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前世之吻

衍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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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蓠与柳氏见礼告退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甫一进门,就看到顾氏坐在主座上,裴磬正在她身边伺候着。他微微讶异,但很快走过去,躬身道:

    “大伯母。”

    顾氏慈爱一笑,虚扶他一把,道:

    “蓠哥儿回来了。”

    待到裴蓠在她对面坐好,顾氏便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拿帕子压了压水渍。

    “蓠哥儿,棠娘那边如何,可醒来了?”

    顾氏表情带着关切。裴蓠想起裘晚棠言笑晏晏打趣他的样子,鼻尖一皱,道:

    “不曾醒来。”

    他的举动有些孩子气,顾氏噗嗤一笑,道:

    “马上要成亲的人,还像个孩子一般。”

    顾氏是丞相府中最疼爱他的人之一,裴蓠小时便经常往大房跑,总是由顾氏带着他戏耍玩闹。是以在顾氏面前,他还是很自然随意的。

    “蓠哥儿见了棠娘罢,你觉得棠娘怎样?”

    顾氏温声问道。

    裴蓠垂下眼睑,低声道:

    “也就这样。”

    但举止着实可恶,老是来逗弄他。

    他禁不住抚了抚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耳垂。

    顾氏从他神情中便可略知一二,当下拿帕子捂唇,轻轻笑出声来。

    “蓠哥儿这么说,怕是很满意罢?”

    顾氏也有些想逗他了。

    裴蓠脸一红,忙争道:

    “我何时说过满意了,她这个女子,她——”

    “她”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了。裴蓠撇了撇唇,决定不理会这些总耍着他玩的女人。

    顾氏止了笑,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蓠哥儿,大伯母是过来人,虽不说是火眼金睛,但看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也是分的清的。棠娘是个好的,她明明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但并不以此矜傲,反倒举止落落大方,谦逊端庄。她容貌出落的那般好,却不曾自视颇高。我瞧的出来,这桩婚事,她是心甘情愿的。”

    顾氏缓缓道,带着几分语重心长。

    “你现在被谣言所缠,门槛低的嫁了是为的富贵权势,门当户对的要么不愿嫁,要么定是心中不肯的,能有棠娘这样的女子,确是你的福分,你切记要好好珍惜,好好护着,莫再发生如今日一般的事了。”

    顾氏说完这番话,便唤了丫鬟来搀着:

    “伯母有些乏了,先回去歪歪,你不必送我。”

    她转身,慢步离去了。

    裴蓠独自坐在座上,逐渐阖了目。有墨色浓睫在他投下一片阴影,他身侧的裴磬瞅瞅他,不敢打扰,便垂头候在一边。

    她是不同的吗?

    那个答案,裴蓠自己也不知道。

    裘晚棠本是装着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但今天的事确实吓到了她,提心吊胆了那么久。她绷紧的弦如今松了下来,竟是不由自主的真睡了过去。

    她的意识在模糊之中,如同越过了前世今生,回到了那个她所熟悉的地方。

    淅沥的雨珠不停的洒落,把周围印染的雾蒙虚幻,恍如烟波萦绕缥缈,笼罩在这片寂静的土地。裘晚棠伸手去接雨丝,它却穿过了她的身体,仿若无物。

    浓云遮蔽苍穹,裘晚棠远远望去,眼前却是一座已成炭黑的府邸。断壁残垣,粗如抱木的梁柱破败不堪,隐约可见它曾经的无限风光。

    这是,哪里?

    裘晚棠迷惘的望着四周,脑中有许多片段掠过,走马灯一般,疾速而无声。

    在这灰翳的天地之间,有个人影映入了她的视线之中。那人红衣耀目,在沉暮中猎猎作响。

    裘晚棠不自觉的靠近他,他的墨发垂至腰际,如绸如缎,却被风雨舞动的凌乱不堪。即便如此,仍掩不住那侧脸的绝世之瑰丽。

    夫君?

    裘晚棠动了动唇,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裴蓠全身都被雨水打湿,水珠顺着他的瓷白妖娆的面颊淌落,他的表情未变丝毫。眸底却是深浓的看不见的黑,不见光亮,无穷无尽。

    “她在哪里?”

    他开口,目光定定的望着前方的残旧,嗓音喑哑低沉。

    一个侍卫首领打扮的魁梧男子单膝跪在他面前,左手持着一柄阔刀。

    “禀告将军,没有发现少夫人。”

    裴蓠听了,浅淡一笑,轻柔道:

    “那就继续找,找到为止。”

    他的唇朱红似血,上扬的眼尾带有风情万千。那点泪痣辍在其上,被雨水冲刷的昏昏暗暗。

    “将军,我们已经找了三天三夜了,这”那首领有几分为难的说道。

    裴蓠这才有所动,低下头去看那首领。笑容未褪,更显的魅惑人心,

    “我叫你,继续找。”

    他森白的齿衬着红唇,几缕发丝粘粘在光洁的额上,眉目如画,却叫人无端生寒。

    那将领立刻低下头,拱手道:

    “属下遵命。”

    雨下的越来越大,裘晚棠快要看不清那雨中的府邸,整个人都似漂浮在空中。

    “哈”裴蓠兀的笑出声,随即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那笑意回荡在空旷寂寥的过道上,掺杂着无以名状的哀痛。

    裘晚棠想去握住他的手,冷不防整个人穿过了他的身体。

    裴蓠手中紧紧的执着一支有些破损的凤钗,恍惚的呢喃着:

    “我以为,我放了你自由的。”

    那支凤钗珠花已掉的干净,上面的海棠纹刻也被灼的变了形。

    “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

    他的脸上已分不清雨水和泪,有如失去了所有的生气,黯淡无光。

    “为什么,到最后你要这么走,你连一具尸体都不肯留下。”裴蓠蕴上眼,缓缓的绽开一个笑容。凄美至极,飞花入浩,颜依旧,媚如昔。

    “晚棠”

    他把簪子贴上脸颊,手掌紧握尖端,刺出了猩目的鲜血。

    血被雨水冲淡,沿着肘臂一直落到地上。

    “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逃不开我的。”

    他道,小心翼翼的把簪子放入怀中。然后抽出了软剑,锋刃闪过白光,几乎刺痛了裘晚棠的眼。

    不要,她不要这样,明明是她负了她,明明是她。。

    裘晚棠拼命的呼喊着,双目赤红,泪水几乎染湿了她的衣襟。

    “不要,不要,不要!”

    裘晚棠想要去拉住裴蓠,想要告诉他,她活过来了,她现在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她在等着他来娶她,等着他。

    但是谁都看不见她,谁都听不见她的声音。她明明嘶吼的嗓子都痛了,这里,依旧只有细碎的雨声。

    裴蓠的剑刃划在地上,一路拖曳过去,就响起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走到几个侍卫面前,他们各自押着一个衣衫散乱的犯人。其中一个女人半偏过头,露出了一张熟悉的憔悴的苍老容颜。

    竟然是宁王妃!

    裘晚棠的手滞住了,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裴蓠用剑尖对着宁王妃,淡淡笑道:

    “你是不是从未想过,有这一天?”

    宁王妃嘶哑的讥笑了几声,状若疯狂,

    “你扳倒了宁王府又怎么样,你杀尽宁王府里的人又怎样?那个贱妇已经死了!她死的连渣都不剩,哈哈!哈哈哈!!!那个不要脸的娼妓!死了!哈哈!”

    裴蓠看着她的样子,笑容越发妖艳。

    “是啊,她死了,但是她一个人死,太不值得了。”

    他剑尖微动,在宁王妃刹那放大瞳孔之际,狠狠的剜了她的双目。

    刹那间鲜血飞溅,宁王妃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被侍卫一把推倒了地上,不住的翻滚打颤。

    周围其他的人都不由哭出声来,就连几个侍卫都咽了咽口水。

    “是不是很痛苦呢?”

    裴蓠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的狗吠真是很难听。”

    他眉眼微弯,手起剑落,割下了她的舌头。

    鲜血染红了黄褐的土地,宁王妃躺在地上,不时抽搐着身体。

    “我说过,晚棠受的苦,要你们千倍万倍的偿还。”

    裴蓠勾唇笑道,剑刃上的血色很快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还好,我的剑没脏。”

    他垂目,仿佛修罗再世,那般妖媚蛊惑的容颜,抹上了层层的狰狞鲜艳。

    “砍了她的四肢,挂到城门上。”

    他对着侍卫吩咐道,视线扫过一干宁王府哆嗦的众人。

    “这些人。”他展颜露华,随意道“剁成肉酱,喂狗。”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哭声骂声,不过很快,就被刀刃刺入皮肉的声音所替代。

    “将军,这样是不是——?”

    又有一个首领走了过来,皱眉问道。

    “他们都伤过她,”裴蓠仰起头,让雨水落在了他的颊上,带走了依旧温热的血液“只有她,谁都不能碰。”

    “只有她。。”

    裴蓠愣愣的望着阴霾的天色,自语道。

    “忱佾,够了,够了。”

    裘晚棠站在他身前,哭着一次又一次的去抓他的衣袖,却次次成空。

    “晚棠,你是不是想我随你一同去。”

    裴蓠的手抚摸着虚空,苍白的笑着,

    “也是,你一人,我放心不下。”

    他说着,忽然举起剑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不。不。

    不!!!

    “将军!”

    那首领大吼一声。

    裘晚棠几乎是目眦欲裂的扑过去,哪怕她知道她碰不到他。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裘晚棠却恍若触到了他温热的胸膛。

    “晚,晚棠?”

    裴蓠的剑掉到了地上,溅起了一波涟漪。

    裘晚棠的手放在他的面颊上,肌肤相亲,竟是真实的触感。

    裘晚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凝视着面前狂喜的熟悉容颜,心头一紧,控制不住的吻上了他的唇。

    他还在,他还在。

    倏地,白炽顿现,裘晚棠眼前却是一暗。

    。

    “你这女子,做个梦还哭的这般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也算番外,还是有点肥的。咳咳,两只好歹也算亲了一口。某瑟要返校了,看看晚上还有没有时间再码一章(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