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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继续前行,人数不断减少,也不断分道扬镳,最后只剩下牛牛一家人相互为伴。他们在一个岔路口迷失了方向,两个方向的视线内的远方景象差不多,光秃秃的一片,没有鸟儿飞过,也没有炊烟升起。他们决定不了该往哪走。小水想往右边走,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而已。小凡等着两个大人的决定。他们趁机盘坐在地上,拿出挖的野草跟和生两只野鸡蛋填肚子。吃完了,还是没决定走哪条路,直到一位老奶奶出现。
老奶奶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胡子的老人,他们摇摇头。老奶奶说他出来找田鼠有一会儿了,现在还没回去,有点担心,就出来看看。但几个人都没有看到。老奶奶看他们精疲力尽而且瘦骨嶙峋的样子,询问了他们的情况后,怜悯之心大起,也不找老头了,立即邀请他们到家里歇息片刻。
老奶奶领着他们走上了右边的小路,路边有伏倒在地的枯黄野草。走了一会儿,几人看到一个木头门楼,脚下的土地也坚硬起来,小凡低头一看,覆盖在松散的土下面的是青石,小凡四下看看,青石路右边的地面断了,这条路比右边要高,他过去看,下面的地面不深,可以直接跳下去。他想起来了,以前和爷爷来过这里,就是去寻找深山老林的那次,那时他和爷爷被几个彪形大汉拦住了要通行证,但他们没有,后来还有一位好心的老奶奶送他们一碗甜丝丝的水喝。
小凡立即高兴地大叫起来,“我来过这里。”
所有人看向他,他把当时的情况和一位好心的老奶奶送他们一碗水讲了一下。
老奶奶仔细看了一眼他,“我以前也给过爷孙俩一碗水,难道你就是那个小孩吗?”
“奶奶,不管是不是你,你都是一位好心人。”
“这里以前有看门人的吗?”叔叔问。
“是的,自从那场大水后,来这里逃难的人原来越来越少,就撤掉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吗?”小凡问。
“进是可以进去,但能不能住下来,还得看镇长的意思。”
老奶奶带他们到自家屋里歇息,让他们坐在灶台边,然后用一个黑黄的大葫芦瓢从缸里舀出些水来,倒到两个瓷碗和三个瓶中,让他们喝。几人捧着热泪盈眶,手瑟瑟发抖,看着那透明清澈的水,觉得像在梦中。除了小水,她很开心的接过塑料瓶,谢过奶奶后(妈妈和小凡都教过她,别人帮助她或者给她东西时要道谢),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后,才看到小凡、牛牛和叔叔婶婶都还在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
在他们歇息的当儿,老奶奶打开了隔壁另一间房间的门,晚上客人们会睡在这里。她把锄具归放到角落里,翻出几块破砖头和木板,将靠在墙边的原先当床的几块长板条支起来,已经将板条之间的距离间隔到了很大,但床面还是不够睡5个人,而房间里的干草也太少,铺不出一张地面床来。她回到客人休息的房间,也就是他们平时吃住的地方,问他们饿不饿,还有什么需要。几个人老老实实地还坐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换,只是将碗放在灶台上,每个碗里都还剩下一多半水。
“你们怎么不喝完呀?”老奶奶问。
“我们够了,老人家。”叔叔回答。
“奶奶家的水多吗?从哪里来的?”小水问道,她喝的那碗水剩下不多了,还是小凡拉住了她。
“相对其他村庄来说,我们的水还算充足,你们放心喝。”老奶奶说。
牛牛眼睛一直盯着灶台上的水,老奶奶端起水最多的一碗——那是刚才小凡刚才喝剩下的——放到他手上,“这里你最小吧,来,多喝点。”老奶奶又把水碗和瓶放到各自手里。
“奶奶,你们的水取自哪里呢?”小水坚持不懈地问。
“小水,水来自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水就可以了,知道吗?”小凡拉拉小水的胳膊说,他想大概奶奶不方便说,毕竟水这么珍贵(晚点告诉小水)。
小水点点头,但还不太明白,但小凡这么说了,也就不再问了。
“老人家,您坐。”叔叔起来。
“我还要给你们收拾屋子,等老头子回来,我们再去找点干草给你们铺床。”老奶奶说。
这下婶婶颇受感动,也站起来了,牛牛和小凡见状,也分别站起来。牛牛站起来时,手差点碰倒水瓶,小水赶紧接住。
“老人家,太麻烦您了,我们日常都睡在寒风冻地中,有个避风的地方就已经感谢老天爷。”叔叔说。
“是呀,老人家,真的不用那么麻烦。”婶婶抹着眼泪说。
“这大旱涝灾苦了你们了,不用太担心,你们放心歇着。”
“小凡,我们应该去帮奶奶一把的。”小水这时说。
一家人睡了三个月来最舒服的一晚。三个小孩睡在老奶奶支起来的木头床上,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叔叔婶婶睡在铺在地上的芦苇席上,那是老奶奶的老伴从邻居家借来的。当晚屋里还烧着旺旺的炭火。牛牛觉得自己像到了天上老爷们生活的地方。小凡晚上梦见烤着炭火吃着晚饭没舍得一下吃光的窝窝头,苞谷糠面的香味夹着红薯的甘甜让他感觉好幸福,可同时想起了爷爷和爸爸妈妈,在梦中抽噎起来。睡在旁边的小水被吵醒了,借着炭火微弱的光芒摸到他的脸,轻揉着脸安慰他,“又想爷爷了吗?小凡。”小凡也醒来了,问小水:“你说爷爷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果小凡还想找爷爷,小水陪你找。”握着小水的手,小凡才红着眼又睡着了。
第二天,老奶奶煮了苞谷糊糊,里面放了绿色的菜叶和红薯块。待一家人吃过后,老奶奶带他们去见镇长。
“老石,你看现在难民也不多,能不能让他们留下来?”
镇长是一位穿着发白的灰布棉袄秃顶老头,他瞪着圆圆的眼睛打量了一遍几位外乡人,“白姐,你也知道,这个例我们不能破的,这要一破,外面那么多难民一传十十传百,都来了,我们可养活不起。”
“老石,你来一下。”老奶奶把镇长叫到外面,让一家人留在屋内。
婶婶看看叔叔,小声说:“他爸,我心里有点不安,这位老人家会不会...”她没敢说完。
“看看情况吧,我们也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