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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安顿好了一平静一闹腾的两个醉鬼,周悦娘大大松了一口气,嘀咕着算账之类的话回到客厅,四处寻找导致那两个人耽搁晚课的罪魁祸首。
小宝有个好习惯,每天喝完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水壶和水瓶放到厨房里。现在蹴鞠球就在桌子边上,桌上的水壶,桌边的热水壶这些都显示着两人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灌酒。
那酒壶呢?装酒总要有个器皿吧。最后她的目光转向桌上那个还剩下大半杯清凉液体的茶杯,端起杯子摇了摇,一股清冽醇香从鼻端拂过,勾得人心痒痒。
想起小宝和罗英杰那醉态可掬的模样她可不敢喝下一大口,轻轻用舌尖沾了一点,这个身体可没泡过夜店,没进过酒吧的,得省着点!
只是舌尖的一次轻触,口腔中便弥漫着一种清冽如寒泉的质感;紧接着,寒泉化作一股暖阳从舌根一路烧灼,落到胃里后更如炙阳轮转。霎那间,温暖从胃间蔓延至全身,令人身心放松的暖意让人在寒冬数九犹如身处春暖花开的季节。
“酒虽好,就是太烈。”好歹前世今生对酒的了解不算少,周悦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可再不敢接着尝下去了。这种酒可不是街边随意买到的普通大曲、特曲,更不是拿着瓶子就能沽上几两的烧酒;翻遍整个脑袋里所有的记忆似乎也没有什么酒能达到这么烈,且口感还这么好。
一时倒是勾起了心尖尖上的酒瘾,“或许拿水兑淡一点还要好点吧。”
如此想到,手掌自然而然的伸手抓来桌上的水壶,先是倒了一点点里面的冷开水出来。随即便察觉了不妥,手里茶杯里的酒味似乎浓郁了不少,晃一晃,通透的酒液溢出的香味更添浓郁,差点让她闻着味道就醉晕了过去。
“怎么这样?”周悦娘惊讶的放下茶杯,将桌上的水壶盖子揭开。铁制大肚水壶里如今全是清澈如冷泉般的液体。
“这……这壶是酒精吗?酒精又不会这么香。这都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壶里的酒是从哪儿来的呢?”
周悦娘呆在了原地,要是这个时候还固执地认为是两个半大少年买回来的酒她就真的是笨蛋了。两个少年的性子她很清楚,在城里书院上学以来生怕别人说他们课业不如人。一直攒劲学习,向来连迟到也是两人不齿的行为;饮酒更是离他们十万八千里。她刚才也是被气糊涂了,他俩怎么会是买醉的人。
事情似乎再次绕进了死胡同。这壶水是她早上起来烧的,且和温水壶里的开水时一起烧的,温水壶里一半。水壶里留一半晾冷。想到这儿,她揭开脚边温水壶,熟悉的味道和着温热铺面而来,即便不倒出来验证也能知道这里面的水依旧是水,不会和桌上晾冷的水一样变成烈性美酒。随时如此想的,她还是从厨房拿了另外一个茶杯出来倒出半杯水,就那样默默等着水温变凉。看似清澈的水面只需要轻轻一摇就有肉眼可见的尘土扬起,水仍旧是水!
美酒的暖意还在身上徜徉。周悦娘却是觉得陷入了一场没办法解决的迷雾当中;总不会有谁开了门进屋子用美酒换下半壶水吧?又会有什么企图呢?
酒意的温暖还在周身流转,在原地瞪着水壶发呆两个小时的周悦娘终于颓然暂时放弃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放好水壶之后爬到原本属于罗英杰的小床上沉沉睡去。连事先向下楼让人给小宝两个请假的事情都忘记了。
“啊——”
周悦娘是被一声尖叫惊醒的,随即就是咚咚的脚步声,罗英杰裹着棉被叫得像是个被强暴的女孩子飞奔回房,对上周悦娘懵懂茫然的表情后又是一声惊叫,颤抖着手指指着床塌上衣物完好满身憔悴的人儿结巴道:“周悦娘,你……你怎么会在我塌上?”
周悦娘脸一沉,对他翻了个白眼。昨夜想了那么多也未解,今天还得上工呢,懒得和他计较那么多。
“我……我……都怪你,去酒庄上工就上工,带酒回家干什么?害得我和小宝……”罗英杰说不下去了,因为周悦娘压根不理会他,若无其事的起身温柔呼唤小宝的名字,可回答她的依旧是小宝细细的鼾声,还有身上未褪尽的酡红。
“他怎么还醉着啊?周悦娘,那是你们庄里的新品吗?我只是抿了一口都醉了一晚,小宝喝了两大口呢。”罗英杰围着棉被挤到了她边上,伸着脖子帮忙想唤醒小宝。
“算了,不喊了,让他继续睡会儿。你收拾收拾去书院吧,自己找借口请假。”周悦娘看了看房间里的沙漏,出门做早饭去了。
罗英杰在屋子里闷闷掀开身上香香的棉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张白皙俊脸猛地涨得血红:她看见没有?
随即伸手进被子将某处用力抽了一下:“神气什么?只是想着这被子是她的就神气活现的,要是以后真的抱着了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一时嘀嘀咕咕磨蹭了好半天,一直到拿着外衫出门都不敢看周悦娘一眼。
周悦娘临上工之前再次去看了沉睡的小宝,却发现被子外面的被套消失不见了,徒露出洁白的棉花。
“还算是有觉悟,知道睡过了要给我洗过。”低声叨念着罗英杰的“识相”,手下依旧给小宝留了字条在桌上,随即找瓶子装了半瓶壶里那种“酒精”准备带到庄里想办法找人检验检验。
不过是刚刚走进庄门口便看到庄里人全都往一个方向涌入,带着狐疑她不由也加快了步伐。
“真是太神奇了!”说话的是李小兰的二叔,他和两个学徒昨晚留在酿造间加工配料。酒糟是早就发酵完毕的,加上新制的酒曲,再加上昨天搅拌的新料,这些翻搅均匀之后便是“上甑”,上甑是最后一个发酵过程,这之后得到的边上初成的烧酒,要想酒能入口还要经历几次蒸煮。
然而,让人没预料到的今早最先进入酿造间的人便发觉车间内有了很大的变化,往日里难闻的酒糟味和蒸煮时的发酵味儿最是难闻,可今天里面的味道却是让人身心一振,酿造间内弥漫着浓香酒液形成的薄雾,只是身处这薄雾当中也能感受到这批酒成酒之后的绝味。
“这批料是谁配的?”伴随着一声稍显疯狂的问句,门口卷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他几个大步赶到搅料的池边,伸手一沾池子里已经沁出的清凉酒液,半刻钟之后眼前一亮:“是这个味道!只是味道淡了很多,倒是没那种一饮即醉的猛烈了。”
“萧管事,你肯定这就是你两年前从怀远镇那山旮旯里汤圆店带回来那种酒液的味道?”李师傅显然曾经深度研究过萧松博从怀远镇带回来的美酒,闻言也是学着他伸手蘸了池中酒液来尝。
闭着眼睛回味良久,抬眼已是一片清明:“这酒比起你带回来的浓度何止差了一星半点儿,咱们这批酒只能算是沾了点边。我决定了,跟着再出几批量少的酒,我看是哪里出现的转机。”
周悦娘已经看傻了,空气中的气味不就是手里酒瓶里酒液摇晃时那种味道么,不过却是淡薄了不少?
怎么回事?刚才萧主任他们还提到了怀远镇汤圆店,记得上次就在自己离开后那里就传出“清水变美酒”的神话来,莫非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越来越大的疑团缠绕着她,让她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小宝当日申时三刻就醒了,当得知自己竟然睡了一天一夜,正想埋怨二姐几句却发现了她的异状,干脆连晚上的晚课都让罗英杰一并请假了。
坐到周悦娘面前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她竟然没骂他不务正业!
“二姐,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小宝?!”周悦娘对上他紧皱的眉头,后知后觉问道:“你没去晚课?”
“反正都是自己学习,你还不放心我吗。现在是关于你的问题!二姐,你在害怕什么?”小宝身体纹丝不动,一副“你不说,我不罢休”的架势。
“怕?!”周悦娘小声重复着这个字,她的确很怕,一个下午能想通很多事情。
上次在汤圆店、庄里的配料房、家里的水壶;这三个地方都沾过她的血!沾了血的清水都能变成烈酒,她是妖怪吗?
“二姐,我以后不会那么莽撞的喝酒了。我保证!”小宝只觉得心里发慌,眼前周悦娘那飘渺虚弱的模样让他无所适从,一边举手保证,一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坚定无伪的眼神溢满了担心,温暖干燥的薄茧大手,还有眼前不甚宽阔的肩膀都是那么的值得依靠。
周悦娘突然觉得不怕了!有关心自己的亲人还怕什么?前世连个依靠都没有何曾怕过什么?难道这一辈子拥有这么多温情还怕克服不了一点点困难么?
妖怪怎么样?又没给生活带来什么影响!
血液能做酒最好,赚钱还不要本钱了!
只是,不知道要放多少剂量的血液才能做出最合适的酒精浓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