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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吃过午饭,苏婉如挑了春衫的料子正裁着,周娴喊她出去,“刘掌事来了。”
“嗯,来了。”她放了剪刀开门出去,笑着道:“他一个人来的,还是一家人一起来的?”
周娴一笑,道:“你猜的没错,是带着两个儿子一起来的。”
“那就是成了。”苏婉如脚步轻快,一家人总不是来回绝她们的吧。
周娴心里却没有底,“这位刘掌事最是抠门小气的,一会儿他要是讹人乱开价怎么办。”
两人说着已经过了如意门,苏婉如看到了刘掌事进了门,她道:“他的绣坊眼下一共有三十位绣娘吧,算是几家里相对比较好的。他做第一个挺好的,把他的帐算清楚了,后面再来人就容易多了。”
实际上,这帐到底怎么算,她也只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等会儿怕是有一顿嘴皮子要磨,不由和周娴道:“一会儿记得帮我倒茶啊,我这两天话说的太多了,嗓子疼。”
“行,你现在说什么都是答应你。”周娴笑嘻嘻的,“说实话,我真是太佩服你了,这事儿办的,我们大家都没有想到。”
苏婉如笑着,得意的扬着眉头,“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要佩服我就用实际行动表达。”
“什么?”周娴戒备的看着她,苏婉如就把抱住她,笑着道:“好姐姐,一会儿洗衣服的时候把我的袄子也洗洗吧,水太冷了。”
周娴忙将她推开,呸了一口,“想的倒美。”
两个人笑闹着去了霍姑姑的院子,刘掌事看着她顿时带着两个儿子站起来,笑呵呵的道:“苏姑姑。”
“苏姑姑好。”他两个儿子,一个三十左右,一个二十出头的样子,本来要行礼的,可一看眼前是个梳着两个麻花辫,脸上还露着稚气的小姑娘,顿时尴尬的手足无措,这弯的腰是直也不是,弯也不是。
“刘掌事。”苏婉如点了点头,又和他的两个儿子点头打了招呼,“都请坐吧。我和姑姑正要出去呢,你们来了我们也就不出门了。”
刘掌事呵呵笑着,应道:“是,我们这是算着时间来的。”心里却想着,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却真是一块做生意的料,一上来两句话就掌握了局面,让他们感恩戴德的等着她说话。
这一点,他是服气的。
苏婉如找来纸笔,也不多客套,“刘掌事来,就是想好了要和我们合作。将来我们就是自己人,要一起接触很多年,我们就不要客气了,您有什么条件就开,我们觉得合适就应,当然您也不能开的太高,您瞧瞧,我们现在这铺面打的大,实在是没办法阔气大方。若不然,您开多少我给多少,也算交个朋友留个好印象。”
刘掌事喝了口茶,只能跟着点头,和两个儿子对视一眼,他开了口,“我就想问问,你们打算给我们几成的股。”
“说这个之前,我给您算笔账!”苏婉如将手里的纸一翻,拿着炭笔随手就画了个表格,“两个月前宝应绣坊九个人,后来姑姑投了三千两招人盖房,办茶会,有了今天这局面,如今宝应绣坊的价值远远超出近十倍!”
刘掌事砸了一下嘴。
她将手里的订单和将来收回款,以及这些客商来年的货,和一年里可能再接的订单都总结和预算了一遍,敲了敲桌子,“刘掌事,以您三十人的绣坊,和我们宝应比起来,您觉得怎么样。”
刘掌事就知道,重点来了,苏婉如至多给他一成的利,可……可他没有选择了。
他和两个儿子对视一眼,一成利,两个儿子都不好分啊。
“刘掌事!”苏婉如放了笔,和霍姑姑对视一眼,两人手底下的手势一划而过,她笑着道:“这利,我至多给您四成,多了就没有办法了。”
刘掌事一喜,就在刚才她以为以苏婉如的性子只会给他们一成,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四成,这太惊喜了。
虽说他来前在家里商量的是五成,可就在刚才苏婉如的一番话后,他就以为是一成……现在一起一落,就觉得这四成很好。
“好!”刘掌事点头,问道:“那一次性给我们多少银子。”他来前问过天安绣坊的东家,他们拿了四百两,那么他们绣坊至少也要这个数。
苏婉如这次不算了,直截了当的道:“天安绣坊我们给的四百两,你们和他们的规模相差无几。但是我不能给你们四百两!”
“为什么。”刘掌事蹙眉,苏婉如回道:“你来前知道问天安绣坊,知道了四百两这个价位。我若也给你们这个价,再给你们百十年的四成红利,您帮我想想,明儿天安绣坊会不会打上门来。”
“都是乡里乡亲,我没理由欺他们。”苏婉如道:“红利是长久的,刘掌事,您不能只看少的这二百两!”
刘掌事是生气的,可是又觉得她说的句句在理,他拿了四成利,这要是好一年二百两,几年能翻多少?他和两个儿子对视了一眼,道:“我们再商量一下。”
说着,父子三人又出了门。
“爹,咱们在家里想好的,怎么一来就全部变了。”他大儿子一头雾水,“我们这还都没有开口呢,一个价都没说。”
老二叹气,摆了摆手,道:“得了,咱们今天第一个来,这是给人做标头了。你们瞧好吧,后面来的,不会有谁家比我们高了。”
“老二说的有道理。”刘掌事也意识到了,“这位苏姑姑很不简单,咱们现在被她拿住了。她说是两条路,实际上就是一条路。”
父子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刘掌事做了决定,“去年一年算账,我们总共得的利钱不过一百多两。我还卖了不知道多少老脸出去,现在没了绣坊,咱们拿这些钱做别的买卖去,脱了手大家都轻松。”
现在绣坊太难做了,如今又多了个宝应绣坊,他们要不急流勇退,恐怕再过一个月,苏姑姑连这个价都不给,直接撬了他们的绣娘,吞了他们的绣坊。
“听爹的。”老大点头,“快刀斩乱麻,就赌这一把了。”
父子三个人回去,和苏婉如谈好了细则,签了契约,苏婉如很爽快的给了钱,让他们的绣娘明天来宝应绣坊点卯!
“这就成了?”周娴从里面窗口爬进来,拿着契约左看右看,又哭又笑的道:“成了?”
苏婉如点了头,“银票都给了,要是不成我们就真该哭了。”
“苏瑾,我给你洗衣服。”周娴笑着擦了眼泪,“给你洗十天的。”
苏婉如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瑾。”霍姑姑握着她的手,“往后家里的事我来打理,对外的事和所有的大事,你来定。姑姑信你。”
苏婉如就抱着霍姑姑,笑着道:“不对。您现在是掌事,不是姑姑!我才是姑姑。”
“是!”霍姑姑也笑了起来,“我们年级最小的姑姑。”
大家都跟着笑。
如苏婉如所料,刘掌事走后一个时辰,其他五家陆续来了,价格都没有刘掌事的高,利也多是两成,三成。
她没有压别人的价,按当下的情况来说,她给的价是合理的……想要多给那也不可能,一来她们没有这个实力,二来,她不是捐钱赈灾,没必要多给谁几十两。
给了也不落个好,她才不做这种傻事。
两百个人的绣坊!周娴拨弄着算盘,“我要去催工头快点将房子子盖好,我们宝应绣坊现在是京城最大的绣坊了。”
“今天我们吃顿好的。”霍姑姑笑着道:“让吕毅去订席面回来,大家好好吃一顿。”
晚上大家庆祝着,足足开了六桌,就在院子里摆上,比过年还热闹!
霍姑姑很高兴,喝了几杯后就有些醉了,苏婉如也晕乎乎的牵着二狗子溜达着回后院,“……今天吃了几个骨头?”
二狗子:“汪汪!”
“就吃了两个?”苏婉如眯着眼睛它,“不可能,我这桌子你就骗了三四个,别的桌你肯定也骗了好几个,你说,吃了几个。”
二狗子摇着头尾巴,走的慢腾腾的。
“我摸摸肚子。”她蹲下来摸二狗子的肚子,“也没有圆滚滚啊,你……不会是把骨头藏起来了吧。”
二狗子:“汪汪!”
“哈,你还真藏起来了,藏什么地方了,我回头找出来丢了。”她笑眯眯的,二狗子就一脸委屈的看着她,苏婉如大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托着腮看着它,“狗,你说说你主人这会儿是死的还是活的。”
“汪汪!”二狗子不满,趴在地上不理她。
苏宛如噗嗤一笑,回房睡觉去了。
此时,沈湛站在一片望不到头的荒田上,眼睛眯着,和闵望道:“屋舍就建在这里,兵在本地招,明天就贴告示出去!”
“告示怎么写?”闵望问道。
沈湛负手走着,顿了顿,道:“首要条件是年轻力壮,有无户籍问清楚,这招兵和上场杀敌不同,他们是要落籍的,从此以后世代就是这里的人!”
“是!”闵望点头,沈湛又补充道:“至于军饷,凡应召从军者,一次发两吊钱,地三亩自己开垦,不用交税。”
这地,其实是最好的条件,有了地就饿不死。
人活着,有时候就是为了填饱肚子。
“是。”闵望点头一一记在心里,沈湛就停下来,找了根竹竿试了试水塘的深度,“这水是活水,到时候让开地的人挖深沟,往里面引!”
闵望道:“那就不用挖井了,省了一笔银子。”
沈湛白了他一眼,心情还不错,今天还第一个卫所的地点确定下来,后面就是招兵招人盖房。
这事儿反而简单点,只要贴了告示出去,就不怕没有年轻力壮的人来应征。
有钱拿有地种,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湛!”赵奕玉站在小径那边喊道:“你什么时候走啊,这里风太大了,冷死了。”
沈湛的指节响了响,这娘们路上甩了几回,居然又赶了过来,他真是越瞧越不耐烦,走过去扫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两条路,滚或死!”
“你敢杀我?”赵奕玉怒道:“你可要想好了你杀了我的后果,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哐当一声,刀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沈湛眯着眼睛道:“月黑风高,地广人少,你以为我杀了你别人能查得到?”又道:“就算查到了又如何,你一条命,抵得上我的命。”
“你……”赵奕玉脸色一变,瑟缩了一下,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你还是不是男人。”
沈湛问道:“死,还是滚?”
“我走!”赵奕玉知道,她要不走沈湛说不定真的会杀了她,“我走还不行吗。”
沈湛没有多说一个字,收了刀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莽夫,莽夫!”赵奕玉气的踢着地上的土块,可又期待,这样不近人情,对女人也没有好脸的男人,如果有一天对她另外相看了,那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他这样的人死脑筋,应该会很宠很宠吧。
赵奕玉忍不住心跳如鼓,越发的斗志昂扬。
沈湛燥的不得了,做事或者赶路的时候不觉得,可停下来,就会想苏婉如,“也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了……”他说着,算着回去的日子。
“爷,戍边还去吗?”闵望道:“曹恩清现如今退兵在那边,免不得要打照面。我们建卫所,他怕要上蹿下跳。”
沈湛冷笑一声,“管他跳多高,爷要建,他敢说一个不,就让他马革裹尸,成全他的英雄梦去。”
“其实,那边建不建无所谓。”沈湛道:“我们的兵相隔也不过百十里,有什么事能赶的及。”
沈湛摆手,道:“别处无所谓,此处定当要建。”开平卫进可攻退可守,而且离京城远,比别处都要得天独厚。
闵望顿了顿,似乎隐隐猜到了沈湛的打算。
实际上他一直能感觉到沈湛有什么打算,建卫所绝非那么简单,可是有的事现在还不能说,因为,就连他们爷也没法控制。
这控制权不在他们手里啊。
闵望摇头,越发觉得女人真是太难琢磨了。
燕京锦绣坊中,崔掌事从床上气的坐了起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今天一天,她们将京城六家绣坊都合并了。”黄莹到现在都没有回神,“姑姑,眼下京城只剩下几个三五个人的小绣坊了。”
这几个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要不了多久,也定然会归宝应秀坊。
噗!
崔掌事气血上涌,一口血喷在了被子上,黄莹吓了一跳,忙过去扶着,“掌事,掌事您怎么样。”又喊着人,“快去请大夫来。”
“这个妖孽,这个妖孽!”崔掌事喃喃念着,她以为宝应绣坊抢了单子,顶多和锦绣坊一样外包给别的绣坊,可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一口气将所有绣坊都吞了。
这以后,京城就只有宝应绣坊和锦绣坊了。
原本一家独大的局面,瞬间变成了两家鼎立,甚至于,锦绣坊在人手上还不如宝应绣坊了。
怎么会这样!
“快,给裴公公递牌子。”崔掌事抓着黄莹的手,“让裴公公想办法。我……我们斗不过她。”
接二连三的败北,崔掌事知道,这样斗她们占不到便宜。
光脚不怕穿鞋的,宝应绣坊就是那个无赖啊。
“掌事,您先消消气,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呢。”黄莹劝着道:“她说宁王爷占了股,可宁王也不可能管买卖上的事,如果裴公公出马,宝应绣坊吃多少就得吐多少出来。将来,她爬的越高就会摔的越重。”
“说的没错。宁王清高,又刚回朝中。他不可能和裴公公为了一个绣坊撕破脸。”崔掌事冷笑,“可裴公公却不一样,锦绣坊是他的财路,现在宝应绣坊断了裴公公的财路,我就不信,裴公公能咽的下这口恶气。”
“是。您先将身子养好,我们来日方长。”黄莹道。
崔掌事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苏婉如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起来,就看到周娴在给她洗衣服,她笑着过去蹲在盆前,道:“周姐姐,你就洗了一件啊,我还有好几件呢。”
“拿来拿来。”周娴不看她,一副嫌弃的样子,“我既答应给你洗就不会出尔反尔。”
苏婉如失笑并没有拿衣服来,两个人在院子里说着话,“……没看到霍姑姑,她去前院了啊。”
“应该是。”周娴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道:“每天卯正吕大都会来接霍姑姑,以前是刘妈妈,现在刘妈妈太忙了,就换成吕大了。”
算宛如很惊奇,“是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没有注意。”两个人说着,就一起露出暧昧之色来,笑嘻嘻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周娴道:“霍姑姑四十都没到,日子还长着呢,吕大人也好,若是能成……”
“对,对!”苏婉如也很高兴,“早点成亲,不定还能有孩子。”
周娴脸一红,呸了一口,道:“小小年纪就说这种荤话,丢人不丢人。”
“你也早点成亲,我指不定还有机会当姨母呢。”苏婉如说着跳的老远,喊着二狗子,“走,吃早饭。”
周娴气的拿胰子丢她,“你给我等着。”
苏婉如笑着去了前面。
上午将六家来点卯的绣娘都见了一遍,将规矩说了说,例钱也都讲的明白了,就让各自散了拿活回去做,等房子修好了大家再回来。
忙完就到了中午,她正打算回房给赵衍做衣服,乔妈妈来了,“……夫人惦记着,说您好些日子没去家里了,今天特意让奴婢来接您去家里坐坐。”
“夫人没事吧?”苏婉如一边收拾针线,一边应着话,乔妈妈看她真的在绣被面,更高兴了,压着声音道:“有事,不过是好事。夫人这几天可高兴了。”
“真的啊。”苏婉如也露出惊喜的样子,挽着乔妈妈的手,道:“走,我和您去见夫人去。”
乔妈妈就和她亲昵的说着话,坐车去了亲恩伯府。
徐氏正在房里喝茶,气色明显比上个月好了很多,苏婉如也很惊讶,“夫人满面喜色,是有什么喜事吗。”
“阿瑾快来。”徐氏拉着她坐下来,低声道:“我有两件事要和你说。”
乔妈妈亲自上了茶,拿了针线坐在门口守着。
“上次你让我设宴席,我按照你的意思办了。很成功。”徐氏将那天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宗人府的几位夫人一看我居然下帖子给他们,一个个受宠若惊的,根本不用我费什么力气,第二天伯爷回来就兴冲冲的和我说,那些人都开始听话办事了。”
宗人府办事的那些人身份如何能和徐氏比,她能亲自下帖子请,对她们来说就是弯腰示好,是顶大的面子了。
这面子再不给,就太不上道了。
“伯爷很高兴吗。”苏婉如也替徐氏高兴,“有没有谢您。”
徐氏就掩面笑了起来,目光亮亮的,道:“伯爷说,头一回知道自家女人也有本事,也能做贤内助。”又半真半假的打趣,“我这是没本事吗,我这是被他伤透了心,懒得管他的烂摊子罢了。”
“对,对!”苏婉如点头,“我就是没成亲可也晓得,夫妻同心的道理。这事儿,您没错。”
徐氏就更高兴了,又道:“侯爷办完了这件事,晚上就留在我房里吃饭。义愤填膺的说陈淑妃的事……”又道:“陈淑妃你知道吧,就是五皇子的生母。”
苏婉如知道,点了点头,“怎么了。”
“她当着圣上的面,说太子的子嗣少了些,将家里的一个侄女带出来,给太子做侧妃。”徐氏说着都觉得气,“你说这事多荒唐,她凭什么给太子按侧妃,皇后娘娘这生母都没说什么呢,她倒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就是想要报复皇后娘娘罢了。”徐氏蹙眉道:“若是寻常圣上怕是不会应,偏那天圣上兴致好,听闻了左丞相家里得了个孙子,他还特意让人抱进宫里瞧了瞧……”
“左丞相你知道吧。就是长安府的徐三。”徐氏念叨着,“皇后娘娘生气,伯爷也生气,正想着办法,将这件事挡回去。”
赵之昂都开口了,这事儿怎么挡?
“太子妃呢。”苏婉如道:“太子妃不闹一闹吗,这好好的又多个侧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态度总要摆一摆的吧。”
徐氏掩面一笑,又摇了摇头,“前天皇后娘娘就偷偷让她闹过了,可圣上一句女人要三从四德,就把这事儿打发了。”说着,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正想着别的办法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进府,这进去了就是搅祸精,得不着好。”
苏婉如深以为然,要是换她是陈淑妃,将自己侄女弄去太子府,不将他子嗣都断了,她就白做了这事了。
“你聪明,快帮我想想办法。”徐氏觉得苏婉如一定有办法,她要是解决了这件事,往后吴忠君就更加敬重了她了,不单吴忠君,就连皇后那边都得念着她的好。
苏婉如还真是有点为难,这事儿徐氏都不好直接办,只能借助吴氏的手,她有些为难。
倒不是没有办法,找人坏了那姑娘名声,再狠点直接毁了人就是,甚至于吴氏借着见儿媳的名头把人喊宫里去,按她一个偷盗的罪名……
这些办法想必吴氏办的会顺手,但是她不能和徐氏说,这种阴损的法子……会让徐氏觉得她太狠了。
苏婉如腹诽着,咳嗽了一声。
“你别急。”徐氏见她也是一脸想不到办法的样子,就安慰道:“你晚上就留在这里用晚膳我们慢慢想。”
苏婉如应是,还真就陪着徐氏耗了一个下午,算着吴忠君快要回来了,她才低声和徐氏说了几句,徐氏眼睛一亮,道:“好,我今晚就和伯爷说。”
“那我走了,时间不早了。”苏婉如一点都不想碰到吴忠君或者吴悠,“夫人若有事再去找我。”
徐氏点着头,道:“好,下回我去绣坊找你,我还没去过宝应绣坊呢。”
“夫人去前遣个婆子说一声,我们好打扫收拾一番,免得慢待了您。”苏婉如说着出了门,徐氏就在房里一个人念叨着,将事情前后都理了一遍,等到快亥时的时候吴忠君回来了,不像以前他是去妾室的房里,而是直接来的正院。
“伯爷。”徐氏忍了又忍,等吴忠君梳洗好了,两人躺下来她才道:“太子侧妃的事,妾身有个法子,您可有空听一听。”
吴忠君就嗯了一声,道:“你说,我听着。”
“那丫头不是在来京的路上吗?明儿您派人假装去接,将人引皇陵那边待一个晚上。”徐氏说着一笑,又道:“到时候,淑妃可就说不清了。”
吴忠君迷迷糊糊听着,随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好一会儿他道:“你是说,将人丢给五皇子去?”
“反正是他表妹,嫁给他不是正好合适吗。”徐氏道:“只要您做的隐蔽点,就算淑妃笃定是您做的,她也没有辙。”
这事做起来有点难,陈淑妃肯定也要派人去接的,说不定已经派人去了……但是若动动脑子,也不是不行。
而且,他比徐氏想的更深有点。
说好的给太子的侧妃,皇后娘娘都没有反对……却是一转头,人跑去皇陵见自家表哥了。
这不是给太子找不自在,戴绿帽子吗。
这里头的学问要做起来,就大了。
“你现在越发精明了。”吴忠君看徐氏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你先睡,我去书房和几个幕僚商量一下。”
徐氏陪着他起来,道:“那你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知道了。”吴忠君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事来,道:“我看德庆侯的意思,怕是想要将独女嫁给赵仲元,这事你怎么看?”
徐氏顿时高兴起来,吴忠君现在有事都来和她说,和她商量了,她沉思了一下,道:“这事看着是德庆侯占主导,可赵仲元我看也不是多好说话的。”又想起了苏婉如和赵衍的关系,觉得要是李珺做了正妃,苏婉如进府日子不好过,李珺她知道,性子不比她自己女儿好多少,“德庆侯在军中颇有些拥戴,若是做了赵仲元的岳丈,怕是会生事,妾身觉得不妥。”
“你我意思一样。”吴忠君点了点头,“我明天进宫和姐姐说去。”
说着穿好衣服出门,又回头叮嘱徐氏,“你也早些休息吧。”说着就走了。
徐氏高兴的一夜没睡,他们做夫妻几十年,吴忠君还是头一回对她说这样贴心的话。
虽然没什么真心实意,但是已经足够了。
忍了一日等吴忠君那边的消息,第四天宫里传了消息出来,她就迫不及待的去找苏婉如,“……成了。皇后娘娘今天早上当着各宫的面扇了陈淑妃一个耳光,说将她儿子用过的破鞋往太子府里塞,这就是乱了纲常,要乱血脉,其心可诛。”
吴氏真厉害啊,这点事就能扯出这么大一面旗子来生事,苏婉如暗暗点头自叹不如,“那伯爷怎么说,对您的态度呢?”
“这两天回家,都和我说宗人府的事了。”徐氏道:“他连着十天没当着我的面带着女人厮混。”
没当面厮混,对于吴忠君来说已经是莫大的退让和敬重了,苏婉如笑着道:“恭喜夫人,伯爷现在对您越发敬重了。”
“是。”徐氏掩面而笑,目光明亮露着神采,“这些都要多谢你,若不是你给我出主意,我和伯爷哪有今天这局面。”
苏婉如握着徐氏的手,真情实意的道:“我一个绣娘,孤身在京城,能得夫人您看重是我的福气。”又道:“往后您但凡有事,无论几时几刻,只要遣个人来说一声,我半刻都不会耽误。”
徐氏知道,以她的身份和苏婉如结交,传出去对苏婉如来说也是助益,“我也多给你宣传,让大家都来宝应绣坊订绣品。”
苏婉如感激的道了谢。
两个人又说了许多话,徐氏又见了霍姑姑才离了绣坊回家。
她一走,苏婉如就去了杜舟的院子后面,段震带着宋桥在等她,两人行了礼,宋桥上前拱手道:“公主,属下虽没有进宗人府当差,但是现在是吴忠君的常随了,明天点卯,以后就能出入宗人府了。”
“好!”苏婉如心头砰砰的跳,“你安心做事,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你就是个普通的常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桥没有半点质疑,道:“属下谨记。”
“好!”苏婉如看着段震,“今天镖局开业,有客来吗。”
段震点头,“有一两笔。如月镖局在山东有声誉,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开局面。”
“那就好。”苏婉如长长的松了口气,段震就拱手,道:“公主的绣坊也做的极好,连我们这些外行之间都在传,说宝应绣坊来了顶能耐的绣娘,小小年纪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将一个小绣娘壮大的比肩锦绣坊了。”
“望我们所有的事都能一切顺利!”苏婉如道:“将来还有更多的事要做,我们只要不暴露身份,就可劲儿的出头,只有在燕京立住脚,才有办法搅的满城风雨!”
段震和宋桥应是。
苏婉如哼着歌回房,将赵衍的春衫收了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叠好熨好拿包袱提着出门,二狗子一见她出门,就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她回头看着它,蹙眉道:“你什么意思,跟着我干什么。”
“汪汪!”二狗子道。
苏婉如就睨着他,“你这是想盯梢?你主子教你的?”
“汪汪!”二狗子道。
苏婉如就哼了一声,转身接着走,二狗子接着跟,她气的瞪了它一眼,却没有赶它回去,一人一狗上了街,一路上就有人和她打招呼,“苏姑姑,你带着二狗子出门办事?”
“是!”苏婉如笑着道:“您这是回家?”
那人道:“是,买了点东西,回家做饭去。”
苏婉如得意的扫了一眼二狗子,咕哝道:“听到没有,我现在是苏姑姑了。”
“汪汪汪!”二狗子道。
苏婉如噗嗤一笑,道:“你不准喊我苏姑姑,你得喊我主子!”
“汪!”二狗子道。
苏婉如不理它,溜达着往宁王府而去,刚走到街口,迎面一人骑马而来,她往旁边让了让,但对方却是勒停了马,正打量着她。
“裘大人。”裘戎太有辨识度了,她一眼就认出来,裘戎打量着她,道:“苏姑娘去哪里?”
苏婉如指了指宁王府,“串门。”下意识的将包袱朝后藏了藏,她串门没事,要是被沈湛知道她给赵衍做衣服,保不齐得撕了她。
“近日满城都是你和宝应绣坊的传颂,我当你很忙,却不想还有闲工夫串门。”裘戎的语气,让苏婉如很讨厌,她一点都不掩饰,冷了脸道:“我确实很闲,可不关你的事。”
她说着,就带着二狗子拐去巷子里。
“苏姑娘!”裘戎冷声在她后面道:“做人要有底线,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可你得对得起我八哥。”
苏婉如白了一眼裘戎,道:“你管我对得起对不起,你能对得起就行了。”这人真多事。
话顶回去了,可心里却依旧气的不得了,她怎么对不起沈湛了,是沈湛对不起她好吧。
莫名其妙的。
苏婉如站在巷子里越想越气,顿了顿拉着二狗子道:“你说着这人什么意思,难道我现在就要给沈湛守妇德烈女了?”
“汪!”二狗子道。
苏婉如摇了摇头,“算了我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生什么闲气,等你主子回来我找他算账。”说着,敲了宁王府的侧门,是个小厮开的门,看见苏婉如顿时笑着道:“是苏姑娘来了,快请进。”
“你们王爷在家吗。”苏婉如跨进门来,小厮点着头道:“王爷在家里呢,我引着姑娘去吧。”
苏婉如道了谢跟着小厮去了书房。
赵衍正在和查荣生说话,“……这么说,她并非后宋哪位官员的家眷?”
“都查过的,没有苏瑾这个人。不过她的街坊四邻还是咬定了她自小就住在那边,甚至连他父母是卖药的都能查问的到。”查荣生觉得不可信,“王爷,看这样子是有人跟着她抹了许多的痕迹。此人绝非简单的角色,我们再查怕是查不到什么了。”
赵衍微微颔首,道:“看来猜想该是没错,她应该是后宋朝廷的人。”
“那……苏姑娘来京城做什么?”查蓉生心头一抖,“和您走的近是为了什么,难不成……”
赵衍苦涩的笑了笑,看着查荣生道:“现在想这些有何用?”
“王爷。”查荣生不敢置信,赵衍摆了摆手,“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想必有难言之隐,我们再等等,相信有一日她会亲口与我说。”
能帮的,他一定会帮。
“王爷,宝应绣坊的苏姑娘来了。”隔着门小厮喊了一句,查荣生看了一眼,过去开了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笑盈盈的苏婉如,“苏姑娘来了,请进。”
苏婉如颔首进了门,和赵衍行了礼,将包袱递给他,“衣服做好了,你试试。”
“好。”笑意从赵衍的眼底溢出来,他亲自拆开包袱,抖开衣服,是一件天青色的春衫,衣角的四边用淡绿的线绣着简单的波澜纹样,又简单又清雅,他很喜欢,道:“我试试。”
“好。”苏婉如在椅子上坐下来,赵衍去了屏风后面换衣服,隔了一会儿走了出来。
他气质清润,五官俊秀,天青色更衬得他芝兰玉树一般,她看着眼前一亮,由衷的赞扬道:“王爷穿着很合身。”
“多谢!”他理了理领着,又抻了抻袖子,像个孩子得了新衣似的,喜形于色,“确实很合适。”
苏婉如失笑。
二狗子趴在门口,“汪汪汪!”
“二狗子!”苏婉如瞪了它一眼,“来时怎么和你说的,不准没礼貌。”
二狗子撇开脸看别的地儿,“汪!”
苏婉如无奈,看着赵衍道:“王爷要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告辞了。”
“听说你一口气并了六家绣坊?”赵衍扬眉在她对面坐下来,“没想到你做事这么果断,真让人吃惊。”
他这是赞扬,苏婉如却是不好意思的道:“大概是今年的运气比较好,事事顺利吧。”
“那就希望你一直如这般顺利。”赵衍说着,递了个匣子给她,“这个,给你。”
苏婉如调了眉打开了匣子,红绒布里平放着一支白玉的发簪,她抬头看着赵衍,不解。
“我们王爷亲自挑了块玉做的。”查荣生道:“和姑娘的气质刚好合适。”
是块好玉,做簪子可惜了,她合上盖子道:“您看,我自己不会梳头,整日里就两条麻花辫,这发簪实在是没地方簪。”其实杜舟会梳头,但是天天让他一个男人梳头,难免让人觉得他不阳刚。
反正头发只要不散着,梳成什么样子也无所谓了。
“我帮你挽发。”他笑着取了梳子走到她后面来,“你可记得我与你说过,我跟着舅舅学了一些易容的皮毛,这梳头也是其中一项。”
苏婉如愕然,“这……不好吧。”她正要摆手,赵衍已经拾起她的辫子,拆开……
“那就有劳王爷了。”苏婉如叹气,面对赵衍,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他。
让人不忍拒绝,这就是他的魅力之一?
查荣生看着一笑,无声无息的又取了个首饰匣子摆在一边,关门出去。
二狗子滋溜进来,趴在苏婉如脚边,“狗”目圆瞪着赵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