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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头头雷厉风行,拔刀就向那说话的卫兵走去。
白锦玉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二人中间阻止:“慢着慢着慢着,他只是随口说一句话而已,不用这样吧?!”
钰贺施施然绕到那个卫兵面前,打量着他道:“随口?你可知道刚才你是在嚼谁的舌根?胆子不小,本宫的驸马你都敢说三道四。”
白锦玉心头一跳!同时意外,没想到这个公主的脾气……这么骄纵啊!
钰贺声容并茂不怒而威,美艳之中寒光四射,那个卫兵吓得瑟瑟腿软,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求饶。
“公主,算了算了,他其实也没有说错,”白锦玉歪着身子靠近钰贺,笑脸相迎地看着她,状若乖巧:“我本来就是身份低微的一介平民啊,人家说真话还要被罚啊?女孩子家家的可千万不能生气,会变丑的,丑了就没人要了!”
如何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白锦玉有一套无师自通的看家本领。
在翠渚,无论她犯下什么错,她总是有办法全身而退,最糟糕的时候也能让家中男女老少悉数站出来替她说话,有时候直气得山长几天不肯理她。
“嗯?”白锦玉催促,低头追逐她的眼睛。
不出意外,钰贺点了点头,向那提刀的头头使了个眼色,那头头就收了刀。
钰贺转过身,认真地对白锦玉道:“你以后做了我的驸马就不再身份低微了,只要我有的,就是你的!”
白锦玉噎得僵硬,一看之下还以为是感动得不行。
跪在地上的卫兵立马调转膝头朝向白锦玉,连不迭地谢恩:“谢谢驸马爷相救,驸马爷大人大量,小的该死,小的往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听着他一口一个“驸马爷”,白锦玉身上寒毛直竖。她拉起那个卫兵,斟词酌句了一会儿,软声道:“公主能选在下,在下当然是很高兴的。不过,在这山野之地做这么重大的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而且,你是不是也应该征求一下国君和母后的意见。”
钰贺听到白锦玉的第一句就转而为笑了,后来更自信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父王也是极赏识你的,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
白锦玉汗颜,嗯,说到楚离国君的赏识,的确这几天是看得很明显了。如果不赏识,那她今天提出的几个作妖的要求,也不可能就这么实施了。
不过眼前这个情势,这个赏识还真说不上是什么好事了。
“其实啊,”白锦玉语重心长地劝:“公主真应该多看看,闻某真是平淡无奇,其他人选其实都很出类拔萃,比如铎月王子乌穆,此人落拓洒脱风趣直率,武艺也很不错,还有那晋王殿下凤辰……”
白锦玉刚提到这个名字,便感到有眼刀杀来,顺着直觉看去,只见立于一旁的谢遥沉色瞪着她,手中已经提起了屠割剑。
白锦玉只得收了口,转过头来,发现钰贺又抄起了手,目光严严地审视着她。
静峙了一会儿,钰贺放下双臂,平实道:“我选闻公子还有别的原因。”
白锦玉看看左右,周围人都是一副乐于一听的样子。她也只得问:“什么原因啊?”
“因为闻公子曾说过,你此生愿意只娶一人,绝不纳妾,一心一意与我厮守。”钰贺直直地看着白锦玉,脸庞微红,乌黑的眼珠子里闪着烁烁的光。
“哦哦。”白锦玉点点头,记起那是五天前的款宴上。
是国君楚离临时对白锦玉发起了一问,他问:“闻公子究竟是觉得自己哪一点是可以与诸位王公之后一较高下的呢?”
当时白锦玉正准备吃一块椒盐猪脚,但是听到国君问话,只得放下欲举的筷子,毕恭毕敬地起身回话。
那天的她早知道楚离一定会问她东西,所以她也早已想好,不管楚离问什么,她都要把回答毫无痕迹地扯到凤辰的痛点上去。
于是,她体面地道:“启禀国君,论身份、家世、财富、学问,在下自不敢与座上嘉宾相比。”
“但闻某贵有一颗真心,此生愿意只娶一人,绝不纳妾,一心一意与公主长厢厮守。这就是闻某觉得可以与诸位一较高下的地方。”
当时白锦玉话毕,满座无声,空气中凝结着别样的安静。
还是她的铁打跟班司马玄带头认的同:“一个妻子一生能生育的孩子太有限了,像我等要传承宗室子嗣之辈,一生只娶一人,的确是做不到。”
司马玄接的话没什么问题,但却完全没有体会到白锦玉的用心。
然而她也没有等太久,就有一个人完美地开了腔:“的确如此,这点想必刚领了婚旨的晋王殿下应该深有体会吧?”
凤辰作为本场最强对手就该这样遭人惦记!
有婚约在身还来参加什么择婿大选的人就该出这个丑!
说话的人是金奉烈,妙哉,白锦玉简直想给他鼓掌。
金奉烈后来还好整以暇继续故作疑惑道:“本太子有一事不明,殿下既已有婚约在身,那此番来求娶公主,打算是让公主做正妃还是侧妃呢?”
不得不说金奉烈真是敢问,这个话题很敏感,其实众人都很感兴趣,但是毕竟摄于徵朝国威,一直无人敢提。而不怕死的金奉烈揭了凤辰的短,大家心里其实都很满意,那时就连国君楚离的脸上都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然而,公然面对如此不怀好意且很针对性的问话,凤辰却静气得不像话。
“回王太子,我也不知道。”
凤辰是这么回的。
当时他还先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杯盏,从容自若得简直要气死金奉烈。
凤辰那时道:“王太子有所不知,我朝诸王妃室的册封素来都是由本朝圣上定夺,谁都无权干涉,更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
末了,他还向金奉烈致以淡淡微笑,慢慢道:“至于王太子关心的册妃问题,若是你实在有兴趣,可与你父王及众臣来我朝拜见圣上陛下,当面与他请教。”
这话简直是把软刀子,当场就有人听出了弦外之音,嘻嘻揭道:“凤辰殿下真是损人于无形,须知这世上只有一国向另一国称臣纳贡之时,君主才会率臣朝见哪!”
眼下,钰贺提到那日筵席上自己允的话,白锦玉不禁有些惶恐:难道说钰贺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开始关注自己了?
想着想着她心中一阵懊悔,早知弄到现在这田地,当初打死她也不多嘴说那些了。当时没奚落到凤辰罢了,还因为这些浑话现在把自己搞成了驸马!!
白锦玉真的想锤死自己。
她竭力掩饰着,装得很平静自然,对钰贺使出拖字诀:“闻某惶恐,不知公主是否出于一时冲动才这么决定的。我们还是先上去与其他人汇合,毕竟其他人还在一心寻找‘宝物’,全然不知大选已经结束了呢!”
“好!”钰贺抬头看了看山上,点点头,对她的话赞同。
白锦玉看她可以接受意见,又道:“回到王宫后,公主好好冷静思考思考,如果还是想选闻某,就禀明国君,婚姻大事还是应得到父母的祝福才好。”
说着,白锦玉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她要赶快脱身才好!
然而这话并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钰贺看着白锦玉的眼神反倒更加欣赏起来,还称赞道:“闻公子你想得真周到,我没有看错人!父王说过,我的婚姻大事全凭我自己做主,只要我喜欢他绝不反对!”
“是啊是啊,闻公子你不要担心,我们国君对公主百依百顺,你一定可以做我们西赵驸马的!”
当即钰贺身边的卫兵一个两个地也开始附和。
“钰贺公主是我们国君的掌上明珠,她要什么只要她开口,国君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满足的!”
“对啊,而且我们国君也绝不是那种在乎门第身份的人。”
“是啊,我感觉我们国君很欣赏闻公子你!”
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好言,白锦玉心里一阵发冷,完了,这下弄不好真的要帮闻宴娶个老婆回去了。
“咦?”不知道是谁惊奇出了声:“这原来挂的根绳子怎么掉下来了?”
白锦玉、谢遥闻言一警,都向他们刚刚下落的地方看去。
果然,只见谢遥下来的那根绳子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挂在山壁上,绳子和绳桩全都掉了下来,一圈圈落在地上,像无数条盘踞的黑蛇。
“殿下!”谢遥不禁仰头仓皇出声。旋即,他想也不想地提脚就往上爬。
白锦玉心头也是一沉,看着谢遥在陡峭的山体上爬了一段掉了下来,忙上前扶住了他:“太高了,不能这样上!”
她目光移下,手中少年的手臂已抖个不停。
“走开!”谢遥挣脱白锦玉,兀自要再试一次。
这时,钰贺高声道:“快,从这里走!”只见她站在一丛灌木前,她的两三个手下扒拉着灌木,露出了一个小径。
钰贺指了指那些卫兵,道:“他们事前就是从这个路下来的。”
钰贺的话将将说完,谢遥已经拎起屠割剑飞奔了过去。
路不是笔直通向白谢二人下落的地点的,这个小径绕远了一些,等到众人缘着山路再回到与凤辰分手的地方时,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
而这个地点,哪里还有什么人。
凤辰不见了,壮年不见了,留在上面的三个西赵官兵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