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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芊羽
这里是一座破落的宫殿，悠长的岁月里，绝大部分建筑都已经化为碎砖破瓦，仅剩下一座主殿耸立在茫茫群山之中。
久历风雨，巍峨高大的殿堂也已经非常衰败，如同迟暮的老人，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不时有一些低阶妖兽在周围的残垣断壁之间穿行，发出阵阵嘶鸣低吼，似乎述说着此地昔日的辉煌。
这些低阶妖兽没什么灵智，竟然没有注意到让他们恐惧的闪电雕已经很久没在这一带出没。它们只是凭本能觅食，最近的一年里，这附近时常会出现一些人类尸体，虽然不多，对妖兽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修士的身体饱含灵力，对妖兽来说是进补之物，而且比与其它妖兽厮杀要安全很多。能找到一具修士尸体，是每一只在这里出现的妖兽所期盼的。
几头箭齿猪在争抢一名人类修士的残尸，却没留意到空中飞来几道长虹，几道火球飞出、落下，连同残尸在内，这些妖兽没来得及哀嚎几声就化做飞灰，重新坠入轮回中寻找下一份机缘。
“羽儿丫头，又发善心了。”
几道剑光不得不停顿下来，当头老者轻叹着开口道。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师兄的宝贝疙瘩见不得同道中人落入妖兽之口，出手将之火化了。
此地已经离主殿相当近，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几名修士也松下心神。一名蓝衣青年修士忍不住调侃起来。
“要我说，小师妹一定是某位圣人转世，不然怎么会如此的慈悲心肠！”
“师妹宅心仁厚固然是好，只是我辈修士难免要降妖伏魔，如果一味的心慈手软，可不是好事！须知圣人曾有言……”
另一名中年修士相貌冷峻，看向师妹的眼神却充满关爱，又有些担忧的样子，忍不住就要开口教导一番。
两人口中的师妹，一身淡绿色衣衫的少女修士，长着一张粉嫩的娃娃脸，十六七岁年纪竟还带点婴儿肥，显得颇为可爱。一听到中年修士又要发起长篇大论，连忙告饶道。
“好啦，好啦，二师兄，知道你懂的道理多，羽儿知道了，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呃……”
看着小丫头一副可怜摸样，中年修士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个，冷峻的面孔板不起来，吭哧两声，只得把准备好的一堆言辞咽到肚子里。
“也确实是，这些人杀人抢宝也就罢了，还任由尸身落入妖兽之口，丝毫不念及同道之情吗？师叔您说这长老联盟为何不能在这里禁止寻仇私斗呢！”
青年修士显然也有些愤懑，颇为不解的向领头老者问道。
“住口，长老联盟也是我等所能议论的么，即便是师尊……”
老者对这些男弟子显然没那么好说话，直接训斥道：“这其中自然有用意所在，不要妄自揣测。我儒门修士本是逆天修身，天地无情，生死之事，又何从计较，但求本心即可。前方就是迷魂殿，这一年内都有长老驻守其中，你等切记莫要乱说话。”
蓝衣青年不敢多说，名为羽儿的少女却吐吐香舌道：“师叔，您说大师兄此次试炼能不能突破瓶颈达到筑基后期呢！”
没等老者回答，又自顾自的道：“我觉得一定行的，大师兄是天资最好的一个，肯定行！”
蓝衣青年也是面露荣耀之色应和道：“我觉得也是，大师兄不过缺个契机而已，呵呵，如果进阶成功，大师兄可是我怡花国最年轻的后期修士吧！”
二师兄却不言语，显然他的看法有所不同，却不忍心打击两人，摇摇头没有说话。
老者看着小姑娘暗自叹息，这小丫头心性单纯，不知内情。此次试炼让南宫寒带队进入迷魂沼泽，实在说自己是反对的，他明白此子天资虽好，却因为长年刻苦修炼，少了人情历练。
这迷魂沼泽何等凶险之地，仅仅是妖兽倒也不惧，最怕的是小人之心。南宫寒为人重情至性，如果是有心之下，只怕……当然也正是因此如此，师兄有心让他受些磨砺才决定由他代表儒门进入迷魂沼泽试炼。可这南宫寒为儒门青年一代的翘首，一旦有失，这后果……
心里担心，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反倒打趣道：“羽儿丫头，老夫听说你大师兄此次可是与那个叫小晚的阵法师约好共同试炼的，怎么你不担心么？”
“担心？担心什么？大师兄和晚儿姐姐一起很好啊！可以互相帮忙，爹爹也真是的，不让我去，不然我应该可以突破到十二层，说不定都筑基了呢！”
小姑娘显然不解其意，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机会颇为不公，忍不住抱怨起来。
听到这等豪言壮语，连一脸冷峻的中年修士也忍不住失笑道。
“嗯！嗯！……要说这确实不应该，如果是羽儿前去的话，肯定修为大进，起码比那几个不思上进的蠢材强。”
几人都是忍不住开怀一笑，芊羽听不出师兄的调笑之意，开心过后又似乎想到什么，很快一脸忧色道：“只是这迷魂沼泽不是一进去就四散分开，完全不知道会身在何处的吗？如果大师兄和晚儿姐姐被传到不同的地方可怎么好，里面又不能飞的……”
听了她的话，老者忍不住一阵苦笑，心道这丫头还是孩子心性，全然不了解他父亲的心意。若是不出意外，师兄显然有意培养南宫寒为下一代接班人，当女婿般对待的。可这当事人却全然不知，以后只怕也是个操心事。
此时想这些却也无用，连南宫寒能否生还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其它。
想罢老者肃容道：“多说无益，还有二十日迷魂沼泽就要开启，你等随我去迷魂殿安心等待，切忌莫要胡乱行事，安心打坐静等你大师兄出来，明白吗？”
三人自然纷纷答应，重新架起剑光，直奔远处的大殿飞去。
所谓迷魂殿，实际上就只剩下一个大厅而已，宽阔的厅内已经有不少门派修士在长辈的带领下等候在这里。这些都是有弟子进入迷魂沼泽试炼的门派，纷纷三五成群的四周打坐歇息。不时有人发出交谈也是轻声细语，似乎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正中堂前，一座破落不堪，已然看不出模样的神像背靠墙壁，神像高有数丈，隐约之间还能看出以往的风姿。
身前却有三名修士盘膝打坐，这就是长老联盟的值守修士了。全部是元婴修为，正中的修士仿佛年仅中年，面目威严，却是三人之中唯一的中期元婴。迷魂沼泽试炼是整个怡花国的大事，只是结丹一下的修士试炼，却有包括一名中期元婴的修士坐镇，足见长老联盟对此的重视程度了。
老者带着三人进入大殿后，径直朝三人行去，很是恭敬的施礼道：“儒门陈千里携门下弟子见过二位长老，见过彭长老。”
三名修士自然早已察觉这几人的到来，居中的中年修士名为彭胜，闻言微微点头道：“陈千里，你师尊可已出关？”
陈千里连忙躬身答道：“有劳彭长老挂念，家师闭关参悟神通，日前曾传出神念，年内即可出关。”
彭胜闻听叹道：“不足十年闭关，只怕还是无法突破吧！如今即出关……想必也是无奈之举，天髯道友绝世之资……大道难求，大道难求啊！”
陈千里听罢也是一阵默然，他又何尝不是感叹万分，只是这等事情实非人力所能改变，又能如何。如今儒门之中真正该操心的倒不是师尊突破的问题，自己这一辈如今只有师兄一名元婴修士，这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
一旦师尊突破不成，寿元将至之下，儒门的传承只怕都有问题。师兄之所以甘冒风险让门下最出色的弟子参加试炼，也是冒险一搏之举。
想到此，老者忍不住又是一阵感怀，正要说话之时，却听一个阴冷的声音道。
“一帮酸儒能立派数千年，历来就靠一两个出色之辈支撑所致，要我说，这儒门将有倾覆之危才对！怡花国三宗九门八世家，将要减少一门了！就是这沼泽试炼，恐怕儒门弟子也不能活着出来吧。”
陈千里大怒，身后弟子更是火冒三丈，抬头一看，却是角落里围坐的几名修士正一脸嘲讽的看向这里。领头的锦衣修士面容阴冷，正是无欲门中声名极为不堪的齐卜淳发出的声音。
纵然数千年前圣人有训，但也不可能将门派之间的争斗完全化解，最多也就是压服而已。况且圣人也不是什么事都关的，门派的兴起衰落都是修真界的正常规律，怡花国现在的主要势力共有三宗九门八世家，都是传承了千年以上的势力。
齐卜淳如此说话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无欲门与儒门几乎是天生的对头所致，另外一则儒门修士虽然数量不多，却总有那么一两个特别优异之人，门中功法更是威力惊人。比如当下的老祖天髯居士，元婴后期大修士，几乎以一人之力支撑儒门数百年。
无欲门弟子众多，元婴修士就有五名之多，却始终拿死敌一般的儒门没有什么办法，自然是嫉恨无比。眼下得知天髯居士闭关未果，忍不住就大加嘲讽起来。
在他们看来，一旦天髯离世，这儒门根本就是没有反抗之力，定然是个门毁人散的下场，怎不得意万分。
陈千里愤懑之下盯着齐淳怒道：“我儒门之事不劳无欲门挂怀，齐道友若要指教，陈某倒是乐意与道友切磋一番！”
“够了！门派之争仅限于十里之外，你二人莫非故做不知么！”
未等齐淳答话，彭胜却出声喝止了两人。长老联盟固然地位尊崇，却也不能强行阻止各门之内的争斗。实际上，由于圣人离去已久，眼下的长老联盟其实更像一个超级门派，实力虽然强大，却不会随意干涉他人事务。除非像是沼泽试炼这类全国性的大事，长老联盟根本对一般的事情不予理会的。
两人都有些悻悻，却不敢违背彭长老的意思，吵吵骂骂可以，要是在这里动手，那可是不把长老联盟放在眼里的行为了。别说他们，就算是掌门也不敢。
偏偏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二师兄，什么是无欲啊！祖爷爷说七情六欲是人之本性，纵然修士也不能脱俗，无欲……那不就是禽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