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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怎么想都不对劲,都是体质内的老油条,亲自带领一个系统,一定要把全局的掌控力握在手里。只有坐到“副”的位置上,才知道复副职是有多难受。
看着似乎就离一把手一步之遥,实际上呢,所有的决策和意志只从唯一把手马首是瞻。你有别的想法?你想按自己的思路去做?可能吗?副职也就是副手,所有的政绩都是为一把手的政绩服务,谁会甘愿?谁能忍受那种明明坐在高位上,却没有自主权的滋味?其实他根本就不想带卫琬过来,凭什么带?不就是为自己过来做院长搞成绩增加一个外部砝码么。看在“宠臣”的份上,谢宁能不把政策和资源朝这边多使力多倾斜?卫琬是有作用,是跟成州药业有不错的关系,可只要利益给到位,谁没作用?谁不能去跟人搞好关系?
他把卫琬带过去,却不打算重用,关键要点就是要找个人平衡甚至压制卫琬,卫琬就是谢厅的影子,一看到谢厅的影子。
他就没法把自己从厅里的位置阴影里抽离出来,贾一鸣是他亲手提过来的,是他在康镁内部的心腹和中坚,在研究院那边也有一定影响。贾一鸣看不见他是站在哪一条战线上的?还是还是说他已经通过卫琬,跟谢宁建立了关系!
这晚李东是饭也吃不下,茶喝了一大缸,如厕两次,酒还没开,客客气气地把贾一鸣叫了过来,询问一下最近的工作情况。
酒过三巡,提到卫琬,贾一鸣就支支吾吾地,李东暗自快气歪了嘴。贾总一走,李东派人去了解内情的人回复来:卫总帮贾总平息一个桃色事件。
卫琬凭什么帮他姓贾的?可不是他们已经抛弃他院长的职权和颜面,联系勾连到谢宁那边了?贾一鸣留不得了。胡慧不晓得哪里知道了风声,就是那么巧地。
在李东来康镁药业开会的那天,闯进了总裁办控诉。李东安抚,装模作样地查证,痛心疾首地叫来贾一鸣。
让两人当面对质。外面的人全在看热闹,胡慧挺着胸脯离开,李东的意思上不会姑息这种恶性事件,让她继续回来上班,她回来了,贾一鸣还能在吗?得了一个当场撤职的结果。
就在李东还满意这场戏,清除了内患,还要再拉一个心腹提携过来,赶紧把科研小组工作开展起来时。半路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研究院汪熙增副院长。李东是追着“竞争对手”谢宁的步伐。
而副院长汪熙增则是追着他代理院长李东的步伐,这会儿李东失了策,用力一个手脚不干净的贾一鸣,汪熙增逆流而上,亲自跑去厅里,借着桃色新闻的事,说自已愿意到康镁药业里尽一份薄力。
李东清走一个他以为的内患,结果换来一个半斤八两的抗衡人选,简直后悔不跌,此时他还以为全是汪熙增行为像狗,见洞就钻,实际上。
在背后平衡这些所有线路的,不是谢宁又是谁。章丞在监察室的工作有了起色,或许因为看不见卫琬,心里那根刺扎得没那么深,或许已经是扎的太深了。
他一个博士生,原本是要去研究院做专业业务研究的,被领导看重亲自留下来,如今连一个正科都没做到。卫琬一个女人,如果没跟他交往过还好说。
他犯不着嫉妒一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女人。可他们交往过,她有什么特别的?她到底有什么,一个本科学历,在厅里爬得像火箭。
她凭什么呢?这个世道是否就是各种妖魔鬼怪的世界,只有那些会走灰色途径的人,才能获得成就?楼道里大家见到,都会点个头,他知道自己来监察室来对了。
虽然跟专业没什么关系话说回来,在省厅里做事,几个人做事真跟业务有关系?这要感谢医政处周处长。巴结别人让他难堪至极,周处长还是要感谢一番的。周五晚上蹭到人家家里,周处长拍拍他:“小章进步很多了,工作就是这样,专业上的,那都是死东西,人情世故要讲,不能忽略。
你拿着对我的尽头,去跟他们几个,拉拉关系,是不是要好很多?”章丞点头,留下从老家里捎来的土特产还有一件价格中等的好酒。走在寂静无人的大院里。
他要回宿舍,又不想回,周处长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他答应了。仰头看看靛蓝天幕上,缥缈的几颗星星,他章丞的孤寂就比这片天还要大。
谁能理解他的理念破灭后的灰败?真要那样做?像那些人那样做?他不会么?还是朱玲玲家的门,朱看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到底也很同情,嗔怪:“不是跟你说不要来我家?我有老公。”
转身去拿了包,跟章丞去外面开房。章丞的内心无人诉说,道:“你说卫琬凭什么?”朱玲玲捏着香烟,衣不蔽体:“都说你是傻的,怎么就一根筋扭不过来。阿丞,你看看我,你以为我以前为什么那么风光?靠我那个只会埋头写论文连一个副教授才刚刚混上的老公?”章丞对她有了依赖:“你你总是有为难的地方。”朱问:“你真懂?”
章丞连连点头:“真懂,懂了,我明白,你等着看我表现吧。”朱道:“你别想多了,这个世界很简单,谁有话语权,谁就能占用最大的资源。你没有话语权,那你就什么都不是。有了,就什么都有了。谁不是这样?全世界都这样。”
朱玲玲讲完就默默地,继续喝桌上没喝完的红酒。隔天就让章丞把她家里的好多礼品给拎走,道:“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你拿去活动下。”
章丞果真去活动一番,结果比他想要得要好很多,他觉得很可笑,不过是送礼,就能让这些人全都笑眯眯的,嘴上说着不想要,实际都要了,态度也转变了。
原来做人只要虚伪就够了,给他方便和利益就够了,不用讲真心,就在他暗暗得意时,接到某人的电话后,手指哆嗦掌心发汗。黑奥迪停在墙根下,把他载走了。
徐怀的秘书非常斯文,章丞不太喜欢,但又由衷地忌惮。秘书不怎么跟他说话,到地方了,才道:“你不用太紧张,就是跟你聊聊最近的工作情况。”结果不是跟秘书聊,两人迈入一条高长而雅致的通道,像是总走不到头。
这里既像私人会馆,又像权贵的隐蔽的豪宅,步行爬上大理石的楼梯,到了尽头的一双暗棕色大门。
大门敞开,一人西装革履,翘腿而坐,金丝眼镜下是一张绝对静谧又迫人的面孔。章丞浑身一僵,双腿沉重如铁,虽然说他在省厅,但到底只是一个部分,一个系统。
徐市长,他在电视里看过很多次,作为副市长,手里掌握着州城方方面面的重点工作,政绩突出而耀眼,他在徐怀跟前,连头都抬不起来。一时间,徐怀连话都不用说,章丞已经彻底了解到什么叫一个人的渺小。
他的身影在这空旷而奢华的会客室里,简直连茶几上一碟切得艺术的果盘都不及。相反,偌大的会客厅里,徐怀单单在那里坐着,就像是把整个空间都给占满了。
章丞想要后退,退出这道门,他总觉得很危险。秘书在后面推了他一把,踱步走到徐怀跟前低语两句,徐怀一挥手,他就出去。沉重的大门在后面合上,章丞后背沁出了潮涌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