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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传召之后,吏部调令果然很快下发。
温州府平阳县令张斌,天启五年,大计例察,才长,守廉,政勤,年青,皆为上等,擢南都兵部任职方清吏司员外郎。
接到调令,张斌喜不自胜,连升三级,果然是连升三级。
员外郎已经是从五品,晋级五品郎中也就一级只差,三年后,只要英国公甚至是曹化淳一句话,升一级,轻而易举,到时候就有资格争夺福建巡抚之位了。
至于争不争的到,他一点都不担心,当福建巡抚可是去平海盗的,敢去的估计没几个。
再说了,崇祯皇帝那是出了名的不经吹,只要你敢吹,他就敢用。
不过,吹牛皮也得有个底,如果毫无底线的乱吹,把牛皮给吹破了,那就死定了。
剿灭海盗这个牛皮,一般人还真不敢吹,张斌却是毫无压力的,因为,招降郑芝龙他比熊文灿还有把握。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这会儿还早着呢,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下金陵,去结交曹化淳,拉拢毕懋康,笼络戚家军的将领,为今后吹牛逼打下坚实的基础。
京城实在不宜久留,接到调令之后,张斌立马跑到英国公府感谢了一番,随即便带领谢正刚等人踏上了前往南直隶的旅途。
北直隶顺天府到南直隶应天府大约两千余里,反正吏部的调令也没有时限,张斌倒不是很着急,他仍然带着众人以每天不到百里的速度不疾不徐的赶往金陵。
出了京城,方至涿州,张斌便写了封家书,加了点钱,让驿站快马发往福建,捎到大金所,反正这会儿加急公文天天都有,至于这些驿站小吏怎么夹带进去倒不用他来操心,反正只要能快点将自己赴金陵任职的消息传回家里就行。
金陵,乃是太祖洪武朝建都之所在,分内城与外城,内城有城门十三座,外城有城门十八座,南北不下四十里,沿城转一圈足有一百二十多里。
城里几十条大街,几百条小巷,大街小巷,合共起来,大小酒楼有六七百座,茶社有一千余处。
都说南朝四百八十寺,到明朝,这金陵城里怕是八百八十寺都不止了。
张斌一行人经过二十多天,终于赶到了金陵城,进城的时候倒没什么锦衣卫打秋风,一行人特意分成了三拨,错开进城,这样一来,就没那么显眼了,这次,甚至连上来盘查的守卫都没有了。
不过,进去之后却没有京城那么顺畅了,一行人都是第一次来金陵,对城里面一点都不熟,一路打听,寻了将近个把时辰才找到金陵皇城附近的长安街。
好在金陵城里的寺庙比京城里还多,住处倒不用到处去找,张斌干脆在五军都督府和六部衙门附近找了家看上去环境寺庙,租了个四合院,住了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还是卯时未至张斌便习惯性的爬来起来,和众人一起用过早膳,又交待了一番,他便独自一人徒步走向距离不远的六部衙门。
金陵皇城外的布局和京城有点像,也是中间一条大街,左边五军都督府、锦衣卫、旗手卫等军武衙门,右边六部、翰林院、詹事府等文职衙门,甚至走进兵部,他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六部衙门和京城的六部衙门简直太像了,都是前面一排小广场,都是里面一排排的小平房,甚至连大门都一模一样。
不过,这次,他的待遇却截然不同了,他刚找到门房,递上调令,那门房竟然点头哈腰的站起来,带着他就往里走。
张斌这个奇怪啊,他看了看大门,忍不住问道:“这门不用看了吗?”
那门房赔笑道:“张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们南都六部本来就是闲散衙门,没几个人来的,就算有人来,让他自己等着就是,小的给您带路才是正经。”
这话倒不是胡说的,整个金陵城好像就这条街最冷清,用门口罗雀来形容那是最恰当不过了,远没有京城六部衙门前那么热闹。
既然人家都不在乎擅离职守,张斌自然不会反对,他毫不犹豫的跟着那门房往里走去,边走还边问道:“本官初来乍到,也不知衙门里的规矩,这第一个去见的是哪位大人啊?”
那门房连忙赔笑道:“规矩不多,不多,衙门大小官员来了都是去见杨大人。”
杨大人,莫不是南都兵部尚书杨文忠?
来之前他倒是打听了一下南都兵书的头头脑脑,不过只打听到两个,一个就是尚书杨文忠,另一个是右侍郎沈正宗,其他左侍郎、各司郎中什么的皆不知。
其实,这杨文忠和沈正宗也没什么名气,连史书上都没什么记载,看样子这南都六部衙门还真是受排挤官员的聚集地,来这里得都是养老的,连尚书和侍郎都没能留名青史。
他与门房闲聊了几句,很快就来到一个较大的书房外面,那门房到这就不再往里走了,而是站在门口朗声道:“新任职方司员外郎张大人求见。”
很快,里面便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回应道:“进。”
那门房闻言,往里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随后便点头哈腰的走了。
张斌站在门口,整了整衣服,这才恭敬的走了进去。
里面面积颇大,进门是个屏风,转过去是个八仙桌,再往里才是一个大书桌。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坐书桌后面微笑的看着他呢。
这位应该就是尚书杨文忠了,张斌恭敬的走上前,拱手躬身道:“下官张斌参见尚书大人。”
杨文忠竟然微笑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胳膊亲切的道:“是双全吧,不必多礼,来,来,坐下说话。”
说罢,便拉着他走到八仙桌旁,示意他一起坐下来。
张斌这个奇怪啊,一个尚书,对一个员外郎这么客气干嘛,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背景?
问题他老爹也就是个正五品的千户,比起这位尚书大人来可差的远了。
他虽然莫名其妙,这尚书大人让他坐,他还只能恭敬的坐下来,抬头挺胸,做听候教导状。
杨文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微笑道:“双全,没想到你真这么年轻,接到京城吏部文书的时候,本官还以为他们搞错了呢。”
这意思,也就是说,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来养老了啊,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啊!
张斌无语,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终究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继续做听候教导状。
杨文忠貌似只是感慨了一句,随即又问道:“双全啊,你可认识孙承宗孙大人?”
这意思,好像是在问,你是不是东林党啊?
张斌连忙摇头道:“不认识。”
杨文忠不以为意,随即又微笑着道:“年轻人,难免有点火气,你是不是和人吵架了?”
这意思,好像是在问,你是不是得罪人了,不然的话,这么年轻,又是二甲进士出身,大计考核还是上等,怎么被人明升暗降,给贬到这里来养老呢?
张斌这个郁闷啊,他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就是个老油子,他明明是想问自己怎么被贬到这里来的,却又不想得罪人,说话绕来绕去的,跟打哑谜似的。
这打哑谜着实让人头疼,他想了想,干脆半真半假道:“大人,实不相瞒,下官之所以来这里,是国公爷的意思,京城那边这会儿争的厉害,国公爷怕我不小心卷进去,所以让我先来这边待几年,等那边风平浪静了再回去。”
杨文忠闻言一愣,随即便小心的问道:“国公爷,你是说英国公?”
看样子这货是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张斌装出一副仰慕的样子,骄傲的道:“正是,家祖曾有幸在定兴王麾下任职。”
定兴王,是第一代英国公张辅死后追封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杨文忠闻言,那脸上瞬间如同笑开了花一样,那口气也变得更为亲切了,就如同重新认识了张斌一般,他用充满赞赏的语气道:“我就说嘛,像双全这样年轻有为,政绩卓越的干吏,怎么会陪我们这些老头子在这里养老呢?原来是国公爷安排来历练的,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张斌闻言,嫩脸一红,谦虚的道:“大人过奖了,不知下官应当做些什么。”
做什么?这位就是来熬资历的,还敢安排他做什么,杨文忠连忙摇头道:“双全啊,南都六部是什么衙门你也知道,不过呢,我们兵部有时候还是有点事的,所以,必须安排轮值。”
原来不用每天坐班啊,这个好,张斌连忙点头道:“下官明白,但凭大人做主。”
杨文忠点了点头,欣慰的道:“双全不愧是勤勉之仕,这样吧,以后,每个月初九,十九,二十九由你来值守。”
一个月坐三天班,这还叫勤勉啊,张斌简直无语。
不过,他也没想在这里混个什么名堂出来,自己的事还多着呢,自然是越清闲越好,他连忙拱手道:“下官遵命。”
杨文忠最后提醒道:“嗯嗯,每天点卯的册子有空记得填一下,这个上面是要查的。”
好吧,原来只要找个时间把点卯的册子填满就算是每天都坐班了,这些人,还真会偷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