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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二叔的笑声吵醒的。我一看,军大衣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气,篝火已经熄灭了。我掀掉那厚重的大衣,坐了起来,嗓子有点痛,估计是感冒的预兆。叔叔不知从哪儿端过来一碗姜汤,“喝了,再吃点东西,就要走了!”
那姜汤真是好东西,喝下去全身冒汗,一直到目的地,我都汗流不止。
早晨吃的是压缩干粮,那东西真是噎人,还不让人多吃,每人给了一块。我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对叔叔说:“没吃饱!”
叔叔递给我姜汤,“你再喝点!这可是美国产的压缩干粮,很顶饿的。”
我压根不信,喝了几口姜汤才知道那玩意不能多吃。肚子那个涨啊,想吐的心都有!从起床我就没见爷爷,除了见他从车里出来小便,就一直没再见到他。
车在戈壁滩上扬起了风尘,后面的景色基本看不清楚。这块戈壁很荒凉,我问小舅:“小舅,这么荒凉的地方,咋就会有人埋这儿呢?”
小舅看了我一眼,“你不懂,其实很多年前吧,新疆是大海,之后成了草原。接着放牧的出现了,羊把草吃完,牧民就换个地儿,再放羊,这就是游牧民族。结果呢,草吃完自己又不会长,这地就慢慢风沙化,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死掉的牧民需要埋葬,在曾经住的地方埋是最好的,有钱的放点陪葬的下去,没钱的裹个毡子也一样埋!所以啊,我们就找这样的墓。”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急切地问:“小舅,我们还有多远?”
小舅说:“上午十点前必须要到,不然就得在那儿过夜。夜长梦多,天黑前就得撤!”
我来了兴致,问:“这是什么说法啊?”
小舅说:“你咋这么笨!你想嘛,除非是大坟,小坟当天解决不了,那我们岂不是很不专业?大坟当天不处理,只有退出几公里外睡觉。要不晚上哪儿来个不长眼的看到,说出去,那我们全部玩儿完。”
我哼了一声,“难道白天就没人发现了?”
小舅声音提高一个八度,大有要理论一下的架势,“他能看到我们,我们就看不到他们吗?要不这次把你放到高点的地方去放哨?”
我被说得无话可说,伸了伸舌头,“我才不去呢!我要看看古人的坟是个啥样!”
小舅乐了,“白天吧,就算我们在这戈壁上放炮,都没个活人知道。但是晚上就不一定了,很多人怕白天热,在晚上赶路!哈哈,小子,多动动脑子!”
我彻底不理他了,也怪自己是个门外汉。我点了一支烟,磨磨蹭蹭地开始抽,小舅似乎故意要折腾我,“你咋这么不开眼呢,就不知道给我点一支?”
我气急败坏地给他点了一支,他像一只得胜的羚羊,头上长角似的,快把脖子仰到天上去了,把车开得和麻花一样乱扭。
目的地到了。车停在一处凹地,四周荒凉一片,有的地方有点沙漠化。我突然感觉心跳加速,拉了拉二叔的胳膊,问:“这坟在哪儿呢?咋啥都没有?”
二叔说:“笨死了,游牧民族的坟全是立木碑,几百年了,你当那个木头能过那么多年吗?”
我不甘心,辩解道:“那坟呢?总不至于把人埋了,再把这坟填得和地球表面一样平吧?”
二叔说:“在那儿!你看那个土包!就那个!”
我顺眼看去,果然有个不大不小的包,有一处还有塌陷。我帮着小舅他们拿东西,爷爷和叔叔在坟边抽烟。过了好一会儿,我发现似乎我连劳动力都当得不合格。我知趣地退到一边,看着这群忙碌的人。叔叔在不远处放了个地质测量仪,我看出来了,这是用来迷惑可能会路过的人,说什么“我们是测量地球的”。铁锹之类的家伙什儿全被拿出来了,爷爷招呼了一声:“把衣服都穿戴好!”
我们几个就跑回各自的车里去换防水服,穿上这个,感觉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透不过气不说,一运动整个身体都湿透。小舅往头上倒了一壶水,二叔喝了大半壶,我就搞不清楚我是该把水倒在头上,还是该喝了。我象征性地洗了把脸,就跟着他们冲了下去。
这天,除了几朵大白云外,就是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和煎熬中的我。
叔叔和二叔开始挥汗如雨。我本以为他们是要把整个坟挖开,却看见他们从那个坟包外围开始斜45度打洞。花姐穿着防水服,身体的曲线是那么优美动人,一切是那样和谐、协调。她每动一下,我都感觉那酥胸就像脱兔一般要跳跃出来。我回过神,突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赶紧过去,帮着他们提土。这戈壁上石头太多,开始的时候速度很慢,一个多小时,才挖了半米深,宽度也就一人左右。期间二叔开始往头上倒水,小舅开始喝水,这下两人动作又整个换过来了。叔叔就不一样,这一个多小时基本就没有停过。
一开始我还仔细看看他们挖出的土,怕里面藏着几个金币被漏掉了,可令我失望的是,除了发现一只屎壳郎外,其余都是石头。我心里那个憋屈啊,想死的心都有了。穿着防水服的爷爷一直在周围走来走去,他也在看挖出来的土,每次只看一眼。时间就在这一桶一桶的土中流逝了。中午我们休息了一个小时,吃了点东西,然后又继续开始挖洞。
下午的太阳更加炙热了,每一寸肌肤仿佛都在燃烧,但是没人停。我不想说自己多么坚强,但是必须坚持着。这时,爷爷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倒出来的土,然后说:“要挖通了!你们当心点!”
我倒土的时候,问花姐:“哎呀,为什么爷爷说要挖通了?”
花姐看都没看我,小声地说:“因为土里已经没石头了,就证明要挖到了。这就是夯土层!小子,慢慢学吧!”
我“哦”了一声。二叔开始和小舅替换着挖。他们挖一会儿,就听听周围的声音,挖一会儿,就听听周围的声音。终于,一声闷响从铁锹接触的土层里传了出来。花姐正了正灯头,对准了那块土层。此时二叔停下手里的铁锹,用手摸了摸那块土面,自言自语道:“铁的?”
爷爷换下了二叔,也摸了摸那块儿,“有陪葬?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