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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辰走了,带着对高铁的满腔歉意。
跟随她一起走的,还有好天气。
高铁刚醒来时,还是朝阳万丈,现在却是淫雨霏霏,看来老天爷也为叶星辰诚挚的歉意所感动,忍不住要做点什么。
叶星辰临走前,特意从“幸福基金”内,拿出一百块钱给了高铁,供他外出买烟喝酒把妹用——
这个幸福基金是俩人吃饭时,才商定成立的,全称叫“高铁和叶星辰幸福明天的基金会”。
基金会内的资金,由俩人一起注资,初步设定俩人每个月,要往资金池内注资至少一万七千块。
基金会的用途,供他们谁有急事花钱时所用。
叶星辰任幸福基金的会长,高铁是成员。
瞎眼妞既然是会长,当然掌控着基金会的财务大权。
高铁要花钱时,必须得向她提出申请,叶星辰同意后才能放款。
假如她不同意,高铁又非得动用,俩人就会用特民主的方式,来决定是否放款——剪子包袱锤。
会长用钱时,不用征求成员的同意。
高铁当然不愿意,连说不公平。
不过叶星辰却说,她保证所用的钱,都是用在共建俩人幸福明天,或改善家里生活质量等方面上,绝不会仗着是会长拥有财务大权,就擅自贪污、挪用。
高铁还要再争辩什么,叶星辰张嘴就问他,会理财吗?
高铁马上闭嘴。
活这么大了,他只会花钱,从不明白理财是啥玩意。
昨晚高铁双手奉献出的九千多块,是注入幸福基金资金池的首批款子。
这一百块,是基金会第一次向外放款。
其实他很清楚,叶星辰成立这个基金会,无非是变着法减少他的零花钱罢了。
原本,叶星辰要每月给高铁两万块,现在规定每个月他至少往基金会投入一万七,就差直接告诉他,以后月零花钱只有三千块。
她这样做,更是在怀疑高铁的赚钱能力。
毫无疑问,这个基金会的成立,是个小孩子玩的游戏。
高铁如果是正常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压根不屑玩这种游戏。
可他不是——叶星辰也正是死死抓住,他极度缺乏家庭温暖的软肋,笃定他喜欢玩,会当作正事来做。
确实如此。
“哎哟,你怎么才来?马上就要九点了,吊唁的亲朋好友很快就要出现。”
高铁刚下车,雇主陈老板就拍马杀了过来,一把扯住了他胳膊,满脸的着急。
“还有五分钟,才九点呢。”
陈老板根本不管高铁说什么,拽着他急吼吼的走向灵堂那边。
灵堂距离村子足有一公里之遥,孤零零座落在山坡上,阴雨中看上去格外的孤独,忧伤。
老陈全家早就搬到市区里去住了,在村里的人缘也不怎么样,没几个村民来帮忙。
无所谓,反正他有公司员工,按照他的意思布置灵堂。
“快,快点躺上去。记住,等会儿绝对不能露馅。”
等高铁穿上崭新的寿衣,有人出现在了来灵堂的路上,老陈立即催促他赶紧躺在棺材板上。
高铁麻利的抬腿上板,伸出右手:“钱呢?”
“完事后再给你。”
“不行。”
高铁断然拒绝:“完事后,你肯定去送客人,忙起来的。到时候,我再穿着这身寿衣找你要钱,多伤自尊?”
“草,像我这种档次的大老板,会缺你这点小钱?”
老陈嘴里骂了句,却从旁边盛着纸钱的纸箱子里,拿出一个大信封。
像老陈这种档次的大老板,最喜欢现金交易了。
高铁也喜欢。
沉甸甸的九万块,揣在怀里的充实感,让他特着迷。
按照当地的丧礼习俗,陈少驾崩躺在棺材板上接受亲朋好友吊唁时,脸上要蒙着一张黄表纸。
这也避免高铁要客串陈少,还得化妆的麻烦。
“唉,这笔钱赚的既干净,又愉快。不过,绝不能告诉瞎眼妞。要不然,她还得想法设法的勒索我。今早她那番表演,究竟有几分假,几分真呢?”
高铁躺在棺材板上实在没啥干,恰好细细分析叶星辰时,就听灵堂门口,传来老陈的冷哼声:“哼,这都几点了,你才来?虽说陈喜走了,但你还是他没过门的媳妇,是我陈家的人。当然,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愿意来陈家,那就把一百万的彩礼退还。”
高铁闻言,这才知道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陈少,竟然还有个未婚妻。
毫无疑问,陈少未婚妻家,肯定是贪图老陈的彩礼,才把闺女活生生的推进火坑。
一百万,高铁当然不会看在眼里,可对绝大多数乡下人来说,则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
高铁没听到陈少未婚妻说话,却听有个男人用谄媚的说:“亲家,陈喜虽然不在了,但我们是不会退婚的。正如您所说,我们从收了您的彩礼那天开始,她就是您陈家的人。”
高铁一愣,暗骂:“沃草,陈少都驾崩了,他未婚妻还是陈家的人?难道,要让她和一个骨灰盒,过一辈子?这个女孩子是谁啊,真可怜,摊上这么个爹。”
老陈听了后,冷着的脸上,才浮上了一抹笑意。
他双眼目光,在垂首站在灵堂门口的女孩子身上扫过,随即快步走向远处:“江有财,你过来趟,我有话和你说。”
高铁使劲把眼珠子往眼角滑,才勉强看到灵堂门口。
一个身穿白色衣服,头上也戴着白布的女孩子,俏生生站在门口。
因为她是低着头,双手十指用力搅着衣角,高铁看不到她的脸。
不过,高铁却能从她单薄的身材上,感觉到那么一点点的眼熟。
“快,赶紧跪在那边的蒲团上,宾客们快来了。我说你别苦着一张脸,行不行?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想嫁到陈家享福呢。别跟我犟。你爹妈死得早,我这个当叔的,就得为你的终生幸福负责。”
那个江有财,不满的低声训斥了女孩子几句,才快步追向了老陈。
啪嗒。
高铁听到了泪水滴落的声音。
他也明白了。
陈少未婚妻父母早亡,从小被她叔给拉扯大的。
只是她叔太垃圾了,为了一百万彩礼,愣是把她卖到了陈家。
陈少驾崩后,他还顺着老陈的话说,更抬出她的父母,假惺惺说要对女孩子的幸福负责。
“特么的,老子身为正义的化身,要不要插手这件事,把女孩子从火坑内救出来?”
高铁心里这样想时,眼角余光就看到,那个俏生生的白影,缓缓走到了棺材板这边的蒲团前,盈盈的跪在了上面。
她这一跪下后,肩膀刚好和棺材板持平。
高铁总算不用拼命滚眼珠子,就能看到她的脸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张挂满泪珠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