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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死,别死”她想把弟弟抱起来,但是发着高烧的身体根本没有力气,易辙只离地了短短的距离就狼狈地摔了下去。
易真又连忙抱住他,魔怔似的连声说着对不起。易辙痛的闷哼了一声,悠悠转醒,耳朵里嗡嗡作响,视线也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易真的脸,看出了她在哭。
他还记得昨晚姐姐一直没回家,他等不及想出门去找,却碰见了易华先回来,在家里乱发脾气,把他打了一顿不说,还想进他跟易真的房间翻钱。
他抵不过成年男人的手劲,被他一巴掌扇倒,又挣扎着扑过去的时候,彻底惹恼了男人,被卡着脖子拖到客厅。
他拼命地反抗,一顿混乱之后只记得胸口剧痛,被易华先一脚踹飞了出去,五脏六腑都仿佛在一瞬间移位的巨大痛楚让他当场就吐血昏迷了过去。
刚刚易真意外的那一摔,才总算让他有了点意识,他努力想做一个微笑的表情,颤巍巍地冲易真摊开掌心,那里躺着一枚淡粉色发卡,上面镶满了亮晶晶的水钻。
但由于沾了血,粉钻变得有些渗人。二十块钱的小东西,他给同学代写作业忙活了好几天才赚到,易华先闯进房间的时候,他首先把发卡藏了起来,这是送给姐姐的东西,不能弄坏了。
易真怔怔地看了发卡半晌,突然又哭又笑,她把带血的小饰品夹在乱糟糟的头发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小脸,问他好不好看。易辙已经做不出动作,只眨了眨眼。好看。
他的姐姐是最好看的。易真将他小心平放在地上,回身冲着那群人的领头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跪了下来,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求你救救我弟弟,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求你救救他!”她害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但依然在不停地磕着头,没两下地上就印出了血迹。门口挤着围观的人越多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一个手下看了眼易真的身体,冲刀疤男挑了挑眉“老大?”
刀疤男也瞥了跪伏在他身前的小少女一眼“我对这种瘦猴不感兴趣。”空气里还隐隐有着尸体的腐臭味,得亏是冬天,温度再高些的话这地方根本就没法呆了,他泄愤似的在易华先被折断的手臂上踹了一脚,在对方痛苦的嚎叫声里,皱着眉点了几个人。
“你,送这俩小孩去医院,你们,留这儿把事处理好。”“是。”易真被人拽上车的时候,整个人像被冷汗水洗过一遍似的,她紧紧地攥着易辙的手,咬着舌尖逼自己清醒。
直到闻到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才支撑不住彻底昏迷过去。秦绢的后事料理地很仓促,不过好歹也算体面,易华先被那些人带走了。
半个月后才被放回来,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是他意外的正常了一段时间,把家里收拾一新,找了份工作,努力还钱,还经常给大病初愈的易辙炖骨头汤喝。
不过好景不长,当他再一次发病的时候,姐弟俩都没有意外。以前一直都是这么过的,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
就这么一直到易华先死的那天,那一天,易真久违地留意到天是蓝的,花是有颜色的,阳光也有种好闻的干燥的味道,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麻木,那一刻才知道。
原来她一直渴望从原生家庭的黑暗中逃离出来,其实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家庭对她来说是很美好的。
直到易华先在秦绢孕期出轨,跟个不知道哪来的富婆鬼混了一段时间,回来要跟她离婚,闹得人尽皆知。秦绢恶心透顶,两人当面吵电话吵,闹了无数次。临近生产,秦绢想打胎都不可能,对丈夫的恨意就这么迁移到了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后来她难产落下了一身病根,也无力再折腾离婚的事情,好像就要这么拖着恶心易华先一样,易华先被富婆甩了的那天,易真听见秦绢在房间里大笑了几声,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易真不知道婚姻究竟会带来什么,但想起秦绢和易华先的结局。
想起她和易辙暗无天日的童年,她突然对和白成斌的约会产生了一点恐惧,但宋婷和李小娟不会给她机会伤怀,她在后面躲了没多久,就又被拽到了前面。
今天工作日,店里生意一般般,易真直接被推出柜台,坐到了白成斌对面。两位“媒婆”嬉笑着走了。白成斌无辜地冲她笑笑了。
“对不起,打扰你工作了。我下午没什么事才想着早点来等你的。”他把桌子上的花捧给她“送你。就当是你陪我看电影的谢礼。”
他理由都找好了。易真也不知道怎么再推辞,别扭着接过了花“谢谢。”这是一捧绣球花,旁边有易真叫不上名字小花点缀,包装的很有质感,易真只在电视里看见过,不过她没有欣赏这种娇贵事物的能力,拿在手上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成斌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适时解围道:“不喜欢的话丢掉也行,不用给我面子,真的。”易真下意识道:“这怎么行,花了钱买的。”
说完她就有些不好意思,整天把钱挂在嘴边好像显得很庸俗。白成斌朗声笑起来,眼睛里亮晶晶的,说话也不再顾忌“没事儿,买来是想讨你喜欢的,如果你不想要那这花就毫无意义。”
易真有些害臊,但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应对的尴尬,她“噌”一下站了起来,在白成斌惊讶的视线里支吾着说了句“我先去干活了”就跑了。白成斌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摸着下巴笑了笑,即便易真再想逃避,下班时间还是到了。
电影七点多开场,白成斌先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易真穿着一身旧旧的黑色棉袄,下身是洗的泛白的牛仔裤和鞋带都起毛了的球鞋,与这个高档的地方格格不入。
她坐如针毡,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白成斌则全程游刃有余,还宽慰她让她放松。易真见他熟练地跟服务生交流,还夹杂着她根本听不懂的英文单词。
而她只能木头似的僵坐着。显得更窘迫了。这种尴尬在服务生点完餐扫了她一眼后达到了最高点,那轻飘飘的一眼好像把易真从头到脚都蔑视了一遍,让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坐在这里。
“那个”服务生走后,她艰难地开口“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吃饭吗?”“怎么了?”白成斌发现了她的表情“这里的鹅肝很不错,我早就想带你来尝尝了。还有牛排,你应该没吃过吧,今天好好尝一尝。”
他兴致勃勃,易真没法再扫他的兴,在十二万分的煎熬里吃完了这顿饭,根本没尝出来所谓的鹅肝牛排是什么味道,只记得自己拿着刀叉仿佛第一次使用双手的迷茫,和试探着提出有没有筷子时白成斌脸上的错愕。至于之后的电影。
她也没什么心情再看了。散场时白成斌看着她怏怏的神情,一转身挡在了她面前。“小真,对不起。”易真没顾得上他突然变亲密的称呼,惊讶道:“怎么了?”白成斌一直是很开朗健谈的,这会儿罕见的犹豫不决了起来,脸还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