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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是个比较随便的人,所以寻常姑娘们比如安浅这样的姑娘头上簪的簪子,脸上抹得胭脂从来都不用,如此风吹日晒倒也没将我吹得十分沧桑,这点我很欣慰。
我梳头更为简单,只在尾处一绑不让头乱飞也就算是好了。
所以,当我心惊胆战地在风止面前吃早饭,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走到我身后,用手拢起我及腰的长用一根白色的缎带将我的头绑好的时候,我更加的心惊胆战。
我僵着身体不敢动,直到感觉到自己的头再次回到自己的背上,我才敢微微侧过一点头去看风止。
他似乎在很认真地端详些什么,这个什么,是我的头,我问他:“你一直看着我的头做什么?”
风止悠悠地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支起手托着腮看着我,我同他坐的很近,被他这样看着,我觉得自己脸很热,良久,他若有所思道:“唔,娶你做老婆果然省事,连绑个头都这么简单。”
我:“……”
其实我有点委屈,在莲花山那样的地方,除了山下的几户人家里会有几个大妈,像我这样年轻的姑娘几乎是绝种了,至少我在莲花山的这十七年,从没有同龄人与我同性别,李大妈岁数在所有大妈中最小,但也过了四十岁,是个半老徐娘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又有一个将我当男孩子来教养的师父,怎么会把我打扮的女性化呢?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委屈的我撇了撇嘴,讷讷道:“我晓得你嫌弃我从来没有个姑娘的样子,不够漂亮,不够聪明,也不会打扮,娶了我,真是你倒了八辈子……”
“血霉”两个字还未出口,风止一手揽过我,我惊讶地看着他不管怎么放大都还是很好看的脸贴了过来,他带有香饽饽味道的嘴唇贴到了我带有清粥萝卜干味道的嘴唇上,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唇畔还留在我的嘴角,眼神里含着笑,他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嘴角扬了扬。
这这这,这是一个吻,这这这,这是一个我的初吻。我一张脸烧的通红,从前我从没有过现在这样心痒痒的感觉,是兴奋中带着初涉□的青涩。
他将我轻轻地拥在怀里,耳畔带着他温热的气息,他说,就是喜欢你,该怎么办呢?
我的世界观颠覆了,确切的说,自从遇到风止之后,我便再也没有世界观了。
半仙师父一直说我始终不相信自己,也时常没有自信,时常否定自己,但是又在某些方面对自己尤其的自信,俗称的不该自信的地方很自信,该自信的地方使劲地贬低自己,师父他老人家想了许多的办法都没把我这个毛病根治过来,从而因为这个毛病导致我一直有几个错觉,第一,信五会好好保护我,第二,我的催眠术学的挺好,第三,风止他不喜欢我。
唯有最后一条,我很庆幸这是个错觉。
当我尾随着风止转到信五师兄和阿浅姑娘在的亭子里,我看到信五一脸苦逼的样子,又看到阿浅手撑着下颌一张脸笑成那个样子盯着信五看,我这才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桩事情。
信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端出一个标准的慈爱笑容,诚恳道:“信五师兄,昨日过的可还好?”
安浅看到我之后,一路噌噌的小跑过来,绕着我看了看,我以为是身上有什么脏东西,才要开口问她怎么了,她便说道:“还好你没受什么伤,昨天幸好哥哥告诉我他要去海棠苑带初棠私奔,我便告诉他你也在海棠苑,总算你没什么事。”
安浅才是冰雪聪明的姑娘啊。
风止说:“阿浅,谢谢你昨日说的及时。”
安浅一扬手,略无所谓道:“哎~这有什么,我早就看出了你们两个有□,顺水推舟而已嘛。”
我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且眼睛的余光看到风止沉静的一张脸上,嘴角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接着就是信五在远处一手指着我痛心疾:“小九,你……你你你……你真的准备被浸猪笼啊!”
我讪讪地回答他:“浸猪笼你个头啊浸猪笼!”
信五突然冲下来将我原本和风止有些接触的身体往旁边拉开了很大的一段距离,然后挡在我身前,对风止怒道:“你晓不晓得小九她已经嫁人了啊,你这个样子不是要害她么。”
我头有些痛,只好扶着额头默默地看着信五胡闹,风止挑了挑眉,用手中的笛子一指我,淡定道:“你身后那位,是我明媒正娶拜过堂成过亲的妻。”
信五愣了。
安浅不合时宜的出一声抑扬顿挫转换了三个声调的“喔~”。
我默默地从信五身后走出来,默默地走到风止身边,站定,半低着头,一手指着风止,道:“信五师兄,这是傅君,我的夫君。”
安浅接口道:“不枉我这些日子一直缠着信五公子啊,才没让他搅了你们的好事。”
信五两眼一黑,两腿一软,晕在了地上。
安浅有些慌了,不知道是该扶还是不该扶信五起来,只好指着地上睡成一个大字的信五问我:“这……这是怎么了?”
我踢踏着鞋子靠近信五,思考了一下,认真道:“唔……我信五师兄从小就有这种一遇到刺激就悲伤憔悴不能自已马上晕倒的毛病,只要有人给他渡口气让他顺一顺就好了,阿浅,我和夫君大人不太合适,要不你来吧。”
安浅兴高采烈的应下道:“好啊好啊。”
信五猛地一睁眼,噌地一下爬起来,面色严肃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冷静道:“我醒了。”
我:“……”
信五兜兜转转走到风止身边,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样子倒像是老丈人在关照着女婿一般,郑重地说道:“傅公子,你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我:“……”
看着信五听完刚刚安浅那句话之后略略带有失望的眼神,我心头涌上一丝怜悯之心,啧啧,普天之下失恋者,皆若空游无所依。信五刚刚种下去还没来得及芽的异性恋的初恋,就被播种的安浅亲手扼杀了。
话到此处,我捕风捉影地从安浅刚刚的话里寻出些有用的信息,才现,安浅刚刚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说了件很要命的事情。
这件要命的事情是,安皓渊同柳初棠私奔了。
安浅思量着回答我道:“是啊,哥哥就是乘着爹爹和娘亲和方锦瑟不在家所以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的。”
我真不知道该夸安皓渊聪明好还是骂他笨好。
安浅又道:“我也支持哥哥快些离开这里。”
我冷不防打断她,问道:“那他带着美人私奔了,安家怎么办呢?谁来管?”
我看到安浅一张美人脸由红的很好看,唰的一下变得白的很好看,像冰棺里的美人。
我心里又明白了几分,果然还是冲动啊,我不禁扶额感慨:“冲动是魔鬼啊。”同时,我又想起来昨夜我去海棠苑的时候,风止是同安皓渊在一处的,那么安皓渊做这么大的决定,必定是也知道安皓渊难得决定了。
我叹息着感叹:“我平时瞧着你似乎挺稳重的样子,怎么昨日就这么糊涂,居然没拦着安公子,反而还助纣为虐了呢。”
风止唔了唔,才慢慢道:“可能昨晚我脑子坏了。”
据风止说,安皓渊是盘算了许久才决定要同柳初棠私奔的,没想到中间变故太多,一个是赤珊突然要卖柳初棠的初夜,直接打击了安皓渊的决心,有些动摇了,所以他才决定那我挡箭牌故意买下柳初棠的初|夜,激一激安皓渊,这招果然还是有些用处,安皓渊果然是狠下心决定带着柳初棠远走高飞了。
我只是觉得一点十分奇怪,风止一直是个十分顾全大局识大体的人,没道理他会帮着安皓渊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当我提出这样的疑问的时候,是在同风止一起去郊外替正准备出的安皓渊和柳初棠送行的时候。
柔柔的日光洒在他白色的衣袍上,衬得他如同画中的仙人一般周身环着一股吞云吐雾的气场。风止仰头看了看正毒的日头,阳光很刺眼,他抬起手臂在额前挡了挡,似乎还有些刺眼,他便闭上了眼,淡淡道:“不管是对还是错,他都应该勇敢一点,人不能一直让自己后悔,如果他连追求的勇气都没有,他就活该一辈子留在安府身不由己。”
我唏嘘了一阵,才现,安皓渊和柳初棠已经站在不远处等着我们了。
今日的柳初棠卸下了两年来日日留在脸上的那些厚厚的脂粉,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身上依旧是粗布麻衣。
我喜欢她这个样子,清丽脱俗。
安皓渊身边有辆马车,看样子的确准备了好久了。风止问他:“都准备好了?”
安皓渊点了点头,拢着柳初棠的肩头的手紧了紧,道:“都好了。”静默了良久,空出来的一只手拍了拍风止的肩头,嘴角扬起一个会心的笑:“谢谢你,弟弟。”
我迎风站着,有些凌乱,原来风止是安皓渊的表弟,安夫人同抚远将军夫人是亲姐妹,难怪那时候我觉得这两个娘怎么就可以长得那么像。
终是到了离别的时候了,柳初棠坐上马车,从窗口探出头来,朝我挥了挥手,道:“容姑娘,风公子,保重。”
我亦挥手同她告别:“你也要保重。”
而就在他们的马车扬尘而去的时候,风止拍了拍我的肩头,说道:“我们可能要等一会儿才能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