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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号上午,林意走出清城机场的时候,阳光正好,清城的空气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处处都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
打车去往太阳花孤儿院,那儿还有个小家伙在等着她,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小家伙会不会跟她生分了。
突然,出租车司机踩了急刹,可还是听到了砰的一声,看样子是追尾了。前面的车子很淡定的开到了路边停下,出租车司机好像有些紧张,“这可怎么办,撞到豪车了,怎么办?”40多岁的司机大叔一直自言自语到车子靠边停下,随后战战兢兢地下车查看情况,前面车子的车主也慢腾腾地下了车。
“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碰到了您的车子,真的很对不起!”
豪车车主看着面前一直鞠躬道歉却对赔偿一事闭口不提的中年大叔,嘴角一勾:“碰?这个样子能算是碰?难道不是撞吗?难道是因为我命大所以撞就变成碰了?”车主随手指了指凹下去的车尾。
林意看车外的情况,看来事情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得赶紧向出租车司机付了车费另找车子。
听见车子开关门的声音,豪车车主见从出租车上下来一个人,恩,一个有些熟悉的人,“林妹妹!原来车里坐着的是林妹妹啊,四年不见,林妹妹真是越来越美丽动人了。”
徐枫把林意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谭靖煜的眼光还真是好,宽松的白T牛仔裤也掩盖不了这幅好身材,不过他是没机会了,想着还不甘地向一边的车子瞥了瞥。
“徐医生,好久不见。”林意微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转向出租车司机,“师傅,这是车费。”
“既然车里载的是林妹妹,那这事我也就不追责了。”
司机闻言,一顿感谢。
林意并不觉得司机是沾了自己的光,徐枫自己的决定,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刚要出口告别,徐枫已经一脸欢欣地靠近。
“林妹妹怎么没回阳城啊?这是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随便走走,徐医生,再见。”
刚好有出租车经过,林意麻利地拦车,离开。
徐枫之前随意地那一瞥她是有看见的,车里应该是有人的,还是能让徐枫做司机的人,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且,他还没有和徐枫熟到可以让他送她的地步。
“靖煜,我觉得林妹妹好像不太喜欢我哎。”
内后视镜里后车座上的人在闭目养神。
“我以为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他又不瞎!
“好歹我也算是她救命恩人啊,再说我可刚给她个人情啊,不然那大叔这会儿早就哭死了,没句感谢也就算了,怎么能这么冷淡呢?真是的,好歹也一起了三年呢!”
谭靖煜终于睁眼扫了前面正在开车的人一眼:“你跟她一起待了三年?”
徐枫心里的警报又响了:“待一边做了三年的主治医生。”
许久没有听见回应,徐枫悄悄从内后视镜瞟了一眼,还在闭目养神,那就好。
“你说林妹妹怎么就不让我送她呢?这样她就可以早点看见你了啊,哎,还真是白白浪费了好机会。”声音里浓浓的惋惜,好像林意真的错过了什么一般。
“无聊”
“怎么能叫无聊呢?难道你就不好奇林妹妹看见你的反应啊?你说林妹妹还记得你不,应该是不记得了吧。”
“不记得吗?怎么能不记得呢,她会记得的。”
谭靖煜的声音很平淡,但平淡里却带着不容抗拒,好像这件事并不会随着林意的记忆发生什么变化。
可是林妹妹失忆了啊,唉?这好像不是一个话题了吧,还是人体构造和女人好理解,至于谭靖煜,他就注孤生吧他。要不,自己以后多生几个孩子,万一好友真孤生了,他就勉强关爱一下独孤人群,把孩子借给他玩玩好了。这样想着,徐枫觉得自己这是任重而道远啊,为了好友的晚年生活,他只好牺牲一下自己了,那就从补肾养好身体开始吧,食补还是药补呢?食补好了,回去就给秀姨说说去。
谭靖煜看着驾驶座上的人突然频频点头的样子,又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林意下车的时候,院长已经站在了门口,旁边还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还没来得及拿下行李,一个身影已经迅速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轻轻回抱,拍了拍男孩的后背,又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这才发现4年前只有她腰部身高的小家伙现在已经和她齐高了,她虽然不算高,但也不矮,好歹167,这小家伙也不过才12岁啊,难道现在的小孩子发育得都这么快吗?
感受到林意的动作,男孩加大了拥抱的力度,搁在她肩膀上的脑袋使劲蹭了蹭,然后一阵少年特有的清脆的声音,“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好想你,每天都好想你。”
林意明白小孩子都是敏感的,尤其是孤儿院里生活的孩子,所以声音也越加的温柔,“乖,姐姐也很想你,所以就在你生日前回来了啊。”
12月3号是男孩12岁生日,12岁在国人的眼里是有着特别的意义,它是一个孩子从童年到少年的过渡,代表着一个孩子的成长,这也是她这次回来的原因之一。
“我就知道,姐姐不会忘的,姐姐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男孩明显因为林意的一番话高兴了很多。
林意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一脸慈爱地笑着的院长阿姨,赶紧拍了拍男孩:“院长还等着呢,拿好行李我们先去跟院长打声招呼。”
男孩虽然松开了紧紧的拥抱,但左手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右手。
院长上前固执地接过行李箱,温柔地看着林意,“小意啊,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日子吧,阿境这孩子每天都盼着你回来呢,这几天更是每天都盯着大门,就怕你回来第一个看到的不是他。”
林意看着紧握在一起的手,笑着答应。
吃过午饭,又跟院长了解了院里的基本情况,把带回来的小物件分发给院子里的孩子们后就被男孩拉着去了他住的屋子。
男孩有些洁癖,再加上林意身份的原因,男子自进院起就一直单独住一间屋子。
屋子空间不大,一个简单的衣柜,一张收拾整洁的单人床,一张临窗的书桌,阳光洒进来,静谧祥和。
林意看着书桌上的数目,有一些基础的大学课程,语言类书籍,还有一些旅游、摄影类资料。
“姐,我现在大学课程都自学的差不多了,英语、意大利语也都很熟练了,以后跟着你一起行万里路怎么样?”
回头看着身后的男孩,男孩炯炯的大眼里满是期待,“阿境,姐姐希望你能真正地找到自己的梦想,你应该为自己活着,明白吗?”
“姐姐,你和有你的家就是我最大的梦想。”
林意没有再说什么,她明白男孩对自己的依赖,从四年前在马路边与男孩擦肩而过时,男孩拉着她的衣摆告诉她:“我没有家了”,她说:“不会的,你还有我,以后姐姐做你的家。”然后男孩抱着她哭到睡着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那天是12月2号,林意到清城的第三天,从中午开始,她便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整理那几天拍到的素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面的马路边站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好像一直看着咖啡厅的方向,神情有些迷茫,可能是迷路了在等人,清城的治安很好,小男孩的不远处就是警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低头继续修片,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雷声瞬间将林意的注意力从电脑上拉了回来,窗外天色渐黑,大雨磅礴,雨中的行人也都匆忙地奔跑,举起相机,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她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过了这么久,那个男孩怎么可能还在,放下相机仔细看了看,果然还在,旁边站着一个帮忙撑伞的警察,看来男孩不愿离开。
看了手机时间,有些晚了,第二天还要赶早班车,得回去酒店休整一下。
收拾好电脑,穿过马路,路过男孩身边的时候,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衣摆。林意侧身低头,男孩笑着看着她,“以前妈妈就是在那个咖啡厅上班,每次她都会给我买一大块蛋糕,然后我就在你刚才坐的位置等她下班。”
林意看着男孩,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可男孩说完后眼睛里的笑意瞬间就消散了,只剩下空洞无神的眸子,“我没有家了”。
她只觉得突然一阵心痛,无意识地蹲下平视着男孩的眼睛,告诉他以后她可以做他的家。
男孩没有家人,林意年龄太小不满足领养条件,只能在陪了男孩三个月后把他寄养在了孤儿院,并留下了身上为数不多的钱。
男孩说林意是他的家,那他以后就姓林,她是林意,那他就叫林境。
有意境,有家。有家,有意境。
从此,她有了弟弟,他有了姐姐,她和他有了家。 29号上午,回静安小区放下行李,去花店买了两束太阳花,林意就带着林境去了墓园,这是她第一次带林境去看爸妈。
林境站在林父林母的墓碑前说了很多,从两人的相遇,这些年来林意对自己的好,两人彼此间关于家的承诺,最后是林境对林父林母的承诺,他会好好照顾林意,保护她,陪在她身边一辈子。
林意问他要不要上林家户口,林境想了想拒绝了,但提出把自己户口本上的名字改成林境。
林意明白少年敏感的心,不变动户口是因为还对不辞而别的母亲留有期待,将名字改成林境是少年一边想要抛去过去,一边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有恨意,有不舍,有憧憬和希望,很矛盾的心理。但她没有说什么,随少年的想法。
出墓园的时候,林境一路上紧拉着她的手,他怕她会伤心,会对他失望,说好了做彼此的家人,可他却不愿真正的抛弃过去,甚至还留有期待。他也知道一旦上了林家的户口,以后两人就真的只是姐弟了,他不想只做她的弟弟,可他不能告诉她。
迎面遇上了拿着一束太阳花和一盒生日蛋糕的男人,擦肩而过。
放好花束和蛋糕,傅止笙侧身看着左边不远处墓碑前的两束太阳花。那个墓碑前有三年没有出现太阳花了,虽然每年也有人来祭拜,但都不是太阳花。
她就是林意吗?难怪了。
回程的路上,车窗外又飘起了雪,四年前的今天也是这种情景,阳城的冬天从不像它的名字那样明媚温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侵透骨子的冷。
一样的景,心绪确是不同了。
旁边男孩穿的还是春秋的薄外套,虽然一路上握着她的手很温暖,林意还是让司机转道去了附近的商场。
来到和夏然、廖思思约定好的餐厅,包间门推开的时候,里面的廖思思看到裹成粽子的两人,笑得喘不过气。
“林小意啊,你是信不过空调啊,还是信不过咱大阳城的暖气啊?不过这弟弟是谁啊?不会是你小男友吧!我去,这嫩草够嫩的啊!”
林意脱着臃肿的外套,白了廖思思一眼,“别瞎说,这是我弟,12岁。”
一边站着的夏然闻言轻皱了眉头,弟弟吗?小意从没有跟她说过她还有个弟弟。
林境忙接过林意脱下的外套,放在一边的椅子上,言笑晏晏,“思思姐,夏然姐,我是林境,我姐的弟弟,我姐经常跟我提起两位姐姐,两位姐姐果然像姐姐说的一样好看。”
廖思思一听更乐了,小家伙挺懂事的嘛,“那跟你姐姐比呢?谁更好看?”
说着一把勾住林意的肩膀,一脸看好戏欠揍的样子,林意只觉得有些无语。
“思思姐,夏然姐都很美,但我心里第一名的位置永远是我姐的。”林境很认真地看着林意的眼睛。
林意宠溺地揉了揉林境的头发。
感觉到夏然的不对劲,“然然,怎么了?”
夏然忙笑道:“从没有听你说过还有一个弟弟,怎么不早点说,这样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也好帮忙照顾点啊。”
“这事说来话长,大概是缘分吧。”林意大概讲了一下和林境的偶遇,解释了林境这几年都是呆在阳城,她又很少回来,所以这事就拖到了现在。至于林境那天的具体情况,林意没有说,这是林境内心的脆弱,她不想任何人去触碰,即使是廖思思和夏然。
去完卫生间回来的林意只觉得好像每个房间都长一个样,她现在严重怀疑设计师的脑袋肯定被驴踢了,绕了好久的路还是找不到先前的包间,偏偏还没有带手机出来,服务员这会儿也不知道哪去了。算了,慢慢走吧,总能走回去,再不济,林境他们见不着她回去,应该会出来找她的吧。
闲着无事的林意一路晃晃哒哒,琢磨着设计师那被驴踢的脑袋大概会长什么样子,突然,好像撞到了什么,硬硬的还有点软,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高定的皮鞋,还没来得及抬头,林意就忙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种高档消费场所,来的人应该非富即贵。
被撞到的人只站着不动,没有出声。后退两步,抬头,这脸,明星?还是一个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的明星?赶紧前后看看,还好没人,她可不想被有心人看见,一不小心被误会了,明星的粉丝她可惹不起,况且,眼前人的气质这么好,应该不是个小明星,那就更应该敬而远之了。
仰头看着对面“明星”的眼睛,轻轻颔首:“抱歉”,右移两步,抬脚,走人。刚走两步,右侧的门被打开,“哎?林妹妹,你也在这啊。”
徐枫一副两人很熟的样子,凑到林意面前:“还真是有缘,吃个饭还能遇见,一个人?要不一起?”徐枫一副满是期待的娃娃脸让林意有点不忍拒绝,但她也很清楚徐枫的花花事迹,她也没兴趣成为那花丛中的一员,而且她出来这么久了林境他们也会着急了。
“不了,和朋友一起的,先走了,徐医生,再见。”说完侧身走过,转过前面的路口,正后悔应该先问问廖思思包间的位置时,遇上了服务生。
“怎么样?”
“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不是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吗?怎么遇见了又没什么反应了?难道他出来晚了,错过了重要的环节?
其实早在林意第一次走过他们的包间时,谭靖煜就已经注意到了,可是她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林意第二次路过,谭靖煜明白她这是迷路了。刚好需要去卫生间,他就顺便出来了,可没想到林意正巧撞到了他。
晚上,傅清彦在周雪打来第10个电话的时候,最终同意回去傅宅吃晚饭。他多多少少能猜得到周雪这么着急找他回去的原因,本可以拒绝,但他今天想回去看看,看看那个孩子。
回到家,吃饭、闲聊,一切都很顺利正常,傅清彦提出上楼上去看看的时候,傅睿叫住了他。“清彦,这次的代言就让给你妹妹吧。”
这几年来,傅睿身体越来越差,很少再干涉公司的事情。看来这次实在是周雪催得紧了。
傅清雅满眼期待地看着傅清彦。
“爸,您很清楚傅式任人不唯亲,所有的决策都是以公司利益为先。如果清雅想要进军娱乐圈,我可以找熟人铺铺路。”
娱乐圈?她是高贵清雅的傅式千金,不是什么戏子花瓶!傅清雅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对自己这般无情,不过是一个代言,她作为傅式前任总裁的亲生女儿,现任总裁的亲妹妹,傅式唯一的大小姐,难道还没有一个陌生人有资格?还是说,在傅清彦眼里,他的妹妹从来都不是她!
周雪看着女儿委屈的样子心疼不已,“清彦,你是哥哥,你应该多帮帮你妹妹,再说了,她也是为了傅式着想啊。”
傅清彦不想再说什么,只觉得有些烦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如果清雅想去娱乐圈的话,跟止笙打声招呼,他会安排好,我去小柔的房间看看。”
小柔!小柔!为什么她总是阴魂不散,活着的时候缠着傅止笙,死了还要霸占着傅清彦不放!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傅清雅的,她傅柔凭什么!
慢慢走近走廊尽头的房间,傅清彦觉得步子无比地沉重,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拧开房门的锁,里面漆黑一片。
开灯,一片入目的白,白色的纱窗,白色的双人床,白色的床单被套,白色的衣柜,白色的书桌。只有书桌靠的那面墙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照片,照片墙中间是个拿着相机准备拍照的女孩,这是他抓拍的她拍照的样子。
当初布置这间屋子的时候,他问女孩为什么要用单一的白色,她说白色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颜色,所以每天她都要在最纯粹干净的环境中醒来,这面照片墙上的每张照片都是她拍到的美好瞬间,她要用最干净的色彩来装饰每一份美好,也要用每一份美好来增添更多的活力。
手指轻轻抚摸着抽屉里的机票,那是他没来得及送给她的15岁生日礼物,一张飞往法国的机票。
下楼时,大厅里的人已经散了,傅清彦没有打招呼,驱车离开,回自己的白湾别墅。
傅清雅站在窗前,看着车子除了园子,才出了卧室,打开走廊尽头的房间,看着那片照片墙,尤其是墙上中间的那张照片,她都恨不得撕光这间房子里的一切东西,已经握紧了的拳头又慢慢地松开。她忘不了7年前她说想要把这件屋子清出来做练舞房时傅清彦发怒的样子,那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见他发怒,她从来不知道平时温文尔雅的人生起气来是那么可怕,也是那天他从家里搬了出去,再没有回来住过,这间屋子里的一切也没有人再敢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