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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来分钟,我估计他已经把粥热好了,便想起床出去,他却端着粥走进来。
“躺着!你不是头痛吗?”如此贴心的话,他却硬是说得像下命令一样。
我只好听话地躺回床上,每次我生病的时候,他总会细心体贴地照顾我周全,能抱着我走,就绝不牵手走,饭也总要喂我吃,几年前我腰痛的时候是这样,前段时间我住院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是,我现在只是小感冒而已,也享受着这样优厚的待遇,总感觉有点忐忑。
他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凉,试了一下温度,再递到我嘴边。我吃着粥,窝心地说:“其实,我没有这么娇气啦,小感冒而已。以前,我一个人去做手术呢。”
他瞪着大眼睛问:“怎么会一个人去做手术?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手术?”
我吃了一口粥,举起左手背给他看,在食指下方的关节处,有一条大约1.5厘米的细长的伤疤,由于缝的是美容细线,加上医生的技术好,看起来并不显眼。
“在前年,我和伙计们在广场做销售活动,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回公司吃饭了,只剩下我和小刘两个人在宣传的摊位上。突然刮了一阵大风,把我们的帐篷吹倒了,我和小刘扶起帐篷时,我的手被铁皮划伤,伤口很深,能看到里面的骨头,小刘用领带帮我包扎了一下,他当时还没考到驾照,并且摊位上有许多东西要照看,我便让他留下来看档,公司离得比医院还更远一些,等同事们过来也需要时间,我就自己一个人开车去医院了。”
我一边吃着粥,一边继续说:“当时医生说要缝针,说手背上是显眼的地方,要用美容细线缝。我就坐在手术室里,看着医生一针一针地密密缝,缝了6针,后来我又一个人开车回家。”
他抿着嘴唇,拧着眉头看着我手背上的伤疤。
我微微一笑说:“人们说,孤独的最高境界就是一个人去做手术,我算是经历过了。相比起来,那些一个人去看电影、一个人去吃火锅、一个人去KTV之类的孤独都不算什么。我是想说,你不用这么小心地照顾我,做手术我都可以一个人去,小感冒更不算什么。”
他把碗放在桌子上,执起我的手仔细看那道伤疤,皱着眉说:“你手上、脚上的小伤太多了,不细看都不知道又多了一道伤疤。你看,这是在外婆家摘荔枝划伤的,这是切菜弄伤的,还有膝盖上的一个疤是玩自行车摔的,另一个是穿滑轮鞋……”
他数着我手脚上的伤疤,我很惊讶,这都是些小伤,有的由于年代久远,连我自己都忘记了,他却记得一清二楚。原来真正爱你的人,会比你更懂你。我感动地握住他的手,眼眶微润,有一股想要扑在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冲动,又听见他生气地责怪道:“以后小心注意点行吗?自己的身体都不懂爱护好,老是让关心你的人为你担惊受怕。”
心里的感动霎时消失了,他担惊受怕什么呢?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比如我这些伤,不去摘荔枝的话当然不会伤到,但也体会不到摘荔枝的乐趣;不去切菜的话,可能现在我都不会做菜呢;还有玩自行车、滑轮鞋摔跤更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松开他的手,说:“瞎操心吧?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是没有风险的?开车有可能会撞车,走路有可能会摔跟头,喝杯水都有可能会被呛到,啥也不要做了是吗?”
他指着我批评道:“你不觉得你身上的伤比别人都多吗?死不承认自己太顽皮,你看哪个女孩子像你这样的?从小到大就没有安分过!”
他念念叨叨的,让我忍不住了,说:“你能不能有一天不数落我?像我爸就不会担心我这样那样,我还不是照样平平安安地长大了?你却管三管四。”
他理直气壮地说:“这不叫管三管四,这叫心疼!”
我无语了,他这确实叫心疼,只是说话的语气不好而已,温馨话说得太霸道了。
他见我委屈的样子,终是不忍心,把我揽在怀里,轻声说:“我太凶了是吗?”
我更感觉委屈了,原来他也知道他太凶了,我靠在他的胸膛上,嘟着嘴不说话。他捧起我的脸,在我嘴上亲了一下,微笑说:“好了,我不说你了,先把粥吃完,不然就凉了。”
他继续喂我吃粥,语气平和了下来,说:“我和叔叔不一样,叔叔当然希望你不要依赖他,让你越独立越好,因为他不会一辈子陪着你、照顾你。而我是你老公,我会陪着你一辈子的,曾经我也希望你独立一点,但越是爱你,就越希望我能被你依赖,想成为你的依靠,去保护你、照顾你。”
我终于把粥吃完,他拿纸巾帮我擦嘴,我倚在床头一动不动,像个无法自理的小孩。照他这么说,他以前是没那么爱我,现在越来越爱我了。他对我诸多限制,是因为他担心我,怕我吃亏,怕我上当,怕我受伤。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受过的伤好了之后就忘记了,他却把我的每一道小伤都记得清清楚楚。
“哥哥。”
“嗯。”
“你喜欢温柔的女孩子,但我不是,你怎么会喜欢我啊?”我望着他,弱弱地问。
“上辈子欠了你的。”他说着,拿着碗走了出去。
爱情从来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头还是有些疼,不想去研究太多了。
想起在医院拿回来的药还没吃,起来想去吃药,小顾就打电话过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这个周末建材市场有活动,我们要去参加,趁机去为新店做宣传。他们全是些新人,对我老家的城市不熟悉,我是一定要回去主持大局的。
这边何姐的合同签了,我就没什么事了,于是说:“明天就回去。”
“那么急干嘛?你还在生病呢。”钟子晨端着水杯拿着药走过来,他又担心我了。
挂了电话,我微笑着说道:“哥哥,我没事的,让我自己安排好吗?你说过给我绝对自由的哦。”
我知道,太过坚强独立的女孩子,像个工作狂似的,始终是不可爱的。但是我有什么办法?我的工作不允许我偷一点懒,我不做就没有人替我做,新店已砸了好几十万成本进去,一帮新来的手足同胞眼巴巴地等着我带领他们轰轰烈烈赚钱呢,如果我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万一亏了怎么办?万一辜负了他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