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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阁。
走入屋内,白银将门反手关上,秦长安才除下头上的锥帽,露出那张明艳的俏脸,眼睛飞快地扫过面前的三人。
没错,屋内有人,除了风月阁的掌柜冯珊珊之外,还有其他两人。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男子大约二十三四岁,一身蓝色常服,个头不算太高,但五官很是斯文,浓眉星目。女子就更年轻了,约莫二十岁,一袭桃色衣裙,容貌虽然说不上绝色,肤色也不白皙,却有着一双猫似的眼睛,让她原本的中等之姿瞬间灵动起来,再加上饱满唇瓣两旁的一对小小梨涡,令她添了几分柔美娇媚,很容易吸引男人视线。
“这位就是皇后娘娘。”冯珊珊低声提醒,这对年轻男女丝毫不敢马虎,毕恭毕敬地行了跪礼。
“娘娘千岁。”
“娘娘,这两位就是从江南洪家来的,这是他们的印信。”冯珊珊将桌上的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秦长安优雅地坐了下来,一目十行地看了,再度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有了浅淡的笑容。
“说说吧,你们都是谁?”
“洪家长房嫡子洪雁山,在家中排行老五。”
“民女是洪家二房嫡女洪锦儿。”
“坐。”秦长安干脆利落地丢下一个字,开门见山地说。“洪家派来一对年轻人,实在让我惊讶。”
洪雁山微微一笑,气度从容,的确像是大户之家教养出来的嫡子,并不曾手忙脚乱。“家中如今乱成一团,几位长辈很想上京面见娘娘,可惜年纪大了,经不起长途跋涉,于是商量了一整天,最终让我跟妹妹一道上京。洪家开矿已有多年,雁山十五岁起就帮着家中打点矿山的大小事宜,并非不事生产的大少爷。至于锦儿,虽是姑娘家,却不是娇养的千金小姐,算是雁山的帮手,因此,洪家才让我们兄妹两人前来,跟娘娘细谈。”
“苏老爷子给我写了亲笔书信,不过,在信中总是说的模糊了些……再者,我想,这其中也不只是牵扯到一座矿山如此简单吧。”
“皇后娘娘,雁山不妨直说了。洪家在去年找到一座银矿,是由雁山大哥发现的,他断定其中白银绵延百里,若是开采出来,兴许是王朝近二十年内最大的一座矿山。洪家在开矿上面,还是有点名气的,因此,各方找来人脉,就等当地官府上告朝廷,发放开矿令……谁知道……”说到这里,洪雁山有点迟疑,脸上浮现出窘迫和愤懑的表情。
“有人抢了洪家的功劳,打通了官府的关系,打算把这座银矿占为己有,取代洪家成为替朝廷开采矿山?”
洪锦儿听了秦长安的话,虽知道如今不是自己能插话的时候,但她的脸色瞬间转为惨白,一对柳眉皱的很紧,早已泄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秦长安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眸光扫过面前的这对兄妹,随意开口。“就因为洪家子弟在仕途中招惹了是非,洪家用了不少财力才把人从牢里赎出来,洪家这样的富商大户就一夜之间沦为任人欺侮的对象?瘦死的骆驼尚且比马大呢。”
洪雁山的脸色变得很不自在,双唇紧紧抿着,右手不自觉地搭在左边衣袖上,好似这是他无意识的一个动作。
眸光清冷,秦长安稍稍动了下身子,正色道:“洪少爷,恐怕你还未说出其中最关键的原因吧。”
此言一出,洪锦儿第一个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发红,“噗通”一声跪下。“皇后娘娘,都是因为民女的关系,三年前,吴家老爷看上了民女,洪家不答应,碍于洪家还有个堂哥在仕途做官,在江南也不是小门小户,吴家遭了拒绝,也只能作罢。但是一年前,堂哥被朝廷的党派之争连累,洪家拼了命才把人保住,又因为过年的雪灾,洪家名下的不少店铺都受了影响,地方上任了新官,是吴家的远房表亲,自然对吴家诸多照应……也不知怎么地,吴家得到了朝廷的采矿令,对洪家更是不客气,用了很多不入流的手段,来打压式微的洪家……”
就在洪锦儿的嗓音之中已有哽咽的时候,洪雁山无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之色。“洪家不想因为吴家的打压而示弱,更不想因此而把锦儿送入虎口,先前为了躲避洪家的爪牙,甚至还把锦儿藏匿在一家庵堂内,但也只是让她熬过两个月的时间。因此,此次上京,雁山把锦儿一道带着,除了她是雁山的帮手,懂得勘探矿山的一些门道之外,也是想要避开这一场无妄之灾,至少吴家再蛮横,也不敢在京城胡来。”
秦长安暗忖了下,这个故事似乎并不少见,地方霸王想要强取豪夺,强娶民女,可惜对方也不是平头百姓,不愿跟地方一霸同流合污,因此才有了后面这么多事情。
她转向洪雁山:“既然洪家发现那座银矿的人是你的兄长,为何这次他不曾上京?”
洪雁山的眼底闪过一道泪光,纵然是男子,也奈何不了真情流露。“大哥是个视矿山如命的痴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矿山被人半路拦截,一气之下就病倒了,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在床上躺着。”
“这就是你们要告诉我的所有实情吗?”秦长安的心中还是有些讶异,这种桥段,按理说即便洪家处理不来,苏老爷子若真想伸出援手,以苏家如今在江南的地位,家族里也不是没有为官者,难道还解决不了一个欺男霸女的地头蛇吗?
若只是这么简单,何必劳驾她?她是皇后,可不是查案的衙门,不负责把所有冤假错案都纠正过来,这并非她的权力所在。
“这个吴世勇……有个亲姑姑,是当朝太妃。”洪雁山的眼睛并未看向她。
当朝太妃?
这才是关键所在啊。
秦长安在脑海里搜索着,当今太妃就那么几人,不过有人常伴古佛,待发修行,还有人很少在后宫走动,当初最惹人注意的,就只有两人。
一个,是淑太妃,另一个,则是容太妃。
淑太妃已死,康伯府的势力也早已除的一干二净,她不相信还有人借着这样的名号在外胡作非为。
那么,就只剩下另一个可能,便是吴家跟容太妃有关系。
当了半年皇后,龙奕的那些后妃早已离开皇宫,但先帝的后妃大抵年纪大了,依旧留在宫中生活,但因为她们并非龙厉的生母,没有什么感情,也不好意思在秦长安面前自称长辈,招摇过市,多半都是守着自己的一寸天地,安静生活,互不打扰的。
淑太妃出事之后,容太妃就更加安静了,宫中举办宴席的时候,秦长安还是会派人前往,但基本上得到的都是婉拒。
前些日子,她耳畔还听到一个消息,据说容太妃去了宫外的三清观,一去就是半个月,后来回宫了,两人又是不曾打上照面。
若论初次印象,秦长安更偏向容太妃一些,淑太妃的性格里藏着尖锐和属于女人的野心,而容太妃就则显得平易近人多了,对于晚辈也更加豁达,于是,她当初跟龙厉说过,容太妃人好,他亦不曾反对。
“洪家兄妹,你们先住在风月阁吧,这儿有冯掌柜,你们的安全不必担心,此事若全部属实,必当还你们一个公道。”秦长安淡淡一笑,风光霁月,并未急着下定论。
洪雁山和洪锦儿自然满心感激,连声道谢。
回到栖凤宫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容太妃此人的背景,而如今被调到栖凤宫做事的程笙姑姑是宫里的老人,秦长安问的便是她。
“程姑姑,你可知晓容太妃的闺名?”
“回娘娘,容太妃十八岁进宫,是来自赣州吴家的二小姐,名字叫做吴想容。”
云想衣裳花想容。
倒是个好名字,只不过,容太妃并无淑太妃那般令人惊艳的美貌。
“先帝在位时,她是四妃之一,不知跟先帝之间的关系如何?”她狐疑地问道。
“当初最得宠的是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仙逝之后,先帝才往各位娘娘那里去,不过去的也不多。先帝对容太妃并无太深感情,但容太妃性子柔顺温婉,善解人意,还会为先帝下厨,当年她做的那一道桂花鸭,先帝吃过之后赞不绝口。因此,容太妃在宫里这么多年,虽然没有为先帝生下一儿半女,但因为性情敦厚,先帝才把德妃的长子交给她抚养。”
秦长安狐疑地问道。“容太妃在宫里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怀孕吗?”
“若奴婢没记错,是的,皇上在她那儿过夜的次数并不多……。又或许容太妃的身子不易怀胎。”
她轻点螓首,这一番解释,的确说得通。在百花争艳的后宫里,容太妃这般的姿色,的确只能靠抓住男人的胃,才能勉强让先帝偶尔想起她,才能赢得一个“柔顺温婉”的评价,毕竟,一个男人在面对一个事事体贴的女人时,就算没多少爱意,至少也不会心生厌恶。偶尔去坐坐,即便没有缱绻情爱,但喂饱了自己的肚子,才能让一个没有子嗣的女人稳稳当当当了这么多年的妃子。
“你再想想,可有跟容太妃相关的事情,瞧上去有些蹊跷?”
程笙沉默了片刻,的确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容太妃在后妃之中,算是性情上佳之人,对下人从不打骂,若要真挑点毛病,就是她尤其爱干净——据说有一次她娘家的兄长和外甥上京,进宫见她一面,等人走了,她让宫女把自家兄长和外甥喝过的一套茶具全都丢了,连坐过的两把椅子都当成柴火丢去御膳房,简直是爱干净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这话还是当年跟随容太妃的宫女跟奴婢感情好,一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或许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有人邋遢,有人爱洁,本不是稀奇事,更何况秦长安身边就有一个爱洁成癖的男人,自然不当一回事。只是,来的是自己娘家亲戚,容太妃的这一番举动,的确有些过头了,这说明了什么?
掩藏在爱洁这个原因之后的,还有更深更不能见光的理由吗?
她本以为容太妃极为护着自己的娘家人,因此,那个吴世勇才有胆子在外嚣张跋扈,胡作非为,就算明着不敢自称有个当容太妃的姑姑,但若不是宫中有人身居高位,吴世勇必当不敢这么做。
“娘娘,容太妃今日又去三清观了……。”
“不是回来才半个月吗?”
程笙揣摩了下,才说道:“奴婢觉得容太妃很可能有修行的意思,皇上那边您也清楚,他向来懒得跟先帝的后妃打交道,让她们留在宫里,无非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再者,容太妃或许因为太上皇的退位,心如明镜,或许常常出宫,也是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这么说的确没错,淑太妃是抚养龙厉的女人,但是出事之后,龙厉照样六亲不认,更别提容太妃了。容太妃当年抚养的是龙奕,跟龙厉可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如今龙奕都被赶到山脚下的小行宫去了,容太妃当然行事要更加低调,免得招惹了龙厉,晚年不得安宁。因为如此,才频频去道观,营造一种清心寡欲的氛围吗?
“派人去三清观守着,免得有事发生。”秦长安转向一旁的徐长芳,当机立断地说。
“是,娘娘。”
她似乎有点明白苏老爷子的用意了,若吴家没有一个太妃当靠山,那么,这事根本不必捅到她这边来,但因为有容太妃这一层关系,吴家跟洪家之间的冲突,就变得更加复杂难解。
……
龙厉往栖凤宫走去,走到一半的路上,前面的宫人跑过来,低声说道。“皇上,娘娘不在栖凤宫,去了百兽园。”
“摆驾百兽园。”龙厉下颚一点。
踏入百兽园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幕,树荫下站着一人一虎,秦长安手握一个七彩绣球,往上一抛,白虎却不曾跃上半空,咬住绣球。
而是懒洋洋地等着,等到绣球落地,才一步步地走过去,用前爪拨弄了两下,态度十分敷衍。
秦长安心生狐疑,眉头紧蹙,低声呢喃:“虎头,你怎么回事?我看你最近越来越懒了,动也不肯动,瞧瞧你肚子上的一团肥肉!”
白虎却不曾马上振作,而是将七彩绣球拨弄到秦长安面前,身子一软,往草地上瘫倒,索性将白花花的肚皮暴露在她的面前,四爪朝天的模样,逗得她忍不住轻笑。
揉了揉它柔软的肚子,觑着它宛若一头大猫般的慵懒模样,看着它的虎目眯成一线,最近她来跟白虎玩的时候,总觉得它无精打采,就算掏出它平日最爱的绣球,也无法吸引它的注意。
“怎么不高兴?要不要给你准备爱吃的山鸡?”
虎头置若罔闻,被主子揉着肚子,很快就发出呼吸声。
秦长安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可惜你不会说话,否则,我还能知道你到底怎么了……”
“要知道虎头犯了什么毛病,其实也不难。”身后传来一道清滑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她马上回头,果不其然,龙厉朝她笑着走来。
“你知道?”她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住在皇宫,不愁吃喝,整天追着那两只灵隼玩闹,除了一件事之外,它的生活没什么不完美的。”手臂自如地贴上她的腰际,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白虎:“在朕看来,它还比上回瘦了点。”
“是吗?”
“这大块头,应该是发情了。”
发情?秦长安当真没想过这个可能,美眸撑大,眼底尽是不敢置信。
龙厉挑了挑眉:“这有什么稀奇的?它不再是你救下来的一头小老虎了,它陪伴你两年多。野兽跟人一样,也会有欲望,迟早要去森林里找一头母老虎,再生一窝小崽子,总不能一辈子独来独往,孤苦伶仃吧。”
“我没料到这么快,就要跟虎头分开……把它送到森林里,它过惯了自由随性的生活,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秦长安满心不忍。
“那也不一定,既然在你危险的时刻,它能挺身而出,就说明你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它能够感应到你的存在。分开,是为它好,为它负责,但不见得就是永别。”
眸子闪动几下,心头涌上几分失落,她无法否认龙厉的话,白虎不是一只猫儿,可以一辈子豢养在自己身边。它从山林中来,理应往山林中去。
“放心吧,朕让人今夜就把它送到最近的松山里去,那里一向有老虎出没,是时候让虎头回归自然,这是它的天性,也是野性,不该被压抑。”
“就照你说的办吧。”说完了,她再度俯下身,揉了揉白虎的脑袋,它看上去心不在焉,当真跟往日那副虎目凛然,威风八面的模样,相差甚远。
心纠结了一下,但并未迟疑太久,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从身上解开一条翡翠珠链,系在虎头的脖子上,此次一别,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才能相见,若是隔了几十年,她认不出虎头,好歹也能凭借这一个信物断定它是自己的虎头。
虎头懒洋洋地睁开虎目,脖子上传来一阵凉意,在炎热的六月天,很是舒爽,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何用意,但还是将脑袋靠过去,蹭了蹭秦长安的手心。
“虎头,你脱离山林久了,若是遇到凶猛的同类,千万要小心啊。”轻声嘱咐着,哪怕虎头听不进去,但她还是不能不交代一番,说着说着,嘴角的笑意最终敛去了。
说完了,她不再优柔寡断,转身就走,走到百兽园的门口,朝着守卫说了句。“待会儿,给虎头抓几只山鸡丢进去。”最后一顿晚餐,希望虎头能吃的饱足,到了山林,猎物再丰盛,也是需要自己狩猎,不知虎头能否很快开始新生活?
“属下遵命。”
一路上,龙厉留意着秦长安的反应,两人并肩而行,却径自沉默着。
走入栖凤宫的内室,她蓦然转身,突然抱住龙厉,双臂环住他的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久久不发一语。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能闻到她发上的馨香和他肌肤上散发的清冽气息,他直视着那双漂亮的水眸,深黑的眸子里仿佛闪烁着一团火花。
“送走虎头,心中难受?”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是野兽,养在身边久了,也是能日久生情的。”
龙厉扯唇一笑,将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就这么任由她抱着,过去他无法靠近秦长安的心,只认为她是个硬骨头,吸引了他的注意,如今靠近了才发现,她的果断坚决,不妨碍她同时拥有一颗细腻敏锐又不失善良的心。
“你呀,何必太过伤心?虎头是去找母老虎了,说不定多开心,一回到林子里就快活的找不到北。”手掌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摸,唇边却又吐出一贯的嘲讽,嗓音有笑,他看上去着实不如秦长安那般难过。
“母老虎有什么好的?比我这个主人还好吗?”虽然答应把虎头放归山林,但心里终究还是酸酸的,她话中带刺,很不服气。
“唔,若说这母老虎有什么好,过阵子,虎头自然能明白……虽然脾气肯定是凶悍了点,但纠缠的时候自有一番风味。”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瞳,紧紧锁住面前那张带些愤愤不平的俏脸,唇畔含笑,慢条斯理地说道。
秦长安哼了一声,一拳击打在他的胸口上,脸色冷凝了几分。“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一口一个母老虎,分明是拐着弯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