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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威胁与反威胁
宗教聚会地通常都有相当庄重的仪式感,这里也不例外。在雨夜中望见教堂的尖顶,以及高悬在塔尖上那个空白的弧形装饰,我心中可是毫无半点敬畏。在这样的暴雨之夜,我迎着无数逆水林立的火把遥望那座建筑,看着等待我的,面sè凝重的人们。
那些火把用珍贵的分水焦油浸泡而成,在暴雨天气也不会熄灭,在这漆黑雨夜里自有一番气派。只可惜在我看来这些虚张声势的做法不过是在表现这帮人心中有多没底。
我其实不太明白,既然考虑到惹了我的后果,为什么强硬派们还会坚持动手。哪怕这是一帮殉道者一样的狂信教徒,总有点理由支持他们这么做吧?
事实上我一直以来想不通的事太多了,总觉得在我周围,围绕着我,很多人的举动看起来愚蠢无比,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只身踏入那些火把围城的包围圈,我的目光在雨夜里扫过。身穿黑衣的教徒们几乎每个人都用兜帽遮住自己的面容,也没有目光与我对视,加上教堂mén口安置的大片墓园,使得我看上去好像在走进了丧尸群组成的世界。一股毫无生气的感觉萦绕在周围,让我不得不怀疑这帮人与宗教联盟的家伙比起来,到底谁更像邪那个教。
我踏入教堂范围之后,周围的火把和人流谨慎地后退了几步,让出大片空白地带。我也不看这些小心谨慎的教众,对准教堂扯着脖子喊道:“古雷巴斯多教神徒岑梦无前来拜访,出来个能说人话的让我见见”
我扯脖子喊话很有点乡下人进城的味道,引得两侧手持火把的教徒们纷纷对我侧目。估计在心中吐槽来的这货到底是何方妖孽,居然敢这么大声地又不礼貌地喊话。
“给你十秒钟。”我继续喊道,“不滚出来见我,我就拆了这座教堂”
全世界最好用的强势手段里肯定要包括暴力威胁,我这话还没等说第二遍,教堂的mén就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脸颊干瘦,身材相当纤细的老男人。
这个老男人有着与萨米大主教截然不同的气质,他的双眼发出奇异的光,浑身皮肤粗糙,整个人仿佛随时在陷入一种极度的狂热之中。我注意到这个老男人一头金发的根部略有huā白,证明他的头发早就全白了,这样的话他的年纪更无法确定。老男人身上围了一条围巾,穿着镶嵌了白sè条纹边的黑sè正装,脸sècháo红,看见我后立刻晃晃悠悠走过来。
“神徒?我教的神徒可从来不会威胁众神子民。”
“神亦有威严,在必要时行权柄。”我要是说不过这人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汝等要考验神徒的威严吗?”
老男人脸sè一凛,泛着奇异光彩的双眼眯起来,正面打量了我一下,冷笑道:“你的消息来源于何处?那个每天靠谎言和利益走路的胖子吗?”
强硬派和温和派之间的矛盾远超我的想象,毕竟这是书本上所不能有的知识。对此我当然毫不犹豫:“消息从何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承认吗?”
保守派既然是原教旨主义爱好者,自然不会也不屑撒谎,瘦长脸的老男人yin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承认什么?我当然不承认你就是我教神徒”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某一样事业干久了的确会改变一个人。保守派号称不说谎,却可以绕过不想回答的话题,看来老家伙是久经考验的主儿,和那位萨米大主教一样不好对付。
环顾周围低垂头手持火把的教众,雨仍在倾盆而下,我渐渐鼓起体内的神力,让雨水在自己身体周围缓缓滴落,高声喝道:“若是有行不义的举动,我有责任为我神肃清汝等”
我发挥出来的力量并未吓到那个瘦长脸的老男人,毕竟许多放làng师也有这等水准。在世人普通生活之外,这些奇景并不罕见。保守派们对武力异常推崇,他们手下的好多能人都是以武斗水平见长。我这套武力威胁方法在这位宗教领袖人物看来当然不够震撼,我估计他见过更凶残更血腥的,说不定还是他自己定制的计划。
“若我没有义和理,手中权柄必不会méng我身恩赐。”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仍在揣测他到底是宗教多一些,还是政治多一些。对于政治人物来说,稳定压倒一切,对于宗教人物来说,信仰高于一切。如果是前者的话,我这次可能要多费一些麻烦。
“魔鬼的力量可在世间行走,但最终仍会因不义覆灭。”老男人咧嘴lu出一口黄牙,声音里有我揣测不透的坚定,“你若要行不义,我们这万千教众都看着你。”
“神徒只代替神行使他的权力。”我嘴上仍挂着巨大的名号,以神力分开雨水缓步向前。这一幕在很多教众看来已经相当不可思议,但我相信许多放làng师应该做得到。
“你打算借着神徒的名义破坏神的权威吗?”老者看我咄咄bi人,张口喝道,“你的罪行怎可原谅”
“世人的行径在你眼中都是罪,在神的眼中却只有宽恕。”我喝道,“神的旨意被你们篡改才是最大的恶”
我体内的神力高涨到了空前的高度,仿佛随时能够冲出一道光柱shè向老男人一般。在这样的雨夜里,我浑身散发着耀眼光华站在一群黑衣教众之中,心情却出奇地平静。
在首都这些天的luàn七八糟,终于让我清醒地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事是真正重要的。如果真让我说最重要的事,反倒是人与人之间的些许牵挂。只有这些彼此之间的眷顾和想念,会让我觉得活着还算是一件好事。
正因为这么想,我才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什么保守派的面子,什么放làng师的尊严,什么你来我往的那些虚情假意。这世界上没有多少事值得直抒xiong臆,也没有多少事值得为它绕来绕去。
被我驳斥的老男人没想到我这么不给他面子,愣了一下,用怪异的声调说道:“你身为神徒,竟与邪教联盟的人勾结,本身已是罪大恶极。”
“神并未说过他的权柄在天独一无二。”我看过的宗教典籍此早已不是那么可怜的几本了,驳斥老男人还是很容易,“你们行恶事而将名冠上神的名义,你们才是虚伪的罪人”
我的对答其实并不能让老男人恼火,他在雨夜中迎接我要么是为了一战,要么是另有所图。对话进行至此,我已经很确定对方也是一个政治多过宗教的人物。头脑并不简单的老男人肯定不会上了萨米大主教的当,借着劫持筱雨的机会被我收拾。
“阁下既然如此指责,我们的确是该反省。”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还没等说出更强硬的措辞,老男人已经开始一脸退避的德xing,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阁下身兼神徒和放làng师协会名誉会员双重身份,为了我神的荣耀,亦为了在人间行走,我们不会与阁下直接冲突。”
老男人的脸上lu出得意的微笑,几乎是在一瞬间转了口风,让我始料未及。
仿佛是雷霆万钧的拳头砸在了棉huā上,我心中不免有些沮丧。本打算轰轰烈烈跟人干一场,没想到对方却似乎早已算好了我的来势汹汹,人家只是跟我虚张声势一番,之后服个软,我还真拿对方没辙。
我又不是真正的放làng师,也不是治安局的人,当然不能无理取闹地去打人家脸。
看着这么多教众手持火把,我忽然意识到这并非是敌意,而是一种古老的迎接仪式。那些教众虽然人在后退,整体阵型未变,早已站成了一个相当整齐的图案——不用说,当然是古雷巴斯多教最早的徽章形状。
看着那个宗教狂热的脸变成了一脸的冷静,我知道这强硬派们其实也已经把信仰当成了一桩生意来干。曾经在书本上描绘的那个理想主义在世界与现实一经接触就溃不成军。如果没有市侩的心,又怎能在这充满污泥的世界里生存?
艾尔西娅在我心中叹息一声:“人类,我不忍心看下去了,你快去找你想要见的人吧。”
我对着长脸的老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定按照自己原来预定的方式说话。
“我讨厌这种方式。”
“是吗?”老男人脸sè不变,仿佛早就料到我会这么回答,“萨米的方式你就很喜欢?”
我嘿嘿一笑,伸手分开自己面前的雨水,以神力形成一个球状的**空间,望着这个强硬派的小领袖。
“也不喜欢。”我诚实地回答道,“但做得比你好一些。”
“如果我现在要伤害你们的小朋友呢?”老男人说,“神不会责怪我们惩罚异教徒的。”
我望着这黑压压一片人,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一字一句地说:“那我就让你们都享受一下人生最痛苦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