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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夏白来之前跟卫厂长简单开了一个短会,对于接下来要对蓝昼汇报的事情,两个人都毫无把握,走进来时忧心忡忡的。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夏白注意到安妮,“这是红枣茶,热的,你要喝一口吗?”她将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
安妮惨笑着道谢,可是捧起保温杯刚要喝,一旁蓝昼将冰矿泉水重重放在桌上,“咚”一声,安妮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惊得一撅!
怎么了又?夏白不解地歪头看向蓝昼,这家伙怎么一脸冰霜雷电的不善表情……鼻子红红的,看来真的感冒了哎!
夏白愧疚地皱皱眉,眼里心疼之情溢于言表,蓝昼收到她的心疼,脸色立即转晴,傲娇地吸了吸鼻子。
“各位,咱们这就开始吧?”卫厂长小心翼翼观察蓝昼脸色,努力了两次,最终还是放弃,对夏白招招手:“小夏,你来说。”
呃,今天的会议主题,即便是夏白,也很难对着蓝昼坦然地讲道理啊……“咳咳,”她喝了一口暖暖甜甜的红枣茶给自己打气,对董事长扬起甜甜的笑容:“中秋节放假之后刚上班,有很多媒体找到了咱们厂,希望能对咱们一厂悠久历史、精良工艺做一个更深入的报道……”
蓝董事长一开始的确是被甜得痴汉笑了,但听到“媒体”两个字脸立刻沉了下来,暖暖甜甜红枣茶味道的夏白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他毫不留情地冷声打断:“报道什么?我们是做家具,不是做喜剧给人摆网络上炒作话题的!”
明人不说暗话,在座的心里都清楚得很,无良哥的视频带火一厂啦!非遗技艺、榫卯工艺、明式家具成为这两天最热门的词汇,有多少人嘲笑无印良品哥,就有多少人对中华传统技艺产生兴趣,这是天降良机。如果能说服蓝昼咽下万千嘲讽,这将是一厂走向繁荣昌盛的转折点。
可谁敢劝蓝昼咽啊?一厂保安室没人承认自己上传视频,已经被蓝昼一锅端、集体开除了。
“炒作——的确是不妥当的,”夏白头疼不已地寻找突破,试图迂回进攻:“可是那段视频才四分钟,内容显得太断章取义了,董事长当时基于市场化考虑的一些提问,都被曲解了呢!那不如我们接受媒体采访、全面展现我们一厂企业文化、展现明式家具制作技艺。”
“你说得好有道理,”蓝昼对她展露迷人微笑,“但我就是不允许。”
安妮一直魂不守舍,卫厂长连直视蓝昼的勇气都没有,威廉是敌方的人,夏白环顾一周、只能继续孤军奋战,正面突破不行,那么耍个无赖吧:“那要不这样,您说说您不允许的理由?咱们探讨。”
“夏、白!”英俊的眉眼一冷,他瓮声瓮气的,提高声音试图唬人——别以为你人美嘴甜超级可爱、我就不敢怼你!
某人如此虚张声势装出很凶的神情,夏白却一点也没接受到危险信号的样子,柔和礼貌地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像是人迹罕至山谷中的幽兰、美而不自知地绽放。
啊……蓝昼一阵头晕目眩,抬手撑住额头,那什么,他刚才说到哪儿了?接下去要说什么了?他们在讨论什么问题来着?
“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你们根本不知道疼!把成功的捷径建立在我的名誉损失之上,”撑着额头的董事长,忘记了发脾气,开始了抱怨:“咱们厂里就这么缺钱?这点宣传费都巴着不放。”
说到这个卫厂长就忍不住了:“别说宣传费了,咱们连定木料的钱都是池大师减免设计费才省下来的。”老厂长苦笑着说,“视频出了之后,咱们多了二十几张订单!一厂很多年没有这样主动找上门的订单了……唉!”
明式家具曾代表着当时全世界最高水平的工艺水准、是东方艺术的一颗明珠,明式家具制作技艺是第一批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传统手工艺,但是现在的孩子们,知道明式家具的多、还是知道无印良品的多?
C市明式家具第一厂走入如今困局,究竟该责怪谁呢?卫厂长在一厂兢兢业业几十年,以他的手艺、去宜家做一个安装师傅都比在一厂赚钱多,能怪他吗?厂里的工人们没有单子做才会越来越懒散的,能怪他们吗?夏白这样接受过相关专业高等教育的一厂子弟、辞去上市公司大好前途回来报效一厂,难道能怪她吗?
会议室里陷入一片各怀心思的沉默,连蓝昼那双冷血无情的凤眼都若有所思地垂着,卫厂长小心翼翼地向夏白投来“也许还有希望”的眼神。
夏白苦苦一笑。
“成本该省的省、该给的就得给,池大师的设计费按照原价给他,我们一厂没有克扣设计费的传统。”蓝昼,坐在代表一厂最高负责人的位置上,思虑片刻之后斩钉截铁地冷然说:“一个月之内,我会找到足够的投资,只要项目能成功,你们要钱我给你们钱,你们要配合宣传——也行,我答应了。”
凤眸傲然扫过全场惊讶意外的表情,蓝昼吸了吸严重堵塞的鼻子,“但我再次重申:三个月内如果没有拿到足够的订单,我没法向我爸交代,我的日子不好过、在座诸位日子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是是是!”为了定金不够而天天往R县木材厂跑的卫厂长、高兴得语无伦次:“当然是不会好!您放心!”
蓝昼敷衍地回应卫厂长的热烈,眼神转啊转的一直去看夏白,生怕漏掉一丝一毫她的惊喜表情、表扬眼神。可是夏白好像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起初的惊讶神色过去之后,她看着蓝昼的眼神反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打量。
“行了行了,散会吧。”大棒和枣子蓝昼都给了,这屁大点破事儿处理完了赶紧的都给他走啊!他感冒了哎!
“呃——咳咳咳咳!”蓝昼咳得伏在了桌上,眼睛朝着夏白的方向,像是要死不瞑目。卫厂长已经走了,安妮也逃之夭夭,夏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站起来,颇感奇怪地说:“安妮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管那么宽?”蓝昼停下毁天灭地的咳嗽表演,哑着嗓子抗议:“路边阿猫阿狗的你都要烦他们。”
夏白将收拾好的包包背起来,目光温柔地看向他:“那我管管你吧,你怎么了呀蓝昼小朋友,出什么事了?”
“我感冒了啊你这都看不出来?!”蓝昼又骄傲又兴奋:“呃咳咳咳咳咳!”
“你这看起来不像感冒,”夏白温柔地抚摸他狗头,“恐怕肺结核了,得把你单独隔离才行。”
噗……一旁威廉笑出了声,蓝昼一个眼神砍过去,再转头夏白已经抱着东西往外走了。“哎!”蓝昼急得发脾气了,冲着她背影喊。
“中午做蔬菜粥,想吃的跟上来。”
啊,特地给感冒患者吃的蔬菜粥!还没吃到、蓝昼都觉得感冒轻了很多,兴高采烈地站起来要跟,突然威廉扯了扯他袖子、将显示欧洲来电的手机给他看。
像是乌云蔽月,蓝昼一脸美好幸福表情一扫而空,垂着眸冷淡地抿了抿唇,他接过手机。
威廉自动走出去到门口把守,蓝昼运气深深呼吸才接通这来电:“您好,父亲。”
“上午好,昼。我收到了关于你的近期汇报,关于一厂,我对你的表现感到担心。”蓝清章的英语发音带着欧洲贵族浓浓的法语腔调,他还未出世的时候蓝昼的爷爷奶奶就已经离了婚,他生在欧洲长在欧洲,几乎没在中国生活过。
“……基于以上三点分析,所以我判断,适当的网络营销的确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助益,目前一厂的局势也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您不需要过多担忧。”蓝昼像在作报告一样严肃地汇报,为了显得亲近,他特地与他说法语:“您身体最近很好吧?听您的声音,精神很好。”
蓝清章客气地向他道谢,敷衍几句应酬的话,重点还是再三叮嘱:“欧洲这边已经有其他人也在关注了,你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我们的计划会变成砸了自己脚的石头,我与你之间的约定也无法生效,明白?”
“是的,父亲。”蓝昼毕恭毕敬的语气,与脸上冷然嘲讽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