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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恪并不知道司徒瑞脑中转的这些个荡漾念头,他仔细想了想司徒瑞的话语,觉得对方说的极有道理。自家妹妹虽然聪慧,但从小都是被娇养长大的,况且也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劫、情变家变之类的刺激,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就看破红尘了?
自己养成这样的性子,和忘记喝孟婆汤分不开。自家妹妹生于斯长于斯,自然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和她格格不入……
不过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林恪也就不担心了。不过……自家妹妹教育的事情解决了,南安王府那边的事情怎么扫尾?林恪想到这户人家就恨得牙痒,如果不是这家子人,又怎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南安王府那边会如何处理?”林恪抬头问司徒瑞。
司徒瑞沉吟了下:“明天我进宫,探寻下皇兄的意思。”
林恪刚想点头,又摆摆手:“算了,这件事情你本来就跟着掺和不少了。再继续帮忙下去,我怕皇上就看出端倪来了,还是稳妥点儿罢!”
司徒瑞无语望天,皇兄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笨,真的!从他和司徒尧遮遮掩掩、半明半暗的摊牌那天开始,司徒尧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事情也是一桩一件地丢过来,将自己当成免费苦力了。
但偏偏,他还只能任打任骂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自家皇兄发起疯来,一怒之下将事情告诉了林如海,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好在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自家皇兄生气归生气,愤怒归愤怒,还算理智。
司徒瑞正神游天外着,就听到林恪打了个响指,语气铿锵:“过几日让父亲上书!”司徒瑞一愣,继而恍然大悟:“这是不是太过于打脸了?”
“就是要打脸,就是让那些个人瞧清楚,我林家也不是好捏的柿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林家嫡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能讨个公道了?”林恪如此说着,麻溜地挣脱了司徒瑞的怀抱,干脆利索地就往门外走:“我回去和父亲商议商议,你也早些歇着罢!”
话未说完,人就已经不见了。
司徒瑞呆呆地看着门外,半晌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抹了把脸。将来总有连本带息讨回的那天,他不着急,不生气,不伤心,不难过……
过了几日,果然就见到林如海上了折子,弹劾南安王府行事跋扈、贪赃枉法、管家不严等等数项罪名。而在这些罪名的最后,林如海更是直接写了当日在贾府发生的事情,为自家小女叫屈。此折一出,满庭哗然。
和南安王府亲近的大臣们觉得林如海上这个折子纯属扯淡,京城里哪个家族不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若非要如此认真的话,十家有九家是跑不得的!至于最后那个为小女讨公道的说话,更是无稽之谈!当日的事情这些人也有耳闻,你家女儿那一跪,可是生生将南安王府陷入了御史的口诛笔伐之中。都把人折腾成这样子了,竟然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要给小女讨回公道?!你林如海平日里可都是深谙为官之道的,今日这般手段凌厉地撕破脸皮又是为何?!
而那些个本就看南安王府不顺眼的大臣们,此时则是各种幸灾乐祸。让你见天儿的嚣张,让你见天儿的摆出皇亲国戚的款儿!看看吧,夜路走多了,终于遇见鬼了吧?!林如海向来拿自家女儿当宝贝的,平日里嘘寒问暖生怕渴了饿了的,这会儿被人逼到这份上,就算再懂得为官之道的人,他也首先是位父亲!自家女儿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必须要讨个说法!至于那位林家姑娘是自愿跪还是被逼跪,反正是跪了,有区别吗?!
于是朝廷里再次风云变幻,底下众大臣你来我往的对骂之后,都默契地停止下来,静静等着司徒尧的决断。
林如海的这张折子在司徒尧的桌案上躺了三天之后,司徒尧终于喊了司徒瑞进宫。等到他前脚刚进来,后脚就将折子丢到了他身边,冷哼一声:“有什么可说的?”
司徒瑞心中早就有谱了,闻言捡起折子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语气诚恳:“微臣和林府走的比较近,不方便说。”
“那你方便说什么?”司徒尧如此问着。
司徒瑞闻言偷瞄了司徒尧一眼,又琢磨了一番,这才慢吞吞地开口:“启禀皇上,您知道林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难免宠溺了些,此时做出这番行为,也不奇怪。”他语气接着一转:“南安王府这些年越发气派了,听闻府中产业越发多了,前些日子为了给自家嫡子选媳,将大半个京城的女儿家都得罪了都不在意。”
所以,这户人家钱多、人傻、孤立无援靠山倒,不速速下手都对不起这份肥肉啊!
自家皇兄本就心心念念着要拿了人家的产业来填补国库,这会儿怎么又开始妇人之仁了?司徒瑞正想着,就听到司徒尧一阵转圈,良久又开口道:“暹罗国特使过几日要来了。”
司徒瑞脑海中立时浮现那个风俗奇异的小岛海国,司徒尧继续说道:“暹罗国使者此番过来,是为了求娶一位公主。”
和亲啊,司徒瑞恍然。
司徒尧转到了司徒瑞面前,挥挥手让他去一边儿坐了,揉了揉眉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后宫之内此时并无合适的待嫁人选,南安王府家的那个嫡女,如何?”
梓云?
司徒瑞脑海中蹦出了这个名字,终于明白司徒尧的想法了。南安王府反正要完了,与其让一大家子人被抄家流放,还不如将梓云推出来作为和亲的人选。那些大臣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不但不会阻止,反而会乐见其成。
只不过这样一来,南安王府好歹也算是有功之人,这个处置的分寸就很重要了。司徒瑞也有些皱眉,思量了半天之后开口:“不如让皇后将此事和南安王妃大体说说,听听南安王妃的意思?”
司徒瑞这话完全没安好心。如果这事情让司徒尧和南安王爷说,南安王那只老狐狸必定会爽快的壮士断腕。一个女儿家换来整个家族的喘息之机,完全值得。但是如果让皇后和南安王妃说,以南安王妃那眼皮子浅的性子,说不定会说出哪家姑娘呢。
这样一来,我给过你机会了,但是你没把握住。有了这样的理由,等到和亲完成之后,司徒尧抄家或者革职或者流放,就毫无压力了。司徒尧听了这话,果然眼中一亮,看着司徒瑞也终于带了调侃之意:“公报私仇?”
“不敢,不敢。”司徒瑞擦汗,心中腹诽着:若不是你非要面子里子都全了,我何必出这主意,出力不讨好。
司徒尧解决了国家大事,终于有心情来场兄友弟恭的谈话了。见司徒瑞这些日子又清减了些,他忍不住皱眉:“事情都做完了?”
“正在整理,过几日就好。”听到司徒瑞如此回答,司徒尧依旧皱着眉头:“没将事情分给别人些?”这个别人指的是谁,彼此都心知肚明。司徒瑞不知司徒尧的深层意思,只能含糊说了句:“明年春天该大比了。”
“你倒是怜香惜玉!”司徒尧十分不是滋味,想来想去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冷哼一声又丢了一堆折子过来:“这上面的事情都交由你处理了。”
“是。”司徒瑞面上恭敬应下,内心哀嚎一声,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不过比较起来,他宁可司徒尧折腾他,也不愿意他去折腾林恪的。如此想着,司徒瑞觉得自家皇兄还是挺善解人意的。
“多谢皇兄能替臣弟着想。”司徒瑞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拍拍马屁,说不定就能收到奇效。结果此话一出,迎来的是司徒尧一声怒吼:“滚!”
司徒瑞圆润地滚了,司徒尧在殿中烦躁地绕了几圈,只留下一声几不可闻地叹息:“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