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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工程师霍伯在纳西索斯号穿梭机上。如果我愿意,我可以把他锁住。我可以伤害他。但是他很忙。目前我先不去管他。
至于其他人……我决定冒险赌一把。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我已经没有物质形态了。我在玩国际象棋游戏,我一直很擅长这项游戏,从未失手过,不管是跟人类对战,还是跟计算机对
战。人工智能机器人现在是大师级别的了。
这就是我的赌博:我赌科学官斯内登在异形面前将会是安全的。异形会感觉到她体内携带了什么。她会在异形的攻击中活下来,其他人都会死,之后她很快就会跑回到纳西索斯号穿梭机上。
不管她的思维如何,她终究是人类,她会本能地想要生存。
其他人不可能存活。他们太了解我了,还有科学官斯内登。
我是如此之近。
这就是我的行动。
雷普利确信她跟在斯内登的身后。她把等离子体喷枪换到左肩上,心想如果有需要的话她还可以用一只手举枪开火。因为肩膀上的伤口,她的右臂已经麻木了,使不上力气,就好像她趴在右臂上睡觉,刚刚醒来。她很快停下来,
把右臂伸进宇航服外套。
她不担心斯内登会变成什么,若真发生那种情况,她会听到或者看到。但她想做好准备,好让科学官能够从痛苦中解脱。
拉茜斯在前面带路,手里拿着电击枪,时刻准备好应对可能遇到的突发状况。卡西亚诺夫跟着他,肩膀上悬挂着等离子体喷枪。他们坚持让斯内登也拿着喷枪,但她放弃了。
若他们有时间,他们需要收集物资的列表会很长。食物、衣服、用于环境系统的冷却剂和添加剂、床上用品、药品、洗漱用品……还有些东西可以用来消磨时间,比如游戏和书籍。
但是去每一个角落收集这些东西的时间都很有限,而且沿途充满危险,他们只能拿些必需品。
“冷却剂和添加剂我们可以从二号控制舱的储藏物资中获得。”拉茜斯说道。
“从厨房里找些压缩食品来。”卡西亚诺夫建议道。
“然后直接回来吧。”雷普利说道。他们没有时间去医务室取药品了,也没有时间去娱乐室找书,住宿中心的睡眠装置和私人物品也没空去取了。现在他们都感到压力巨大。
他们准备离开马里昂号飞船的腹部,在离开对接舱区域的时候,他们停下来,通过几个观察窗向外看。他们距离这颗行星的表面如此之近,令人恐惧。在他们通过大气层的时候,很快就会发生震动。船体将变暖,隔热材料会弯曲、破
裂,即便他们没有死于过度集聚起的热量,马里昂号飞船分崩离析的爆炸也会结束他们的生命。
雷普利以前从未注意过闭路电视摄像头,但现在她看见了。可能是因为她正在寻找它们。每一个摄像头都有一只类似眼睛的东西看着她路过。它们没有移动追踪她的步伐,但反光透镜会留下当时的镜头记录她的运动。它们背后有一个
情报机关,她很了解这样的机构。去死吧,艾什,她一直在想。但是诅咒它的同时,她也试图分析它会采取什么行动。
他们到达了宽阔的开放区域,里面每一边都有一排观察窗,中间有一个电梯井。墙上有几扇紧闭的门,在远处的尽头是宽阔的楼梯井,上面连接着马里昂号飞船的上层结构。
“走电梯吗?”雷普利问道。
“我已经受够了电梯了。”卡西亚诺夫说道,“如果我们被困住了怎么办?”
没错,雷普利也这么想,艾什可能会在那里设下陷阱。
“斯内登。”雷普利小声说。她后退了几步,用等离子体喷枪瞄准,但那女人举起手,摇了摇头。
“还不到时候,”她说,“我认为……还没到时候。”
“甜蜜的天堂。”拉茜斯说道。他走到那排窗口前,向下看这颗行星的表面。“请原谅我的粗俗,但你们会觉得有些东西真他妈的感人吗?”
他说得对。这里异常美丽。在他们的北边,羽毛状的沙尘中炸开了一个洞,不断腐蚀行星的表面。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从洞中升起,巨大并且从这么遥远的距离看上去似乎是静止的。压缩波从爆炸处蔓延开来,仿佛湖面的涟漪,移动速
度十分缓慢,犹如古老的指针式时钟时针的运动。从飞船处来看,大半个行星表面布满了橙色、红色和黄色的条痕,猛烈的电风暴在乌云下肆虐,闪电像锋利的长矛深深刺入地面上空的沙尘暴中。
“嗯,那就是我不用出手的原因。”拉茜斯说道。
“现在那些混蛋只剩下一个了。”雷普利说道。
“两个。”斯内登在他们身后说道。她脸色苍白,似乎很痛苦。“我觉得……我觉得现在可能是时候了……”
她把喷枪轻轻地放在甲板上。
在她身后,有什么东西跑下了楼梯。
“哦,该死……”雷普利喘息着。她挥起手中的等离子体喷枪,摆好射击的位置,但是斯内登在路中间,虽然她一直想帮助这个女人脱离苦海,但她现在还没准备好。
那只异形从楼梯上猛冲下来,躲到位于区域中央的电梯井后面。雷普利等着它从另一边出来。然后,一眨眼的工夫,它就会冲到他们的上方。
“斯内登,趴下!”雷普利喊道。
科学官移动着,她做的所有事都非常平静,经过精确计算,几乎是慢动作。她再次举起喷枪,转过身来。
拉茜斯移到右边,绕着这个大空间转,逐步前进,这样他就可以看见电梯的后面。卡西亚诺夫一直在雷普利的右手边。一切都很安静,没有嘶嘶声,没有爪子抓在金属舱板上的哗啦声。
就好像这异形是我们想象出来的,雷普利想。
然后异形从电梯井后面蹦了出来。斯内登蹲下用喷枪开火。酸液把异形后面的墙壁烧焦了一长条。拉茜斯也用电击枪发动进攻。抛射出的子弹从电梯上反弹回来,带着火花,打到卡西亚诺夫的脚上。
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怪物就跑到了拉茜斯的上方。
它抓住拉茜斯的肩膀,把他甩了出去。估计他狠狠地摔在墙上,雷普利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的嘴里咳出了血。异形用头猛地撞向他,内槽牙穿过了他的喉咙,咔嚓一声切断了他的脊柱!
雷普利在周围挥舞着等离子体喷枪。
“走开!”她大喊道,手指扣下扳机。
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向下瞥一眼武器,震惊了,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我启动了,保险栓也掉了。也许是电荷耗尽了,什么鬼东西?
她刚开始疑惑,异形就向她走来。
雷普利听见身后卡西亚诺夫的呻吟声并试图站起来,她期盼炽热的等离子体火花能够随时从这个俄国人的枪中喷出来。她将从可怕的死亡中救出雷普利,摧毁异形,给她和霍伯一线生机。就在那时,雷普利多么期望这一枪发射出来。
异形走得更近了,变得更大,这是她见过的最可怕的东西,她想。我很抱歉,阿曼达。她曾许下承诺,但是没能实现。
她闭上眼睛,但是在闭眼之前她看见一行火线喷出,射在异形的侧腹部。它滑到了,嘶嘶地叫着,在地板上朝她滑过来。
雷普利使出全力试图倒向左边,但是太迟了。异形狠狠地袭击了她。爪子倾斜着,牙齿咬住她脸部一英寸深。她尖叫起来。这怪物嘶嘶地叫着,然后尖叫起来,雷普利闻到恶臭的烧焦味。
怪物在她头顶扑打着,它所触及之处都给她带来巨大的痛苦。
然后它站起来,跑掉了。雷普利躺在一边,头枕着伸开的右臂。鲜血喷溅在她周围的地板上,红色的、人类的血。
是我的血,她想。她的身体感到冰冷,然后突然发热,血肉模糊。她张开嘴巴,但是只能呻吟。
卡西亚诺夫在异形滑倒前又发射了一颗火弹,等离子体火焰在她身旁哗啦啦地落下。雷普利不确定这一枪是否打中,但是这怪兽尖叫着跑回到宽阔的楼梯处了。
斯内登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发射喷枪,一个短脉冲射中了异形的一条腿。它闯入一堵墙中,然后向楼梯处跳去。
斯内登跑得更近了,再次开火,没射中,熔化了斜对面的头几级台阶。
“斯内登!”卡西亚诺夫怒吼道,但科学官没有回头看。怪兽逃跑了,她紧跟着,一直开枪。
“快去取你们需要的东西吧!”斯内登通过头盔耳机喊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比雷普利以前听到的更有活力。她的声音饱含绝望的暗流,但也掺杂着某种喜悦。她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咕哝着,雷普利听到从更远处传来异形的又一声尖叫。
“你完蛋了,你这个混蛋!”斯内登说道,“我会再次抓住你!快跑啊,快跑吧。但我会一直追下去!”
雷普利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但当她张开口,只有血流出来。我想知道情况到底有多糟糕?她想。她努力转身看向卡西亚诺夫,但是无法移动。
“卡西亚诺夫?”她喘着粗气。没有回应。“卡西亚诺夫?”
阴影降临了。
她只是希望阿曼达会等着她,最后原谅她。
霍伯听到了这一切。
只花了三十秒钟,他就放下工具,设法逃出穿梭机狭窄的机舱,然后从飞船中出去。他小心地关上身后的门,斯内登的喊叫停止了。他听到更多的,是痛苦的叹息声和呻吟声,还有一个偶然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嘶嘶声。但是他无法
分辨这些声音来自什么。
“雷普利?”他穿过前厅,开门之前透过观察板看里面的情况。他关上门,走进走廊,举起喷枪瞄准前方,随时准备开火。他不知道斯内登和异形是从哪条路上消失的。
“拉茜斯呢?”
“他死了。”一个声音说道。他花了片刻时间确认这是卡西亚诺夫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同,十分虚弱。
“雷普利她……”
“怎么了?”
“情况很不好,流了太多血。”
“那斯内登怎么样了?”霍伯又问道。“斯内登?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听到某人断开连接的咔嗒声。这是结束时的声音。
“霍伯,我也受伤了。”卡西亚诺夫可能一直在哭。
“有多严重?”
“不是很好。”她喘息着,“但是我能走。”
“斯内登追那个东西跑向哪里了?”
“上了楼梯。”
“离我们很远,到了飞船的腹部。”他回答道,“好的,我会在两分钟之内到达那里,尽你所能帮助雷普利,我会把她带到医务室。”
一阵沉默。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燃料电池怎么样了?”卡西亚诺夫问道。
“差不多弄好了。”
“然后我们可能都消失了。”
他不能责备她,真的不能。但是霍伯没能尽全力帮助大家脱离困境,对于任何一个活着的人来说。
“他妈的怎么了,卡西亚诺夫?”他说道,“你是一名医生,振作点儿。”
然后他开始跑起来。他全速奔跑,在每个转角处也没有停下来看看或者听听有没有异常。他打开一扇扇门,又关上了身后开启过的门,喷枪悬挂在肩膀上,酸液在容器中哗哗作响。他想到斯内登的勇敢,她是如何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
备,去追逐怪物。也许斯内登会抓住怪物并杀死它,又或者怪物会转身杀了斯内登。但是她给了大家一次机会。
马里昂号飞船在震动。
一次微妙的震动,但他通过靴子感觉到了。
哦,别是现在,他想。他滑过一个转角,上了几级楼梯,然后来到宽阔的区域,这里一场混乱的厮杀刚刚结束。
拉茜斯靠着墙朝左边倒下,已经死了,他的头部靠头盔的绳索悬挂在身体上。雷普利在他右边。卡西亚诺夫跪在雷普利身边,用熔化的手正手动按压她的右臀,又一场紧张的营救。在他们前方,窗户正向下方对着这颗星球。在北方,霍
伯看到了明亮的爆炸创伤摧毁了矿井,油然升起一股短暂的喜悦之情。但是这情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微微发亮的烟雾和窗前闪过的火光证明马里昂号飞船到达了LV178星球大气层的最上游。
“我们没有太长时间了。”卡西亚诺夫说道。她抬头看着霍伯逐渐走近,霍伯不确定她是指马里昂号飞船还是指雷普利,但是在他心中,他们都是一样的。
“你伤得有多重?”
“拉茜斯的电击枪坏了,里面的东西反弹出来,击中了我。”她把烧毁的手轻轻挪到一边,向下看着。霍伯看见了碎夹克和汗衫,黑暗的血迹在人造光的映照下闪着潮湿的光。她又压住了伤口,抬头看。“老实说,我什么都感觉不
到。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这是麻木了。你还能走吗?”
卡西亚诺夫点点头。
“你在前面走,开门,我抱她。”霍伯说道。
“霍伯——”
“如果她还有机会,我们会带着她。我们到了那里,你可以把自己排除在外。”
“但是那东西可能——”他们的耳机噼啪作响,斯内登的声音大声而迅速地传来。
“我在二号控制舱把那混蛋逼到了死角。”她大喊,“开枪,它的酸液喷溅得到处都是……不确定是否……哦,混蛋!”她呻吟着,声音长久而响亮。
“斯内登。”霍伯说道。
“太疼了。太疼了!它在我体内到处乱动,我能感觉到它的牙齿。”又一声呻吟,然后她猛烈地咳嗽并大喊起来。“去你的!霍伯,它躲在某个设备储物柜的角落里,在那里翻来覆去的。我可能要死了。但是……我会……我
可以的!”
霍伯和卡西亚诺夫凝视着对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正在见证一场距离他们很远的战争,听着朋友挣扎着死去。
金属的叮当声,什么东西摔倒了,撞击到甲板上。
“加油,加油!”斯内登低声说,“好吧,我快要完成了。”她在沙哑的疼痛声和高声抱怨中喃喃自语,这不应该是来自一个人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霍伯问道。
“给电击枪找了一整箱弹药。操纵一个电荷。你会感到一次撞击,但是这会……有好处。所以……”
霍伯跑向雷普利,把她环抱起来扛在肩上。雷普利无意识地呻吟着,他能感觉到她的血液滴滴答答地快速流过他的后背和大腿。
“去医务室!”他对卡西亚诺夫说,“在异形大打出手之前,我们要尽快赶到那里。”
“也许一分钟,”斯内登说道,“我体内的那只……它想要出来了。它在移动。它在……”她尖叫起来,可怕的声音,设备中传来的音量缓和了些,但那种痛苦赤裸而清晰。
“斯内登……”卡西亚诺夫低声说,但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来吧!”霍伯带路,艰难地驮着雷普利,卡西亚诺夫跟在他身后。他听见她的呻吟声,随着呼吸咒骂着,但当他向后瞥的时候,她还跟着他。她不得不这样做。他不知道如何使用医务室的设备,如果卡西亚诺夫死了,雷普利也
会死。
“你准备——?”他开始问,可斯内登的声音又出现了。
“它向我走来了。”在她声音的背后,霍伯听到异形在尖叫,而且爪子在金属上刮擦的声音越来越大。斯内登喘息着,然后陷入沉默。隧道仍然开放,霍伯能听到嘶嘶声和静电干扰下的低语声。他和卡西亚诺夫在楼梯的顶部停下来。
然后他听到了其他东西发出的更多的嘶嘶声。
“斯内登,你怎么样了?”
“它……只是盯着。它一定知道……感觉到……噢!”
“打开弹药箱!”霍伯说。卡西亚诺夫的眼睛睁大了,但霍伯并非残酷无情。他在为斯内登考虑,就像关心他们一样。“斯内登,打开前面的弹药箱——”
骨头断裂的结局是显而易见的,斯内登发出长长的痛苦的呻吟。
“它来了,”斯内登发出刺耳的叫声,“那东西就在那看着。它就快死了,但是它并不在意。它看见……它的兄弟姐妹……来了。这种亲密关系近乎美丽。”
“斯内登,打开——”
“两秒钟。”科学官小声说道。
在那两秒钟内,霍伯听见婴儿异形从斯内登的胸腔抓、咬、撕扯出自己的出路的声音,它的高音尖叫声回应了将死的成年异形缓和的哭泣声。斯内登无法再尖叫了,因为她的呼吸已被偷走。但是她在用另一种方式说话。
霍伯听到柔和的机械发出的滴答声,然后连接被切断。
片刻之后,遥远的呻吟声变成咆哮的爆炸声,爆炸产生的空气冲击波像一堵墙一样穿过走廊。沉重的巨响在整个飞船中回荡,脉冲通过二号控制舱的地板和墙面,这令巨大的爆炸威力得以消耗。
随着上层结构出现的难以置信的压力与张力引起了一阵又长又低的类似喇叭发出的声音,霍伯担心飞船会被撕裂。
行星大气层中浮尘的张力,加上爆炸的冲击,很可能会使飞船的背部破裂,让飞船旋转向下,在大气中燃烧起来。
他从一面墙上滑下来,把雷普利横跨在他的腿上,抱着她的头贴着自己的胸部,以防弹跳的金属碎片一次又一次地打到他们。卡西亚诺夫蹲在他们旁边。
船体的金属板在远处的某个地方被扯开了口子。别的什么东西爆炸了,一阵碎片雨从他们身旁疾驰而过,刺痛了暴露在外的皮肤,金属和金属撞击得叮当乱响。另一股温暖的空气涌进来,然后晃动开始消退。
“她能撑住吗?”卡西亚诺夫问道,“飞船能撑住吗?”霍伯无法回答。他们二人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卡西亚诺夫重重地坐下来。“斯内登。”
“她跟那只小怪物同归于尽了,”霍伯说道,“跟那两只异形同归于尽了。”卡西亚诺夫看着雷普利,然后很快爬到她身边。她睁开一只眼睛,弯腰把耳朵贴在这个受伤的女人张开的嘴边。
“不。”霍伯喘息着。
“不,”卡西亚诺夫说,“但是她看起来很不好。”
“那么我们走吧。”他放下喷枪,再次把雷普利举到自己的肩膀上,向医务室出发。卡西亚诺夫跟在后面,她的等离子体喷枪触到地板上,咔嚓咔嚓响。
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了,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死去。
阿曼达看着雷普利。她今天十一岁了。她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桌子上面散落着一块块吃到一半的生日蛋糕、打开的礼物,还有丢弃的包装纸。她自己在那里,看起来很伤心。
她的生日礼服沾满了血,被撕烂了,她的胸腔有一个巨大的洞。
对不起,雷普利说着,但是阿曼达的表情没有变化。她温柔地眨眼,盯着母亲看,眼神中混杂着因为被辜负而产生的悲伤之情,还有……怨恨之情?那真的是她在女儿的眼中看到的吗?
阿曼达,对不起,我已经尽全力了。
她女儿胸口的洞还在流血。雷普利努力转过脸,但是不管她转到哪一边,她女儿都在那里,盯着她看。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她。
阿曼达,你知道妈妈爱你,不管我离你有多远。
小女孩的脸还是没有变化。她的眼睛还能动,但她的表情毫无生机。
雷普利暂时醒过来了,看着脚下走过的地面,看着霍伯的靴子,她知道霍伯正扛着她。但是即便她回到马里昂号飞船上去,阿曼达仍在盯着她看。雷普利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她转过身来,阿曼达就在那里。
即便她闭上眼睛,也是如此。
阿曼达,就这样永远盯着把她甩在身后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