食言而肥。
郭阳在冯家跟冯老爷子讨论文玩鉴定的时候,薛春兰正在跟女儿周冰进行一次非正式的深入谈心。
周冰听了母亲的话,多少有些发急:“妈,您怎么能这样呢?您不是答应给阳阳一个机会,出尔反尔可不好!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爱的是阳阳,至于那孟天祥,我根本不喜欢他!”
薛春兰的神色微微有些复杂:“小冰,不是妈妈说了不算,而是我还是觉得,你喜欢的未必就是适合你的,你相信妈妈的眼光,小孟比郭阳更适合你!”
“我是说给郭阳一个机会,但我没有说不给小孟机会呀。小冰,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爱情和婚姻完全是两码事。我承认,郭阳算是不错的年轻人,你们也有感情基础,但你想过没有,婚姻不是花前月下,连基本的物质条件郭阳都满足不了你,你要跟着他吃苦受罪一辈子吗?”
薛春兰拉起周冰的手,柔声道:“小冰呀,妈妈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只是劝你也跟小孟接触一下,就算是当朋友处也没什么吧?给人家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周冰别过脸去,挣脱了薛春兰的手,坚决道:“妈,您别说了,我不像您这么现实,我只愿意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吃苦受罪,我也心甘情愿。”
薛春兰不高兴地霍然起身,怒道:“小冰,你怎么好话也听不进去?你非要撞到南墙头破血流,才能回头吗?”
周冰幽幽一叹:“妈,我就直说了吧,您那位学生,我看不起他。这样的人或许会比阳阳混得好,在社会上也吃得开,家里也有背景,但这又能如何?再说阳阳也不差,他已经拜冯老爷子为师,将来就算是不干媒体了,也不会没有饭吃。我觉得吧,您还是对阳阳有偏见,您从始至终,哪怕阳阳不顾生命危险救了您一命,您都没有正眼瞧过他!”
“反过头来说您那位学生,如果是阳阳这样做,说实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薛春兰听得面色一僵,长叹一声,再无话说。她转过身去,慢慢向楼上走去。
此时此刻,薛春兰的心情之复杂没有人能理解。她刚才劝女儿的话,固然是心里话,但实际上还是蕴藏着一点不为人知的私心。她之所以还是排斥周冰和郭阳在一起,究其根本的因素,是她不想见到郭阳。不要说见郭阳了,就是想起郭阳这个名字,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出当日她被劫犯无耻调戏猥亵的一幕幕,让她心如刀绞无地自容。
这已经变成她短期内很难跨越的巨大心理障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