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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扬波,波澜四起,数艘帆船停泊在岸边,有几个穿着夏衣长袖的孩子在岸边玩耍,水花高高溅起,明亮的日光透过水滴洒出一小阵的彩虹。
渔镇,顾名思义,由于靠近海边,这里的大多数人以打鱼为生,刚进入镇子里面便能闻到一股极大的鱼腥味,街道两旁多的是晒干了的咸鱼,有的咸鱼旁边甚至还有苍蝇围着,见有新面孔出现在这里,那些卖家都卖力的吆喝着。
“上好的咸鱼便宜卖了,十年前的咸鱼,压箱底的货,保证口味十足,让您吃了还想吃,买了还想买。”
“咱家的咸鱼可是百年老牌子了,在渔镇也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几位看官若是感兴趣,不如来上几条?”
“来买我家的吧,我家的咸鱼最好,虽然年份没有他们久远,可味道也不错,平日镇上的姑娘小伙都喜欢吃。”
闻着那股令人眼晕目眩的味道,谢怲几乎从原地倒下去,见这里的人恨不得热情的贴在他身上,再给他送上几条咸鱼,他连忙摆手,惊恐的后退了几步:“不不,我对这东西没兴趣,你们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我的口味没这么重。”
十年,几十年的咸鱼摆在这,他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办法将快要烂掉的鱼保留下来的。
他十万分的怀疑,这样的鱼吃了真的不会拉肚子或者中毒而亡吗?
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试验,而且只要闻着这股味道,他就觉得人生已经很悲哀,何必再勉强自己去吃这些怪异的食物。
相比有味道的咸鱼,他更喜欢京都的山珍海味,以及鲜鱼汤还有鱼片。
见这位陌生的小郎很是抗拒的模样,那些卖家也不好硬是推荐,便无奈的回了自己的店中,重新恢复了之前那一副懒散的模样,其中有几个甚至以一种不雅的姿势躺在藤椅上,晒着暖暖呼呼的日光,好不惬意。
每当有新面孔而来,他们才会摆出热情的样子去招待,而独自一人或者面对的是不会买他们东西的人,他们自然会淡然以对,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不管谢怲的那副皮囊有多出色,至多他们也不过多看了两眼,随后就没有下文。
倒是杜子衡比较感兴趣,甚至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咸鱼翻动了两遍,兴致勃勃的朝他们问道:“店家,你们这儿的咸鱼是真的腌制了好几年吗?”
她问的是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的中年妇人,那夫人很是淡定的笑了声,看起来乐不可支,又伸出沾了鱼腥味儿的手点了点杜子衡的鼻子,叹息道:“小姑娘家的哪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些咸鱼都是今年刚出的货,而那些放了十年几十年的早就不能吃了,你们就算想要我们也不敢卖呀。”
到时候真吃出人命来了,哪里是他们小小店铺能承担得起的?
刚才那些人吆喝的话,其中大多是开玩笑,不过他们与镇也有一个特色,里面的咸鱼确实好吃,相比于一般的城镇,这里的渔业最为发达。
“原来是这样啊,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杜子衡恍然大悟,腼腆的挠挠后脑勺,一点也没在意为何自己本是一身男装打扮,却被面前的人一眼瞧出了女儿身。
那妇人又看了看另外两人的装束,眼中出现一抹了然,也不管其中一位小郎面上的抗拒,随手从店里收拾出了几条小的咸鱼递给杜子衡:“小姑娘,我见你们的样子应该是要出远门,我这里别的东西没有,可咸鱼确是挺多的,这几条你拿去送人也好,自己炖汤也罢,就当咱们相识一场,缘分使然。”
那位妇人拿出来的三条咸鱼,虽个头比平常的小一些,却有足足有杜子衡两个巴掌大,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接受,在妇人的热情推荐下才不得不将咸鱼收了起来。
见她收了,那妇人更加高兴,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我们这儿是渔镇,平日想要多少鱼都有,出一趟海就能有很多的收获,你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像这样的鱼,我的家中还放着一整艘船的货。”
见她说着,到了最后,语气中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黯然和自豪,杜子衡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了。
收成好是好事,可那么多的鱼堆在家中卖不出去,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件令人焦头烂额的事情。
因渔镇地处偏避,虽渔业越发达,可来这儿买的人却没有多少,所以才导致他们的生活既不贫穷也不富裕。
说起来也令人心中百感交集,羡慕也不是,不羡慕也不是。
见拉居然双手将咸鱼接了过来,谢怲的脸色蓦地变了,很是难看,下意识的一退再退,直到三米开外以后,他才勉勉强强的停下脚步。
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因镇里所有的渔民家中至少都腌制了一桶的咸鱼,不管他走在哪里,总会有一股浓重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也就是说除了离开以外,哪怕他退到海边都能闻到这股令人心碎的味道。
于是,他只能挫败的再走回来。
杜子衡用夫人递过来的油纸好好的将咸鱼包了起来,郑重的对她说道:“您放心,等以后渔镇的生意一定会好起来的。”
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客人被多家卖家争抢的情况。
他们杜家刚好是做生意的人,以后若是有机会,她可以在叔父和父亲面前提点几句,说不定他们能想到好的办法,从中帮助渔镇的渔民。
只可惜自己从小没有经商的天赋,只能在这方面望而兴叹,除了眼巴巴的望着之外,再也没有其余的办法。
安泽清站在一旁,等杜子衡与那妇人说完话以后,才礼貌地朝那妇人抿唇一笑,轻声问道:“不知店家可否知道附近有帆船要出海?我们三人想要雇一艘船去东郭。”
这是他一早就打算好了,想去东郭,能走水路也能走陆路,只不过水路要比陆地更快。
这样,他们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追赶上前面的那批人,免得中间耽搁太久。
那店家很是惊讶的抬头将安泽清看着:“小公子,最近水路上可不太平,听说东郭那一片有水盗出没,你们三人若是想走水路的话,除了雇一艘帆船之外,恐怕还要雇镖队。”
因为那一片水盗太过猖狂,就连他们出海打鱼也会特意绕过那一片地方,避免与水盗正面相抗。
安泽清没有半分意见,语气仍旧温和淡然:“有劳店家介绍,我等初来乍到,对渔镇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若店家心中有属意人选,不如告知我们。”
他心中了然,既然店家如此说了,便是她心中已有了人选。
毕竟,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人会亲自推出去的?
想到这儿,安泽清不自杰佣圆角余光看了一眼,双手捧着咸鱼一脸郑重的杜子衡。
可后者却丝毫没有回望他的意思,眼神漂移,不知道走神走到哪里。
那妇人也是个爽快人,见他既然如此问了,也没有丝毫别扭,大大方方的朝他介绍道:“不瞒几位小公子,我家那位就是走水上镖队的,这些年来,在这一带也小有名声,若你们觉得合适的话,我便将我家那位带过来给你们瞧瞧。”
安泽清还是那句话:“有劳介绍。”
等那妇人欢欢喜喜的回家找她的丈夫后,谢怲才在一旁好笑的碰了碰杜子衡的手臂,用扇子遮着口鼻笑道:“看来,泽清最近是越发的悠闲了。”
杜子衡没听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安泽清却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淡声说道:“比不得你,改日我便给谢老夫人书信一封,想必她老人家一定很希望你尽快回去成家娶妻,为谢家传宗接代。”
“别呀。”谢怲哑然失笑,做封口状:“我什么都不说了还不成吗?”
泽清的性子一如既往的别扭,明明是因为看杜家三姑娘的神情太郑重,所以他才想着要送给那妇人一桩生意,若是没有那妇人,他们会有更好的选择。
这一带,除了那些常年行走在水上的镖队以外,还有他们自个儿的人手。
杜子衡仍旧一脸懵懂,直到手中的咸鱼被安泽清略带嫌弃的提出来扔到谢怲手上时,她才回神。
却见安泽清理所应当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这鱼的味道太大了,与你身体无益,若你实在喜欢,等一个月后再做决断。”
谢怲手忙脚乱的接住咸鱼,在安泽清的淫威之下不敢扔出去,只能憋屈的提在手里。
听到泽清的话后,他不由得冷嘲热讽了几句:“什么事还得等一个月后再做决断,一条鱼罢了。”
再臭都改变不了它是咸鱼的事实,刚才那位妇人也说了,这条咸鱼是今年的新货。
杜子衡默默收回手,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平的肚子。
心中怨念极重。
他自然知道安兄说的什么,就是怕她肚子里此时已揣了一个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