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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喊声很尖锐,听在旁人的耳里,只是认为她担心楚适之真有个好歹,后果无法收拾,才会在情急之下胡言威胁。对于楚适之而言,那句威胁就是个最大的紧箍咒,让他站在那里如同生了根一般,不敢再往前半步,但也不敢回头。
见他不往外跑了,宁香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冲芝麻使了眼色,软下语调,继续跟之前一样,用想的代替说来与他沟通:“适哥儿,回来,我们慢慢说,慢慢说……”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楚适之身子慢慢的弯了下去,然后屈身抱膝缩成一团,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原本变声时鸭子嗓也越来越细,最后变成了孩子般清脆的嗓音,里头还夹杂着些许哭腔。
宁香莲楞住了,她似乎有些明白,适之怕是陷入了某种记忆深处的回忆之中不能自拨了。她越发紧张,不敢再硬逼楚适之,甚至不敢出声,只得悄悄给芝麻使了个眼色。
芝麻收到她的暗示后,说法与她的猜测一致:【大人,他应该是回忆起了记忆深处的某件事。】
【那要怎么办?】宁香莲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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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之虽然不是长子也不是最小的那个,但她并没有对他疏于照顾。在她的记忆里,适之也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一个念头闪过,她恍然明白了。适之应该是心里认定是他的贪玩才导致了自己出事,认定是他的错?
所以,自己出事后,适之才会大病一场。
所以,从那之后,适之就不会说话了。
怪不得大夫们瞧不出他失声的原因,原来他犯的是心病。
芝麻可不懂那些,它就事论事:【大人放心,他只要不跑,等会儿我瞅紧了时机把他撞回身体里就好了。】
这个白拣的功,它要是不把握住,那就是后巷的傻狗!
笑还没浮上脸,芝麻的后颈寒毛都竖起来了,声音陡然一变;【不好,王爷来了。大人,王爷很生气,他身上的煞气比寻常要浓厚了数十倍了,我……我我……我快顶不住了……】
王爷这煞气,简直是要遇鬼杀鬼,遇妖除妖啊!
宁香莲也看到了楚适之的魂魄像是被风吹了一般,往她这边飘浮了过来,甚至还淡了几分。这还是长铮隔了一定距离造成的影响,若是他人进来,那适哥儿还有得好?
她忙撑着桌柱用力大喊道:“快,快去阻止王爷,别让他进来!”
屋里的下人们听到这命令后,都楞楞地看向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有木香和刘嫂两人迟疑了一下,几乎同时动了,一人从门口快步跑了出递话,一人径直开了窗,在窗边往外喊:“王爷,王妃请您在外头稍候……”
拽着刘大夫,一路飞奔已经赶院门口的楚长铮听到了木香的喊声,立即站在了原处不动了,扬声高喊:“王妃,可好?”
“我没事,你消气之前,不准进来!”宁香莲用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扯着嗓子应了句。
她知道自己若不应他一声,他肯定不会老实的留在院门外,下一瞬就冲进来了。
刘嫂也跑到了院门外,直接就跪在了楚长铮的面前回禀,“王妃无事,只是里面现在很混乱,王妃可能觉着现在不太方便让您进去……”说这话的时候,刘嫂都不敢抬头,她原本认为王爷怎么着也要问个原由的,没想到楚长铮什么也没问,还松开了刘大夫,“刘老,有劳了,我先在这里歇歇。”
香莲不让他生气时进入,肯定有她的理由;不过他这腔的怒气,怕还真得给他一点点时间才能消得下去。
“王爷放心,我会尽力的。”刘老应着,提起药箱匆匆跟着刘嫂进屋。
刘大夫进门后直接去看楚适之的状况。香莲瞧见他看到楚适之胸口扎着的扁方后,好像是松了口气,随后探到了适之的鼻息,才对她道:“王妃放心,伤得不重,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说着,他从身上取了个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塞进了楚适之的嘴里,才打开药箱取了取剪刀剪衣服,就着手治疗。
宁香莲没出声打扰他,注意力依旧放在楚适之的魂魄上。楚适之依旧还是陷在那种诡异的状态之中,声音已经跟三岁的儿童无疑了,嘴里说的不再是那一句话,但哭来哭也就是同一个意思,除了“我的错”之外,就是“我错了”,但整个人抱膝缩成了团。
刘大夫检查完伤口,让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按住楚适之后,自己就动手开始拨扁方,芝麻瞅准了扁方出来的那一瞬,用妖气裹着身体直接撞到了楚适之的魂魄上,恰到好处的将他撞进了身体里。
楚适之魂魄入体之后,似乎还是陷在之前那个状况是不能自拨,嘴唇一张一合的,只是发不出声音来,若是看他的嘴形,就能知道,他还在不停的叨叨着“我错了”。可是伤口的痛,他的意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一醒,他都顾不上伤口的痛,强撑着扭头就去看宁香莲,见宁香莲还坐在床上看着他,他畏缩了一下,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淌,瞅着一屋子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三公子之是……魔障了?
宁香莲似乎有些明白了,适之不仅是看到她真正的模样,
不过,他到底做错了
只有刘大夫没有分神,他迅速的在他伤口边上扎针、止血、上药、包扎,还不忘分神向宁香莲报告:“王妃,公子的伤口不深,没有大妨碍。”
“无妨就好。”宁香莲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身子也坐不住了,软绵绵的往床里歪了下去。
“王妃……”屋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楚长铮听到喧哗的动静,这次没忍住,径直冲了进来,甚至连楚适之都躺不住了,撑着身子就要往宁香莲那边去,木香忙唤人帮忙死死摁住他:“小祖宗,你就不能消停一些吗?”
楚适之整个不动了,泪水也止住了,唯一没有停止的依旧是“我错了”。
宁香莲被刘大夫按两下人中后,就幽幽转醒了,只是手脚冰凉,四肢无力。楚长铮瞧着她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好好休息,其它的事儿都交由我来做。”
宁香莲知道他的意思,扯了下嘴角冲他露了个笑容,“我没事……适哥儿没事就好。”她看向楚适之,“你先回去……好好休养……”
其它的帐,等她好了,等他好了,慢慢再算!
怕楚适之不听话,她又看向木香:“放修之他们出来……盯着……”
安排好后,她就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楚长铮看,眼神里还带上了一抹哀求。
楚长铮知道她是怕他责怪适哥儿,可他心里哪怕再厌恶适哥儿的行为,也没办法在她护崽的眼神下干涉她的安排,只得不甘愿的点点头表示同意,让木香和刘大夫送楚适之回院子,并且好好的照顾。
待他们离开后,宁香莲才低声将刚刚楚适之离魂,以及她的猜测,都统统告诉了楚长铮,末了心疼得眼泪汪汪:“如果当年的事对他造成了影响,那也怪不得他想法偏激。”她还拍了一下楚长铮:“今儿的事,你也别怪他了,他自己不是已经吃到苦头了吗?”
楚长铮没应话,只问她:“你确定,他看到你了?”
偏执的人,可是一条道路走到黑的,谁知道适之会怎么想,他可不敢大意。
“嗯。”宁香莲已经累得眼皮子也睁不开了。
楚长铮替她掖好被子,状若随意般问:“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当初看到了些什么……”
想一这点,他有些懊悔。
事出之后,他整个人都要疯了,根本无心去在意孩子的状况,尤其是引起整件事的适之。可是现在想想,他的那场大病有可能是着了风寒病的,也有可能是看到了什么吓病的,而且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若他早些发现,也许背后的凶手,早就可以寻到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撬开适哥儿的嘴。
等适哥儿的状况好一点儿,他就着手去做!
宁香莲瞬间瞌睡都没了,“你想要做什么?他这些年没说过当初的事,甚至还失了声音,怕是他并不知道多少内情。”
看到她防贼般的眼神,楚长铮哭笑不得:“放心放心,我不会对他如何的。”他只会教他做个乖巧听话的好儿子而已,至于其它的,他也会看着去的,也许,可以利用一下修哥儿那小子……
这一晚,宁香莲睡得很不安稳,一夜惊醒过十几次,每次醒来都是大汗淋漓,惊慌失措的哀求:“适之他怎么样?”
“没事,没事,你放心,适之非常好,你忘了他的心长在另一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一说起这点,他就咬牙切齿,恨不得跑过去把那小子从床上拖下来,再打一顿,那小子之前肯定是算计好的,拿自己的身体异人的状况再狠坑香莲一把的!
“皮外伤也是伤,他有没有发热?”宁香莲依旧不放心。楚长铮不厌其烦的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直到她平静下来,还亲手搓了温热的帕子替她擦拭掉满头的大汗:“等一会儿过去看状况的人就该回来报信,你若不放心,那就再等一等。”
他心里将楚适之骂得半死,不过之前萌生的那些打算也打消了大半。
一切都要从长计议,至少要等那小子的身体恢复如初才能下手……
直到派去打探状况的婆子回来,细细说了那边的状况,宁香莲才会放心的睡去,但睡不到两刻钟,她又会再一次惊醒。只是每次她醒来都能看到楚长铮坐在她的床边,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也让她的不安渐渐消散。
一整夜,这样的状况都在不停的反复着,直到天亮,修之和木香过来与她说,适之并没有发热,伤口也恢复得极好,她才沉沉睡去。
楚适之清醒之后,很知趣的向楚长铮和宁修之他们认了错,把自己在惊马事件中所做的一切都尽数向宁修之说了个清楚,但对于他看到真实的宁香莲之事,是半句也没提,甚至楚逸之追问,他就借着伤口疼,糊弄了过去。
狼六据他说的去查证,证实他所言并没有半句假话。他很清楚宁香莲身边跟着多少护卫,本意也只是想让宁香莲受个惊吓而已,从而阻止宁香莲出门,以免她在动心思外头算计他们。
事实也如他所料的那般,疯马就算没被宁香莲吓得改了方向,也会被狼五狼六以及藏在暗处的护卫斩于马下的,绝对伤不到宁香莲半分。
原本这件事就查查七七八八了,只是楚适之做的那点手脚把整件事变得复杂了些而已。现在扒开迷雾之后,剩下的也就简单了。
出事后那个跑到路中间的小孩子更是在第一时被大夫做了检查,虽然他的身体里没有查出什么来,但据四周人的说,那个孩子原本是乖巧的跟在母亲身边的,他母亲挑选东西的时候,他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吸引一般,径直朝着路中冲了过去,店小二喊都没能喊住。
能让孩子突然做出那种异样的反应,怕也只有药王谷的人才能办到了。
只是,他们没有找到任何的证据!
宁修之恨极了,手里的那些证词都快被他给捏成了两截:“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放人?”
让兵马司的人把所有人都录了口供之后,他们就只扣下了几个可疑人物,那位高大夫的高徒做为最可疑的人,自然不会放走。
昨晚就有人递了帖子,过来讨人了,看来那位高大夫还是比较看重这个徒弟的。
“没有证据……”楚长铮冷笑,不认为然。
他需要证据吗?
他只需要有怀疑对象就好了!
“昨儿有几家送了求情的帖子过来?”他问道。
“五家。”宁修之应道。至于是哪五家,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但他揣了个小心思,并没有说出来。连想也不用那五家都已经上了他的小黑本,只有一有机会,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回报一下那五家的。
至于那五家是不是无辜的,呃,在他们没弄明白事情原由之前,就决定来趟这混水了,那是他们的选择,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