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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梨篇4
窗外的天色逐渐昏暗,一阵凉风吹起了地上摇曳的米白色帘子,贺梨在床上没躺多久,睡意沉浮间,耳旁听见楼下传来了什么动静,一直没停歇。
她最终还是清醒过来,掀开被子下床。
别墅的灯光一盏盏亮着,贺梨身影出现在楼梯处,她缓慢下楼,正要问保姆是什么人来了,目光所及之处,先看到邵其修的母亲坐在沙发上。
邵夫人生着一副典型东方美人脸,眼睛细长上挑的缘故,看起来几分凌厉不好惹。
她突然过来没有跟贺梨打好招呼,身上戴着一套昂贵的首饰,头发盘得优雅,保养得体,几乎这三年来没什么变化,只不过说话时,眼角的鱼尾纹暴露了年纪:“李姐说你晚饭也不吃,身体不适吗?”
贺梨突然呼出一缕气,缓过神来赶紧下楼:“妈,您怎么过来了?”
邵夫人看着这个秀气婉约的儿媳妇,没好气道:“我要不过来,还不知道你一回国就跟其修分房睡。”
贺梨僵滞地,下意识看向躲进厨房的保姆。
邵夫人性格刚烈要强,做事势在必得,贺梨嫁进邵家的第一年就摸透了,一时间抿起唇,没有吭声。
“你和其修是不是要离婚?”
邵夫人这话一出,贺梨猛然抬起头。
她虽然一字未说,可从眼眸就暴露了想法。
邵夫人眉头皱起,语重心长道:“贺梨,你是我精心挑选看中的儿媳妇,当年我在温家第一眼看中你,就不会允许晏城豪门这个圈有谁出来跟我抢人,当年是,现在也是。”
贺梨听出言外之意,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邵夫人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色上,说教的语气温柔几分:“其修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说出来,我来替你做主。”
贺梨难以说出口,她总不能说当初邵家催她生孩子,她也想生。
结果到头来却发现,邵其修根本没有给过她孩子,却给过别的女人了。
贺梨将这些过于难堪的委屈藏在心底,她知道,就算说出来了……
以邵夫人的强势,也不会轻易让她离婚。
“你这孩子,竟然不愿意说,妈也不勉强你,但是!”
邵夫人的立场过于强势,眯眼盯着她说:“你一天是其修明媒正娶的妻子,妈就希望你能好好坐好这个邵太太的位子。”
“如果有别的女人想要呢?”
半响后,贺梨终于问出声了。
邵夫人冷冷地笑:“外面哪个不长眼的想自取其辱?”
……
大晚上邵夫人过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两句话。
她强势地吩咐保姆把别墅的房间钥匙找了出来,然后当着贺梨的面,将客卧的行李箱拿到了主卧去,不管是二楼还是三楼的房间,都被锁上了门。
也就是说,除了主卧就没别的房间可以睡了。
邵夫人把钥匙收走,离开前,还给她一张卡:“这是妈给你的零花钱,收着。”
贺梨手上有钱,不过她天生不擅长拒绝二字,只好把卡收下。
目送完邵夫人后,她头疼地回到客厅。
保姆见状,尴尬出来解释:“太太,夫人她的性格你也知道,我要是不说,明天就会被辞退。”
贺梨呆木坐在沙发处,单手扶着额头。
她没理这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保姆,也没出声怪对方监视自己与邵其修的夫妻生活,只是很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这样让保姆内心就更加愧疚了,明知道自己遇上一位好脾气的太太,还这样欺负她的好脾气。
“太太,其实你移居国外这几年,先生也没有带别的女人回来过夜。”保姆带着讨好的语气。
贺梨总算是将目光投放过来,却是出声说:“你在夫人面前监视我就够了,用不着在我面前监视邵其修的生活,他与我无关。”
保姆尴尬的涨红了脸色,不敢在继续。
贺梨坐了一会,才起身上楼。
整栋别墅里每一间客卧都被邵夫人给上了锁,贺梨别无选择,只能去邵其修的房间睡,她拿出了一套保守的睡衣,先去洗完澡,然后又服用了药。
天色已经暗得漆黑一片,贺梨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后,才掀开被子躺下。
枕头是先前从客卧拿过来的,但是被子不是,盖在身上,贺梨闭着眼睛后,在半睡半醒间,隐约还闻见邵其修那股清冽的男人味,絮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她潜意识想避开,又感觉就近在咫尺。
主卧的灯光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贺梨做梦突然醒来,睁开纤长的睫,对视了一道过分深邃的眼神。
她眸色跟着紧缩,还未张口叫出声,便被男人扣住了手腕。
邵其修已经洗过澡,换上干净的深蓝色睡袍,她在梦中闻见的男人气息就是来自他身上,如今骤然靠近,俯首,俊漠的脸庞就贴在她的脖侧,像是蓄谋已久的侵略者,将她圈入了自己的领地里。
他一个字也没说,骨骼分明的手伸到被子里,开始脱她睡衣。
贺梨意图挣扎,呼吸微微急:“不是我要睡你房间,是你妈妈把所有房间的门都锁了。”
邵其修与她四目相对,手指还解着她领口处的纽扣。
“放开我。”贺梨低低的叫,疑似浅淡的晶莹从眼角处滴下。
最终邵其修没有继续下去。
他将深沉眼底处那一抹似有似无的激流收敛住,默不作声的坐起身,长指整理着被她挣扎间扯乱的睡袍领口。
贺梨也马上坐起来,用被子紧紧的包裹住自己。
她仿佛是被吓坏了,额头溢出的细汗黏着头发,就急着想下床说:“我去睡你书房。”
白皙如玉的脚刚刚沾到地上,男人带着那种掌控一切的淡漠目光扫来,嗓音透着凉薄:“今晚你睡这里。”
贺梨双唇微动,正想拒绝,又听见他说:“我母亲行事风格你应该清楚,她想做到的事,不会有任何差错。”
邵其修拿邵夫人压她,贺梨也想到,倘若两人今晚不住在一个房间的话。
第二天可能邵夫人就直接搬到别墅里,亲自监督。
她低下眼眸,半响低低说:“我们现在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邵其修去拿烟盒,神色恢复如常:“刚才跟你开个玩笑。”
他这会又说不会碰她,要是没有那一出,贺梨天真就信了。
毕竟邵其修这人很不屑强迫女人做什么,她怀疑他是不是今晚在外面没有得到满足,才一回来就脱她的衣服。
贺梨没问出口,整理好凌乱的被子后,又重新躺了下来。
邵其修先去主卧外面抽了一根烟,回来时他走向卫生间方向,没过几分钟就传来水声。
贺梨紧闭着眼睛,听到动静没有感到意外。
以前也是,他睡觉前不喜欢身上留有烟味的气息,包括挑剔的要求身边人也要洗干净才能上床睡觉,哪怕是香水味都不能。
贺梨早就习惯了,只是又有一点想不明白。
邵其修是怎么忍受孟馨蔚那一身浓郁的香水味?
她将脑子放空胡思乱想着,等邵其修重新躺回床上,才惊觉过来。
到底是三年多没有这样同床共枕了,贺梨脑海中的神经崩的很紧张,白皙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子一角。
男人身躯的温度,往往比女人要高。
就算没有贴着近,贺梨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近在咫尺。
邵其修关了灯,就闭上双目,和他往日作风一样。
除了夫妻亲热时会温柔又低声说几句话外,大多数时候只要躺在床上了,他都是话不多。
贺梨不管以前是怎么想他这样的习惯,现在反而松了一口气。
就当她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时,耳旁,男人传来的低沉话语让人防不胜防:“你那双高跟鞋,是她自己穿走。”
以邵其修的行事作风,犯不着将妻子的高跟鞋给另一个女人,他完全可以去商场买更贵更漂亮的给孟馨蔚,而不是愚蠢地留下这种被识破的把柄下来。
贺梨慢慢的睁开眼,失神般看着墙壁上的身影。
明明两人各种躺一方,从倒影来看却亲密地靠在一起。
深夜中,她声音出奇意料地平静说:“孟小姐跟你有过一段,你如果对她旧情难忘,我可以帮你跟妈说。”
邵其修似乎冷嗤了声,言语间无情地刺破她的尊严:“贺梨,你倒是一个好妻子,连下一任邵太太都帮我找好?”
贺梨听到这句话,很想现在就起来质问他。
可是这样做,自己只会像个笑话,像个泼妇嫉妇一样。
而孟馨蔚活的多精彩鲜艳,这样只会衬得她越发不堪。
贺梨没有跟这个男人吵,轻描淡写般道:“孟小姐对你用情至深,我远不能及,也自愧不如。”
邵其修也睁开了双目,情绪难辨地看向她白净侧脸。
贺梨不想继续跟他说话了,微微扯了扯被子,重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她浅浅的呼吸声传来。
前面还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就已经睡着了。
邵其修看着她根根紧闭的眼睫毛,很久很久都没有跟着入睡,窗帘处被风吹开,外面的光线照亮他的整张脸,神色早已经不再是波澜不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