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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骨断了三根……”
“手腕、脚踝粉碎性骨折……”
“伤得这么严重,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若是醒不过来,便好生葬了她吧……”
她,
这是死了吗?
叶安歌头脑昏昏沉沉的,好像一直有声音在她的脑子里窸窸窣窣的,可具体是什么她又听不真切,眼皮像是被灌了铅水一样沉重,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她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总是能见到那双明黄色的龙靴,听见那道低沉而又无情的声音,每当她想要努力看清声音主人的模样,她的眼前又会变成一片赤红,宛如妖冶鬼魅的鲜血般吞没了她……
就这样不知昏睡了多少日,一天傍晚,叶安歌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可及的是一间木屋,而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正烧着一个火盆,将整间屋子烤得暖哄哄的,叶安歌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手腕处有些隐隐作痛,想来是之前留下的伤,还有痛觉,说明她还没死。
叶安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感受着活着的感觉似的,她掀开被子,双脚刚踏到地上,却使不出任何的气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子慢慢歪斜,就要栽倒在地。
“你终于醒了。”意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叶安歌转头一看,扶住她的是一名少女,看那模样年纪与她差不了多少,“大夫说了,你伤得可重了,还是先好好休养才是,来,快趁热把药喝了。”
少女扶着叶安歌重新在床边坐下,把一碗黑漆漆的药汁递到她嘴边,光是闻闻那味道,叶安歌也知道这药苦得要命,于是屏息一口气将那黑色的药汁吞了下去,苦得她连肝都在发颤。
“姐姐,我……我睡了有几日了?”叶安歌咽下最后一口药汁,闭了闭眼睛,像是要等那嘴里的苦气散了些,这才缓缓开口问道。
少女将药碗放到桌上,道:“到今日的话,正好一个月。”
一个月!
叶安歌暗暗心惊,没想到她竟然伤得如此之重,整整昏睡了一月,看来皇宫里的人下手当真是快准狠。
少女见她发愣,便道:“你的伤势实在是严重,本来大夫都说你救不活了,可我大哥偏是不放弃,说什么也要等着你醒过来,不过还好,你终于还是挺了过来。对了,我大哥出去打猎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你大哥他……”
后面的话叶安歌还没有说出来,可那少女像是看懂了叶安歌的心思似的,道:“我大哥就是将你从河里捞起的人,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难怪……
原来她是这样得救的,要不然只怕她已经尸骨彻寒了吧,叶安歌重新看了看这间小木屋,心里已然有了七八分明白。
“你醒了,太好了。”
一人挑开布帘,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进来,声音里满是欣喜。
叶安歌看着眼前的青年,惊诧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见那青年皮肤黝黑,眉长目深,只是那一身驼色长杉早已换成了青色的衣服,“怎么会是你?”
眼前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西河县有过一面之缘的任彬。
“我也没想到咱们再见会是这般光景。”任彬看着叶安歌,抿了抿嘴唇,最终却只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叶安歌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认识的人,倒是有种他乡遇老友的亲切感,原来就是他救了自己,她现在还不能随便乱动,是以便靠在床上微微俯身,道:“多谢任公子救命之恩。”
任彬见她如此客气,有些手足无措地摸了摸鼻尖,讪讪地笑道:“你可别这样说,当初在西河县你不也救了我?这样一来,咱们俩就算是扯平了。”
任彬话才说完,就看到叶安歌摇了摇头,不同意地道:“这怎么能一样呢?你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定是要涌泉相报的。”
任彬没料到叶安歌如此较真,方才她说话时,神情肃穆语气郑重,让任彬毫不怀疑若是他此刻让叶安歌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就去为他而死,她是将她的性命都托付给了他么?
叶安歌刚刚醒来,身体还是虚弱得紧,一连说了这许多话,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只能靠着床边,稍稍休息一会儿。
任彬见叶安歌这副模样,眼里一闪对她的心疼,却是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连他自己都以为那只是一个错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才刚醒过来,还是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等你好了,要报恩的话……
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最后一句话任彬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口,就当是满足他一点点小小的私心好了,他只希望日后叶安歌还能记得今日的承诺。
任彬说完,觉叶安歌没有任何反应,抬头一看,才发现她已经靠着床边沉沉睡了过去,恬静的睡颜让人忍不住心生温暖,只是那苍白的脸色昭示着她还重伤未愈。
叹了一口气,任彬站起来帮叶安歌拉好了被子,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深情与温柔,“睡吧,你好好睡吧,等你醒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于是,叶安歌便在这同任彬二人住了下来,又足足休养了两个月,身子才完全大好,回首宫中岁月,竟然恍惚得如同一场梦境,梦醒了,她也活了。
原来这任彬与那少女并不是亲生的兄妹,而是义结金兰的家人,那少女名唤攸宁,本也是宫中的绣女,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绣工,很得器重,但也因此招来了许多人的妒忌,在一次送去给皇上的衣服中竟是被检查出藏了一根闪闪的银针,她也因此被判了谋逆的罪名,同叶安歌一般被抛入水渠之中,而后被任彬所救,死里逃生。
就这样,她和任彬义结金兰,成了兄妹。
至于任彬,他原本是某大户人家的家奴,可偏生有些傲气,得罪了那家的主人,那主人原本想要将他发卖,又见他懂些武功,便将他派到这大山之中看家护院,倒也乐得自在逍遥,那一次去西河县,便是去祭奠他的亡母的,没想到却与叶安歌结下了这不解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