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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个小时,莫格利和凌宇并肩从派出所出来。
不远处,凌熙蹲在花台边,见到莫格利出来,连忙迎上去。
“定罪了吗?警察怎么说?”
“找不到丁建雄,也缺关键证据。郑伟珏什么都不承认,警察拿他也没有办法。”
这时,凌宇走过来,兄妹对视一眼,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凌熙突然冒出一句:
“吃了妈这么多饭,也不吱个声,就打算一直当个隐形人吗?”
凌宇顿了顿,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便转身离开。
凌熙和莫格利踌躇在路边。
“莫格利,你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
“回家。”
莫格利正要往左走,被凌熙一把拽了个圈,拉回来。
“回哪一个家?那边是你家的方向吗?”
安静的夜晚,小区星星点点的灯光亮着,无比和谐温馨。
莫格利无辜地站在天台中央,心甘情愿接受陆子曰、唐澄、储时、郑理的 “审判”。
“无间道演得过瘾否?需要组织给你颁个最佳影帝奖否?”唐澄率先发难。
“蛤蜊哥哥,你把我们一群人都坑了,我差点都要不相信爱情了。”
莫格利真诚向大家道歉。
天真的储时非常高兴:“幸好你们演了这么一大趴戏,那个恶人总算被抓起来了。”
凌熙和莫格利同时叹气,一筹莫展的样子。
“他现在只是被刑拘,24小时候找不到证据就会被释放,到时候再抓他就更难了。”
凌熙实在气不过:“我就不明白了,录音、人证都在,凶手近在眼前,事件来龙去脉也很清楚,为什么不能判罪。”
唐澄和陆子曰只得给凌熙你科普一下,什么叫“疑罪从无”。简而言之就是证据不足,定不了嫌疑人的罪。
众人也都一筹莫展“要是真的证据不足,那接下来怎么办?“
低气压瞬间袭来。
“那就继续找啊……”
大家惊讶转身,见郑理走了过来。
陆子曰走过去,想拍拍郑理,安慰他。
郑理却表示自己不想爸爸一错再错,还是会站在真相这边。
莫格利也觉得不能就此放弃。
“从现在起,分头行动,我和凌熙继续去海边,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莫格利在纸上圈出海边字样。
“子曰兄和唐澄留在大本营,我们每找到一个证据,先群里汇报一下,你们来寻找法律方面的支撑点。”
“呃……储时你管后勤。”
而郑理主动拿笔,在纸上写着“内应”两个字。
“再坚硬的盾,也有能刺穿它的那把剑。对我爸来说,我妈就是他软肋。我先回家,从我妈的角度入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有用信息。”
凌熙却有点担忧:“郑理哥,你没问题吧。”
郑理微笑着:“没事,跟你斗智斗勇的这些年,我早锻炼出来了,这点困境算什么。”
黑夜慢慢过度到黎明。
海平面上出现微黄的光亮,太阳刚露出一丝金边,海水被渲染成金色。
凌熙和莫格利的身影在沙滩上走着,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莫格利端着手机,看着上面的定位,疑惑当时丁建雄给自己发的定位就是在这里,但现在却找不到任何痕迹。他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扔向海平面,石头在水面上打出一连串水漂。
他回想着郑伟珏自信的神态说着那句话——我走后拍到车辙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这种神情似在嘲笑莫格利一般。
所以可能“我”根本拍不到车辙?
莫格利和凌熙沉思许久,也许这里并不是郑伟珏最后离开的地方?
他们决定反向思维莫考虑什么地方“一定不会出现车辙”。沙滩确实不会,但傍晚涨潮时分车子根本开不过来,海底、水面、船上?
凌熙和莫格利对视一眼,停顿半秒,两人好像意识到什么,慢慢抬起头,同时看向上方的悬崖。
悬崖边,植被低矮而稀疏,杂草叶子上沾湿着露水,发出晶莹剔透的亮光。
凌熙和莫格利吃力走上来。莫格利走在前面,为凌熙开路,鞋面和裤脚被沾上水渍。
太阳已然越出了云层,把海平面照得通红,万丈光芒透过云层,变成金黄的光束。
凌熙、莫格利都被这绚丽的景色震撼,两人静默着,共同望向太阳的方位。
“莫格利,现在有你有我、有大海和日出,还有个没有了结的悬案。要是早点真相大白就好了,我要多花时间陪着喜欢的人,一直静静看日出。”
他们继续在悬崖上探索,凌熙被脚下的杂草一绊,差点要跌倒。莫格利迅速伸手。
快要抓到的时候,莫格利却手一滑,凌熙瞬间踩进了泥坑。
凌熙气得撇嘴:“男友力弱爆了,这时候不应该拦腰公主抱吗,给你创造机会都不知道珍惜。看,害得我脚上全是泥。”
说着从泥坑里把脚扒出来,鞋底的纹路上镶嵌满泥土。
凌熙看着自己的鞋子,自喃道:“如果他们来过,那鞋子上也会留下痕迹。”
莫格利恍然大悟。
“所以,找出案发当天郑伟珏穿的鞋子,根据上面的土壤分析,寻找相同的泥土……就能锁定丁建雄最后出现的地方。”
“对!”两个人眼前一亮,此刻太阳似乎更耀眼了,快要找到那些隐藏的地方了。
收到莫格利的短信后,郑理便家里的鞋柜里各种翻找,将一双双翻过来看鞋底板有没有泥。
李珊穿着睡衣,眼睛有些黑眼圈,打了个哈欠路过客厅,看见郑理,吓了一跳。
“妈,正好你帮我找找我爸的鞋,就你们结婚纪念日那天他回来穿的那双。”
李珊略微紧张,脸色也暗淡下来,眼泪瞬间充满眼眶。
“儿子,你爸到底犯什么事了,警察昨天也来家里找过他衣服。”
郑理不忍心说出真相,只要劝妈妈说事件还在调查中,不用担心。
李珊一把抓住郑理的肩膀。
“你爸在哪儿,现在能回家吗,这么多年来,哪怕是出国时差不一样,他都会电话跟我报备。这都快十个小时了,也没有个音信,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李珊胸口一起一伏,终于压抑不住,脚下一软,蹲在鞋堆中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我跟你爸结婚三十多年,他从来都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我没法相信他会干违法犯罪的事。”
“妈,天塌了还有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可是缺了一个人的家,就是没有房梁的屋子,不完整了,随时会塌。
郑理把头低低地埋进手掌,痛苦万分。
这段时间他自己有何尝不痛苦。如果是最亲的人犯了法会怎么办?他曾经也很迷茫,也找不到方向。而经过漫长艰难的决定,最后他选择真相,即使是站到爸爸的对立面。
郑理递纸巾给李珊。
“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也不要知道这件事,哪怕活在谎言的泡沫里,宁愿你被安稳的五光十色迷惑双眼,单纯做一个快乐的老白甜,也不要面对残酷的真相。但现在这个谎言被戳破了,瞒不住了,你得跟我一样,面临一样的抉择。也许,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能帮到他了。”
李珊摇头逃避:“不要再说了,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鞋昨天送到干洗店去了……”
郑理第一时间告诉了莫格利和凌熙鞋子的下落,他们分两路前往干洗店汇合。
上午9点,店面刚刚开门。店员正将郑伟珏的鞋子提起来,准备放进干洗机器中。
他凭借着熟练的技术清洗着这双带满泥土的皮鞋,不一会儿一只皮鞋上的泥土已经被刷掉。泥土一点点溜进下水道不见,再也找不到。
正当他开始清洗第二只鞋时,莫格利终于和凌熙赶到,嘭的一下推开干洗店的门。
莫格利举起手机,亮出干洗店的凭条照片。
“你好,这批鞋在哪儿?”
“刚扔进机器杀毒、烘干了。”
店员指了指身后的机器,工作指示灯正亮着。
凌熙和莫格利都有些颓丧,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
“什么?”
“这次要加50块啊,有双鞋特别脏,要单独一个批次清洗。我刷了十分钟,刚把一只底部的泥刷干净,一只还没动!”
凌熙和莫格利同时眼冒金光。
“加钱加钱!哈哈,加钱让你别清洗了!鞋在哪里?”
店员看着这对气喘吁吁的情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开店那么就从来没有到这样的顾客,难道是上天眷顾他了?
上天眷顾的永远是不曾放弃的人们。
警察最终根据土壤中岩石风化的矿物质和植物残体腐解产生的有机质,我们推断出了大致的事发地方位。
随后出动警力在海面的岩石上四处探寻。
探寻过程中,一个年轻警察像是看到什么,用手拐了拐旁边的老警察警察,不远处的岩石缝中,丁建雄的手机已经被海水泡得长了绿藻。而旁边,一只腐烂的手若隐若现。
年轻警察马上拿起对讲机:“找到一具尸体!”
,凌熙、莫格利等人挤在公安局刑事技术实验室外走廊上,大家翘首以盼,期待着最后的结果。
凌宇从里面走出来,他眼睛红红的,像是流过泪的样子。
“确认了,是我爸。”
众人刚想上前安慰,凌宇却摆摆手,独自往走廊尽头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凌宇趴在栏杆上,手握成拳头,不断重重砸在铁栏杆上。
铁栏杆发出低沉的闷响,抬起头,刺眼的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回想起和丁建雄偶遇的场景——
“你到底是谁?”
“我是……丁建雄,我是你爸啊。”
“不可能。我爸早死了!”
记忆怂恿下,凌宇的泪水从眼眶滑落,滴在地上。
丁建雄的尸体被卡在岩石缝里,每天潮起潮落都泡在水里,腐烂的不成样子了,变成一具巨人观。我都看不出他的轮廓,只能通过DNA来判定。
“没有了!我这次是真的没有爸了!”
此刻他没发现储时来到了身边,但储时却没有说话,只默默得递上纸巾,担心得看着他。
凌熙不断看时间,焦急得看着莫格利。
“还有十分钟就押满24小时了,尸检报告怎么还没有出来?”
“我刚问过了,还有十分钟。”
郑理突然坐立不安,越靠近真相,就越发紧张。
他,一口气喝完整瓶矿泉水,试图让自己更镇定一些。
自己是在逃避吗?不知道,毕竟是爸爸。有时候郑理在想,是不是我自以为是地选择真相,变得冷血起来,六亲不认。
好久不见白艺凌了,最近她忙于出差。如果此时白艺凌在身边,也许能给到郑理重新往前的动力。
莫格利和凌熙并排坐在椅子上,莫格利掏出护林人和他的老照片,摩挲着照片有些悲怆。
“爷爷,以前那件事过去太久了,也许这辈子不会再有足够的证据定他当年的罪,但随着这件事的水落石出,也能变相让他受到惩罚。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凌熙依偎在莫格利肩膀。
“爷爷不会有遗憾的。为了今天的真相,你付出了太多。也许爷爷知道了也会心疼。”
凌熙握住莫格利手:“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了。答应我,以后有天大的困难,我们一起扛。”
莫格利感动地点点头。
还有五分钟。
还有三分钟。
最后一分钟。
随着倒计时,众人重新聚集过来,站在刑事技术实验室外面,屏气凝神,等待法医宣布最后结果。嘭,刑事技术实验室门被推开,法医拿着报告冲进审讯室。
众人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郑伟珏被宣判的结果。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
凌熙和莫格利相互勾着对方的肩膀,连呼吸都变得紧张;郑理暗暗给自己下定了决心;储时故作轻松地拍拍对凌宇。
随着门开的角度,郑伟珏从容走出来。他一脸淡然地穿过懵逼的众人。
“警察帮我自证清白,你们几个过家家可以结束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凌熙,她直接冲到警察面前发飙。
“怎么回事,尸体不是已经找到,确认是丁建雄了吗,为什么还要放他走?他们打斗过,郑伟珏手上又有抓痕,尸体指甲里肯定会有纤维和皮质,现在科技手段这么先进,一查不就都知道了?”
凌熙越说越着急,血液上脑,整个脸颊都快胀红。
警察看着凌熙,耐心说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也想尽快破案。实际情况是,尸体长时间处于海水浸泡中,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过度腐烂,已有的刑侦手段找不出尸体跟嫌疑人之间的直接联系。不过,我们在尸体身上找到了其他关键证据,给案件提供了新的方向。”
“什么意思?”
此刻郑伟珏忽然对着凌熙说道:“意思就是,凶手另有其人。”
警察丝毫不受到感性的干扰,按照流程要求家属过来看一下尸检报告。
凌宇失魂落魄地接过单子,展开,众人探头过来张望。
——病理诊断:1、左侧肋骨错位骨折,2、颅骨损伤,创口不规则,创缘不整齐,初步判定为钝器所伤。3、无酒精、无毒物、神经系统无异,4、HIV 阳性……
面对一堆专业术语描述,众人并没有找出任何漏洞,情绪瞬间低到谷底。
荒诞和迷茫的夜色过后,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天。
日光倾泻而下,城市慢慢苏醒。
凌晨六点,机场大厅内,郑伟珏推着行李推车,行色匆匆地走在前面,李珊快要跟不上,忙拉着郑伟珏停在一处角落。
李珊不明白为什么老公这次这么赶,忽然决定带她去加拿大,害得自己护肤品都没备。
“老公,我还是没搞懂,警察为什么会拘留你?”
郑伟珏顿了顿,有些小担忧。
“嗨,我不是已经给你解释过了嘛,就是一些小纠纷。”
“是跟凌正浩公司分家的时候出了经济问题?”
郑伟珏缓了口气:“都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凌正浩倒台,又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看着郑伟珏底气十足的样子,李珊的顾虑打消一半。
“只是,真打算不告诉儿子?咱俩就这样突然玩失踪,他肯定会担心。”
“他现在被那个莫格利洗脑了,听到风就是雨,对我有误解。这段时间我们最好都冷静一下。等他冷静清楚,想明白了,大不了过两天再让他飞过来。”
候机大楼内,李珊坐在休息椅上等待,郑伟珏已经取好两张机票过来。
“接下来,全世界还有三分之二的国家等待我们去探索。”
“老郑,我们现在已经55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走完。”
“当然没问题,我想好了。如果你想坐热气球,我就陪你上天;如果你想跳伞,我就陪你自由落体;如果你想急速漂流,我就陪你奋勇向前。总之,以后我抱定你的大腿,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哈哈真有你的,不过我肚子饿了,想去喝碗粥。”
郑伟珏看了看时间似乎有些犹豫,但看着李珊恳求的表情又难免心软了下来。
“好,我陪你去,不过得抓紧时间。”
凌熙、莫格利匆匆赶到郑伟珏办公室,郑理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他向大家解释爸妈家里衣服、行李箱都不见了,很难让人不想到是畏罪潜逃。
“他重要的东西都不会放家里……”于是郑理就召集大家一起来办公室搜索。
莫格利、凌熙四下翻找。郑理在公司电脑前搜寻机票信息。
莫格利打开办公桌的最后一格抽屉,看到一本体检报告单的文件夹,他拿起报告单,想往旁边一放,结果报告从侧面单滑了出来。
莫格利连忙捡起报告单,余光瞥见什么,整个人僵住。
莫格利似乎想到了什么?
左侧肋骨错位骨折……
颅骨损伤、无酒精……
无毒物、神经系统无异……
“我可能找到了一个关键证据!!“莫格利自言自语。
与此同时,郑理突然从电脑屏幕前探出头。
“查到了!我在网页历史记录里找到一个机票信息,他们买了早班飞机去加拿大。这班飞机马上起飞了!”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广播正在通知——前往加拿大多伦多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正在登机,请还未登机的旅客到15号登机口登机,谢谢您的合作。
“李珊,怎么不吃啊?”
“我不饿,你吃吧,就要登机了。”
李珊却停下手中勺子,神情复杂地看着郑伟珏。
“我……我肚子忽然不舒服,想去趟厕所……”
郑伟珏十分紧张:“怎么不舒服?吃坏肚子了?”
“可能肠胃受寒了……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个药?”
“行行行,我立刻去买。”
郑伟珏提着行李转身焦急地准备去寻药,李珊看着郑伟珏的背影,连忙起身。
郑伟珏拉着登机箱,提着行李袋。李珊不在身边,郑伟珏的表情从假装轻松变为了凝重,他的手指不耐烦地点着裤腿,眼神警惕地四处看,整个人散发着焦虑。
他的背后,李珊悄悄观察着,见到郑伟珏不停看着手表的神情,李珊已经对他的清白不抱希望。
难过的李珊、绝望得流下了眼泪。
郑伟珏回首看到角落里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赶紧走上前去查看。果然是坐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的李珊。
“我找了你半天,药买来了,赶紧吃吧……”
李珊颓颓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呀,很不舒服吗?”
“我们……能不能不走了?”
“怎么又不走了?你不是要和我去环游世界吗?你就蹲在这儿,还等世界跑来看我们?”
“老郑,我是想和你去看世界,但,我是想轻松的和你去看,不是身上背着负担啊!”
“哪里有负担?有什么负担都是我担着,你只要陪着我,轻轻松松玩儿就行了。”
“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不远处,赶到机场的莫格利和凌熙,见到站在角落里僵持的郑伟珏和李珊,急忙飞奔过来。
郑伟珏有点急了,拉起李珊,不由分说就想走。
“别说了,我们快走吧。”
可是李珊却僵在原地不动,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挣脱开郑伟珏的牵制,反手将他拉住。
郑伟珏回头,惊恐地看向李珊,她的眼里满是难过和不忍。
莫格利和凌熙正全力飞奔而来。
郑伟珏还僵在原地,却见李珊流着泪,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郑伟珏彻底愣住。
身后,莫格利终于赶到,扣住了郑伟珏的肩膀。
面前是柔弱的李珊,背后是气喘吁吁的莫格利,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时间才重新开始流淌。
“郑伟珏,你跟我去公安局接受调查吧。”
郑伟珏牵着李珊的手,他转头淡定地看向莫格利。
“笑话,凭什么让我跟你回去?能调查的东西警察早就调查过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找到了新的证据。你大概还不知道,其实你,感染了艾滋。”
郑伟珏和李珊都是一怔。
郑伟珏觉得非常可笑:“你们为了拖住我,真是什么都谎话都编的出来!”
凌熙从包里拿出体检报告,在郑伟珏面前抖开。
“我也希望这是假的,但体检报告并不会说谎。郑伟珏,你真的以为做了事就能不留下痕迹吗?很遗憾,证据就在这里。”
李珊惊讶地看着郑伟珏,说不出话。郑伟珏表面平静,但心里起着波澜。
“就算我真的有,这能证明什么?”
“很不巧,丁建雄出狱后也不幸染上了艾滋。”
郑伟珏愣住,他看着自己手腕上有伤痕。那是他和丁建雄打斗留下的。
在海边的那场抱团打斗,郑伟珏捡起地上的石子,尖锐的石头划开了丁建雄的手臂和身体,血飞溅出来。丁建雄踢飞郑伟珏手里的石子,捡起这块石头划开了郑伟珏的手臂和身体。
两人继续抱团打斗,郑伟珏想起了丁建雄身上的血液飞溅到自己的伤口处……
难道……病毒就直接进入体内。虽然这样就被传染的概率很小,但并不是不可能。
这大概就是疏而不漏的法网吧。
莫格利冷冷地看着郑伟珏。
郑伟珏表面淡定,一手紧紧牵着李珊,另一手拳头握紧,悄悄把手臂上的伤口藏进衣袖。
不远处,郑理也赶了过来,见到的是郑伟珏和莫格利、凌熙面对面僵持着。
他放下脚步,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如刀割。
郑伟珏强装镇定,似乎还有一丝轻蔑。
“故事编的不错,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啊?就算我们得了同一种病,怎么确定就是他传染给我的?”
“别的病或许不行,但艾滋可以。”
凌熙拿起手机,点开艾滋病的文献页面举到郑伟珏的面前。
“艾滋病有它独特的运行机制,当你吸收了丁建雄的血液,进入你体内的艾滋病毒会进行自我复制来攻击你的人体免疫系统,直到身体失去抵抗力。到了那个时候,艾滋病病毒才会发生变异。换言之,在它开始变异之前,你们感染的病毒DNA是相同的。”
郑伟珏瞪大了眼睛,十分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旁的李珊难过到不能抬头。
“如果不是从丁建雄身上感染的病毒,那你们的病毒DNA就不一样。所以只要你现在跟我回去检查,就立刻能证明你的清白!”
世界在一瞬间坍塌,郑伟珏的表情终于从紧张到松懈,似乎已经认命。
不远处,两名警察飞奔而来,转眼飞奔到了郑伟珏的跟前。
“郑先生,现在发现了新的疑点,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警察站在郑伟珏的身边,像是两堵无形的墙。
一瞬间,郑伟珏似乎真的向命运屈服。他的嘴边露出嘲讽般的微笑,跟着警察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不忘回头望向身后即将崩溃的李珊。
“对不起,我可能没法陪你看世界了。”
李珊这才发现自己的老公,虽然背负罪孽,但依然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
几个月后,李珊收到了判决书。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条、第二百三十二条有关规定,现判决如下:被告人郑伟珏偷猎罪、杀人罪,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莫格利夹在法院的人群中也走了出来。
迎面而来的阳光温暖地拂过他的面颊,他忽然觉得有一阵从未有过的放松。
一只手上前托住他,将他扶到了椅子上,莫格利转头一看,见是凌熙。
凌熙温柔地伸手拦过莫格利,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压力很大,现在都过去了,没事了。”
“虽然我爷爷的案子已经没法追溯了,但好在凶手终于被绳之以法。不知道这对他来说,算不算是一个交代。”
“算。”
“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后怕,要不是当时有这么意外的发现,我可能就没法办法向爷爷交代了……”
“这哪里是意外,我觉得这是必然。”
莫格利看向凌熙,表示不解。
凌熙说道:“如果没有你的牺牲和不放弃,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尸体上最关键的信息把他请回去调查?如果没有拖延到时间,让他逃走了,就算耳钉男再拿出铁证,不也是枉然吗?”
“要感谢耳钉男留了一手,被抓后主动交代了作为凶器的石头,上面的痕迹直接让郑伟珏被定罪。”
“或者还要感谢郑伟珏的腰伤让他在最后抛尸的时候不得不假手于人。他千辛万苦用新的罪行掩盖从前犯下的罪行,却留下了新的漏洞。其实,做错了事不要妄想着会逃脱罪责,没有什么侥幸。”
“没想到他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凌熙搂住莫格利:“你也别想太多了。你为这个案子努力付出了这么多,差点点连命都搭进去了,算是个大功臣啦!有机会我们去告诉你爷爷!”
莫格利轻轻点了点头。
“都结束了,我们回家吧。”
但莫格利并没有离开凌熙的肩膀。两人就这样靠着,安静地看着眼前蓝色的天空,似是享受这一刻的平静。
天上的云卷云舒,时间分分秒秒地走过,不会为某一个时刻停留。
车流和人流在白天的城市里穿梭,在夜晚里悄悄褪去喧闹和繁华,归于一片宁静。
然后在下一个日出之后,重新恢复了生气。
城市里的时钟上,中午12点日复一日的到来,时间永远向前走。
暗搓搓的悲伤,永远只会发生在角落里。
凌宇苦着脸,在墓前洒上一壶酒。墓碑上写着:家父丁建雄之墓。
墓碑红字上本应该摆照片的圆框里,却没有照片。
洒完酒,凌宇在墓前坐了下来。火盆里的冥纸和一些东西都快烧没了,窜出了最后的一下火苗。凌宇捣了捣碎纸,又放了些进去。
“我最近总想起我小时候,你在乡下陪我玩,我们整天多开心。这种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凌宇拍了拍墓碑,猛地还想,文郁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正关切地看着他。
文郁上前,给丁建雄的坟前摆上了两支花。
“这么多年我们的生活,真的没什么大波浪。我没吃过什么苦,所以也就不记什么仇了。如果小宇肯回家吃饭,我们都欢迎,希望你也不要再介意了。”说完文郁望向凌宇。
凌宇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文郁说完,心里是十万个愧疚。
他想躲避文郁的目光便侧身回头,却看到了站在树后的凌正浩。
凌宇有些愣神,文郁在一旁推了推他,于是他鼓足勇气,走到凌正浩跟前,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
凌正浩露出宽慰的表情,文郁在不远处看着也感到欣慰无比。
郑理坐在探监处的玻璃窗前,紧张地等着郑伟珏。
郑伟珏缓缓走到玻璃窗前坐下,他面容憔悴,神情疲倦,一扫往日神清气爽的面貌,一头黑发已然白了一半。郑理看着郑伟珏很是心疼,不由得紧锁眉心露出一脸伤感,郑伟珏反倒是一脸轻松拿起了电话。
“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你妈呢?”
“不太好。你呢……”
“我?能好到哪儿去,又能坏到哪儿去?你们啊都看开点,别太为难自己了。尤其是你妈,她的路还长,要向前看。”
“我打算过一阵子带着她去旅行。”
“行,她就交给你们照顾了。我对她的承诺是没法实现了。还有你要对白艺凌好些。”
郑理流着眼泪点点头。
郑伟珏无奈得看着自己的儿子:“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人在犯下第一个错误的时候就应该及时面对和弥补,而不是靠挖另一个坑去填前一个坑。到最后只会赔上一辈子。这大概是我能为你上的最后一课了。”
郑理抹着眼泪,看着郑伟珏的背影,越来越远。他仿佛走入了遥不可及的另一个时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