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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忽然被吓得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的戴维·穆勒,林竹彻底解释不清了。
……
直到被钟杳领着回了酒店, 林竹还在浑浑噩噩的反思, 自己平时是不是确实凶得过了头。
“好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钟杳正视察着经纪人这一个月独居的生活状态, 看了一圈稍觉满意,圈着林竹坐在床上,仔细检查他瘦了多少:“就怕你挨欺负。欺负别人什么的, 我又不在你身边, 怎么管得着……”
钟影帝向来正直, 这种话说出来,显然已经是明晃晃的徇私了。
林竹脸上一热,正要说话, 被钟杳往脑袋上揉了一把, 轻轻捏了下耳朵。
钟杳低头, 眼里含笑:“而且……我也知道, 你本来就是很好的孩子。”
林竹呼吸微摒, 心头忽然酸软得厉害。
林竹闭了闭眼睛, 埋进钟杳颈窝:“哥,你这样是要把我惯坏了的……”
“不要紧, 反正也是我的。”
钟杳把人往怀里掂了掂,让他趴得更舒服:“我惯坏的,我管。”
怀里的经纪人已经瘦得单薄, 两个人在一块儿的日子里好不容易喂得那点儿分量都差不多掉干净了, 抱着都已经有点儿硌得慌。
钟杳这些天也想林竹, 加上没日没夜的赶戏,够辛苦了,可也没弄成这个样子。
想起林松交代过自家弟弟的身体状况,钟杳收收手臂,眉峰轻轻蹙起。
宠得还是不够。
林竹的身体一直养不好,一方面是小时候的亏空太严重,一方面也是这些年心结一直都没能打开。钟杳在国内的时候和林松谈过几次,只是听林松的描述,都能想得到林竹这些年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心里装着那么重的事儿,每天吃不好睡不香,日复一日,身体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钟杳右手覆在林竹背上,一点点摸索着,慢慢盘算着这些天要怎么给林竹多做点儿好吃的东西。
林竹趴在钟杳怀里,一开始被抱着摸的羞赧紧张渐渐平复下来,才意识到钟杳是在“检查”什么。
当初出国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了能照顾好自己,林竹有点儿心虚,反手去握钟杳的手腕,轻声:“哥,其实也没瘦太多……”
钟杳挑挑眉峰,低头迎上经纪人眸子里少有的惴惴光芒,自己先没忍住,轻轻一笑:“嗯,我知道。”
钟杳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没让林竹动,抱着人小心放下,让林竹趴在床上:“给你按一按,有点疼,忍着点儿。”
林竹这些日子大都是对着电脑敲键盘,少有能活动的时候,肩颈已经有点儿发僵了。
钟杳把他睡衣的领子往下褪了褪,手上稍使了些力气,一处一处替他细细按揉着穴位解乏。
“哥,你才下飞机——嘶——先歇一会儿……”
林竹疼得直抽冷气,艰难从牙缝里挤着话:“我不累——”
“不通则痛,疼就是累着了。”
钟杳揉揉他的脑袋,看着始终放松不下来的经纪人,唇角微提,俯身亲了亲刚刚按摩的地方:“我也不累。放松一点儿。”
钟杳挽挽袖口,声音含笑压低:“给你揉完……咱们两个探讨一下领带的事。”
林竹:“!!!”
刚刚被亲过的地方迅速发热,林竹摸了摸藏在枕头底下的领带,立刻老老实实趴好,一动不动。
钟杳不禁轻笑,帮着他脱下睡衣,不紧不慢地细细往下按。
他的推拿也是演戏的时候学的,当初为了把角色揣摩好,特意跟专业技师学了小半年,后来也没把这门手艺扔下。
林竹年纪毕竟还轻,这些天确实忙得厉害,放松下来让钟杳细细按过也就好了不少,趴在枕头上,眼皮不知不觉耷拉下来。
钟杳才按到一半,刚才还口口声声不累的经纪人已经彻底放松,气息安稳绵长,不知不觉睡熟了。
钟杳挑挑眉峰,悄然放轻了力道。
国内和国外的时差摆在那儿,即使钟杳已经特意嘱咐了国内的团队配合林竹作息早起,也总不能太过压榨工作时间通常要持续到晚上一两点钟的团队。
林竹身在国外,就更关注国内的风向变化,不知不觉被拐着熬夜,要是碰上事多的时候,一熬起来就没个准能休息的时间。
好不容易盼着钟杳到了身边,林竹给自己加上的担子一下轻了大半,心头陡然放松,怎么都睡不够。
钟杳摸摸林竹的头发,俯身半蹲下来,轻轻叫了他两声。
林竹睡得沉,迷迷糊糊睁了睁眼,见到是钟杳,就又放心地昏天黑地睡了回去。
钟杳哑然,也不舍得再吵他,抱着林竹轻轻翻过来,圈在怀里,哄着他穿上了衣服。
林竹半梦半醒间几乎以为自己又做了梦,偏偏今天熟悉的气息实在太过真实,好不容易穿好衣服,就一个劲儿地往钟杳身上蹭。
钟杳好不容易才把怀里拱来拱去的人抱稳当,一下下揉着抵在颈间的脑袋,轻吸口气。
……大意了。
两人刚见面,亲昵的时间都不够。钟杳急着想知道林竹这些天过得怎么样,一直哄着林竹说纽约这边的工作,都没怎么来得及和他说自己的事。
就比如……明天一早,就要直接跟拍那档旅行圆梦主题的真人秀。
真人秀定的地方还不在这儿。
钟杳揉揉额头,看了看怀里睡得心满意足的经纪人。
本来是准备是先打个招呼的,现在看来……也只能再给他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钟杳给紧随他到了美国的助理团队发了条消息,把林竹利落地拿衣服裹成一团,抱起来,连夜偷出了酒店。
*
好容易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林竹醒来,天色已经彻底大亮。
林竹撑身坐起,有点儿发懵。
自己这是……梦游了?
四周俨然已经不是酒店的装饰,倒像是座不大的郊区别墅。
卧室里收拾得整洁暖和,风格朴实,地上铺了厚厚的米色地毯,木制家具看起来也都有了些年头。砖砌的墙上错落搭着隔板,有相框有干花,结了冰花的窗户外还能看见一片被雪盖了大半的篱笆。
林竹揉揉眼睛,迟疑着挪下床。
他这又是不小心读了谁的心了……
这回的梦还挺真实。
林竹从小没住过这样的房子,迅速生出兴致。打了两个喷嚏,适应了被窝里钻出来那一瞬的冷空气,就兴冲冲披上衣服,踩着软乎乎的地毯四处研究起来。
说来也怪,他是头一回到这个地方,偏偏见了什么都觉得喜欢。
林竹从小就习惯了一睁眼睛就换了个地方的日子,总归不管被卖到那儿都能跑出来,神经早锻炼得粗大的要命。一点儿都不知道紧张,兴致勃勃地四处摸摸碰碰,绕到相框边上一扫而过,脚步忽然一顿。
林竹睁大了眼睛,蹭蹭蹭退了回来。
相框里的照片他记得。
不光记得,他还有这张照片,就放在随身装着的小笔记本皮质封套里。
钟杳十八岁那年,被选角导演发掘出道,拍的第一部电影的剧照。
林竹心跳忽然飞快,昨晚的记忆腾入脑海。
钟杳来找他了,他拉着钟杳在所有人面前炫耀了一圈,钟杳还在槲寄生下面,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了他……
这些可能都不是梦!
林竹的梦境向来真实,加上最近这种梦做得有点儿多,早适应了醒来彻底清醒那一会儿混沌不分的状态,这会儿却忽然被心底砰砰放着的烟花炸醒了。
那之后他们回了酒店,钟杳给他推拿,他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呢?
林竹的记忆到这儿就断的差不多了,模模糊糊能记得钟杳哄着他穿上了衣服,把他从床上抱到了什么地方。
他实在困得厉害,确认了把他搬来搬去的是钟杳,就放心地继续埋头苦睡……
再睁开眼睛,好像就到了这儿了。
……
林竹悄然冒出了个念头,眼睛瞬间放光。
林竹心跳激烈,压不住兴奋,一把拉开门,蹬蹬蹬蹬跑下了二楼的楼梯。
钟杳就在客厅里,循声回头,挑挑眉峰。
这幢别墅实在不算大,客厅被划分出了几个功能区,钟杳正在窗前准备早饭。
他今天穿了一身家居的休闲装束,围着围裙,一身的人间烟火,温柔真实得触手可及。
“哥!”
林竹兴奋得脸都有些发红,飞快跑下楼梯:“你是带我回家了吗?咱们是还要去哥大吗?还去不去百老汇?你说你要念诗——”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钟杳径直抄了起来,拖着往上抱了抱,放进了壁炉边的沙发里。
钟杳一本正经地佯作严肃,敲他脑袋:“不穿鞋,长本事了?”
林竹脸上一热,讷讷解释:“楼上有地毯,特别舒服,忘了……”
钟杳挑挑唇角,没应声。
有些人爱屋及乌,显然一点儿都没发现他托林松跨国协作,把小少爷自己书房里的地毯给偷运出来了。
林竹怕的不是那个屋子,是在那里面被困住的那些自我怀疑的、孤立无援的时光。
那间屋子已经成了他心里的囚牢,哪怕他已经不用住在那里,不用再面对那些事,也依然没法彻底把镣铐卸下来。
林松曾经跟他提过,当初林竹曾经因为心理问题接受诱导治疗,每次画出来的都是那间卧室。
林松试过更改里面的布置,试过给弟弟换屋子住,甚至试过在外面再给林竹买个房子,可惜反而适得其反……因为在十几岁的小林竹心里,最畏惧的和最渴望的东西,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是同一件事。
不能改又不能不改,走投无路的林家大哥只能另辟蹊径,给弟弟卧室里没完没了地狂塞抱枕。
这一塞就塞了十来年……这就是后话了。
钟杳上次有意引着他开视频,把小林竹孤身一人长大的环境强行和自己扯上了关系,林竹的接受度已经提高了不少。
钟杳去替他拿了客厅的备用拖鞋,半蹲下去放在沙发边,扯了条毯子把人裹了个结实,抬手满意地揉乱了林竹的头发。
一点点来。
只要一点点来,早晚是能彻底把林竹从那个囚笼里领出来的。
钟杳心里有数,给林竹倒了杯温水,轻咳一声:“对了——还有件事。”
林竹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捧着水杯高高兴兴抬头。
钟杳稍稍侧身,指了指墙角的拍摄团队:“咱们那档综艺,约好了从今天早上开始录制,昨晚没来得及跟你说……”
林竹:“……”
林竹:“!!”
林竹迅速变红,想起自己刚才一点儿都不威严的没穿鞋从楼梯上连跑带跳下来,一口水呛咳得天翻地覆:“刚,刚才那段能掐吗——”
“能的能的,林老师放心。”
现场导演悄无声息站起来,友好地朝他招了招手,笑吟吟补充:“不掐也不行,您刚才已经把我们接下来三天的拍摄计划剧透完了。”
林竹:“……”
“放心,就是拍咱们的日常,该做什么做什么就好——工作室那边替你请假了,郊区和市区也离得不远,有什么事都能赶得过去。”
钟杳轻轻替他拍背,笑笑:“之前约好了,我到了酒店跟你说会儿话就带你回家,今天直接到这儿来拍摄。结果昨晚没来得及跟你说……只能连夜把你偷过来了。”
林竹知道了能剪辑就放松不少,长长呼了口气,信心满满点头,迅速切换回工作状态:“没问题,交给我就行了。”
林竹还是忍不住,悄悄往四周张望一圈。
他们一块儿在这儿……也算是度蜜月了吧?
三天也是度,还能用摄像机都录下来,哪怕最后剪辑了没放出去,只要能要到母带……
林竹心跳飞快,觉得自己能出去把门口的雪铲出一条路。
能要到这份母带,叫他干什么都值了!
林竹迅速打起精神,踩着拖鞋披着毯子去洗漱,顺便听现场导演简单介绍了下拍摄的要点。
“目的就是在旅行中呈现每位嘉宾最放松的状态,摄制组会尽量降低存在感,也不用太顾虑我们。”
现场导演无奈一笑:“其他老师都是去沙漠去海岛,钟老师这种旅行目的地是回家的,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
林竹莫名生出点儿歉意,漱了漱口:“我尽量把钟老师带出去。”
现场导演异常感激,长舒口气:“多谢多谢,您能劝得动钟老师多出出门就好了,他在备用梦想上填的是在家睡三天觉……”
林竹咳嗽两声,看了看现场导演忧心忡忡的神色,勉强把笑意压了回去。
现场导演:“还有就是——您和钟老师的状态,也不用一直都太刻意生疏了,但也尽量……给我们一些能剪辑的镜头。”
“我们这档节目主打和恋人出行,但也有单身嘉宾和朋友一起旅游的。剪辑会很客观,不会有刻意诱导的情况出现。”
现场导演语义稍稍含糊:“毕竟钟老师在国内还没有公开,粉丝也在上升趋势……”
林竹听懂了,点点头道谢:“这点要谢谢节目组,我们会配合的。”
即使圈子里现在对这种事接受度比以前高了很多,他也没想过要和钟杳出柜。尤其钟杳现在热度正高,盯着准备兴风作浪的也大有人在,更不是适合闹出事来的时候。
虽然现在身在圈内久不关注了,林竹也知道,粉圈有不少“唯粉”、“女友粉”的存在。
哪怕是找了个同行的女演员做女朋友,都要被粉丝围攻,更不要说这种情况……
万一影响了钟杳的事业就不好了。
林竹对现状已经很满足了,也不指望一定要昭告天下来证明什么,
副嘉宾很好说话,现场导演彻底松了口气,带着团队回到不起眼的角落,继续跟拍着纽约郊区别墅里的岁月静好。
两个人做早饭,一起吃饭,一起铲雪,一起拿雪堆了两个雪人。
下午风雪愈大,两人一起窝在壁炉里看书,偶尔凑在一起说几句话。
壁炉里的火焰毕毕剥剥地熊熊燃烧着。
林竹去拿新烤的饼干,钟杳留在桌前沏茶。
趁着经纪人拿饼干还没回来,钟影帝悄悄出门,把两个雪人仔仔细细端回冰箱里藏了起来。
……
现场导演对着拍下来没有任何越界行为的素材,头一次彻底陷入了鉴别友情和爱情的深刻沉思。
临近傍晚,雪总算停了。
马伦修斯团队那边传过来消息,让钟杳去一趟,和团队正式见个面。
大概是铲雪的时候玩儿得太疯,林竹有点儿发热,被钟杳灌了一碗姜汤,正在被子里发汗。钟杳没让他跟着,留下助理在客厅里待命,自己带着摄制组进了市区。
见面很顺利,钟杳出门的时候,天色才刚刚擦黑。工作室内部不允许拍摄,钟杳和现场导演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次进市区刻意模糊成采购,顺道去超市一趟,也算是在宅系旅游的过程里正式出了个门。
才进超市,钟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稍等。”
钟杳看了看来电,眉峰微蹙,示意摄制组暂停拍摄,接起电话:“是我,怎么了?”
“钟老师?”宣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急得微微发哑:“公关那边刚刚收到的消息,您和林老师昨天一起出大楼,被人拍下来了,今早六点半就要曝光……”
钟杳心头轻轻一跳,看了看对应的中国时间。
还有不到三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来不及公关,钟杳回身往外走:“没跟林老师说吧?”
这种事不可能不通知经纪人,宣发有点发虚,讷讷:“已经说了,公关那边在和林老师联系……”
钟杳目色微沉。
公开是早晚的事,他其实不怎么在意曝光,但林竹知道了这件事,无疑又得跟着急得不行。
林竹还发着热呢。
“我知道了。”钟杳应了一声,稍一沉吟,“不能光让营销号发……我这里有一些清晰的照片,这就给你们发过去。”
想起经纪人的嘱咐,钟杳务实地补充:“记得修图,林老师太瘦了。”
宣发:“……”
宣发艰难地张了张口,试图给他说明事情的严重性:“钟老师,粉丝里很可能有相当一部分,是不希望您现在就成家的……”
钟杳挑挑眉峰,刚要开口,宣发那边声音忽然一紧:“糟了——他们已经发了!”
电话里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大半,一旁的现场导演也能听得见,连忙摸出手机,点开专门曝光这类八卦的营销号。
一秒前发布的微博,一刷新,网友的评论就跟着冒了出来。
【卧槽?!?!?!】
被洗脑了一个白天,现场导演早忘了节目造势,满心替钟杳担忧:“完了完了……”
现场导演紧张地闭了闭眼睛,艰难往下一划。
【他俩才在一起……那我之前嗑的是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