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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实在太过阴冷,简锦都盯得毛骨悚然,哑然无声,心内的不安涌动得愈发汹涌。
老头儿盯了她几眼,随即扯了跌地的仆人到跟前,吩咐了几句。
仆人本来满脸惊惶,听完了他的话后竟高兴了起来,忙不迭点头就离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阴谋。
简锦心下猜想,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却又被他的两个奴才架住了,随即眼睛被蒙了黑布。
弯弯绕绕走了一路,透过黑布的光线由阴转亮,仿佛是到了一处宽敞亮堂的地方。
简锦睁圆了眼,眼前一片人影绰约晃动,有道似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
“你就是孟三九?”
简锦如雷炸耳。
她怔了一瞬,想要冲出去,却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奴才狠狠按住,她挣脱不得,只能抿紧了唇。
一架翠玉海棠花屏风将她遮得得严严实实,而屏风外,楚辜看着孟三九,眼神却一点都不客气。
孟三九着了袭灰扑扑的衣服,笑着迎上前:“王爷,草民就是孟三九。”
暗自揣测他是京城里头的哪个王爷,又悄然抬眼看了看花厅外站着的侍卫,脸上的笑容更恭敬了,“不知道王爷深夜到访是为了何事?”
楚辜缓声道:“听说你在这里颇有名望,本王想要找一个人,你需帮衬着些。”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孟三九听到他是来寻人的,而不是为了欢喜寺的事,心下不免松了口气。
但人还在他手里边,他脑袋里的弦紧绷着,面上笑道:“王爷谬赞了,草民哪能和您比啊,您是天家的儿,皇家贵胄,草民能为您办事,那是积了八辈子大德,一定竭尽全力废寝忘食给办好。”
又问道:“不知道王爷要让草民寻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楚辜听他天花乱坠的吹捧,眼皮都不眨:“中等个子,体瘦,脸白。”似乎还有一双杏仁般的眼睛。他缓声问道,“记住了吗?”
孟三九将他的表情收尽于眼底,果真如他所料,这个冷面王爷要找的人就在他府上,眼下正待在屏风后面,他一点都不知情,倒是蠢啊!
他忙不迭点头道:“草民记住了。王爷放心,草民立即派人去找。”
楚辜声音一冷:“那是什么时候?本王要你现在就去找。”
现在就算让他翻遍了整座城,也找不到人,到时候还不是被他骂一顿!
孟三九装作为难道:“王爷,现在是大晚上的,百姓们都已经睡下来了,不好找啊。”
“是找不到人,还是有别的理由?”楚辜盯着他,“你这么反常,难道人就藏在你府中?”
孟三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立马跪在地上,脑袋朝他的脚,往地上狠狠磕了一个响头,道:“冤枉啊,王爷,就算借草民十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得罪了王爷身边的人。”
楚辜冷笑起身,走到他跟前,往他胸口直接踹了一脚,分明是要把人往死里揣,孟三九仰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血水,大喊道:“冤枉啊!”
楚辜挑着眉,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含什么冤?又有哪门子的冤?是要本王给你一件件数过来吗?”
孟三九哭喊道:“草民是个良民,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少年受老父耳提面命,又谨遵先生的教导,寒窗数年无一日懈怠。”
“后来飞黄腾达,更是不敢忘从前的恩情,平日施粥散钱也绝不含糊,王爷大可出去问问城里的百姓,有哪个没有受过草民的恩待,就算他们不清楚,老天爷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楚辜道:“本王从不信这些鬼怪乱神,就算有老天爷又怎么样,这天下到底是天家做主。”
都谈及天家了,他还能说什么?
孟三九佝偻着背匍匐在地上,连磕好几个响头,直把额头撞得红红一片,他这才抬头仰天,含泪道:“冤枉!草民冤枉啊!”
这冤枉二字,他倒是张口就来,顺溜的很!知不知道有多少条命折在他这双手里!
楚辜冷笑道:“谁都能喊冤枉,唯独你不成!”
说着又喊来外头的侍卫。
孟九不曾细听他这话有些咬牙切齿,但看他喊来了侍卫,心里唬了一跳。
“草民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草民问心无愧,王爷您想屈打成招,就不怕积怨成渊,最后跌了那深狱吗?”
楚辜直接喝道:“本王不屈打成招,本王是要把你这个贼窝一锅端了。”
却是正说着话时,花厅外传来喧闹。
楚辜不由微微冷眯了下眼,一群百姓被侍卫拦在外面,知道进不来后就开始大声议论。
这群百姓有些衣着华丽,但更多的是些打扮朴素之人,而只有这些人,学识教养比较落后,才敢当众大肆喧哗。
有人说:“还没有天理了,孟家大爷要不是个好人,那咱们这里更没有好人了。”
有人道:“这算哪门子的王爷,是好是坏都分不清,眼睛瞎了不成?”
甚至有人说:“咱们进不去还是人太少了,赶紧再叫些人过来,就算不能把孟大爷救了,也要叫这个狐假虎威的王爷知道咱们的厉害,叫他不敢还怎么欺负孟大爷!”
吵声糅杂,非常刺耳。
楚辜不冷不惊地听着,目光沉沉地瞥了眼正跪在下首的孟三九。
他的后背似乎天生是佝偻的,从来没有挺直过,这会几乎匍匐在地上,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后脑勺一片白发,瞧着像是个可怜又落魄的老人。
这样一来,楚辜的确与他对比鲜明,坐在上首,一身繁复华丽的锦袍,玉冠束发,眉眼英俊,却又似乎敛着十足的杀气。
两相对比,谁欺凌谁显而易见。
花厅外的百姓越来越聚集,刚才也就十几个人,现在乌泱泱的一片,也都是个野蛮的性子,对拦着他们的侍卫揎拳掳袖,又抓又挠。
侍卫没有楚辜的吩咐,纹丝不动,任凭他们如何刁钻野蛮,也都站得直直的,也拦得紧紧的。
外头吵闹惊人,里面气氛却冷凝住了。楚辜看着孟三九吓得苍白的脸庞:“你倒是打了一副好算盘。”
孟三九挺直了些腰背,只装作不知,又装委屈道:“王爷这在说什么呢,草民听不懂。”
楚辜缓声道:“你不明白是吧,本王就打到你明白为止。”他摆了摆手,侍卫就扬着鞭子朝孟三九后背打上去。
一鞭子抽下来,孟三九又疼又懵。
他料不到楚辜真会动手,立马半真半假地放声痛喊,这一幕惹得外头的百姓又痛又怒,攥着拳头大骂楚辜是个奸贼。
眼见外头聚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底。楚辜却仿佛这时才看到这般盛况,黑漆的眼珠子几乎不眨地盯着痛哭不已的孟三九,一边又对着站在一旁的长寿:“外头谁要再敢吵闹,也一并杖打,谁要是不依不饶,直管打死了。”
这话分明是对孟三九说的。
孟三九的眼瞳缩了缩。
他惊讶于楚辜的冷血残暴。
长寿没有半点迟疑,当即领命前去。
花厅外头,一开始还有人以为这是在恐吓他们,不服管教,可当踢翻在了地上,鞭子狠狠抽下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玩笑话。
渐渐周围静了下来,抽打的声响此起彼伏,哭声震动四野。
所有人都缄默了。
昔日秦王残虐,伏尸百万,天下缟素,有人敢怒而不敢言。
这一回,百姓们暗自捏紧了拳头,愤怒地看向楚辜。
楚辜一概都视而不见,他见孟三九渐渐发白的老脸,倒是来了趣味般,使了个眼色,让侍卫先停下来。
他讥讽道:“看见了吗,他们只是在嘴上说说,真要动起真格,谁也不会来分担你的罪。”
孟三九不甘道:“那是王爷您手段太过暴力!”
楚辜短短地笑了声,含糊的很,但嘲讽的意味却十足,转眼间又冷冷道:“本王想要的人究竟在哪里。”
孟三九摇头道:“草民不知道啊……”
都到这时候了还死咬着牙嘴硬!
楚辜怒极反笑,冷笑中将紫檀木桌上的茶盅砸他脑门。
就一下子的功夫,他的额角就砸开了一个血窟窿,孟三九这才捂着伤口抬起头:“王爷说笑了,您要找的人怎么会在草民府里。”
楚辜道:“你想用百姓来逼本王住手之前,就该先查清楚本王在京城里的名声。毕竟在传闻里,本王是个咬死过一头狼、又饮过生母的血,命中带煞生来就克天家的人。”
孟三九一下子抬起头,脸上难掩震惊。
这等残暴血腥的秘事,从来也只在宫里悄悄流传,何曾传到了外头去过?
况且能有这等秘事的人,在天家的几位皇子里数来数去,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楚辜看着孟三九渐渐扭曲的五官:“外头的百姓,就算全都打死了,也没人敢来治本王的罪,倒是你似乎是在劫难逃。因为无论如何,本王是怎么也不会放过你。”
孟三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之前的怯懦奉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脸上布满阴霾:“草民素来与王爷无冤无仇,就像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王爷?”
楚辜微挑眉:“你竟到现在还不知。”
他这双眉生得锋利,几乎斜飞入乌黑的鬓角,愈发显得浓了。
孟三九心内弥漫着不安,索性不说话,眼神却愈发阴沉,又似乎透着惊惧。
楚辜眼神惯是冷而静,但是这一刻又似乎酝酿着冷酷,他一字字道:“你年纪老了,想起以前的事肯定不顺畅,再好好想想,十三年前,你去了什么地方,遇见了什么人。又或者说,你是受了谁的指示上了静安寺。”
如惊雷般,将往事通通炸了出来。
孟三九眼睛一下子瞪大,惊得往后仰了脑袋,颤巍巍地指向他:“你,你是燕王!”
楚辜冷冷笑了声,却比寒日的冰渣子都要刺:“你倒是现在才知道。”
孟三九一副见鬼的样子,吓得从长凳上滚落下来。
后背遭了鞭伤,他却不顾疼痛,身躯发抖地站了起来,又连跌几步惊道:“竟然,竟然是你!”
楚辜见他这般惊恐,缓笑道:“先别急着叙旧,毕竟来日方长,本王有的是法子招待你。”语气弥散阴寒。
身后侍卫逼来,孟三九已知绝无退路,他目光阴冷地盯着楚辜,竟是无比咬牙切齿:“王爷别忘了,你要的人还在我手里。”
楚辜好似恍然道:“唔,是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简锦耳边刺来了道掌风。
站在屏风后面,她惊得脑袋缩了缩,这道掌风最终却击倒了架着她的两个奴才。
简锦不由松了口气,随即听见楚辜的声音:“……死了就死了,反正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