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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是绩城镇出了名的混混,而且手段狠辣,公安上几次抓过,但都因各种原因最后还是被放出来了。也正因此,关于他的背景也有了更多猜测,而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手段也越来越狠,出价也越来越高!
听爆眼说要请黑皮,瘦高个说道:“请黑皮?黑皮的价格可不便宜!”
“阿武,你要清楚,那个人可是政府工作人员,除了黑皮,谁有这个胆量动手?啊?”
那个被称作阿武的男人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行,老子跟他拼了。只是,万一,没弄死呢?”
“这件事,没有万一。只要我们出得起价钱,那人就得死。”爆眼恶狠狠地说道,“徐海涛不死,死的便是我们。所以,我们决不能手软,也不能心疼那几个钱。”
“对,弄死了那小子,我们有的是钱赚。”
“对!”
……
一大早,彭宇便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他翻了个身,有些烦躁地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一看,是张家坳村的村长黑子,不知为何,心里猛地一紧,忙坐起身,披上一件羽绒衣,问道:“怎么了?”
“彭镇长,有个事情跟您汇报一下。”张黑子恭维中带点紧张地说道。
“有话就说,磨磨蹭蹭干啥?老子难得放个假,你一大早便来搅扰,要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心我骂你!”
“对不起,对不起,彭镇长,我也是心里急嘛!其实,我昨晚便想给你打电话了,又怕您已经睡下了,所以没敢打。这不,我看看天也亮了,这心里实在有些慌,便给您打电话了。”张黑子解释道。
“到底什么事?”彭宇绷着一张脸问道。
“那个徐海涛昨天到张家坳村跑了一天,听说在张家山里面发现了一家非法石矿。”张黑子也摸不准彭宇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便只简单地说了事实,没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张家山里有非法石矿?黑子,这是真的?”
张黑子心里骂了一声娘,想着,这件事难道你这个老绩城会不清楚?而且,那矿上的石子还都是给彭器的,你会不清楚,这时候却来明知故问。但对方毕竟是镇长,又强势,张黑子即使再觉得憋屈,还是只能怯怯说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有这么一家!”
“听说?”彭宇声音猛地高了,骂道,“张黑子,你是村长哎,你不知道,难道还要我来跟你汇报?”
“彭镇长,对不起,我马上就去弄清楚!”
“还有,徐海涛,他是一个人去跑的?”彭宇忽然放低了声音,问道。
张黑子忙回答:“不是,听说是和招商办的周琪一起。”
好一会儿,彭宇沉默着,半晌后,他丢下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张黑子捏着电话,听着里面嘟嘟的声音,一脸僵硬。
而彭宇放下手机后,便靠在床头点着了一根烟,连着吸了三口,才骂道:“徐海涛,我该拿你怎么办?是让你继续为所欲为呢,还是,将你扼杀在摇篮之中?哎,本来是想要好好地配合你的,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别怪老子翻脸无情!”
这时,房门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烫着波浪卷发的女人,目光从床头的彭宇身上滑过,皱着眉头数落道:“怎么一起床便抽烟?弄得房间里一股烟味。真是……”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拉开窗帘,并开了窗。
窗外的风带着一股凌冽的味道,彭宇将手里的烟狠狠抽了两口便丢进了床头的烟灰缸里,裹了裹披在肩上的羽绒衣,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昨天开着摩托车在山里跑了一天,让徐海涛感觉骨头里都浸满了冷冷的湿气,今天他借了陈盼盼的车,一大早便到了绩城镇。周琪因为有一个大学时的同学来了,不能和他一起跑。他在脑海里将熟悉绩城镇情况的同事排了一遍,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人来陪他一起走。
深吸一口气,他一脚油门将车子开出了绩城镇大院,往陆家庄村碧云峰开去。昨天,周琪便跟他说了,碧云峰里面很可能有情况。不过,他初来乍到,除了村部和企业,其他地方还真是不太熟悉。而且,碧云峰说是峰,其实是一个山脉,层层叠叠,一山更比一山高。
进山的路还算开阔,但路面极不平整,从路面看,应该是被重型车压出来的沟壑。小车开在上面,就如跳迪斯科似的,蹦蹦跳跳,摇来晃去。徐海涛想起那一次石山村大山里的非法石矿,那条路也和这条路差不多。
徐海涛心里清楚,里面一定有矿。
脑海里刚转过这个念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一看竟是窑头村的村书记曹大永。曹大永平时来镇上了也会到徐海涛办公室坐坐,可以说,两个人关系还算可以。在众多村干部中,他是唯一一个把徐海涛放在眼里的人。徐海涛将车停在了路边,才按了接听键:“喂,曹书记,什么吩咐?”
“徐镇长,你在哪里?”
“在镇上。”徐海涛笑着说道。
“兄弟,那我约个中饭,有时间吗?”曹大永笑问。
“当然,我正愁中午饭没着落呢!”徐海涛也笑着说道,“我十一点到。”
“也别十一点了,现在就过来吧,我家有一口鱼塘,我们一起钓鱼去。”
徐海涛心里浮起一种预感,曹大永一定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跟他说,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急着要找他。但是,他才刚进了碧云峰,不想就这么无功而返,便说:“钓鱼就算了,我还有点事。”
“今天可是元旦假期,能有什么要紧事?”曹大永笑问,“兄弟,给我个面子,咱俩兄弟钓一杆。”
既然对方这么说,徐海涛自然不能再推辞了。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曹大永似乎十分清楚他在做什么,而且他正是为了阻止他正在进行的事才让他去吃饭的。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一定有什么紧要的话要和他说。
徐海涛将车子掉了个头,开出了碧云峰,不一会儿便到了窑头村。
停了车,便看到曹大永从村部大楼里走出来,两人握了握手,曹大永便说:“走,我们钓鱼去。”
曹大永还真有一大个鱼塘,圩堤上还整齐地种了桑树。曹大永放下钓鱼包,不紧不慢地装钩子,拌饵食,一边跟徐海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始终没有提起非法石矿的事。徐海涛还以为自己想错了,或许对方真的只是想找个钓鱼的伴。
直到鱼钩甩进水里,曹大永才侧头看了看徐海涛,颇为严肃地问道:“兄弟,听说这几天元旦假期,你都贡献给工作了?”
徐海涛笑笑:“主要是我光棍一条,也没什么事。对绩城镇又不熟悉,便想趁着放假多跑跑。还别说,绩城镇真是一个好地方。”
曹大永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啊,绩城镇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如果没有那些石矿便更好了。”
徐海涛看了看曹大永,终于明白他将他叫来的用意了。他诚恳地说道:“是啊,石矿开采对环境的破坏相当大,当然,到目前为止,绩城镇的吃饭财政很大一部分也是依赖着那两个矿业。但,问题是,绩城镇范围内可能还存在许多没有开采资格的非法石矿,这些石矿既会严重破坏绩城镇的环境,更有严重的安全隐患。曹书记,不瞒你说,这才是我这几天放弃休假的原因。我想要搞清楚绩城镇范围内到底还有多少家这样的非法石矿。”
曹大永盯着水面上的浮子,好一会儿才说道:“兄弟,这非法石矿就好比是这水下的鱼钩,大家都清楚它的存在,但没有人会去盯着鱼钩,大家盯着的是那个浮子。”
“可是,什么才是浮子呢?矿难是不是浮子?”徐海涛问道。
曹大永不答,只是看着他微微笑了笑。
徐海涛轻叹一口气,说道:“曹书记,不管盯的是不是浮子,目的还在于鱼钩。作为钓鱼者,我必须对鱼钩的情况心中有数,不然,我就不是一个好的渔者,你说呢?”
曹大永轻笑出声,说道:“兄弟,我就喜欢你这个性格。不过,有件事作为兄弟我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你一句,在石矿这件事上,你一定要和彭镇长做好沟通,你应该很清楚,他兄弟彭器在绩城镇石矿业的份量,所以……”
徐海涛沉吟片刻,点点头:“谢谢曹书记的指点。”关于彭宇,他其实不是没有疑问。但作为一名副职领导,而对方又是村书记,两个人的身份都很敏感,他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离开的时候,曹大永抓着徐海涛的手,用力地摇了摇,说道:“徐镇长,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抱负的领导。不过,乡镇情况错综复杂,不能光凭一股热情,很多时候,我们要学会借力打力,更要学会迂回。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我也是倚老卖老了。”
“哪里!谢谢曹大哥对我的关心。我也深知我的不足,但一时之间却改不过来。”徐海涛诚恳地说道。
“还有,彭器这个人和彭镇长不同。你慢慢就会知道的,所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譬如像今天这样跑村,最好不要一个人。徐镇长,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曹大永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徐海涛重重地点了点头,给了曹大永一个拥抱,说道:“感谢曹大哥一番教诲,我会万事小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