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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子什么都不要说了,把你脖子上的玉坠子给我,就当你我私下里早就是干娘和干女儿了。这个气,我替栓子哥和那些无辜百姓,是出定了。”顾相思不是没想过让杨百花去京兆尹告状,可这种有关皇亲国戚的案子,京兆尹也管不了。
可若是去了大理寺,没打官司之前,老百姓告皇家县主,越级就得先打一顿板子。
杨百花都是快五十岁的人,让她为告状挨一顿板子,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可她无故出面为一个老百姓讨回公道,也是有多管闲事仗势欺人之嫌。
所以,她这回就认个干娘,吴栓就是她干哥哥,她为自己干哥哥出面告御状,合情合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杨百花脖子上是挂了一枚玉坠,也不值什么钱,就是栓子孝顺,当初送她的寿礼。
既然相思能给栓子出这口气,坠子便被她也无妨。
顾相思伸手接了坠子,又对初晴吩咐道:“去把小楼梳妆台匣子里,那对皇上赏赐的和田青玉镯子取来,算是我孝敬干娘的。”
“是。”初晴应了一声,便退下去取镯子了。
“相思,这使不得,你能帮栓子出口气,婶子就很感激了,哪里还能收你这么重的礼?”杨百花一听那是皇上赏赐的镯子,她都吓坏了,哪里敢收啊?
“婶子,这对玉镯是我的名字入皇家玉牒那日,皇上派遣人送来的贺礼之一,算是年头久一点的,送给了婶子,别人也查不出来什么。”顾相思说了这个谎,被人查出来,就要背上一个欺君之罪了。
所以,她才送了这么一对镯子给杨百花当认亲礼。
杨百花听出来了,相思若是进宫告御状,给栓子讨回一个公道,定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怎么可以……她一把抓住顾相思的手,对她摇头道:“这状咱不告了,栓子身子底好,这伤养些日子就能好了。相思啊,这老百姓哪有不吃哑巴亏的,这次咱们就当是吃亏学精,以后躲着那些贵人就是了。你别进宫去了,等栓子醒了,你送俺们大家回去就行了,啊?”
顾相思很感动杨百花对她的这份心情,正是因为杨百花帮了她太多,也给过她太多的关心照顾,她才不能让她唯一的儿子白挨这一鞭子。
杨百花怎么都劝不住顾相思,顾相思还换上了王妃命服,凤冠霞帔,摆明今日是把御状告定了。
顾相思今儿不止要把御状了,还要让皇上好好压压这不正之风。
仗着自己的身份尊贵,就敢当街骑马抽人鞭子,还把人打成那样,一路上,整条热闹繁华的大街,全都是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知道的是一个区区县主来了帝都,不知道的还以为帝都来土匪强盗了呢!
就算是西陵傲梅当初最爱摆谱的时候,她都没干过这样当街驱赶百姓,霸道的让所有人给她车驾让道的排场。
人家还西贺国唯一的长公主,皇上唯一的宝贝妹妹呢!比她一个庶女县主身份不知高贵了多少倍,也没像她这般张狂跋扈。
这样的不正之风必须刹住了,否则以后人人效仿,西兰城百姓还有安宁日子过吗?
天子脚下,这般猖狂,可见这位靖南王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外孙女沈贵妃就一贯的在宫里强势霸道,女儿又是这般张狂跋扈的样子,当外祖父和当爹的他,能是个好鸟吗?
李氏真的是被吓得腿软了,咋进城一趟,就出了这天大的事了啊?
杨百花也是手心里捏一把汗,一边担心着儿子的伤势,一边还担心相思进宫会出什么事。
飞漱留了下来,她已经让人带孩子下午吃东西了,吃完东西,就让孩子去陪龙辰兄弟俩玩了。
至于李氏和杨百花?她们都快担心死了,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休息啊?
……
皇宫
顾相思穿着凤冠霞帔命服进宫,许多人都听到信儿,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势头啊。
顾相思是经常会进宫求见皇上,可每次都穿的很随意,何曾这样正装过啊?
西陵滟正在勤政殿回禀西陵楚康乾太子余党再次大肆铲除之事呢,忽听宫人急匆匆来报,说他家那位王妃大人,居然穿着命妇的凤冠霞帔进宫了。
西陵楚也是心下十分惊疑,这是出什么大事了?该不会是十六婶护佑的人,出什么人命之事了吧?
叔侄二人急匆匆出了勤政殿,便去了徽音殿,先见人问个清楚再说吧。
顾相思就在徽音殿了一脸冰寒的站着,面对大开的殿门口,一见他们叔侄二人迈步走进来,她便提裙下拜,行了稽首大礼:“皇上,臣妇要向您告御状!”
西陵楚被吓得脚下一顿,伸手推了他皇叔一下,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十六婶怎么这阵仗啊?
西陵滟也是一头的雾水,可他还是过去扶她起身,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闹出这么吓人的阵仗。
顾相思就是不起来,跪的端端正正,望着西陵楚十分委屈又气愤道:“皇上,今日靖南王爷家的澹月县主进城,那可真是好大的排场,一路清道,比您和皇后娘娘出行排场都要大。一个小孩子不懂事冲上街,她的侍卫一鞭子抽出去,要不是栓子哥护住了孩子,那一鞭子就能让孩子当场毙命。”
“什么,八皇叔祖家的澹月县主今儿到了吗?”西陵楚之前是接到靖南王的来信了,说他女儿澹月县主会来西兰城看望沈贵妃,这事他知道,也同意了。
可是,这个澹月县主怎么刚来帝都,就敢闯出这样的祸事来了。
顾相思一把推开了要扶她的西陵滟,望着西陵楚这位一国之君,怒红了双眼道:“今儿栓子哥他们几人来西兰城是给我送东西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倒霉,遇上了这位皇家县主,栓子哥……他现在昏迷不醒,背后的鞭伤深可见骨,我给他缝了三十多针。皇上你能想象的到,这样一鞭子若是落在如太子殿下这样七八岁的孩子身上,孩子还可能有命在吗?”
“什么?澹月她……放肆!”西陵楚也是当父亲的人,虽然他先是君才是父亲,可他也有一片慈爱之心。
能对一个孩子下此狠手之人,当真是该千刀万剐。
西陵滟还是把她给从地上拽起来了,这是什么天气,她这样跪在大理寺地板上,膝盖不想要了吗?
顾相思起了身,也还是气愤不已的看着西陵楚继续说道:“不瞒皇上说,栓子哥一家待我不错,曾经那些年里他们家帮我很多,婶子真如我母亲一般,所以……我认她当干娘了,今儿这御状我是代干哥哥告的,也非是越级上告,板子就不用挨了。可怜了那些小老百姓,被人如此糟践自己的摊子和人,最终人家澹月县主却是高高在上,犹如打发叫花子一般洒点钱做赔偿就是了。反正,皇亲国戚的身份高贵,背靠皇室撑腰,弄死几个命如草芥的贱民,谁又敢舍得一身剐告他们啊?冤枉死,也是他们活该,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往肚子里咽。”
“十六婶,您何必这样动怒?也不怕皇叔心疼。”西陵楚听着她这些冷嘲热讽的话,也是真哭笑不得了。
可她说的也是实话,越级上告就得未告状,先挨三十板子。
若是要告御状,那就得是滚钉床,告完状,人也就等于是死人了。
自古以来,告御状的人,都是拿命去喊冤。
冤情昭雪之日,他们也是黄土埋身了。
可这也是维护秩序的规矩,不然天下早就乱套了。
西陵滟见她气的眼睛都红了,便一把拉住她手臂,语气淡冷道:“皇上,这种事是不能姑息的,纵容一旦开头,便会是后患无穷。”
西陵楚当然知道这种事是不能姑息养奸,可是……对上皇叔越发冰冷的眼神,他也只能无奈的叹气道:“靖南王始终有功于朝廷,若是为这件事严惩他最疼爱的女儿,恐怕他……他会上折子请罪。”
顾相思明白西陵楚所谓的上折子请罪,实则就是威胁君王,也是在说功臣没好下场什么的潜意词。
西陵滟拱手行礼建议道:“皇上也不必给予西陵澹月严惩,只需收回你给出的恩典,再把那两个不懂事的侍卫交给京兆尹判刑处置,这事也就能把民怨平息了。想来,皇上未动八皇叔爱女一下,他也不敢触怒天颜,不识趣的上什么请罪折子了吧?”
“这样褫夺西陵澹月县主之位也好,省得她依仗县主身份在外耀武扬威,丢尽了朕的颜面。”西陵楚其实根本就没见过这位澹月县主,当初也是看在靖南王居功至伟,又是他如今仅剩的祖父辈的长辈的份上,他才会恩典了他这个请求,封了西陵澹月一个县主之位的。
如今西陵澹月自己不争气,可就怪不得他连八皇叔祖的面子也不看了,直接褫夺她县主之位,看她以后还依仗什么耀武扬威。
“回头我去信给八叔,请他以后好好管教自家儿女,小心夜路走多了,终会遇上鬼的。”西陵滟一向看不惯皇室中人,依仗皇上这座靠山,到处耀武扬威。
“喂!你说什么呢?居然骂我是鬼?你皮又痒了是不是?”顾相思之前还挺感激他帮着她的,可他后头这说的都叫什么话?欠揍呢吧?
西陵楚见他皇叔在十六婶面前又吃瘪,不由得笑出了声,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皇叔。
可是,皇叔又把这事揽自己身上去,真的不怕回头被八皇叔祖记恨上吗?
他可是听说过,靖南王是最疼这个幺女的,简直就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今日十六婶告的他女儿丢了县主之位,当真不怕被他记仇吗?
顾相思是真无知而无畏,西陵滟却是半点不怕靖南王。
在西陵滟点心里,对方要是个长辈,他才敬着。
对方要是为老不尊,亲叔父他也照样不给面子。
西陵楚命人去他库房里挑了些赏赐,总要弥补一下人家吴家那个儿子吧?
平白无故挨一鞭子,伤势过重的如今还昏迷不醒,他不给点补偿,也不合适啊。
顾相思被西陵滟拉走了,瞧她这事闹得,一点小事,居然闹得人尽皆知了。
的确是人尽皆知,他们夫妻一离开皇宫,没多久,整个后宫就都炸锅了。
沈贵妃的小姨母居然因为过于张狂跋扈,当街重伤镇国王妃的干哥哥,镇国王妃一怒之下穿着凤冠霞帔命服进宫告御状,惹得皇上无比震怒,已经命人去调查此事了。
如果此事属实,西陵澹月这县主之位就别想保得住了。
沈贵妃对此倒是一点不在乎,她在宫里还得意的笑道:“真是夜路走多了,终于让她遇上鬼了。哼!以前就仗着外祖父喜欢她,可没少给本宫母亲这位堂堂的郡主气受。如今好了,得罪了镇国王妃,呵呵!就等死吧!”
“能让娘娘心情愉悦一笑,她这县主之位便不算白丢了。”沈贵妃宫里道管事太监也是会说话,逗得沈贵妃一个高兴,就重赏他了。
沈贵妃的确厌恶西陵澹月至极,恬静为澹,月为高洁。可就让大家瞧瞧,她西陵澹月如何配得起这么好的名字了?
还有她那个狐媚子娘,仗着自己年轻,迷惑外祖父,害得外祖母一年到头可生了不少气,气病的次数更是数都数不上来了。
靖南王府在有了她母亲这位郡主后,外祖父竟然又向皇上请旨,破例封了西陵澹月一个县主。
可如今好了,西陵澹月如此张狂跋扈,无视法纪,这不是摆明打皇上的脸吗?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外祖父还怎么好意思上折子,去保住他这嚣张又愚蠢的女儿的县主之位。
“娘娘,王爷让澹月县主来帝都,恐怕不止只是来看望您的吧?”嬷嬷为女子,怎么都是比太监想事细腻一些的。
“怎么可能是让她专程来探望我的?我和她……不!是我们嫡出这一脉的女儿,就没有和她们娘俩合得来的好吗?”沈贵妃躺在亭中的美人榻上,吃着二次开花结果的番石榴,忽然对掌事太监吩咐道:“听说番石榴有收敛止泻,消炎止血之用。这样,你去挑五六个好的,送去镇国王府。顺便和镇国王妃说一声,我可和西陵澹月不熟。”
“是,老奴这就去办,娘娘您放心吧。”掌事太监可是个人精,如何能不懂他们娘娘的心思?
沈贵妃就是不想当那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