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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林婉城正站在灶台边上。刘胡明一脑袋撞在灶台上,登时就撞得头破血流,身子一歪,倒地气绝。
粥棚里的灶台是用土垒成,刘胡明一脑袋撞上去,立刻就将灶台撞塌了。灶台上当时有一锅热粥,歪歪斜斜就要泼在林婉城身上。
“婉城——”崔叔明见形势危急,不顾一切冲上去,伸手将林婉城揽在怀里,抬脚一提,那锅粥就朝相反方向倒去,“砰”一声掉在地上,满地都是浓稠的米粥。
“婉城,你有没有事?”崔叔明看着怀里的林婉城,急的一脸彷徨失措。
林婉城费力挣开崔叔明的怀抱,直退出五步远,才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沉声道:“我没有事,谢谢崔将军相救。”
崔叔明看她一脸疏离,鼻尖还是她清淡的体香,不由有些落寞。
刘胡明骤然赴死,着实将蒋杰吓了一跳,她惊惧未定,又见林婉城遇险,她正暗自痛快,却见崔叔明不顾安危飞身相救。
蒋杰看着崔叔明满眼的温情,那种表情是他不曾对自己有过的。蒋杰只觉得妒火将她的五脏六腑都要烧化了,可是当着崔叔明的面,她不能失态。
蒋杰用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在自己腰上一掐,勉强压下怒火。
她慢慢走过去,一把抓住林婉城的手,抬脸笑道:“林姑娘,刚刚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谗言,误会林姑娘用青川木冒充板蓝根。现在,这作死的奴才已经伏法,还请林姑娘尽弃前嫌,不要怨怼我,咱们还是亲亲热热的闺中姐妹,好不好?”
林婉城淡淡抽回手,冷着脸道:“蒋小姐客气了。”
蒋杰吃了憋,一张笑脸就僵在那里。林婉城就转头对郑锦道:“既然此事已经查明,还请郑大人速下决断,咱们的粥棚还等着开张。”
郑锦觑着崔叔明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反对,就清了清嗓子,对着灾民们朗声道:“大家静一静。有崔将军主持大局,此案本官现已查明,罪犯刘胡明意图陷害保安堂和花凤凉公子,现已认罪伏法,自尽而死。从犯游浑、决明立时收监,经有司审判,择日定罪服刑。来人,将他们带下去。把刘胡明的尸体也拖出去。”
郑锦一声高呼,立刻就有三四名衙役走上来,提起瑟瑟发抖的游浑、决明推了出去。又有人走上来拉住刘胡明的两个胳膊,将他拖了出去。
蒋杰自知自己身份尴尬,她虽然有心亲近崔叔明,奈何时机不对。她见游浑、决明被押下去,就冲崔叔明行了一礼,笑道:“既然真相已经水落石出,我就不打扰,先告辞了。”
崔叔明皱着眉没有理她。蒋杰心里一痛,咬牙站起身就离开了。
刘胡明撞翻了灶台,白米粥又粘又滑地撒了一地。此时,刘胡明的尸体已经被拖了下去,但是地上仍是留着一滩血污。蒋杰十分忌讳,尽量避开刘胡明的血污,谁曾想,她满心愁绪,一个不察,竟然脚下一滑,摔倒在一滩米粥里。
蒋杰苏绣制的锦衣立时便弄得脏污不堪,她满身都是白花花的大米粒,十分狼狈。看热闹的人群尚未离去,看到她的窘态不由爆发出哄堂大笑来。
其实众人知道,刘胡明的背后黑手就是这个蒋家大小姐,但是刘胡明以死相瞒,众人没有证据,蒋家又财大势大,只能吃这个闷亏。
不过他们眼见蒋杰转眼就遭了报应,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不由痛呼过瘾,蒋杰的名声也算彻底臭了大街。
蒋杰在一片哄笑中由丫鬟扶着匆匆上了马车,她坐在马车里任由月兰小心的用帕子将身上的白粥擦干净,一张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林婉城,你今日带累着我在叔明面前这样狼狈,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来日方长,你只管给本小姐等着吧!”
蒋杰走后,看热闹的人群也都议论着今日的事纷纷离去。
林婉城也就转身招呼粥棚里的小伙计将粥棚打扫一番。
崔叔明不由紧走两步赶上去道:“婉婉,这里死了人,多晦气。我再给你找个地方好好盖一间粥棚好不好?”
林婉城只顾着指挥在场的人收拾烂摊子,闻言头也不抬道:“多谢将军,请恕小女子承受不起。况且,向来只有肮脏的人,没有肮脏的地。”
崔叔明不由被气得几乎暴走,他的耐心几乎耗尽,不由冲上去对着林婉城吼道:“你非逼我生气是不是?非要我发火是不是?”
林婉城抬头冷冷一笑:“崔将军抬举我了。心肝长在你身上,你生不生气是你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
崔叔明纵使平日里是个铁面将军,对上林婉城他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回回被她气的几乎断气。他正要继续发火,却见余庆跑过来:“将军,圣上下旨,让你即刻面圣!”
林婉城就在一旁不咸不淡道:“是啊,让皇上等急了可不好,崔将军赶快去吧。不要在这妨碍我们施粥。”
崔叔明正气的发窘,听到她的话却又突然勾唇一笑:“婉婉是担心我违抗圣命被陛下治罪吗?”
林婉城没想到一句抢白话反倒让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如此曲解,不由怒道:“我几时担心你了?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
崔叔明无赖笑道:“你刚刚明明就关心我了,怎么这会儿害羞不承认了吗?好,既然婉婉让我去面圣,我现在就去。婉婉你等着我,我得了闲就回来看你!”
崔叔明涎着脸将话说完,不等林婉城说话,一转身,带着余庆和众位将士翻身上马,离开了。
晚间,保安堂。
由于白天林婉城力挫蒋杰,不仅抓出来保安堂的内奸,还在一众乡民面前扬眉吐气,打亮了保安堂的牌子,晚间,白华就摆了一桌酒给林婉城庆功。
白华笑着端起一杯酒,对林婉城道:“多亏师妹心细如尘,发现了猫腻,才让保安堂和花凤凉躲过一场大难。否则,就只这些灾民的口水只怕也要把咱们淹死了。”
林婉城淡淡一笑,谦虚道:“说起来还要感谢花公子肯出钱出力才是。”
原来,花凤凉在粥棚里设下茶摊的第五日,有一个中毒的患者被抬进保安堂来。林婉城给他细细诊脉,才发现他是中了一种混合毒药。
细问之下,林婉城才了解了实情。原来,这人前两日发烧,在保安堂抓了药,他的药里有板蓝根和浑黄两味,这两味药本身无毒,但是浑黄和青川木混在一起就会让人口吐白沫,浑身痉挛。
林婉城将抓药的伙计叫来一问,才知道,原来那人抓药时保安堂的板蓝根碰巧用完了,小伙计忽然想起花凤凉拉来的两车板蓝根正放在库房,他就随手取了来入药,谁知就出了事。
林婉城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不由暗暗心惊,她不动声色的去药房细看了花凤凉拉来的药材,一看之下才发现,板蓝根不知何时已经被换成了青川木。
林婉城不敢声张,只将这个消息偷偷派人告诉了花凤凉。花凤凉紧急派人调查,才发现了卖假药的游浑和保安堂的内奸决明。
幸好青川木毒性不大,林婉城就将计就计。她先是将那一批青川木处理掉,换上上好的板蓝根,又做下一个局,利用排毒的机会造成灾民们青川木中毒的假象。
刘胡明果然上当,不仅如此,还钓出了蛰伏已久的蒋杰。
林婉城能够顺利躲过一劫,花凤凉实在功不可没。所以她真诚一笑,举起酒杯道:“在此,小女子要敬花公子一杯,感谢您救我于水火!”
花凤凉冷冷一笑:“你谢我做什么?善事是你要做的,灾祸也是凭你自己的本事躲过去的,我只不过出点子银子罢了。若按我的本性,这茶摊子我是不会设的。你没看到那些灾民吗?你的恩他们永远记不住,你稍微有些行差踏错,他们便要纠结起来闹得你没有安生日子。”
林婉城点头道:“花公子说的不错,人性确实凉薄了一些。
可是花公子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凉薄的人多,善良的人少,才需要那些善人多做善事,去将凉薄之人感化。
如果人人都冷眼旁观,不愿用自己的一己之力来改变身边的人,不愿用自己的善行来感化别人,这个世界最终将会变成什么样?我虽然势单力薄,但是我不愿同流合污。”
花凤凉挑眉笑道:“看不出林小姐还是个胸怀天下的人。有意思,有意思……”
花凤凉一边说,一边就端着酒杯慢慢走到林婉城身边,一俯身,挑着一双桃花眼盈盈望着她,“林小姐不仅长得漂亮,难得的是竟还这样聪慧。
怎么办,我好想对林小姐有点动心了,不如小姐就跟了我,岂不比你整日跟着小白累死累活地卖那几副破药强?”
花凤凉一边说,一边就要伸出手指来摸林婉城的下巴,林婉城吓了一大跳,慌忙站起身来躲:“花公子说笑了,您身边美女如云,我不过蒲柳之姿,哪里高攀的起?”
白华看不过去,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磕,就愤愤道:“你老实点!我师妹又不是你那些莺莺燕燕,你少打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