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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夫妇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知该从何入手,亦或者有了外人,他们不好意思了。
从他们的举止神态中,殷北望似乎洞悉了他们的心中所想,继续道:“你们可以面对面座谈,就像在家里一样的谈话。”
女人与丈夫对视一眼后,女人先开了口:“你昨天为什么让那个姓李的欠账?”
丈夫一听这个,就变脸了:“怎么不能先欠着?他又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批发零食。”
女人来气了:“是,不是第一次,这是第二次,他可不是熟户儿,万一他最后不给了呢?好几万呢!你光有他个欠条有什么用?”
殷北望看着这俩夫妻因为家里的事业争吵,并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得知,这对夫妻是搞零食批发的,且因为一位陌生人欠账发生争执。
女人与丈夫一直在争论,女人说话一直在理儿,丈夫说不过,抿着嘴唇,双拳紧握。
女人看出丈夫情绪的变化,立马转头对殷北望说:“殷医生,你看他就是这样,一生气就会摔东西,我真是受够了。”
殷北望观察着丈夫的神态变化,瞳孔放大,胸前剧烈起伏,很明显处于暴怒压抑状态。
这对夫妻的问题很明显,当丈夫与妻子发生口角时,由于妻子一直都说的在理,而丈夫却处在语言剥夺状态。当处于尴尬的紧张情境下,就会用摔东西这一行为来降低紧张度,但行为有可能是被不在意识范围内的动机所驱使的。
当人处于被剥夺状态时就会变得不理性,会恢复小孩的幼稚心理,摔东西为了获得“战争胜利”好让妻子闭嘴。就像小孩在商场里为得到玩具,躺在地下哭是一样不讲道理的手段。人类往往可以把一切畸形的行为都与小孩的行为相类比,因为一切畸形的行为都是由不成熟的思维导致的。
殷北望把他们之间的问题指了出来,并让妻子以后和丈夫说话不要那么强势,试图用婉转温和的语言指出丈夫的错误,不要让矛盾尖锐化。
这对夫妻结束心理咨询的时候,南溪在外面已经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喝水都快喝饱了。
殷北望没想到南溪会来他工作的地方,送走那对夫妻后就来到南溪身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南溪没回答他,歪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身穿白大褂的他,反问道:“我快饿死了,你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没吃饭?殷北望的眸光发沉,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五分。
“等一分钟。”边走边脱掉白大褂,回办公室换上黑色西装外套出来,嘱咐那位实习生美女关门前检查好窗户电源是否关好。
楼下就有用餐的地方,点完餐,南溪吃着餐厅免费提供的点心,实在是太饿了,必须吃个东西垫巴垫巴。
殷北望看着她嘴不停地吃点心,蹙眉,还想不想吃饭了?!
在南溪眼里,点心和饭并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能管饱的食物,只是这时候她似乎忘了减肥这档子事儿。
不过殷北望还是可以好心的提醒一下,“你这么吃点心,今天得跑多长时间才能消耗这些热量。”
于是乎,南溪咬了一口的饼干再也咽不下去了,一盘点心,大概有三分之二进了她的肚里。
天啦噜!竟然忘记了自己正在减肥中,南溪泪。
沉默着并艰难地把口中的点心嚼了几下咽到肚子里,此时终于明白了“打碎牙往肚里咽”的感受,自己的痛,自己最能体会到。
心里一直在减肥这件事上纠结,没注意到殷北望一直在看着她,等意识到的时候,就发现他探着身子用纸巾给她擦嘴,动作轻柔,以至于南溪很怀疑他这样是否能擦干净。
望着离自己这样近的他,对视着他的眼睛,在他黑得发亮的眼睛里看见两个小小的自己,某个瞬间,大脑似乎忘记了转动,呈放空状态,导致吃饭的时候都还晕乎乎的。
回家路上,南溪还一直沉浸在他为自己擦嘴的画面里。
殷北望不知,在这时冷不丁地来了句:“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工作时间不稳定,指不定什么时候结束,今天这对夫妻问题不大,容易解决,换做其他的,十点结束都有可能。”
这话把南溪从童话的世界里抽了出来,脸色变得不大好,所以这是在委婉地说不要再去工作室等他了?
她撇撇嘴,心里不甚舒服,嘴里嘟囔着:“要是真那么晚下班,我才不会一直等呢,傻呀我。”
“你说什么?”
南溪立马换了一张面孔,笑道:“知道啦,以后不去等你了。”
殷北望一愣,看着她嘴笑眼不笑的神色,认识这么多年,只要她一撇嘴,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此时的南溪心情很不美丽,殷北望这点儿还是知道的,只是不让她等,是怕她又饿肚子,这次时间短,还饿成这样,要是时间长了,还不吃光餐厅所有的点心?
谈话终止在这里,殷北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南溪打开了车窗,歪着头看外面一闪而过的夜景。
车里的温度似乎降至最低,尽管有“热风”时刻探访,也抵挡不住冻死人的尴尬气氛。
夏天的夜风都带着一股讨人厌的闷热气息,吹在脸上,感觉像在开着空调的暖风,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开着窗。
南溪的胳膊架在车窗上,下巴放在胳膊上,脑子里乱嚷嚷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放映着殷北望和艾青的片段。
不觉做着对比,如果艾青今天做了跟她一样的事,会得到殷北望什么样的话?
一定是目光缱绻,话语中带着难以忽略,令人艳羡的心疼,而不是中规中矩地说着这样类似批评的话。
南溪忽然觉得鼻子很酸,甚至连殷北望给她擦嘴的画面都拯救不了此时她的心情。
闭上眼,微笑着,告诉自己:有什么大不了,艾青在他心里是与众不同的,这点她早就知道的,但这又怎样,最后嫁给他的人是自己,未来的事情都是说不准的。
身边人的沉默,殷北望看不懂,头一次,作为心理医生的他,在她身上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思绪不觉漂到了以前回不去的时光,小时候南溪与他关系特别好,小事大事都会跟他说,甚至女生每个月都会用到的那个东西,他都会去给她买。
曾经一度关系好到都让南叔南姨嫉妒,不止一次地到他面前“控诉”。
但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两个开始疏远了。
她在北京上大学,四年,他们的见面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殷北望心思恍惚,眼角的余光瞥到闭目假寐的南溪,八年,整整八年,他们从未好好的相处过了。
这晚,南溪在跑步机上不停地跑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十二点多才满身汗意地去洗澡,洗完后就躺在一边睡了。
南溪的不高兴一直延续了三天,殷北望强烈地感受到了,说话时都带着一些爱搭不理的意思,他很受伤,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南溪。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负面情绪存在的原因,南溪瘦了,明显可以看出来,下巴尖了,肚子上的肉也下去了不少。
这些天,殷北望试图开导她。
“你心情不好?”
“……没啊。”
“你这几天话很少。”
“话少就代表心情不好?”
“不,你整天木着脸,下班回来跑步跑到十一点左右,走路脚步时重时轻,时快时慢,似乎处处都在说你很烦躁……”
南溪这下真的面无表情了,努力克制着语气说:“我不是你的病人,请不要用心理医生的判断剖析我的行为。”
这话在南溪知道他学心理专业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说过,所以他从未在她面前用专业术语,描述她的行为。
这次南溪反应超常,他不自觉地带着心理医生的视觉来判断她,算是职业病犯了吧。
殷北望叹了一声,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说道:“你是在生气我那天说不要你等我?”
南溪摇头,“没有。”
殷北望抿唇,不管有没有他得解释清楚,“我那天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去工作室等我,但是要先解决好你的温饱问题。”
这几天他一直琢磨自己说的那番话,是不是哪里说的不恰当了,有歧义了,让她误会了。
思索来思索去,貌似也就是这个了,可是……
“我知道。”
殷北望讶异,如果知道他的意思,那她在不高兴什么?
其实南溪并不是在恼殷北望说的那些话,而是不由自主地将自己跟艾青做了对比,这些明明跟殷北望无关,她却很生他的气,具体原因自己也说不上来。
于是南溪陷入了怪圈,一边儿恼殷北望,一边儿恨自己无理取闹……
人呀,就是矛盾的综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