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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一般女人,的确会动摇,但就算要选,也不会选你。你拥有美貌为利器,绝不会安分守己的,你能在我这里争着出头,自然也会在王爷那边故技重施。更何况,我不是一般女人,绝不会容忍靖王府里还有其他女人公然分享我的丈夫。”秦长安随手一挥,不耐烦很是明显:“叶姑娘,你打错算盘了。错了,就该认输受罚。”
叶枫顿时伏倒在地,脸色一阵苍白,怎么可能?她真的输了?
可是眼前怎么瞧的都是一个死局,她又如何能为自己挣出一条生路来呢?她还有机会反败为胜吗?
叶枫深吸了一口气,仔仔细细回想着当初皇帝在选中她送给靖王之后说的话——
“只要照顾好靖王,朕许你争宠,能为自己争得什么样的地位都行,全看你的本事了。”
她已经在靖王府蛰伏一整年了,但连靖王一面也不曾见得,既然如此,她再不动手,迟早会被靖王妃打压到泥土里去。
想到这里,心中原本还有的犹豫顿时一扫而空,想要成大事者,如何能畏首畏尾?若是就这么被拖出去了,不但生死难说,更不可能继续留在靖王府等待更好时机。
几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叶枫一时情难自控,小声地哭泣。“靖王妃,民女的确前几日就想来见您,说穿了,是为了一己私欲,却并非是王妃所想的借您之手亲近王爷……。民女是听从了皇上之命而被送到靖王府的,只是一年春秋匆匆而过,王爷从未召见我跟其他姐妹,而民女亦不能回去见见爹娘,日益念家。如今王妃受宠于前,民女是想请王妃能在王爷面前说上一两句话,可允我们回家探亲一趟……。”
手里的银勺“噹”一声落在盅内,秦长安的嘴角无声勾起笑容,她不会因为叶枫流几滴眼泪就相信对方真是无辜的,事实上,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擅长说谎。
无论叶枫在打什么主意,但有一点是绝无虚假的,就是她暂时还不能对叶枫喊打喊杀。叶枫情急之下,搬出自己的身份,不就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换言之,即便她是靖王妃,可以随便处置清心苑的人,但皇帝送的女人,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的指节轻轻叩击在桌上,似笑非笑,叶枫这女人是在挑衅她吗?但她若是太冲动,不管是打了还是杀了叶枫,想必消息马上就会传到宫里,还在新婚期间,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若是皇家妇出了个妒妇,那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人就太高兴了。
“虽然是皇上送来照顾靖王爷的,但我刚说过,你们未曾真正的侍寝,名分上也是不清不楚的。若是降一等,承认自己是靖王府的奴婢,我倒是可以用王妃的身份给你们通融一下,安排一两日假期,回家探亲。”秦长安轻描淡写地说,犀利的目光却不放过叶枫那张绝美的脸上一丝一毫的风云变化。
叶枫骇然大惊,她怎能承认自己是一个婢女?她跟清心苑的其他低贱女人根本就不一样!一旦她说了,靖王妃就会把她变为一个真正的下贱婢女,那么,她在京城贵女的圈子里,不就沦为一个大笑话了吗?
“民女出身叶家,双亲健在,自甘为奴恐怕引起父母的震怒……”
秦长安见她不肯答应,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待在清心苑吧,等何时王爷想起你们,自然会给你们最好的安排。”
她端起茶杯,碰了碰茶盖,下逐客令的意思很明显。
“不过,你虽然是皇上的人,但没有通传,莽莽撞撞,打扰我做事,实在不合规矩,翡翠,带叶姑娘去管家那里领罚。”
叶枫恨恨咬了咬牙,但脸上不曾流露愤懑的表情,佯装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摇摇晃晃地起身,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但秦长安却面无表情,甚至连手都不曾伸出来,心中无缘无故地涌出不少烦闷情绪,等叶枫被翡翠拉着离开,才将手边的账本砸了出去。
“果然王妃不是份闲差!”
玛瑙跟珍珠对视一眼,极为忌惮,鲜少见到主子雷霆大怒的模样,想来主子在郡主府是当家女主人,任何事都是自己做主,不曾看过别人的脸色,何时受过这些冤枉气?
“郡主,您千万别跟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置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珍珠劝道。
“你们觉得,我是在生气吗?”秦长安皮笑肉不笑,嗓音异常温柔,眼神却极为危险。
珍珠跟玛瑙顿时不敢说话了,主子哪里是生气啊,简直快气炸了吧!偏偏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玛瑙,去管家那里拿一份清心苑的名单过来。”
“郡主,您这是要——”
“刚才你们难道没听出来,叶枫强调她出身叶家,又是皇帝选出来的人,必当不是平民百姓,我倒是要看看,清心苑里是不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否则,这些龙啊虎的娘家就足够碾碎我的了!”秦长安重重哼了声,环顾一周,看着桌上堆得小山般的账本,气不打一处来。
龙厉个瘟神,走的那么痛快,把她一个人留在王府里,这也就算了,还把靖王府的生意全都交给她,如今连后宅都开始不安生了。
她本是不爱管后宅那些乌烟瘴气的大小事务,陆家清清白白,一干二净,她自小是没见过后宅里的血雨腥风,但在北漠这几年,接触的全是皇亲国戚,后宫后宅的刀光剑影,也是听了不少。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只是让她愤愤不平的是,在大婚后,靖王府的清心苑还未解散,是因为龙厉从未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不当一回事而疏忽了,还是……。赌约并未揭晓答案,他不如大大方方养着这些美人,毕竟都是各方官员甚至是皇帝的好意,何必太早散了这座“后宫”?
她摇了摇头,脸色更加雪白,突然往前走去,冷冰冰地丢下一句。“看了一天账本,头昏眼花,我要出去散散步。”
“是,郡主。”两婢这就要迎头跟上。
“谁也不许跟着我!天黑前我自然会回来。”她头也不回,甩门而去。
正厅之外,管家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叶枫,轻声叹了口气。“叶姑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主母可不是你能随随便便见得,希望你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学的懂事些。按例,你必须在此跪上三天,除了喝水之外,不得进食。”
叶枫顿时血色尽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纵然她穿着绵软加厚的袄子,还是忍不住地发抖,这一回……是真的。刺骨的寒意随着冷风钻入她的脖子、袖口,对于养尊处优的娇小姐而言,无疑是非人的磨难。
是她猜错了,这位王妃根本没有容人之心,那么,她不信这一招苦肉计无法为她带来一星半点的好结果。
她可是皇上送来的女人,靖王妃把她打罚了,岂不是打了皇上的脸面?更别提她跪在正厅前,来来往往总有人见到,消息不胫而走,那是必然。
“我会做给他看,我会让他知道,能拥有我是三生有幸。”她握紧拳头,在无人的黄昏,苍白而艳丽的脸上满是坚决。“他一定会爱上我的。”
……。
从马厩里随便拉了一匹骏马出去,秦长安一直往北走,直到来到山脚下的树林,在林子里策马狂奔了一番,出了一身汗,好似才把这两日受的鸟气全部发泄出来。
若龙厉是个中规中矩的男人,那么他拒绝带她去军营是情理之中,但他这位亲王从不在意别人目光,习惯了为所欲为,任性放肆的生活,他居然跟她说什么军营重地除了军妓之外,就没有别的女人了?
以往在北漠,不管她要去哪里,见什么人,他都习惯了跟随其后,来了金雁王朝之后,果然是开始防着她了吗?
思绪漫无目的地在脑中蔓延,她的心里生出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却又不知为何,到了金雁王朝似乎没有一件事是十分顺遂的,陆家的陈年旧案、生母的背后身世以及那清心苑的存在。
“嗖。”
左臂传来真实的刺痛感,她低头一看,衣袖已经被刺破,而那枚箭斜斜地射在前方的草丛里。
“王妃小心!”从半空中送来的声音,不算陌生,正是王府的暗卫李闯。
一道飞箭从另一个方向急射而来,一个身影凌空而来,他虽挡在她的身前,可也只来得及以身体为她挡箭,飞箭没入他的右肩,伤口处所涌现的鲜血立即染湿了他身上的黑衣。
见状,她倒抽口凉气,顾不得想再多,一把扯住李闯的手。“李闯,如今天已经暗了,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反而不该轻举妄动。”
就算李闯可以以一敌百,但如今他为了救她已经受伤,一个暗卫是无法对抗对方的人海战术的。
而她仓促之间离开王府,身边没有任何武器,腰间倒是有几瓶毒药,但除非敌人近身搏击,她才能有机会对对方用毒,但同样有个纰漏,就是能对付的人一次至多两三人,无法大面积地使用。
“王妃,属下哪怕死,也会保护您。”李闯咬牙说道。
“不行,不管是我还是你,都不该死在这里。”她用低不可闻的嗓音说,随即保持沉默,两人藏在半人高的灌木丛后,静静等着黑暗袭来。
头顶上有声音——那是许多人施展轻功,脚踏在树叶上发出来的声响,秦长安没有学过精深的武艺,无法听声辨位,更不知为了取她的性命,派来了多少个杀手。
猛地一转脸,却发现李闯的脸色发黑,嘴唇发紫,眼神也不再冷静如初,有些涣散,她心中喊了声不好,显然这箭上抹了毒药,还是……剧毒。
但对于百毒不侵的她而言,再剧烈的毒药,毒性来得慢,一般人半个时辰就要咽气,而她一个时辰后才会发作,这就往往给她许多时间制造出解药。
即便像李闯这样的一流高手,没有她这样的特殊体质,遇到致命的毒药,还是一个字,死!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一颗解毒丸,递给李闯,他马上咽了下去,不疑有他。
身边的毒药不多,就得省着点用。她抬起头看着今日的夜晚,没有月亮,极为阴沉,在脚边摸了一颗石子,朝着西方丢去。
石子刚落地,便有三五个黑影落下,但发现不过是声东击西之后,其中一人击掌,低声道。“兄弟们,大人交代,一定要抓活的!”
大人?
秦长安微微蹙眉,或许因为黑暗降临,那些杀手开始放松警惕,认为她逃不了他们的追捕,她眯了眯黑眸,在心中暗暗轻点人头。
十一人。
为了捉她一个女人,居然用了这么大的阵仗?
她处乱不惊,更担心的是身边暗卫李闯的安危,毕竟那颗解毒丸可以对付一般毒性的九九八十一种毒药,但毒性更强的毒药却无法攻克,只能起到一个保护心脉不损,延迟毒发的作用。
摸着手里的瓷瓶,她估摸了一下今晚的风向,正在这些杀手手持刀剑,丧心病狂地砍倒能遮蔽视线的灌木和矮树时,她捂住口鼻,双耳竖起,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树叶沙沙作响,这些杀手目光凶狠,扫向每一处有可能成为秦长安藏身之所的角落。
就是此刻!
黑色的粉末随风而逝,无声息地飘向人群,杀手们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刀剑,各个大汗淋漓,泛着冷光的刀剑无情地刺穿灌木后,不带半点犹豫。
正因为他们干的热火朝天,心跳加速,此时嗅闻到一点点她的毒药,药粉会贴在皮肤上,随着汗水飞快地渗入血液——
“谁让你们非要撞到我的枪口上来?这一味毒药叫焚身似火,正巧刚制出来不多久,还未找到合适的人选试药,便宜你们了!”秦长安愤懑地想着,红唇无声扬起。
但就在她耐心等待,见到这些彪悍魁梧的杀手动作愈发迟缓,已然是毒药在发作时,她的耳畔同时传来愈发粗哑的喘气声。
她惊惧地转向李闯的方向,只见他虽然脸上的黑气褪去一些,但唇却由紫转为青,更严重的是,他的嘴角已有隐约的白沫,双手也有着轻微的颤抖。
“王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是信号,只要其他暗卫见到,马上就会赶来,属下会为您争取时间的!”他颤抖着双手,强忍着意志力不被毒发的疼痛掩盖驱散,从怀里掏出一个宛若炮仗的东西以及打火石。
“你——”秦长安正想说,这些人早就是纸老虎了,他们马上就能离开,不必他放什么信号的烟火,但说话间的功夫,李闯已经闪过她的眼帘。
他忍住肩膀的痛楚,用身影将她护在身后,很快他的出现,好似成为饿狼群眼中的一块肥肉,刹那间,就冲来两人,将他左右夹击。李闯击出一掌,将其中一人击倒在地,却无法抵挡背后另一剑,那一剑再度插向他的腰腹,顿时鲜血淋漓。
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已经开始毒发,三三两两脚步踉跄,犹如酒鬼般一个个倒下,还有几个在冲过来支援的时候,在半路就跌了个狗吃屎。
秦长安实在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双手,从灌木丛后现身,朝着单膝跪地满身血汗的李闯骂道。
“你这家伙,我刚要说我已经下了毒药,你不用出去拼命,怎么就不听呢?敢情我这个主子的话,在关键时刻还是派不上用场。”
“属下保护不力,罪该万死……。”李闯低声呢喃。
她哼了声,这才以打火石点燃了烟火,只见一束蓝色的烟火直冲云霄,绽放出硕大的火花,她等待其他暗卫来支援,倒是不慌不忙地给连跪都跪不动,倒在地上的李闯把脉。
眼神一凛,这种毒药倒是极为罕见,能让人的脉象如此平和,看不出半点异样,若是寻常的大夫过来,势必束手无策。
但看李闯,他纵然是身强力壮的高手,但四肢抑制不住地抽搐,眼圈发黑,虽然强撑着,但眼神空洞……
她研究的毒药至少有两百多种,光凭把脉和看病人的气色症状,并不能马上确定一种毒药。反复查看他的病症,专注至极,甚至没留意到不远处有个黑衣人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操了一把银闪闪的大刀,悄无声息地向她逼近。
“有点意思。”秦长安撕开李闯肩膀上的黑衣,审视着他发黑的伤口,脑子飞快运转,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那位大人能搜罗到如此罕见的毒药,倒是激发她的战斗欲了。
就在此刻,黑衣人扬起手里的大刀,正欲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就范。
阴风阵阵,树叶狂舞,黑衣人身形摇摆,毒性发作让他连刀柄都握不住,但一想到若他独自活着回去也是死,不由地恶向胆边生,再往前一步。
就在风声大作的时候,一道白影从远处闪过,当看清面前的那头庞然大物时候,惊得黑衣人手一抖,大刀落地。
妈呀,这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会有老虎啊!
“吼——”白虎咆哮,那激烈的炽热气息喷在杀手脸上,他登时白眼一翻,昏了。
秦长安眼睛眨也不眨,全程目睹这么神来一笔的一幕,就在白虎咬着那人的脖子,把他如小鸡崽子般拎起来的时候,她抓起地上的那把大刀,猛地刺入杀手的腹内。
鲜血,瞬间汩汩而出。
“这一刀,是你们欠李闯的。”她不顾鲜血喷溅,溅到她的眼内,好像是火星子烫着她的眼珠,黑夜之内,她的容颜轮廓不太分明,唯独那双眼,灼灼如火。
手里沉甸甸的大刀,再度扎入对方的心脏,血泉喷涌,致命一击,他也仅仅是抽动了一下,当下就咽了气。
“这一刀,是你们欠我的。”她只觉得脸颊上有不少湿漉漉的液体淌下来,伸手摸了下,只看到满手的血,伫立在风中,无动于衷。
白虎这才张开了血盆大口,杀手的尸体软绵绵地落了地,那两刀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身形一晃,却还是勉强站定。
“虎头,你来的可真及时。”她的嘴角绽放一抹苍白虚弱的笑意,话音未落,白虎就扑了过来,正好被她张开双臂,搂个正着。
磨蹭了下它柔软厚实的皮毛,她轻抚着它的脖颈,感受它意外热情的温度,低声问。“我记得前几天刚收到消息,说你才刚到边境附近,本想着至少十天才能跟你见面,你怎么就出现了呢?”
白虎自然不会说话,但它那双虎目炯炯,在黑夜中宛若一对黄金打造成的珠子,闪烁着幽光,嗅闻着主人身上的血腥味,它毫不客气地晃动了下毛茸茸的大脑袋,不客气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秦长安不快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忍俊不禁。“哈,好的不学学坏的,跟那人一样爱洁成癖了?虎头,你可是嫌弃我满身恶臭?!”
白虎窝在秦长安的身旁,似乎看出主人的身心俱疲,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而将自己的外袍裹住神志不清的李闯,这一场厮杀,已然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力气,还有……运气。
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白虎和灵隼日益通人性起来,不但能领会她的命令,甚至连她的心情也能洞察于心。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探向自己的胸口,里衣的暗袋里有一颗黄豆般大小的凸起,那是小夕给她的驭灵珠。
理应跟着郡主府派来的人马的白虎,绝不可能就这么走来,理应是被关在笼子里,至少保证人畜安全,但它却提前几天出现在她的面前,甚至好似天降神兵般神奇,在她危难之际解了围。
难道……。驭灵珠能让她跟自己的爱宠心有灵犀,否则,怎么解释它理应在百里之外,却循着什么气息来到了城外的树林?!
被自己的想法震慑住,她压着心口的那颗驭灵珠,满心激荡,迟迟不能自己。
一批暗卫约莫五六十人,很快赶赴到林子里,他们手持火把,当找到秦长安的时候,不免眼底闪过一丝惶恐和惊愕。
他们的王妃,正躺在一头庞大的白虎胸口,脑袋枕着它的前肢,脸上有着早已干透的血痕,不但如此,白虎的其中一只厚实的前掌,搁在她的肩膀上,它虎目半眯着,好似在打盹,一条纯白色的虎尾一摇一晃,似乎惬意十足,守着自己的猎物,极为餍足。
“王妃!”领头的人正是曾经的“惊雷”——孙武低声喊道,面色煞白,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是同样的想法,糟了,王妃被老虎袭击了!
但孙武提心吊胆地走近,白虎却睁开其中一只虎目,危险地发出警告的呜鸣声,尾巴虎虎生风,好似在说,“谁要过来,老子就一尾巴甩死他!”
“不对啊,孙武哥,什么时候京城周围有老虎了?”
“我们都没见过成年的老虎,更别提是白虎,不知该如何擒拿而不伤了王妃,孙武哥,是用弓箭,还是刀剑?”
但事实上,他们没办法靠近白虎,更不知这个躺在白虎怀里的王妃,只是吓昏了,睡着了,抑或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白虎不是一般的猛兽,你们都别给我轻举妄动!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它离开王妃!”孙武顿了顿,毫不迟疑地说。“不如我以身诱敌!”
秦长安终于被吵醒了。
虎头的怀里很温暖,丝毫不逊龙厉,厚实的皮毛胜过上等的毛毯,替她挡风御寒,她眯了会儿眼,但这群暗卫的交谈,却让她没办法继续睡了。
“诱什么敌?孙武,就你这身皮糙肉厚的腱子肉,我家虎头咬下去都嫌咯牙,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有,刚才谁说要用弓箭还是刀剑的?”她黑眸一眯,血色残留的小脸上闪过一分冷笑,环视着这一群黑压压的大男人。
孙武马上意识到这头白虎就是郡主府的那一头!都怪情况太紧急,他一时乱了阵脚,他马上单膝跪下,随着他的动作,后面几排男人全都动作一致地跪下。
众人惊悚之余,更是欣喜若狂,激动自豪。
幸好王妃还活着!否则,他们就是全部给王妃陪葬都无话可说!
“属下没认出它就是王妃的宠物,实在该死,属下来迟了,让王妃受了惊吓,又是罪加一等。”
秦长安挥了挥手:“别急着领死,先把你们的好兄弟李闯送回靖王府。剩下一半人,看看里面有没有活口,带回去先关着;至于熬不住死了的,如何做的干净,不留痕迹,总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是,属下领命。”众人异口同声。
孙武利落地吩咐了几句,便领着两人打算去林子外牵骏马过来,当他们看到空空如也的地面时,地上马蹄痕迹纷乱,却连一匹马都没剩下。
“骑什么马?再好的马,听到了我家虎头的动静,早就被吓跑了。算了,我就骑它回去。”秦长安幽幽地说,双手撑在白虎的脖子上,稳稳当当坐在它的后背上,白虎这才站起身子,稳步往前走。
纵然是见过不少生死大场面的暗卫们,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个羡慕的表情来,心中想到,王妃果然是个世间罕见的奇女子啊!
一回到靖王府,在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孙武这才发现秦长安左臂上的血迹,并非是染上别人的血,衣袖被利器穿透,撕扯了一块,里面的衣料也是红彤彤的……
孙武喉咙一紧。“王妃,您受伤了?”
她不以为然地回道:“不过是皮肉小伤。你们先把人抬到我的炼药房去,用烈酒擦拭李闯的身体,我换件衣裳,马上过来。”
“是。”孙武快步离去。
三婢得到消息,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秦长安却懒得再把方才的遭遇再说一遍,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解毒的办法。
她率先开口,干脆利落地发号施令。“替我更衣,要快。”
秦长安给自己抹上了祛毒的膏药,手臂上只是擦伤,但她清楚,厉害的毒药即便只是沾一下,就能让人去见阎王爷。纵然是她这么特殊的身子,伤口处还是蔓延了一小圈青黑色痕迹,她套上干净的棉袍,散乱的长发只是简单地束在头顶,这就风风火火去了炼药房。
炼药房临时摆放了一张单人木床,孙武为了不让秦长安分心,支开了大半暗卫,只留几人在暗处蹲守,以防再生枝节。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进来,我需要绝对的安静。”她面色冷然。
“属下在门外等候,任凭王妃调遣。”孙武说。
秦长安只带了个话少的玛瑙进去,孙武刚被烈酒抹过身子,一开门,里头一股浓烈呛鼻的酒味迎面而来,她一眼就看到躺在木床上裸着上身的李闯。
玛瑙虽然头一回看到不穿衣裳的男子有些害羞,但很快维持了平静,替秦长安打开药箱,取来一包用羊皮包裹好的金针。
一个时辰后。
眉头依旧紧缩着,秦长安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脸上一派阴郁,实在头疼。
她把刚才怀疑的五种毒药全都试了一遍,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些毒药虽然跟李闯身上的极为相似,却又不是。
李闯从面上到身上,已经被金针封住了影响心脉最重要的几十个穴道,但这只能为李闯拖延两三天时间,没有解药,李闯最终还是得死。
而且,更奇怪的一点是,她发现自己左臂上的毒药,跟李闯身上的也并非是同一种。
看上去很相似,但她左臂上的青黑色在祛毒膏药的作用下,已经渐渐变淡,也就是说,那支朝她射过来的箭伤抹着的毒药,没有那么剧烈致命。
关键的地方,是在李闯背上的那一处刀砍下的地方……。她蓦然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对方只是想杀死她身边的护卫,却没想过要杀死她,所以箭上的毒药,并不致命。
李闯受的是两种毒药!刀面上抹了另一种毒药!
毒药的程度截然不同,所用的药材和毒物也不同,有的可以和平相处,毫不冲突,但有的一旦两相交融,会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可怕杀伤力。
“李闯,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我就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吧。”她静静地吐出一句,缓步走向靠墙的柜子,从中取出一个蓝黑色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玛瑙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东西,说是蜈蚣不太像,说是蝎子也不太像……约莫有半个手掌大小,甲虫般的身体上是自然的金色花纹,好似是用金粉描画上去的一样。
“小金,靠你了。”秦长安将盒子一倒,顿时那只金色的甲虫顺着李闯的脸爬向他的脖颈,然后,举起两只骇人的大钳,耀武扬威地朝着李闯的脖子就是一夹。
玛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惊惧地发出声音,小脸一白再白。
原来自家主子,是这样救人的?
“他体内的两种毒药相克相冲,而在短时间内找出可以同时应付这两味毒药的解药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法子,就是以毒攻毒。”秦长安没有回头,但仿佛早已知晓玛瑙内心的恐惧和不解,嗓音清冷,轻描淡写地说。
半个时辰后,秦长安以双指拎起趴在李闯肩膀上一动不动已然僵化的金色甲虫,无声地叹了口气,养了大半年的小金,也算是英勇就义,完成了它的使命。
“玛瑙,你在这里看着他,若他能在天亮前醒来,至少要给他灌下三壶水,能助他尽快排毒。屋内的暖炉不能熄灭,必须保证一夜温暖——”她已然朝着门口走去。
“郡主,若这位护卫不能在天亮前醒来,奴婢该怎么做?”玛瑙很是细心。
秦长安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
“若还是醒不来,那是他命该如此。你什么都不用做,让管家准备一副厚棺就行。”
……
五十里之外的军营内。
“靖王,当年末将在九死一生的时候,拜托您为末将照顾家中女儿,这事难道您忘了吗?”苦着脸跪在龙厉面前的正是蔡敢,当朝大将军,一把络腮胡,有着人见人怕的一身神力。据说,此人曾经在发怒的时候,力拔山兮气盖世,徒手抱树,撞开别国的城门。
“本王当然没忘。”龙厉慵懒地靠在矮桌前,桌上的酒菜几乎没怎么动,但他的神态看上去却宛若喝了不少酒般醺然,拥有蛊惑人心的味道。
“既然没忘记,那您什么时候娶她?”蔡敢喝了几口酒,一听龙厉说没忘记当年的承诺,心情格外复杂激动,压了很久的心事,这才蠢蠢欲动,壮着胆子不吐不快。
他撑着下颚,虽然摇晃着手里的夜光杯,但俊美无匹的面容上多少带些心不在焉,很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当年只是受了重伤,不是挺过来了吗?既然你没死,临终遗言还算吗?再者,本王可以让你的女儿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便是本王所说的照顾,何时提起要娶她了?”
“可是——末将说的照顾那就是娶了她啊!王爷,我家小蛮身段好,饭量大,好生养,最适合给您生儿育女,肯定三年抱两,五年抱三!不像那些个吃饭比猫吃的还少,走几步路就气喘如牛的千金小姐,还有还有,小蛮长的漂亮,跟您站在一起,肯定特别般配!那什么来着,叫天作之合,嗯,天作之合!”
呵,这个大老粗蔡敢,一番话里简直有几处都是不想活地踩了他的大忌,龙厉的嘴角撩起一抹不屑至极的笑意。那个又黑又健美的蔡小蛮跟他般配?也只有蔡敢才说得出来。
“蔡敢,你这是要挟本王吗?”他的嗓音很轻,但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王爷,我蔡敢也不是糊涂的人,知道蔡家的身份还不够,就是当个妾也是可以的,只要能让小蛮伴随王爷左右——”
龙厉手里的夜光杯猛地坠落,“啪”一声,摔得粉碎,蔡敢瞪大了眼,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顿时噤若寒蝉。
据说这是边国送来的贡品,一对在皇帝宫里,一对在靖王身边,是无价珍宝,居然就这么摔在他的面前了?
龙厉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发现自己身边养的都是一群脑子不灵光的废物。
若非蔡敢忠心不二,是他的死忠属下,不断地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否则那一刹那他还真有依了自己一贯的脾气,索性砍了了事,省得看了心烦。
“当个妾?本王看起来这么好拿捏吗?这桩事最好别再让本王听到,否则,本王亲自替你蔡家找个如意郎君,在西北的纯皇叔如何?他年逾五十还体力旺盛,养了百来个小妾,说不定你家小蛮可以得到他的万千宠爱。”
蔡敢的黑脸沉了下来,龙纯那家伙的恶名在外,因为封地在西北,只要他对皇权毫无野心,不管怎么花天酒地,皇家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近两年,龙纯甚至接连几夜都玩死了侍寝的小妾,那才是真正的辣手摧花。
就算自家女儿嫁不出去,一旦被送到龙纯的封地,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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