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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儿原想着要去求了李氏,将那块玉还有银谷娄大几个人的身契都讨出来的,到没想到李氏不仅将身契和几个丫头都送了过来,就连存放在秋霞阁里的箱笼银钱,一应物品都给她搬了过来。
这倒是省了宜儿不少的事,只是那箱笼物事,说起来到是真真的价值不菲,加上老夫人那的三间铺子也送了过来,还有当日皇后娘娘赏下来的东西,这杂七杂八的东西若加一块,光数目上也绝对让人砰然一动。
实际上李氏那里送东西过来,宜儿还能够理解,毕竟她们三年的母女情分在,可老夫人那,却是真的让宜儿非常意外,背地里她曾问过单嬷嬷,可单嬷嬷只是笑了笑,说:“……姑娘和大夫人有母女情分在,难不成和老夫人就没有祖孙情分在了么?虽说姑娘和老夫人相处并没有多长时间,可人和人之间,看的可不全是时间不是,这有的时候啊,讲究的就是一种缘分,姑娘和老夫人,这不就是很明显的例子么?再说了,这些个东西老夫人原就已经赏给姑娘了,如今再给姑娘送过来,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姑娘只管拿着就是了,这将来的事啊,谁说的清楚,老夫人说指不定到时候就有事会求到姑娘面前来呢,那时还望姑娘看在老夫人那点面子上,能高抬贵手呢!”
对老夫人的话,宜儿已经听习惯了,这老太太说话,往往是只提三分的,可她这般正经说给你的,却都是含有深意的,就像这话的最后几句,你细细品味,就能品出来,老人这是做事留了一线余地,算是卖了一个人情给宜儿,将来如果青湘侯府当真落魄了,宜儿看在老夫人的面上,说不得还真得施个援手,帮衬一番的。
当然,这事就目前来看,其实怎么看都不怎么现实,毕竟青湘侯府乃是堂堂的一等公侯,而她宜儿,如今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平民女子,真要说谁救济谁,谁帮衬谁?那也只会是青湘侯府帮衬她的份。就是宜儿自己,也有些觉得老夫人这么做这么说,怕是故意找的借口,想要提携救济一下她这落难的弱女子罢了。
最初姜宥送她来这处院子的时候,是封锁了消息的,宜儿知道当时姜宥还没将冒充侯府嫡小姐和巫蛊娃娃的事情摆平,故意隐了她的行踪是为了保护她而已,如今谭琛和李氏相继过府,说明这些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姜宥那里松了口,便慢慢的有些昔日相熟的小姐过府来瞧她,进了八月,宜儿的身子是好利落了,银谷也能勉强下地,由小丫鬟们搀扶着走几步了,宜儿心境渐渐平和,便让娄大那里每日里将朝堂上的氐报送了一份过来,闲来无事,她便瞧上一瞧。
这日,窦苒领了人过来看她,说起这窦苒,到是又是让宜儿有些意外了,那日李氏过府瞧过她之后,第二日最先上门来看望她的,便是这窦苒了。
其实细数起来,之前她和这窦苒还真不是太熟,二人初次见面是在宁国公府,当时窦苒跟着明微公主,与宜儿见过一面,不过寥寥说了几句话而已,再后来就是七夕节那晚,窦苒约她出去看花灯,刚下楼就被青瓦那厮以李氏的名义将宜儿带去了姜宥那里。就这么两面,话加起来不过十来句,宜儿是怎么也没想到,率先过来瞧她的竟会是她。
这几日,窦苒到是时不时的就过来陪着宜儿,二人年纪本就相仿,这般熟识了后窦苒更是直言恨不得想搬过来同宜儿同住了。
这日天气好,宜儿的精神看着也还不错,窦苒便建议去逛逛皇城大街的首饰店,只是话一出口,忽然意识到那皇城大街就在青桐巷外面,也就是说是紧挨着青湘侯府的,宜儿刚从侯府出来,怕是有些膈应,便有些汕汕的住了口。
宜儿看在眼里,笑了笑,其实这院子也在南城,说起来离青湘侯府,离皇城大街并不远,就点头应了窦苒的提议。
窦苒见宜儿并不介意,也是高兴,二人就吩咐了马车,往皇城大街去了。
说起来,有闺蜜作陪,逛逛珠宝银楼也是件惬意的事情,只是二人这一趟,却有些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的味道。
在一家首饰店恰好遇上了另外的几名夫人小姐,正闲谈当日青湘侯府和宜儿的事情,这些深闺妇人素来无事,最喜欢的便是嚼嚼舌根,传点八卦闲语,那些事又多数尽是胡扯,并不靠谱,说出来就自然并不好听,甚至于有些恶毒龌蹉。
本来宜儿是听了就听了,并不怎么介意的,可窦苒气不过,便和那几位夫人小姐吵了起来,这一闹腾开了,宜儿便是想低调也是不可能的了,被人认了出来,当下就遭人指指点点的围观,很是扫兴,要不是溅泪惊心跟在身边,怕是几人最后还不好从首饰店里脱身呢。
回来的路上窦苒尤自忿恨不休,宜儿耐着性子劝了两句,窦苒便问:“妹妹当真不介意那些个长舌妇的那些个难听的话?”
宜儿就笑着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要怎么说,我们哪里管的到?我权当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去过心,自然也就没什么介意不介意的了。”
窦苒听了,面色有些奇怪,一个人沉思了半天,才道:“妹妹果是大度。”
傍晚的时候,窦苒从宜儿那出来,上了马车,身边只有大丫鬟琳琅的时候,她便忽然问道:“琳琅,你说,这人是当真不介意还是故意在我面前装的?”
琳琅摇了摇头,道:“奴婢看不出来。照理说那些话任何人听了,怕都会受不了的,可她……奴婢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浑然就像没事人一样。”
窦苒就叹了口气,道:“琳琅,我忽然觉得很害怕。”
琳琅一怔,奇道:“小姐怕什么呢?”
窦苒道:“你说这个人……她都被人从青湘侯府赶出来了,怎地也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别说是什么彷徨无助了,就是哪怕一丝的伤感别扭,我也没有发现。我原来还以为,这人出了青湘侯府,就什么也不是了,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威胁了,可是你看……我忽然觉得,这人好难对付,根本就是油盐不进,找不到任何突破口了。”
琳琅想了想,道:“小姐不要泄气,最起码,如今她已经被赶出青湘侯府了,小姐不是也说过,世子爷就是再看重她,宁国公府也不可能会娶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平民女子进府的。这般说来,她是无论如何也是进不了国公府的,小姐何必还为了她伤怀泄气呢?”
窦苒摇头道:“你不懂,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总之,只要有这个女人在,我总感觉心里没底,很不踏实,只是可惜了上次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只是让她被赶出了青湘侯府,下次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窦苒的马车从街头慢慢的驶了过去,直到走得远了,方钟才回了头,心里若有所思,看了看他家爷尤自望着那座并不起眼的院子出神,便小声道:“爷,奴才看这几日时有人过来瞧小姐,奴婢寻思好歹你和小姐也算是旧识了,而且小姐还救过爷,爷何不明日备了礼,正儿八经的上门拜会一番呢?”
常灏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道:“上门拜会?你看看,这几日过来看她的可有外男?”
方钟一怔,想了想,道:“爷,还真没有。”
常灏道:“我以前还怨恨过姜宥,觉得他冷心冷肺,怕是将来她会因此受了委屈,如今看来,真要是论对她上意留心,呵护备至,我还当真比不得他。”
“爷,你……”
常灏摆了摆手,道:“你不用安慰我,这几日下来我也想明白了,她在这京里生活惯了,怕是早已适应了这种精致世家的生活,我们来这京城时日尚短,自该入乡随俗,再加上之前我对她起了意,就想着为了她也该好好去适应这种生活,可是我们毕竟是武夫,粗枝大叶的,这一时半会,又哪里适应得过来?就像如今这事来说,姜宥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而且十多天了,只匆匆过来了两三回,当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只为了这点,我想要是换作是我,就万万想不到如此细致!或许,于她来说,姜宥的确比我更加合适。”
方钟道:“爷,姜世子不也算是行伍出身么?他不过是在京中生活得久了,习惯了而已,如今爷也来了京城,只要假以时日……”
“假以时日又如何?如今她的婚事已是满城皆知,我就是再不甘,又能如何?”
“可是爷,如今小姐失了青湘侯府嫡小姐的身份,外面都在传,以宁国公府的户楣门第,怕是姜世子和小姐婚约只怕是作不得数了。”
常灏道:“要是这些坊间传言能作了真,那便好了!”
方钟一怔,道:“爷的意思是……”
常灏道:“你毕竟不了解姜宥这个人。当年北漠战场那般惨烈残酷,他能脱颖而出,异军突起,你当真以为他凭的是宁国公府世子爷这个身份么?但凡是他认定的事,哪有这般简单便放弃了的?你看着吧,这事的转折必将再次让人跌破了眼睛的。”
“若真是这样,那爷你……”
常灏深吸了口气,笑道:“爷乃堂堂镇北侯世子,既提得起,就放得下,这点事,我还是承得住的,只是她当日毕竟救了我一命,这个恩却不能不还,与其他日她风风光光的嫁进国公府的时候我再去锦上添花,倒不如如今我助她一臂,来个雪中送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