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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理擦掉最后的眼泪,跟着其他探视者从小门里走了出来,抬头,看到夕阳下白艺凌正等待着他的身影。
白艺凌走上前,牵起郑理的手。
“他还好吗?”
郑理点了点头。
“那就好。”
白艺凌想走,却见郑理犹犹豫豫。
“自从上次你问我答案以后我就一直在问自己,如果未来没有孩子,我还能享受天伦之乐吗?我现在终于想清楚了。”
白艺凌看着郑理严肃的脸,有点紧张。
“我是很喜欢小孩,将来如果没有孩子,我可能会有点孤独。但是,我喜欢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就算他们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一件能比得上你。经历过我爸的事,我才知道,比起往后担心这些虚无缥缈的不确定,没有什么比享受当前、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更重要。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重要的人。”
郑理牵起白艺凌的手,白艺凌本能般的想闪开,却还是被郑理牢牢抓住了。
但她却不敢面对这位帅气的王子。
“郑理,我觉得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对不起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无法回应你对我的喜欢。是的,我此时此刻相信着你是爱我的,我也一样相信爱情。但婚姻不是爱情那么简单,婚姻需要背负更多。请原谅我,我不是对你没有信心,我只是此刻还无法面对未来的岁月。”
“所以这段时间你就一直躲着我吗?”
“我不是躲着你,我只是要想清楚。请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好吗?郑理。”
郑理看着白艺凌的眼神,他知道可能这次放手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此刻他真的愿意相信白艺凌。
“好的,我等你!”
说着,郑理轻轻放开了手,因为他爱她,所以决定不让她为难。
晚上,众人齐聚一堂,其乐融融,围在凌熙家的桌边碰杯。
唐澄等人碰完杯,一饮而尽。
“爽!”
唐澄看着自己的空杯,再看看一旁莫格利和陆子曰喝着一咪咪口小酒,不由得十分鄙视。
陆子曰见机把话题转移到了莫格利身上:“现在所有事情也都告一段落了,日子是不是还得过下去?原来该干什么,现在是不是还得照干?所以莫兄那枚珍藏的戒指准备什么时候物归原主啊?”
凌熙害羞,正等莫格利回答,谁知莫格利又把话题拐了回去。
“麻烦请回答你们自己的进展先,家长大人都见面了,好事将近啊子曰兄。”
众人起哄,一时间把所有灌满酒的酒杯伸向陆子曰的面前,陆子曰闻着酒气,十分尴尬。
唐澄为了不让男友难堪,直率的说:“好了好了我来回答。我来宣布吧!经过我们商量,我们决定——不结婚!”
屋内忽然都鸦雀无声,唐澄继续说道。
“恋爱就一定要结婚吗?被父母催得紧就一定要服从吗?我们不可以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吗?除了婚姻,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我们是不甘被世俗束缚住的现代青年,我们就不结,以上!”
众人愣住之后,凌熙开始带头鼓起了掌声。
“厉害,有魄力,够先进!”
储时也表示终于不用辛苦存钱给包大红包了。
凌熙偷偷望向莫格利,莫格利的脸上并没什么反应。
凌熙心底有一些些失落,她伸手想在桌子底下牵起莫格利的手,莫格利却在不经意间抬手伸向了桌面上,凌熙抓了个空。
饭后的天台上,风很安静。
楼下传来一阵阵狂呼,也没有打破这里的平静。
凌熙走上天台,见到莫格利一个人站在天台边远眺。他的背影配合着夜色孤独又寂寞,像是下一秒就会离人远去。
凌熙悄悄走上前去,从身后拦住莫格利。
莫格利被突然抱住,一怔,回过神来。
“你搬回来吧。”
“怎么了?”
“你搬回唐澄家吧,也不差你这一顶帐篷。如果你一直漂泊在外,可能有一天就像蒲公英一样飘走了,我连花瓣都抓不到。”
“你知不知道分手的时候有句话我是真心的。那就是——我真的不、想、睡、帐、篷、了!”
“那行呀,还有一条捷径你要不要走?”
“什么?”
“跟我结婚啊,结了婚你跟我睡一起,就不用再住帐篷了。”
莫格利一笑,没有接话,继续眺望远方。
“干嘛,你这个表情,是不想跟我结婚?”
“凌熙,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解决,我……”
不等莫格利说完,凌熙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我相信你!我等你!”
楼顶的风吹地凌熙很舒服。她伸手横抱住莫格利,把头埋在了他的胸膛里,只享受这一刻的平静。
没有过多久,储时的爸妈也来到了中国看女儿。
他们寻着地址找到了唐澄的家楼下,却被匆忙出们的莫格利撞了个正着。
储父撑着莫格利的手站稳,刚想开口说话,却抬眼看见眼前的男孩儿,心中顿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弥漫开,他完全愣住。
“这位叔叔,您怎么了?伤到了吗?”莫格利赶忙致歉。
此时储时提着一袋葱油饼慢慢悠悠走回家,见状赶紧迎上。
“爸,你不会被我蛤蜊哥哥的帅气迷倒了吧?”
储父这才松开手,回过神来。
“抱歉,刚才以为看到了一个熟人。”
“熟就对啦!爸妈,这就是我想介绍给你们认识的特别照顾我、人特别nice的蛤蜊哥哥莫格利和凌熙姐!我跟你们提过好多次啦,必须熟啊!”
储母立刻伸手握手:“原来你们就是小麻烦天天提到的凌熙和莫格利啊!幸会幸会。”
“原来是储时爸妈,幸会幸会。”
储父储母与莫格利和凌熙轮流握手,待与莫格利握手时,两人的手握紧并没放手。储父和莫格利心中,都有一种神奇而抓不住的感觉滑过。
凌熙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场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唐澄家十分热闹,昏黄的灯光下,莫格利、凌熙、唐澄、陆子曰、储时,以及储时父母和唐澄父母齐聚一堂,坐在新的沙发上喝茶聊天。
“叔叔阿姨,初次见面就送这么大壕礼,我也只能谢谢再谢谢了!”唐澄接过储时父母的礼物。
“客气什么呀,都二十多年没见你了,再加上你照顾我们小麻烦这么久,送点薄礼应该的!”储时母亲非常感激唐澄对储时的收留之恩。
那一边,唐澄母亲抱着一大堆相册,从唐澄房里跑了出来。
“终于找到了!你猜,我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正好是8年前的今天!巧不巧?”
“自从我们去了美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惜呀……”储时父亲说道。
“这次老屋重新装修,我把这二十多年攒的相册都翻出来了,小孩儿们来看看,变化大不大?”
唐澄母亲翻着相册,小辈们也凑过头来看。
这些照片全是四位长辈、同一个动作的摆拍,照片底下分别是2011年、2007年、2003年、1998年……时光在照片上留下痕迹也在脸上刻下岁月。
陆子曰说道:“哇,各位长辈果然很潮,我们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一招纪念青春呢?”
凌熙不以为然:“现在也不晚啊,明天就去拍!你还可以拍单人的双人的花式的情侣的,一次拍个够!”
陆子曰和唐澄猛点头,只有莫格利的脸上流露出一个不经意的落寞表情。
唐澄父亲说:“还有更早的呢!快翻翻,给他们看看我们年轻的风貌。”
唐澄母亲翻着相册,一边翻一边讲故事。
“老唐和老储以前就是邻居,两人都对生物着迷,后来一个去当了野外摄影师,一个去搞了生物学研究。用你们的话讲,真是一对好基友。”
“等等!”
凌熙怀着好奇心又把相册翻了回来,没注意到两位长辈迅速交换了尴尬的眼色。也注意到,储父和储母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不悦。
“阿姨,这是唐澄?小时候这么像个男孩儿,果然长大是条女汉子!”
唐澄母亲想翻篇,但有一只手把相册翻了回去,她抬头一看,见是莫格利。
莫格利看着照片顿感疑惑:“那个年代是不是很流行这样的衣服?包孩子的襁褓图案怎么都一样呢?”
众小辈不知为什么,气氛一下子尴尬了下来。
储时母亲却说道:“不会吧,这个襁褓是我自己秀的,不会有同款。”
“那好巧,我也有一样的。”莫格利说。
储母和储父心底起了波澜,他们抬头看向莫格利,莫格利正拿出钱包,抽出了自己在里面的婴儿照片。真的哎,是一样的。
储父和储母简直快要不能呼吸了。她颤抖着手接过照片。
“莫格利,你小时候和唐澄小时候长得这么像?”陆子曰不明所以。
她还想继续发问,却被一旁的唐澄扯了扯衣服示意闭嘴。
“那不是我……”
众人抬头看向眼前的莫格利和储父储母,一种怪异的氛围在众人只见展开。
储父对着莫格利问道:“这张照片是你吗?”
“是,我爷爷说捡到我的时候帮我拍的。”
“你是被捡到的?你没见过你的父母吗?”
“我从小在森林里长大,没有亲人。”
“你今年多大?”
“可能是28岁……”
储父储母每问一个问题,众人的心就被揪起来一下。
储母拿着莫格利照片的手在颤抖;唐澄、陆子曰和凌熙渐渐明白了什么,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只有反应慢半拍的储时不懂:“等一等,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唐澄母亲问储时:“你知道你爸妈为什么要离开中国,以及……为什么从小这么紧张你吗?”
还没等唐澄母亲继续说,储时父母立刻拉起莫格利。
“莫格利,我们去一个地方。”
DNA实验室外走廊里,莫格利、储父、储母正焦急地等着。
凌熙陪伴在莫格利的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储母拉着莫格利的手娓娓道来:“是我不好,抱着你去买东西的时候嫌你太吵闹就放在了一边,等我一转头,你就不见了。我们到处找,像疯了一样找,报警、贴寻人启事、重金寻赏,整整找了好几年。抱走你的人贩子被抓到了,却说你因为高烧不退,被扔在了荒郊野外,可能已经死了。我们伤心了好几年,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我没想过还能有把孩子找回来的这一天……“
储时第一次听说原来自己还有个哥哥。
实验室的门被打开,鉴定师从里面走了出来,众人立刻围拢上去。
储父、储母着急地拿下报告单,看着上面的那行字,流下眼泪——DNA亲子鉴定显示,双方确系为血缘关系。
储父、储母望向莫格利,莫格利的眼里也饱含着泪水,三人便抱成一团。
凌熙看着三人,眼眶一红,也流下了眼泪。
储时高兴地手舞足蹈,一把抱住三个人,像只小猴子一样乱蹦乱跳,上蹿下跳。
“呀,我有哥哥了,蛤蜊哥哥真的是我哥哥!难怪我们一拍即合!”
储时抱着莫格利疯狂亲脸,莫格利都被亲地不好意思了。
凌熙愤恨地擦掉眼泪,边流着泪边笑:“看在你们有血缘关系的份上,今天饶你不死!”
凌熙拉过莫格利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画了一个爱心,写上凌熙两个字,再把他的手紧紧握住。
“好了,我喜欢你,我也喜欢养你。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生父生母。你快点把你的问题解决了就来娶我吧,我愁嫁行了吗!”
莫格利强忍着眼泪低头,他牵起凌熙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将凌熙揽入怀中。凌熙并未发现异常,抱紧了莫格利。
入夜时分,两人万分疲惫地走到凌熙家楼下,但牵着的手并没松开。
“到了。凌熙,你今天够累了,快回去吧。”
“你真的不考虑搬回来住吗?现在我们可真的是异地恋了!”
“等过一阵子吧。”
“嗯……那你这段时间是搬去和你父母住吗?说到这个词总感觉怪怪的。”
“我还会跟着他们去美国一趟。”
“哦,也好,你们才相认,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多说点我的好话呀,让他们多喜欢我一点!”
“今天很开心,可能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了。”
“这么巧,我也是!那要不要晚上在这里看个星星,更难忘一点?”
“行了我还想睡个好觉,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那好吧,我回去了。”
熙转身走,三步一回头。
“我走啦!”
“再见。”
“你去美国的时候我送你走!”
莫格利笑着点了点头。他呆呆地在门口站了许久,仿佛,又看到曾经无忧无虑的两人在这里的身影。转过头,他终于掉下了忍了一天的眼泪。
阳光透过玻璃和窗帘的缝隙照射进了凌熙的房间,凌熙在睡梦中醒来。
她拉开窗帘,看向窗外的晴天和飞过的飞机,一阵寂寞。
“我以为这只是极其普通的一天,他的失联只是极其偶然的一个瞬间。却没想到,这是我往后人生的痛苦日常。”
自从莫格利告别后,墙上的日历已经翻过不少,不知不觉过去整个季度。
凌熙呆呆地看着日历,握着手中的手机,手机里依旧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段日子她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去了所有最后一天约会的地方,最终都是一无所获。
夜晚,凌熙独自走在天桥上,看着陆地上通明的灯火,感到无比孤独。
“你为什么要带我去那些地方,你为什么每次做事都有预谋还不告诉我!”
“无数次在睡前想,要是能在梦里遇到你,哪怕只有一秒我也会把你抓住,然而事实是,每一次都在梦里看着你远去,最终痛哭着醒来,面对痛苦空虚的每一天。”
她低头看着胸口的狼牙,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绝望没有止境的等待什么时候到头,只是留着一丝希望,莫格利会回来找自己的。
直到那天……
凌熙正在工作,忽然电话铃响。手机屏幕是储时来电。凌熙如被电击,赶紧接起。
“你们终于肯联系我了,他在哪儿?”
“蛤蜊哥哥他……走了。”
“他去了哪儿?”
“我们也不知道,其实他跟着我们来美国是治疗的……他得了肌肉萎缩症,已经发展到了晚期……”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对不起,这是蛤蜊哥哥的意思。”
凌熙挂掉电话,大哭了好几天。
三年以后。
新沃夫集团通过ipo正式上市的新闻在电视里播出。
一位帅气的总裁在做公司的报告:“沃夫集团旗下的森木项目是第一个运用高科技手段开创的环保度假项目,此后,集团致力于开发深度环保项目,已成功掌握多项环保专利技术……”
电视机前,唐澄和陆子曰正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新闻。
“行啊,郑理这小子越搞越大了,有一套啊。”
镜头里,郑理正在被采访。
“最想感谢的人?是我太太吧,对我的工作无条件支持,还会把我从叉道上掰回来,没有她我可能成就不了今天。”
唐澄和陆子曰简直快要呕出来了,忽然电话响起,陆子曰免提接电话,郑理的声音从话筒里飘出来。
“好了,我知道你们在镜头前面嘲笑我,我一点也不介意,我只是想第101次发问,你们到底来不来我公司的律师组?”
“郑理兄,你也知道我们心怀民间疾苦。”
唐澄马上抢过电话:“你出一个亿吗?没有的话拜拜!”
唐澄挂掉电话,陆子曰震惊。
“唐澄,我们真是一点都不适合。”
“确实不适合,来亲一个!Mua!”
两人甜蜜的家常生活每天都在继续。
此时,凌宇穿着凌熙设计的环保T恤,带着志愿者的徽章,在不远万里的青海湖边清理垃圾。那一边,储时正坐在大岩石上,望着晴空,正在享受自由的呼吸。
“快过来看,这里有受伤的鸟。”
储时一听,翻身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来了!”
凌宇看着活泼的储时又回到过去无忧无虑的状态,十分欣慰。
而凌熙骑着一辆自行车,正在森林里闲逛。
这几年来她一直保持着这种自我放松的方式。
黄昏十分,凌熙终于逛累了,把自行车放在一边,在溪流边坐下。
她抬头远眺火红色的夕阳,把溪水染成了另一种颜色。
凌熙回忆着往事,笑了出来,又悲伤起来。
夕阳把树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一切似乎在梦境里。
凌熙坐了够久,起身推着自行车离开,却忽然听见“咚”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坐在了她的自行车后座上,她猛地回头,眼泪却浸湿眼眶。
她的身后,一个阳光的、会笑的、帅气的莫格利正在后座上朝她笑。
凌熙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反而是莫格利走上起来,拿下了自己的项链,项链上套着当初的戒指,凌煕恍惚,仿佛当初的莫格利送狼牙般,莫格利把戒指戴在了凌煕身上。
两人柔情得拥吻在了一起。
“你的病好了么?”
“我去了美国也没有治疗好,于是就回到了森林里。神奇的是,这几年反而渐渐的好了起来。可能我真的是森林王子吧!凌熙,欢迎你来到我的王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