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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裘戎坐在都督府内,看着冷沉着脸一夜没睡的沈湛,道:“你去睡会儿吧。”
沈湛摆着手,“找人去,坐着看我作甚。”
裘戎早就适应了他的脾气,就站起来,连走前又道:“您要是心里不舒服,您就去和她摊牌得了,她藏着你掖着,这算什么事。”
“她不说我能提吗,回头将她吓跑了。”沈湛一想到昨天二狗子去找他,他心这会儿还跳的厉害,要是她出了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派人跟着不肯,有事找他商量也不肯,太难伺候了。
小白眼狼!
“不一样了。”裘戎又坐了下来,苦口婆心的劝着,“您想想,她以前忌惮是因为什么,是怕你阻止她救苏世元,现在他人走了,你再说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你不了解她。”沈湛坐立不安,想了想还是起身,“你去找人,人不找到她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我去宫里,有事就去宫里回我。”
裘戎应是和他一起出门,提醒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您要以自己为重,您为她付出太多了,她若还是这样,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他就是不喜欢苏婉如,女人就是要乖巧懂事点,像她那样占着自己聪明漂亮,不将别人的付出放在眼里的,你就是掏心掏肺也没有用。
“你懂什么,她当年大病一场,醒来后就不记得我了。”沈湛道:“你让她怎么记得以前的事。”
而且,以前他也没施恩,从来都是死皮赖脸的跟着她而已。
说起来,当年她身为公主,还能和他一个小混混做朋友,没有身份阻隔,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再瞧瞧赵之昂的几个女儿,叠起来也不如她一个。
“那我不说了。”裘戎道:“打听到马车是出了城的,仔细找肯定能找到。”
沈湛翻身上马,颔首道:“记住了,不要让司三葆的人看见了。”免得多加议论,那个小白眼狼又要闹腾。
裘戎应是,带着人出了城。
沈湛径直去了乾清宫,门口引路的小內侍是杜公公的亲信,没有姓,刚进宫时因为肚子特别大,大家就喊他水牛,后来人机灵提拔上来,就一直喊他水公公。
水公公迎了过来,行了礼,道:“侯爷,圣上这会儿正有事,您要不去偏殿里喝杯茶歇歇脚?”
“圣上在见什么人吗。”沈湛随口问着,水公公机灵的也随口答着,“刚进去,司公公领着绣坊的一位苏姑姑在里头。”
沈湛微微颔首,进了偏殿,水公公亲泡茶,奉茶时极快的说了一句,“似是为了龙袍的事。”
“嗯。”沈湛眉头都没动一下,“你忙你的吧,我就坐在这里。”
水公公应是而去,笑眯眯的出了门偏殿刚过了抄手游廊准备回去歇会儿,就看到了宁王来了,一个人,穿着一件天青色的直裰,像幅会移动的画一样,他忙笑着道:“王爷,圣上正有事,您这……来的有些不巧。”
“无妨,我在偏殿坐会儿。”赵衍看着他,含笑道:“父皇在见什么人吗。”
水公公眼皮子一跳,回道:“是,司公公带着一位绣坊的姑姑在里面说话呢。”
“绣坊的姑姑?”赵衍跨进了偏殿,一眼就看到了沈湛,也仿佛没有看到似的,和水公公继续说话,“应天锦绣坊的姑姑吗,前儿不是见过了吗。”
“这回不是应天锦绣坊的,是京城一家叫宝应绣坊的姑姑。年纪看着不大。”水公公笑着道,赵衍颔首知道话问几句就行了,不然就为难别人,下次就什么都不会和他说,便道:“让人给我泡壶茶就好。”
水公公应是,吩咐了人去泡茶,自己出了门。
“今儿奇怪了。”水公公一边走一边咕哝着,“难不成出了什么事,怎么宁王和镇南侯都来了。”
水公公咕哝着走了,偏殿里,沈湛喝茶,赵衍喝茶,谁都不搭理对方。
宫外,韩正英也在喝茶,吴悠刚从她这里出去,人一走她就让秋红将茶盅丢了,冷笑道:“亲恩伯是半路封爵的,满打满算不过才做了十来年的上流人。居然还能压着闺女,养出个这么纯良的女儿来。”
“吴小姐是单纯了些。”秋红收拾好,坐在韩正英的脚边打络子,“小姐,您说她刚才说的这个法子,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教她的?”
韩正英不用想也知道,“昨天她去宫里,后来又出了宫让人骗苏瑾去她的宅子里。就凭她那点本事,就以为能教训苏瑾,若她这么好解决的,就轮不着她吴悠见到了。”
早在应天,她就要了苏瑾的命了。
“您是说,是苏瑾教她的?这吴小姐也太纯良了,她是要教训对方的,怎么还能听对方的话,来劝您。”这道理秋红都懂,“让您去装傻疯,那就算是婚事退了,以后您怎么办。”
韩正英靠在炕头上,闭着眼睛,道:“这法子其实不错,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这是仇没有报我就成了疯子,这买卖也太不划算了。”
“小姐,您不能这么做,如果真成了疯子,那还不如……不如就嫁了呢。”秋红觉得定国公府还不错,赵二爷可是圣上嫡亲的侄子。
韩正英不屑的冷笑一声,道:“我要嫁何至于等到皇后赐婚!”说着她嘴角轻轻勾着,道:“仇不仇的今儿就有个结果了,等仇一报司三葆没了,我们再运作一番,将婚事退了,也就成了。你说,我们是回去呢,还是留在京城呢。”
秋红不理解,“留在京城做什么。”
韩正英就想到了沈湛,自从见了他,再看别的男子便犹如吃过精米后再嚼粗糠,再提不起半点兴趣来,更不谈和什么人过一辈子了。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看看,事情也不知道办的怎么样了。”秋红道。
韩正英回道:“不用去看,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一件坏掉的龙袍,一个欺君瞒上的滔天大罪,她倒要看看苏瑾到底是个什么死法。
主仆二人难得悠闲,说起京城附近好玩有趣的事,秋红又想起吴悠来,低声道:“小姐,要是皇后娘娘真的成全了吴小姐,那她岂不是成了您嫂子了。”
“她再不好,可比公主好吧。”韩正英道:“若是公主,我们连家都没有了。”
秋红应是,“那我们还要费些力气哄一哄吴小姐才好,奴婢看她现在对世子爷喜欢的紧,每回来都要等世子爷回来才走。”
“喜欢才好呢。”韩正英笑了笑,揉着额头道:“我睡会儿,这几天都没有睡踏实。”
秋红应是。
此刻,苏婉如站在御书房中,赵之昂正阴着脸,看着地上躺着的一个小內侍,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人是撞墙死的,头上一个血窟窿,流了一地的血,可见当时撞的有多狠。
“龙袍呢,拿来给朕看看,到底毁成什么样子了。”赵之昂在椅子上坐下来,司三葆心头一跳,忙道:“圣……圣上,您看了更加生气,还……还不如不看的好。”
“朕的事要你来做主吗,”赵之昂瞪着司三葆,“一个个的以为朕的脾气好,就胆子肥的把手动的朕的头上来了,朕要不治一治,他们岂不是要造反了。”他才不信这个小內侍是手误坏了龙袍,他宫里的哪个不是机敏手巧的,怎么可能蠢成这样。
司三葆一头的汗,和杜公公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敢再说话,不得不起身去后殿将龙袍取过来。
“苏瑾。”司三葆喊了一声,“你随着一起来。”
苏婉如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往那边挪,不管面前站着的人是不是她想拼死杀了的,不管她恨的多么咬牙切齿,但是有一点她不能否则,他现在是赢了,是这天下的主。
皇权至上她比谁都要清楚,所以,小心为上,她纵然不屑可却不能冒犯。
生死为大。
“这是谁。”赵之昂仿佛才看到苏婉如的存在,司三葆连忙折返了回来,小声的回道:“启禀圣上,这是苏氏,她原来是应天锦绣坊的绣长,去年又来京城,现在是宝应绣坊的姑姑。”
“前两日来的两位绣娘呢,怎么没看见?”赵之昂扫了一眼苏婉如,司三葆就回道:“奴婢以为没什么事,昨日下午让她们出城自己去游玩,已经派人去接了,但一时半刻不能回来。”
“去吧。”赵之昂烦躁不已,司三葆就忙冲着苏婉如打手势,拉着她去了后殿。
赵之昂心头发凉,就好像一直走在阳光下,冷不丁的有人朝他射了一支暗箭,就擦着他的头顶过去……他一直以为,他的后宫和别朝的后宫不一样,多数都是跟着他苦过来的,就算是后进宫的,也都是老实本分,还没有谁敢生事。
还有几个儿子,他也有提防和怀疑,几个儿子也各有各的缺点优点,即便兄弟间偶有罅隙,可对他这个父亲是敬重和害怕的。
可今天这个小內侍,给了他当头棒喝。
他的后宫不安全,他的妻妾儿子并不是人人敬重和害怕他,今天能让他信任的內侍坏他龙袍给他晦气,明天就能在他的饭菜里下毒,再来就是什么,夺宫,逼位,软禁他?!
他越想越心寒,越想越气,砰的一声摔了茶盅。
后殿里司三葆骇了一跳,和杜公公道:“这里有我,你快去伺候着。”
杜公公看了一眼龙袍,想了想宁愿去伺候赵之昂,现在这龙袍就是催命符,谁碰谁死。
“到底怎么回事。”杜公公一走,苏婉如就问司三葆,她到现在都没有和司三葆说上话,一直在听赵之昂发脾气。
司三葆也不说话,指着衣架上的龙袍,“你……你自己看。”
尽管来的路上苏婉如猜到了情形,可等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好的鳞片被人剪掉了五六块,而当初她缝补的地方,赫然就露在外面。
这要是赵之昂看到了,恐怕就不是骂死掉的內侍,怀疑自己的儿子妻妾了。
“你快想想办法。”司三葆将金片拍在桌子上,道:“你说怎么办,现在袍子一拿出去,圣上就能看到。你……你这是要害死杂家啊。”
司三葆真的是又怕又气,现在看着苏婉如,恨不得咬下她一块肉来。
“公公生我的气也没有用,若是有办法,谁会冒这样的风险。”苏婉如道:“金片在这里,你给我弄点金线过来,我先缝两片上去,手脚快点来得及。”
她话刚说完,就听到赵之昂吼道:“怎么这么慢,是去应天取的吗。”
“你看看,你看看。”司三葆来回的转,“作死的东西,杂家非弄死你们。”
苏婉如也着急,她将龙袍铺起来对折,将那条缝补过的地方做成了褶皱凑在一起,不注意看其实不容易发现,她想了想和司三葆道:“你去多点两盏灯来,要亮一些的。”
“点灯做什么。你这个死丫头。”司三葆恨不得动手了,苏婉如就道:“司公公你要不就现在弄死我,要不就好好说话,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去黄泉怕是不用分先后了。”
“你!”司三葆啐了一口,“你捧好了,我去点灯。”
他说着,一转身取了两盏灯点着,捧着出去给杜公公打了眼色,杜公公就接了一盏在手里,两个人拱着苏婉如在中间,亮堂堂的走了出来。
赵之昂一看更燥了,“大白天的点个什么劳什子灯。”
“怕您看不清。”司三葆说着,苏婉如已经将龙袍捧过去了,道:“圣上,一共掉了五片鳞片,民女方才瞧过了,能修补的好。”
她说着,在另外几片上点了点。
赵之昂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一小片的空白,他正要细看,司三葆和杜公公的灯就凑了过来,顿时,一片金光闪闪的刺的他眼睛疼,他不耐烦的摆着手,道:“修,修去,修不好朕要你们的命!”
苏婉如应是,捧着龙袍就往后退,司三葆和杜公公也跟着退,一直等去了偏殿才熄了灯。
“点灯做什么,好好的让圣上又燥一回。”杜公公指了指司三葆,又转了出去,司三葆深看了一眼苏婉如,语气没有方才那么烦躁了,道:“你想好了,这能修补的好?”
“能!”苏婉如很肯定,却又看着他,“司公公,趁热打铁,赶紧查那个小內侍。”
司三葆颔首,“要你提醒,杂家早就让人去查了。”
“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人已经死了吧?”苏婉如问道:“他撞墙是被逼无路,对方肯定也不确定人是不是死了,你看这事儿能不能做做文章,先打草惊蛇一番。”
“有道理,杂家没有想到这层。”司三葆点头,又怒看着她,“少跟杂家自来熟,等过了这关,杂家定不会饶了你。”
苏婉如就将龙袍放在软榻上,看着他,“司公公,左右都是死,那我被圣上杀了还要荣耀一些。”
“你……你,你。”司三葆气了个倒仰,啐了一口,“做事。”
苏婉如才不怕他,这件事就是彼此的把柄,司三葆还不至于杀她灭口,毕竟算起来他也不过是从犯而已,一个从犯将主犯杀了,他图什么。
脑子有病才会这么做。
“杂家去查,你给我手脚麻利点。”司三葆说着就出了门,苏婉如喊道:“您给我拿金线来。”
司三葆瞪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外头有人道:“圣上,皇后娘娘来了。”
赵之昂顿了一下,道:“让她进来。”
随即门开了,就听到皇后吴氏的声音想起来,道:“听说您一上午都在御书房里,今儿天气不错,您……”说着一顿,惊叫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婉如和司三葆对视一眼,她指了指手里的龙袍,吴氏和赵之昂不同,她是女儿又懂刺绣,待会儿要是让她看见了龙袍,肯定就一眼就分辨出来,这里头有缝补的痕迹。
“我去取线。”司三葆小跑着出去,又行了礼,皇后就扫了他一眼,看着赵之昂,“圣上,好好的人怎么在这里死了?”
司三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皇后身边的裴公公,他小步走着,不动声色的要出去。
“司公公。”裴公公眉梢一挑,道:“你这是去哪里啊。”
司三葆一顿,皇后就转头过来扫了他一眼,不耐烦的道:“鬼鬼祟祟的作甚。”又追问赵之昂,“圣上!”
“他自己撞死的。”赵之昂现在是谁都不信,可看到吴氏,想到结发多年,吴氏一直贤良淑德,当年打仗她甚至还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过,没有理由出一点事他就弃了多年的夫妻情,“他早上弄坏了朕的龙袍,朕还没罚他,他就自己磕死了。”
皇后吓了一跳,“弄坏了龙袍?那都是金线缝的,怎么会一碰就坏的。”又道:“在哪里,让妾身看看。”
“在里面,你自己看去。”赵之昂就指了指殿内,揉着额头不说话,司三葆心头一跳,是去取线也不行,护着龙袍也不是,裴公公却是一把拉他,道:“司公公,龙袍是您千里迢迢送来的,您陪着娘娘去,好指一指。”
司三葆豁出去了,上前就道:“娘娘,龙袍正准备修补,怕是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皇后的步子就顿了顿。
“怎么就瞧不出,娘娘可是半个行家。”裴公公看着司三葆,“你今儿怎么回事,一副心虚的样子。”
司三葆心里将裴公公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正要说话,皇后已经开了口。
“你们以前就这样,见面就吵。”皇后不耐烦的说完,拂袖正要坐下来,裴公公道:“还是去看看吧。”
皇后想了想,还是点了头。“走吧。”
司三葆心头大呼一声,“完了!”小跑着走在前头,脑子飞快的转着,裴公公却是一把拉住他,“走这么快做什么。”说着,冲着司三葆扬了眉头。
他就知道龙袍坏了圣上是看不出来的,所以哄着皇后过来,皇后虽不说女红了得,可两个锦绣坊是她办的,也算是半个内行人了。
这一眼就能看得出,龙袍是完好无损的,还是有人修补过。
就算是一场误会,那也不干他们的事,可如果被他们猜对了……哼哼……
一行人去了后殿,等到了大家一愣,就看到里头有个年轻貌美的小绣娘,正捧着龙袍盈盈上来,朝着众人一福,道:“民女苏氏,叩见皇后娘娘。”
“这是……”皇后侧目看司三葆,司三葆就咳嗽了一声,介绍的严严实实,“这是苏瑾,以前在应天锦绣坊做绣长,后来家中有事就来了京城。这上面的鳞片当时就是她亲手缝制上去的,今儿鳞片掉了,奴婢就做主将她找来了,也算是一事不烦二主。”
苏婉如垂着头听着,立刻就明白了司三葆的打算,这个阉人,真是一点义气都没有。
“就是宝应绣坊的那个绣娘。”裴公公在皇后耳边道:“奴婢前几日和您提过的宝应绣坊。”
皇后立刻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颔首道:“还是个能干的。不过没想到年纪这么小。”又指了指龙袍,“什么地方的鳞片掉了,让本宫看看。”
苏婉如就小心上来,将手里的龙袍朝前递了递,皇后看了一眼,就发现上头掉了三个鳞片,她细细的看着。
司三葆心头一跳也忍不住凑过来,随即眼睛一亮,赞赏的看向苏婉如。
这小丫头精啊,小心捧着,居然将掉了的摆在上面,挡住了缝补的地方,这样皇后就看不见了。
果然皇后并未发现,只看着苏婉如指的地方,蹙眉道:“这线头齐整,本宫瞧着怎么像是剪断的。”
“娘娘慧眼,这线头确实是人剪短的。”苏婉如回头,余光扫了一眼裴公公。
皇后顿时皱眉,怒道:“这么说,死的內侍根本就不是无心的?好大的胆子!”
“咦,”裴公公忽然伸手过来,指着旁边两块鳞片,“这两个也掉了,为何你还放在上头,取下来让皇后娘娘看清楚了。”
司三葆就咳嗽了一声,正要拦着她,就见苏婉如把龙袍往裴公公这边一手,他冷不丁的手啪的一声拍在了龙袍上,随即哗啦啦一连串的声音响起来。
裴公公傻眼了,愣在了原地,苏婉如抱着龙袍和司三葆特别有默契的一起跪了下来,“草民该死,奴婢该死。”
皇后也呆了呆,看着地上的鳞片,又看看司三葆和苏婉如,视线最后放在裴公公身上。
“怎么了,又闹腾什么。”赵之昂问道。
司三葆这一瞬间早就准备好了,不等裴公公开口,他就道:“圣上,裴公公非要仔细看看,一扯一拉的又掉了一堆的鳞片!”
赵之昂简直要气晕过去了,他大步走过来,果然就看到地上又掉了七八片,苏婉如吓的护着龙袍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你不懂你动什么手。”赵之昂大怒,一个两个就是来给他添堵的。
裴公公这才反应过来,噗通跪了下来,磕头道:“奴婢也不知道鳞片这么脆,一碰就掉下来了。”
这话说的很巧妙,说来说去还是缝补时不用心,错在手艺上。
苏婉如没说话,这话自然由司三葆来回。
“娘娘都说线头断了,你还拿手来拽,什么线也得断啊。”司三葆白了裴公公一眼,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才惊觉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
“出去。”赵之昂不耐烦的挥着手,扫了皇后一眼,“到外面说话去,不要没事添乱。”
赵之昂拂袖就走了。
皇后就冷冷的扫了一眼苏婉如和司三葆,跟在赵之昂出去,边走边道:“这小內侍到底怎么回事,查了怎么说?”
“裴公公,不要没事添乱,走吧。”司三葆睨着裴公公,裴公公眯了眯眼睛,苏婉如诚惶诚恐的上去扶裴公公,“对不起公公,方才民女只是实话实说。”
“滚!”裴公公拂开苏婉如,冷哼一声走了。
司三葆帮着苏婉如捡金片,低声道:“你扶他做什么,还怕他不成,你可是杂家的人。”
“司公公。”苏婉如朝外面看了一眼,“这样被动可不行,咱们被人打了还得忍气吞声,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司三葆就道:“圣上在查,我们怎么化被动为主动。”又想起这丫头聪明,便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苏婉如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和裴公公有关,您觉得呢。”
“嗯。”司三葆眼中划过阴冷,此番他若抓不住裴公公把柄,但这个仇他势必要报的,早晚的事。
苏婉如和他不一样,她以后可没更多的机会了,机不可失,“公公,我有个法子,让您出口气,可你得答应我帮我个忙。”
“说吧,能帮杂家自然会考虑。”司三葆道。
苏婉如就道:“我要锦绣坊!”
“嘿!你胃口还真不小啊。”司三葆道:“你可知道锦绣坊是谁创立的,你想要皇后娘娘也不给你啊。”
要你说!苏婉如立刻退让一步,点头道:“那我要和锦绣坊一样的优势,宫中的绣品,我们宝应也想接了做。”宫里出来的东西没什么钱,但却是个招牌。
“这个还差不多。”司三葆心里舒服了点,“杂家答应你了,此事放在心上,等祭天的事一了,杂家得回了差事,就给办。”
苏婉如就笑着点头,没心没肺的样子,在司三葆耳边说了几句,司三葆一愣,“还是可行。”
苏婉如龙袍坐下来,“您赶紧给我去线来,待会儿再来人看怎么办。”
司三葆就点头,忙吩咐人去取了金线回来,苏婉如迅速缝了几片。
一墙之隔的偏殿,皇后带着裴公公一走,沈湛便站了起来,来回在殿中跺了几步,赵衍看着他也将捧了许久的茶盅放了下来,道:“坐吧,你转的我眼晕。”
沈湛扫了他一眼,道:“你守着,我出去一下。”
“好。”两个人没争锋相对,头一回好言好语。
裴公公陪着皇后坐了一会儿,借故回了自己房里,气的摔了个茶盅,他干儿子玉公公在一边伺候着,道:“爹,这事儿没成您也别气,司三葆向来聪明,要是一回就倒了,也不会活到今天了。”
“你懂什么。”裴公公原本觉得今天的事应该很顺利,小內侍坏了龙袍,无论谁发现了去查看,立刻就能看见修补的地方,然后顺理成章就拿来给圣上看。
瞧瞧,这事儿多顺。
可是偏偏没有想到,司三葆来了,还来的巧的很,撞见了小內侍做事,他当场抓了,小內侍无路可走就撞死在御书房。
司三葆立刻就喊了苏瑾进来,两个人就将龙袍护的死死的。
那个苏瑾也是狡猾,居然拿话堵他,若不然他扯了两个鳞片下来,修补的地方就遮不住了。
“龙袍还在,下回找机会再把这件事翻出来。”玉公公道。
裴公公心里气不过,为了这件事还他损了个得力干将,乾清宫里安插个人得多难,往后可就没这个好事了。
玉公公又倒茶奉上来,裴公公刚接,就听到外头有人喊道:“裴大监可在。”
“怎么了。”玉公公开了门,就看到外头站了七八个侍卫,道:“圣上传大监去御书房。”
裴公公脸色一变,问道:“杂家才从御书房回来,可是圣上有什么吩咐?”
“不知道。”侍卫做了请的手势,裴公公立刻就和玉公公打了个眼色,这才跟着侍卫走了,他一进御书房,就看到赵之昂就冷着脸坐在龙案后面看着他,指着两边的內侍,喝道:“搜!”
“这……”裴公公莫名其妙,惊骇的道:“圣上,这……”也不敢问。
內侍上来,一人上一下,迅速拆了裴公公的腰带,腰带一松他的袍子就跟罩子一样垂着,衣服里没有两个內侍又搜他贴身的衣服……赵之昂看着没说话。
“头……头发里。”司三葆道:“说不定掉头发里了呢。”
两个小內侍就低声道:“得罪了。”上下其手,就将裴公公的头发拆了,一瞬间平日趾高气扬的凤梧宫大管事,就披头散发跟鬼的狼狈不堪。
奇耻大辱,裴公公又气又怕。
就在这是,就听到叮当一声,一个东西掉在了地上。
“混账东西!”赵之昂拍了桌子道,“你和你主子来就是给朕添堵的!”
裴公公不明所以,一低头居然就看到脚边掉了一个金片,亮闪闪的在他脚边闪着光。
“怎么……奴婢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这是可是龙袍上的鳞片啊,他吓的噗通一声跪下来,道:“圣上,这一定是误会,奴婢不知道这金片什么时候到奴婢身上了。”
他前思后想,他都没有碰过这些金片,怎么就到他发髻里去了。
电光火石间他想了起来,就在刚才他要起来的时候,那个绣娘忽然好心的去扶他,一定是那个时候那个绣娘放进去的。
可恶!
他居然着了一个小丫头的道。
“朕看你是顺风顺水的活腻歪了。”赵之昂指着裴公公,对外头的侍卫喝道:“三十板子,少了一板子朕要你们的命。”
赵之昂憋了一天的火,终于找了个发泄口。
裴公公进宫几十年,年轻时冲动莽撞都没有被打过板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老了居然还被打板子,他顿时伏地哭道:“圣上,奴婢冤枉啊,这金片分明就是那个绣娘放奴婢头发里的。”
薄薄的一片,只要往发髻里轻轻一插,他不但感觉不到,还不会掉。
放头发比方衣服里好,他方才回去就打算换衣服的,这衣服一换就掉下来了,可头发不会,不到明天早晨,发髻是不会动的。
那个死丫头,贱人!
裴公公气血上涌。
“人小绣娘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害你,你当朕是傻的吗。”赵之昂说着,抓了砚台就丢了过来,“滚,滚,滚!”
他现在简直要怀疑,这事儿是不是皇后做的,“都是死人吗,这都一个都时辰了,就是抽水朕也看到了金水河地的石头了。”外头就有人回道:“圣上,属下在死去的南公公房里找到了个东西。”
“拿进来。”赵之昂说着,指着裴公公,“拖……拖出去,谁来求情,朕连他一起打!”
走到半道上的皇后就顿了顿,脸色极其的难看。
赵之昂因为一点小事就打裴公公,这分明就是打她的脸,就算裴公公做了错事,让她自己在凤梧宫里责罚也不是不可以。
夫妻这么多年,他现在居然这点面子都不给。
皇后气的眼前黑了黑,一会儿就听到裴公公撕心裂肺的喊声,女官担忧的道:“他年纪也不小了,这三十板子,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喊太医去候着。”皇后冷着脸,拂袖回了凤梧宫。
赵之昂从侍卫手里拿了封信出来,信里就写了两个字,龙袍!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写信用的牛皮纸上印着红色的丝线,一条从信纸上垂到底下。
“这信纸,哪里用的?”宫里各个宫里用的纸都有区别,赵之昂不认识递给杜公公,杜公公一看就回头问司三葆,“这是不是锦绣坊用的纸?”
“还真是。”司三葆觉得奇怪,这信从哪里来的,他没放难道真是小南子的?
应该不会啊,谁这么傻放这么个东西在自己房里。
不管了,顺水推舟,司三葆立刻就道:“锦绣坊逢年过节会送些小礼给客商,这信纸就是她们的礼品之一。”
赵之昂就冷笑了一声,看着司三葆,道:“这么一来朕到了明白。”
“圣上,这……奴婢没懂。”
赵之昂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蠢,“难怪被人害!”又拍着信纸,“怕是有的人嫉妒应天锦绣坊,嫉妒你在朕面前长了脸,所以想毁了龙袍,想让朕治罪于你。”赵之昂不是信口猜测,这信纸宫里没有,要有也只有司三葆。
可事出突然,司三葆从进宫到现在都没离开过,他想陷害京城锦绣坊都没机会。
司三葆噗通一跪,“圣上,奴婢……奴婢委屈!求圣上做主啊。”说着,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
赵之昂就冷笑了笑,道:“一个小绣坊,能把手伸朕的乾清宫里?朕才不信她有这个本事。”便喝道:“将人带来,朕要亲自审!”
后殿内,苏婉如将最后一个鳞片缝好,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也怕,赵之昂一看自己身边有危险,就跟发怒的狮子似的,见着谁都恨不得咬一口出气。要是一个不慎,她今天指不定就将命丢在这里了。
这龙袍,确实是个祸害,得想办法彻底毁了,不然下次再有人弄坏了鳞片,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她摸了摸龙袍,坐在软榻上,听着司三葆哭,忍不住失笑,想到了杜舟……
不过,那信怎么回事?
难道司三葆放的?她还想等抽了手再逼着司三葆给她收拾锦绣坊,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了。
崔掌事……
那就不是三十板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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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婢女:“传闻宁世子性情清冷,不近女色……”
某人欣喜:“真的吗?这样我就放心了。”
某大神推门而入,一本正经脱衣裳:“天寒地冻,本世子免费帮你焐焐床……”
某人扶额,生无可恋:她肯定是……认识了个假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