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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早上起来的时候困得直打呵欠。
身边的江承宗倒是睡得异常安稳,睡梦中不知何时已经放开她,转到另一侧去了。温婉凑过去嗅了嗅,他身上还带着点酒味,但已经不像昨晚那么重了。
想到自己因为这个男人没能睡个好觉,温婉气得不行。假期就剩一天了,本来今天可以睡个懒觉的,全让这家伙给毁了。
想到这里她又很想踹他下床,结果还没来得及出脚,就听外面传来了响动。似乎是妈妈和小柔起床了。温婉吓得赶紧收回脚,只求江承宗别在这时候醒来。
这家伙最近没皮没脸到了极点,要真醒过来了,搞不好会很自然地出去跟人打招呼。一想到那个画面温婉瞬间石化,忍不住抖了两下。她可没这个本事圆满地解释为什么房间里会突然出现个男人。
于是她蹑手蹑脚下床,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出去。就在这时老妈突然过来敲门,冲她喊道:“温婉温婉,你起来了吗?”
温婉吓了一跳,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乱转,想不好要不要装睡。她这房门没带锁,要是老妈开门进来她可就完了。
床上躺了个美男,她就是个十张嘴也说不清。
就在她左右为难时,一个身影从后面包围过来,直接将她搂进怀里。温婉身体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江承宗。她压低声音骂道:“你起来干嘛?”
“我睡醒了。”
“你赶紧给我回床上去!”
“为什么?”
温婉翻了两下白眼,门外妈妈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婉,赶紧开门,我要进来啦。”
温婉几乎要跳起来。她奋力从江承宗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不顾一切把他往床上推,然后拿过被子
将他捂了个严严实实,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拉开房门的一条缝:“妈,我刚起,有事儿吗?”
“哦,也没什么,小柔有件外套在你房里,我想进来拿。”
“什么外套?”
“就昨天穿的那件,深色的。”温母边说边要推门,却见女儿死死顶着门不放。她一脸疑惑道,“怎么了,不让妈妈进去啊?”
“妈,我房里比较乱,你就别进来了。”
“乱怕什么,我帮你整理。”
“不用不用,你要外套是吧,那外套不在我这儿,在洗手间里。昨天小柔不小心倒了点果汁上去,我准备给她洗洗,你拿别的给她穿吧。”
温母“哦”了一声,看着女儿的表情依旧有些不解:“你这孩子……”
“对了妈,你要出门买菜吗?”
“嗯,要去呢,冰箱里都空了,不买不行了。”
“那你赶紧去,去得早菜便宜。对了,你把小柔也带去吧,给她买点好吃的。钱够吗,我钱包里有,你去拿吧。”
“妈有钱。”温母仔细打量了女儿几眼,发现她脸色不大好,以为自己明白了,“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还想补个眠?”
“是啊是啊,昨晚我房里闹老鼠,搅得我一晚上没睡着。”
“老鼠!”温母吓了一跳,“在哪里在哪里,赶紧让我瞧瞧。怎么会有老鼠呢,咱们这房子挺干净的,这种小区房不该闹老鼠的呀。以前从来没有过,温婉你看要不要找人来除鼠啊?”
“不用不用,可能是我听错了。行了妈你赶紧去吧,去晚了好菜都让人挑光了。记得看着点小柔啊,别让她乱跑。”
温母还惦记着那只老鼠,转身离开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像是还在琢磨要不要找人来除鼠。温婉迅速把门关上,又找把椅子过来顶在门上,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等她回头一看,猛然发现江承宗就站在她身后,差点没把她吓死。她下意识地就要尖叫,却被对方一把捂住嘴巴。
“小声点,回头把你妈招来。”
温婉扭曲着五官点点头,心里十分憋曲。江承宗捂了一会儿放开她,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好像还没走。”
“哪有那么快,她们才刚起,小柔还没换好衣服呢。”
江承宗走回来坐在床边,冲温婉招手:“那咱们再睡一会儿。”
“睡你个大头鬼。”温婉抄起枕头刚想要砸他,就见江承宗抬手指了指门外,威胁的意思非常明显。她只能不甘心把枕头放下,轻声抱怨,“你丫的简直想害死我。”
“你在害怕什么,怕你妈发现我昨晚在这里过夜?”
“当然。”
“我想你妈看见了应该会很高兴。常年滞销在家的女儿终于有了出路,当妈的都会感动欣慰。”
“谁说我滞销,追我的男人一大串。你没看到顾元吗,那么好条件的也喜欢我。”
“那你干嘛还不嫁,是不是心里还想着我?”
被江承宗反将一军的温婉无话可说,气鼓鼓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低声警告道:“不管怎么样你先别出声,等我妈走了再说。好歹我昨晚收留了你一夜,你要敢给我找事儿,回头我拿手术刀削死你。”
“几年不见,你脾气渐涨。”
“那都是被你逼的。”
江承宗优雅地耸耸肩,一副“我很无辜”的表情。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坐着,一直到外屋传来小柔催促的声音,随即大门一关,之后又是防盗门关上的声音。温婉知道妈妈和小柔出门去了,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然后她开始下逐客令:“好了,人都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你妈去买菜了,我得留下吃午饭。”
“江承宗!”温婉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简直就是个无赖。”
“是啊,我突然觉得当个无赖也不错。我以前就是太绅士了,才会让你为所欲为。现在我想明白了,对待女人就得这样,你越无赖她越拿你没办法。温婉,你说是吗?”
温婉还真拿他没办法:“可你也不能一直赖在我家啊,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妈那里你让我怎么交代,小柔又会怎么看我这个妈啊。”
“你就和她们说,我是早上来的就可以了。”江承宗说完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去拉椅子,“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刷牙洗脸做早饭吧,我饿了。”
温婉突然想,家里有没有老鼠药?不如一包药直接药死他算了。
江承宗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似的,温婉在那儿挤眉弄眼的他居然知道,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悠悠吐出一句:“我这样的,你舍得毒死我吗?”
不仅背后长眼睛,连读心术也会。
温婉再次认命,小丫头似的给他找了新牙刷出来,又侍候他喝牛奶,最后还给他煎了鸡蛋烤了面包。
等江承宗吃饱喝足后,温婉才堆起一脸笑容地问:“你昨晚到底干嘛来了?”
“来睡觉。”
“睡觉你不会回家睡吗,干嘛非上我这儿睡?”
“我想搂着你睡。”江承宗说话间放下杯子,直接把手搭在温婉腰上,一个用力就将她拉进怀中,“就像现在这样,和你贴得很近很近。那样的感觉我很喜欢。你敢说你不喜欢吗?”
温婉还真没脸说。那天在农家乐两人晚上贴在一起睡的时候,她明明就是一副把持不住欲/望大开的模样,现在又怎么有脸义正言辞地说谎呢?
“可是,你也不该上我家来,我家里毕竟还有别人。”
“好,那下次我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你上我那儿睡去。”
“这样好像也不太好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温婉,你明明也想我不是吗?”说到这里江承宗顿了顿,低下头来一口咬住温婉的耳垂,轻轻地啃噬起来。他说话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让温婉简直招架不住。
“不只是心理上的,还有生理上的。我说的对吗?”
温婉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一紧,双手不自觉地就抓紧了江承宗的身体。只是轻咬耳垂罢了,她竟有这么大的反应,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感觉再这么下去,不用等江承宗有什么举动,她自己就先举手投降了。
旱了五年多的地,是不是也到了需要雨露滋润的时候了?从前没有男人不觉得,最近这段时间江承宗总在那儿“勾引”她,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能自已了。
温婉有点害怕,趁着意志还没完全消散前推开了江承宗,面红耳赤道:“你来找我是不是有话要说?”
“嗯,确实想和你说点什么。或者就这么跟你待着也不错。”
温婉想还是别这么待着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太容易*不可收拾了。想到这里她赶紧回房去,匆匆换了衣服穿上外套,拉着江承宗就往外走:“行了,咱们还是出去聊吧,今天天气多好。”
江承宗也不拒绝,被她硬拉着往门口走。下楼的时候温婉几乎是用跑的,等到了楼下一看,天空阴霾得很,似乎有下雨的迹象。
江承宗掏出钥匙对着停在楼下的车子一摁,慢悠悠来了句:“今天的天气可不怎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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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出小区后,温婉还不停地向外探头。
江承宗就问她:“看什么?”
温婉回头坐好,牙痛似的吸了口气。她是在看会不会碰上妈妈和小柔。小柔坐过江承宗的车子好几回,要让她撞见可不得了。
一直到车子开出几百米后,她这一颗心才算放下来。
江承宗打开音乐调低音量,车子里暖气慢慢释放出来,给人一种宁静又舒服的感觉。
他问温婉:“想去哪里?”
“不知道,你开的车啊。”
“可是是你拉我出来的。”
仔细想想似乎是这样,温婉只能歪着脑袋沉思起来:“商场太热闹我不喜欢,万一让人撞见可麻烦。刚吃过早饭也不用去餐厅,坐下喝茶什么的也太无聊了,搞得跟老头老太似的……”
“那就去静海公园吧。”江承宗打断她的絮叨,做了决定。并且在说话的同时转换了车道,准备前面左转往西北方向开。
温婉本来想说公园太冷她怕吹风,可一想到是静海公园,她就安静了下来。那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意思,说白了,那就是他们两人曾经经常约会的地方。
念书的时候两人都是穷学生,尤其是江承宗,经济状况相当拮据。他们很少出入高级餐厅,每次见面吃饭也都精打细算。不过那时候的学生谈恋爱都这样,除了富二大家情况都差不多,所以温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去静海公园是她的主意。因为她总觉得哪怕是小饭馆也不划算。一次两次没什么,去多了仔细算算还真是不少。而且江承宗那时候时间也少,小饭馆生意不错总要排队,为了让两人有多一点的相处时间,温婉就提议带着便当去公园约会。
静海公园是s市曾经的地标式建筑,在改革开放初期这个公园的规模算是挺大的,是温婉他们这一代人童年的回忆。
两人就在那里谈了四年恋爱。那时候的温婉觉得这样约会真是浪漫极了。两个人靠在长椅里吃便当,吃完之后手拉手在公园里散步消食。偶尔钻进某个树丛里,温婉就不客气地搂着江承宗的脖子亲他的嘴。她真心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这些画面现在回忆起来都令人心跳加快,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年的时光。
两人分开之后温婉就再也没去过那里了。城市里公园越建越多,比静海漂亮的不在少数。小柔更爱去游乐园,公园总让她觉得缺了点什么。温婉以女儿为借口,刻意躲避着那个地方。有时候坐车路过那边,她也总是看一眼就收回目光,因为她担心多看几眼心头的那点旧情愫就会蠢蠢欲动。
想不到今生今世还有机会,能和江承宗再去一次静海公园。
江承宗见她安静下来,知道她肯定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也就没打扰,安静地开着车。大概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公园门口,江承宗买了停车票后开车进入,在露天停车场找了个位子。
然后他和温婉下车,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直着。虽然还未开春,但今天的阳光格外灿烂,照得人身上暖暖的,似乎也就不觉得冷了。
温婉走在前面,江承宗则跟在后面,两人谁也没说往哪里走,却非常默契地沿着石子小路一路往前。十年前他们在这里走了许多遍,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椅都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如今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两人都颇有感慨。
江承宗突然想,以后一定要带着小柔,三个人再来这里走一走。
温婉则还惦记着他昨晚喝醉的事情。在走过一片梧桐树时,温婉回头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喝得那么醉?心情不好吗?”
“嗯,确实有点。我和隋忻吵了一架。唔,也算不上是吵架,怎么说呢,就某件事情摊开来聊了几句。”
温婉没想到竟和隋忻有关,心头涌起一股酸意,强忍着才压了下去。
“你们吵架了,是为了结婚的事情吗?”
江承宗扯扯嘴角,拍拍温婉的脑袋:“不久前我才和你求婚,你认为我这么快就会和别的女人谈婚论嫁?”
“那是什么,因为你想和我结婚,所以你跟隋忻谈分手?”
“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这一点我和你申明过无数次。既然你不相信,今天我就再说一遍。我和隋忻从头到尾只是朋友关系。她从前是我哥哥的未婚妻,后来我哥死了,她和我们家就没有了关系。仅此而已。”
温婉耸耸肩:“我也很想相信,但作为一个女人我能看得出来,隋忻是喜欢你的。江承宗,你不会否认这一点吧。”
“我不否认。昨晚她向我表白,我拒绝了。”
温婉低着头不说话,江承宗走到她身边,一把把她拉入怀里:“我跟你说过,当年我在美国时和隋忻拍过一套婚纱照。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但我都得说清楚。那时候我哥刚去世,出了交通事故没能救回来。隋忻和他在一辆车上,幸运地保住了性命。可她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一度变得不正常。那时候隋家人求到我们家来,他们见到了我,觉得我和我哥有几分相似,就异想天开让我去劝劝她。那时候我和你刚分手,正处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破罐子破摔。我知道两家父母的意思,想让我代替我哥和隋忻结婚。对我爸来说,隋家的家财对他的生意有很大的帮助,所以哪怕隋忻真成了个疯子,他也会考虑让我娶她。”
听到这里温婉真想把连文雄抓出来揍一顿。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为了自己的事业可以牺牲任何一个人。想想他对江承宗做的,再对比一下他对自己的所做所为,温婉突然觉得他真是手下留情了。
“所以你当时和隋忻结婚了?”
关于这一点温婉这几年有些想不明白。连文雄给她看婚纱照的时候,她以为他们已经结婚了。但再次见面时江承宗却是单身,五年的时间都不够他娶一个女人吗?
“我们没结婚。当时隋忻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见到我之后才有所好转。她总是犯糊涂,有时候把我当成我哥,有时候又认得出我来。我们两个就像朋友一样相处。大概一个多月后,她提出想拍套婚纱照。对我来说这一点意义也没有,当时的我觉得,如果不是和你,其实和哪一个女人在一起我都无所谓。所以我去拍了。”
“那……之后呢?”
“没有之后。拍完婚纱照后隋忻的情况渐渐好转,我觉得这就够了。结婚的事情两家父母确实有提过,但我……”
“你什么?”
“我以为我可以随便挑一个女人结婚,但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温婉,我只能也只想和你在一起。”
在这样的环境里,被这么一个男人怀抱着,并且听他说出如此深情的一番话来,温婉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正在一步步崩溃。她忍不住伸出手来,用力抱了抱对方,像是在给予鼓励一般。
曾经在看到那套照片时,她心里难受到几乎要死去。可现在听了他的解释过后,她才发现原来事情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表象下面竟隐藏着这么复杂的内情,温婉一时有些动容。
她拍拍江承宗的背:“我能理解,你和你哥哥感情一定很好。”
“感情?其实我们相处的时间非常短。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一个私生子。如果不是他的意外离世,或许我现在依旧还在做一个记者,每个月赚几千块钱,或许连你都养活不了。”
“不会的,我相信你的能力。”
“能力?温婉你觉得这个世界是只要有能力便能过得很好的吗?”
温婉一时语塞,江承宗也轻轻放开了禁锢着她的双手,而改为搂着她的肩膀。两人沿着一片绿化带往前走,最后停在了一片人工湖前。
江承宗双手插在口袋里,望着平静的湖面沉思片刻:“其实你见过我哥哥,只是你不记得了。”
“是吗?”
“我第一次见我哥哥大概是念高三的时候。当时快高考了,他跑来找我,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当时觉得他是个神经病,莫名其妙冒出来说是我哥,还非要对我施以援手。那时的我极其厌恶这样的举动,端了一盆冷水直接把他泼出门去了。”
“后来他还是时常来找我,特别是在我考上大学之后,他经常会来学校。有一次你来我学校看我,正巧他也来。当时我们有打照面,你还问我这人是不是我们系的学长。”
温婉努力想了又想,依旧想不起来有这么号人物。
“当我父亲还不想认我的时候,他却已经在努力找回我这个弟弟了。或许他比我父亲更爱我,可这样一个爱我的人,却莫名其妙死在了美国的高速公路上。好像总是这样,这世上爱我的那些人,最后都早早去了。所以温婉,或许你不爱我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