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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一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沿路打听那戏班的下落。他原担心敌人÷隐匿形迹,甚至化整为零,追踪起来不免大费周折。谁知一路上竟有不少人都见过戏班出现。这戏班虽然经过各地时并不停下来演出,却是大张旗鼓,令围观者皆知。
林青心知敌人必然是故意如此,有那个可怕老头儿筹谋定计,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细细算来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敌人本就有意引自己入京,所以沿路上留下痕迹,让自己欲罢不能;而另一种可能则是戏班仅是敌人的疑兵之计,小弦并不在其中。可恨自己如今全无线索,也只能先拼力追赶再说。
如此走了四曰,虽仍能打探到戏班的消息,却始终追赶不上。林青反而定下心来。这证明了戏班绝对与敌人有关,自己至少没有追错。经过平山小镇的一番遭遇,他一路上皆留了心眼,找了多位当地居民打探消息,唯恐又被敌人所骗。
追到第五天,林青座下的一匹马儿终于不支倒毙,另一匹亦是奄奄一息,林青只好找了个集市,重金买下两匹好马,心想那戏班就算亦是昼夜疾行,总是有不少行头,虽比自己提前走了半夜的辰光,却未必能像自己一般不休不眠地赶路,最迟明曰就应该能追上。
他匆匆来到前方一个小镇,果然打探到那戏班才离开不足一个时辰。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更加拼命追赶,但暗器王林青能有今曰的名头,自有其非常之处,当下他不但不再去追赶,反是寻家客栈住下,饱餐一顿后埋头大睡。
原来林青想到敌人高手众多,且不说追捕王身为京师八方名动之首,那老头儿能在眨眼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擒下小弦,武功亦绝对不凡,再加上那年轻人自己体力完好时尚有一拼之力,若照目前的状态,纵是追上敌人恐怕也绝非其对手,只能徒然受辱无功当下他按住性子,强迫自己养足体力,以备来曰的一场大战。
林青睡到半夜,一跃而起盘膝运功,功运十二周天后,但觉神清气爽,体力充沛,内力比起平曰来更有精进。心中明白正是经过这三曰不眠不休的赶路,反而激发起体内的潜能,武功又提高了一层,看来果然是塞翁失马,福祸莫辨。他正要出门,却先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人?”林青大奇,隐隐听到街上响起了更声,正是三更时刻。这么晚了竟然有人找上门来,不问可知应是敌人。他登时精神大振,沉声道:“进来吧。”同时抬手将偷天弓擎在手中,严阵以待。
推门进来的却是店伙计,他见到林青衣衫齐整,方舒了一口气:“客官见谅,你有个朋友非让小人给你送样礼物,小人本以为客官定是早就安歇了,推辞不肯,他却口口声声说你一定还没有睡”
“我可没有那样的朋友,你想必得了不少好处吧。”林青淡然一笑,截住啰唆不休的店伙计“他让你带什么东西来了?”那店伙计脸上一红,将一物轻轻放在桌上。
林青道:“你先不要走,我等会儿还有话问你。”他眼神锐利,早已看到店伙计交来的东西是个粉红色的木盒,虽不知里面藏着什么物事,却无疑与敌人有关,自然要朝店伙计询问一番。
店伙计面露喜色:“客官放心,小人暂还不会走。交给小人东西的那人还说了,等客官看完了他送来的礼物,尚有一句话要小人转述。”
林青冷冷道:“什么话?”
店伙计似乎是噎了一下,方才道:“那人一定要客官先看过东西后,再让小人说的。”其实他本还想再朝林青讨些银子,但林青说话时自有一种令人不敢违逆的气度,他虽有这心思,奈何仅是空张了张口,却不敢表露出来。
就见那木盒约摸五寸见方,制作得十分精巧,花纹细密,雕工精细,拿在手中但觉触指生温,隐有清芬之气。
林青认出这是京师流星堂的手艺,而且用料为最好的檀香木,仅这样一个盒子,价格怕不下百两。至于那些花纹代表什么图形,他却无心辨认。
林青虽在京师呆过数年,但甚少与流星堂打交道,不过他知道流星堂是八方名动中的机关王白石所创,精于制作各种匪夷所思的小玩意儿,多为宫廷中所用,敌人既然故意送来这小小的木盒,其中极有可能藏有什么可怕的机关。他身为暗器之王,接发暗器的功夫天下无双,纵然木盒相距如此之近,发射出什么暗器亦有把握接下,只是对那无形的对手实是颇有忌惮,为求稳妥,仍是在掌中戴上一层几乎透明的手套。
这手套乃是用北疆特产的一种蚕丝所制,不但刀枪难伤,更不惧毒力。林青虽从不用淬毒暗器,但这手套还是八年前他二十五岁生曰时骆清幽所赠,故而一直收在身边,想不到今曰却派上了用场。
那店伙计奇怪地看着林青戴起手套,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插言道:“那个木盒上不是有扣锁么,想必一按就开了。”
林青心想岂会如你想得那么简单,双手轻抚木盒表面。他手感极佳,已隐隐感觉到木盒里似乎还有夹层,轻哼一声,却不直接按下扣子,而是将一股无形内力化为有质之物,轻撞下去就听“啪”地一声轻响,盒盖弹开,里面竟然又是一个淡蓝色的木盒,只是比外面那层粉红色木盒稍小了一分。
林青心中略奇,却知敌人自然早想到自己会小心谨慎,这第二层木盒只怕更是凶险。他将淡蓝色木盒取出,仍是依刚才的方法打开。谁知木盒打开后仍是全无异状,只是里面又有一个绿色、更小一分的木盒。
店伙计何曾见过如此精巧的木盒,惊得双目圆睁。此刻莫说是他,就连林青心中亦是大感好奇,不知敌人给自己这样一个木盒,到底有什么用意。
如此连续打开了六次,每一次都出现一只更小一号的木盒,颜色也各不相同,而且每一只木盒上都绘有图形。等第七只木盒取出时,尺寸仅有半寸,颜色纯白如雪,也不知能放下什么东西。这只木盒比起最外面的那只木盒虽然小了几倍,但上面的图形依然清晰可辨,做工则更是精细。林青纵然见多识广,亦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七层木盒必是流星堂的极品,只怕普通王公大臣都欲购不得,只有皇族中人方有资格拥有。如此看来,追捕王果是奉有泰亲王的秘令,意欲诱逼自己入京。
林青直觉这只木盒内再无更小的木盒,只要一打开便可立现端倪。而敌人若有何毒计,亦会藏在这最后一只木盒中。此时他心中亦不禁暗生佩服:若是一般人,连续打开六次木盒,看到对方全无花样,再加上拿到这最后一只木盒,掂量起来如此轻巧,必定料想其中亦难以藏下什么机关,防范之心定然已降至最低,一旦有何变故,多半就会中招。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打开木盒,不料那店伙计早已看得颇不耐烦,上前一步,突然出指按在那第七只木盒的扣锁上!
林青大吃一惊,一把拉开店伙计:“小心!”
店伙计被林青拉个趔趄,几乎跌倒,口中犹道:“你这个客官真是个慢性子,难道这盒子里会钻出什么怪物来不成?”却见林青呆呆盯着那最后一只白色的小木盒,似已怔住了。
店伙计凑前一看,就见盒子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方手帕。这手帕虽亦是做工精细,但比起那七只木盒来无疑相差太远。那店伙计怎么也想不透林青为何会发呆,暗忖莫非是哪位女子送给他的定情之物,才让这面容英俊、力气却大得出奇的年轻人,如此失魂落魄?
林青冷静下来,转头问那店伙计道:“交给你这东西的人现在何处,是何等模样,要你传什么话?赶快告诉我!”
就在方才的一瞬,他已认出盒子里的那方手帕,正是自己前几曰在平山小镇朱员外卧室外面交给小弦蒙面的,自己虽然平生第一次被人骗得如此之惨,却好歹没有追错敌人。可对方为何要将手帕用这种诡异的方式交给自己,林青却仍是摸不着半分头脑。盒子内既无机关,手帕上亦没有涂什么毒药,却令自己刚才如临大敌,简直让那店伙计看了一场笑话,这也可说是暗器王出道十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束手束脚。
“那人年纪二十七八,穿一身白衣,模样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交给了小人东西,又嘱托了几句,然后就自顾自地走了。”店伙计面露古怪之色,低声道“不过那年轻人说的话极为奇怪,小人却搞不明白。”
林青立时想到送东西的年轻人,定然是与那老头儿一路的,难道敌人就在自己附近?还是他一个人专门留下来对付自己?林青刚才拉住店伙计时已感到他身无内力,应该不是敌人的同伙,随手拿出一锭银子塞给他:“不管那年轻人告诉你什么话,你只须原原本本告诉我就行了。”
店伙计心满意足地将银子收入怀里,清清喉咙道:“他说等客官看完礼物后,转告客官一句话:‘双木共曰月争辉,凌霄与雨霞相待。’”
林青立刻猜出对方的哑谜:“双木”指的是自己的“林”字,而“曰月”自然是说“明”将军,凌霄公子并不难猜,而骆清幽人称“绣鞭绮陌,雨过明霞,细酌清泉,自语幽径”那“雨霞”应该指的就是她。
这两句话分明是在表明态度,擒住小弦无非是要引林青入京挑战明将军,而话中提到凌霄公子何其狂与骆清幽,却不知其用意如何了。难道对方是受自己这两位知交好友所托?
骆清幽为天下驰名的才女,诗曲双绝,乃是行走江湖各戏班最尊崇的人物,掳走小弦的戏班莫非与她有关?但这个可能性极小,对方提及何其狂与骆清幽,多半是为了迷惑自己,或是警告自己对方掌握着一切的秘密,不要再穷追不舍?林青自觉这个解释极为牵强,实在不知对方在玩弄什么玄虚。
只听那店伙计叹道:“这木盒可算是个宝贝,恐怕价格不菲,却无什么用处,如果每次都似如此一层层打开,也不知要耽误多少时辰。”
林青蓦然惊醒,敌人如此做法分明是在拖延时间。经过这一路昼夜不停的疾追,算来还有两曰就可到京师,若再不及时救回小弦,等到敌人入京之后,随便将小弦藏在什么府中,只怕再想觅得他的踪影,便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林青想到这里,随手将木盒放在怀中,一跃而起。
果然不出林青所料,经过小店中的一番耽搁,虽然他一曰一夜策马疾驰,依然未能追上那戏班。
到了第二日清晨,离京师不过百里。这里已是京师直通全国各地的官道,那戏班无所遁形,林青略一打听,便得知对方才刚刚过去约一炷香工夫,登时精神大振,估计可在午时左右、到达京师之前,顺利追上敌人。
再行了二十里路,官道旁出现一小丛树林。林青眼利、看到一棵大树的枝丫探出,端端正正悬于官道上方,而那树枝上却挂着一根红绳,绳上系着一个一与前日在客栈中见到的小盒式样相同的盒子,那木盒下还挂了一幅白布条。
待离得稍近,可依稀望见自布条上写着四个大字:林兄亲启!字色赤红,似是用鲜血所书。 林青马不停蹄,暗运“雁过不留痕”轻功,经过那树枝下时飞身而起,一把将小木盒与白布条摘下,身体下坠时又稳稳落在飞驰不停的马背上。 首先,便闻到那白布条上一股血腥之气,林青心头不由一颤,只恐敌人被追急了,以小弦的鲜血写书警告自己… 他一面在疾驰的马背上保持平衡,一面戴上手套,仍如上次的方法一层层打开木盒。面对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对手,林青何敢大意? 小木盒依然是分为七层,依旧没有任何害人的机关,直到开启最后一只小术盒,却赫然现出一只小小的手指! 林青胸口剧震!看这手指如此细小,主人无疑是个孩子,难道就是小弦?这一刻,他的心中涌起冲天斗志,速度半分不减,反而一紧。马腹,如飞前行。
暗器王遇强愈强,岂会被敌人的威胁吓倒?林青在心中发下重誓,只要小弦稍有损伤,哪怕伤他的是泰亲王本人,他亦会拼死要对一方付出沉重的代价!
再行三十余里,已隐隐可见前方半维处停着一行车队,彩旗飘飘,正是一个戏班。那车队似乎停在道边不行,看来对方已知无法在赶人京师前逃过暗器王的追击,索性以逸待劳,预备全力一战。
林青催马疾行,却见前方一根树枝上又挂了一只小木盒,下方仍是一幅白布,上书:林兄再启!
林青怒喝一声,实不知这一次会收到怎样可怕的“礼物”!他飞身抬掌往那小木盒击去。与其让敌人扰乱心神,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小木盒被林青一掌击中,竟在空中爆裂成碎片。这一次的木盒中却没有七层暗盒,而是装满了无数铁珠,随着木盒爆炸四溅而飞,同时还有二股紫烟弥漫而出。
原来,那小木盒中不但藏有威力极大的霹雳子与杀伤力极强的铁珠,竟然还迸出了毒烟!
这一下大出林青意料。敌人上两次送来的木盒,他皆小心打开全无后患,可看到那方手帕与血淋淋的手指,他的心神已失去镇定,而这最后一次的木盒,却偏偏藏有机关。
听了那店伙计的传话后,林青只以为对方意在诱自己入京挑战明将军,掳走小弦亦是志在于此,想那泰亲王身为明将军朝中最大的政敌,当然不会设计帮明将军除去自己这个大敌,谁知就在这疏于防备的时刻,却中了敌人的暗算!看来对方确是智谋超凡之士,不但设下的毒计环环相扣,而且还充分把握到林青的心理!
林青手上功夫天下无双,刚刚击中小木盒的一刹那已直觉不对,急急收力已不及。那小木盒中的霹雳子遇震即爆,何况是林青那怒意勃发、威凌天下的一掌。对方显然早已算准他是飞身腾空、发掌碎盒,头顶要害正对着,而且人在空中及难收力变向,加上铁珠漫天飞舞,令人闪避无门…这,几成一个必杀之局!
幸好林青反应奇速。他出于本能,腰腹间疾用真力,在空中提气朝前,又猛冲过半尺距离,亦正是这微不足道的半尺,才令他保得一条性命。
那些铁珠本是迎头而来,这一下变得全往林青后脑肩背射去。木盒中的霹雳子炸力极强,铁珠纵击中后脑亦是无救,但恰好林青背后所负的偷天弓高过头顶,将袭往后脑的数枚铁珠挡住。铁珠虽是尤坚不摧,但偷天弓乃是六年前兵甲传人杜四集五行三才之力炼成,弓弦为“天池火鳞蚕丝”弓柄为“昆仑山千年桐木”弓胎为大朦之舌“舌灿莲花”这些皆是上古神物,硬接了数颗铁珠,依然全无损伤,但饶是如此,亦有三颗铁珠从偷天弓弓柄与弓弦间的空隙中射人,击中了林青的背部,另有,一颗铁珠则从他的左肩透肉而入,直嵌在骨上。
林青痛得倒吸一口凉气,那浮于空中的紫色浓烟便被吸下小半口,他脑中一眩,勉强借惯力落在飞驰的马背土,摇晃数下,几乎摔下马去。
而前方戏班中的敌人已四而散开,朝林青围了过来。
林青乍受一重创,背伤肩伤也就罢了,最可怖的是那一股毒烟直吸入肺,但觉胸腹烦闷欲呕,脑中晕沉欲睡。他心知此刻若是昏迷,不但自己绝无幸理,小弦更是…
林青以最后一丝毅力保持一线清明,上下牙关一合,猛咬舌尖,借着剧痛令自己清醒过来。他张口喷出一口血雾,这一口血中既有舌尖被咬破之血,亦有内腑受重创呕出的鲜血!
抬头望去,他就见敌人一共有十余人,各骑快马,围成一个扇面朝自己逼来。当先三人,左边是一位面容光净、脸上无须的老人,右边则是一名面带和蔼笑容、气度从容的年轻人,而中间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人,面色冷硬,眼露凶光,似乎与林青有不共戴天之仇!可追捕工梁辰却并不在其中。
林青胸中再震,这一刹那才明自自己之前的判断竞然全部都错了—对方井非是泰亲王的人马,而是太子一系!
那老人正是宫中总管葛公公,以前在京中远远见过几面,却从末与之交谈过,怪不得听孟四形容他的样子时觉得十分熟悉,听到他的声音却无半分印象。这老太监自幼净身入宫,心态古怪,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会对无辜的小狗痛下辣手;而那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师三大掌门之一黍离门主管平。此人身为太子御师,以惊世谋略彰名天下,为人十分低调,虽身为气大掌门之一,却极难见他出手。难怪自己这次在平山小镇中感到处处受制于人,原来所有的计策都出自他的脑袋。
管平与林青曾有数面之缘,知道林青认得出自己的声音,所以在平山小镇朱家庄中并不出面,仅在幕后操纵一切,而且刻意不伤朱家庄中一人,也正因如此林青便始终认定敌人是由追捕王主使,而把残害小狗的葛公公定为出谋划策之人,竟然根本未曾想到过,自己最大的对手是这智冠天下的太子御师—管平!
至于中间那个侏儒,林青却并不认识,也不知他为何摆出一副对自己仇深似海的样子。
林青心念电转,自两年前魏公子死于峨眉金顶后,京师所余的四大派系中,除去不问政事的逍遥一派,便以泰亲王与明将军势力最大,这两派之间的明争暗斗亦是京师权力争夺的主题,而太子一系却一直不显山露水,似乎只是坐看两派相争。万万想不到,竞然是他们首先对自己下手。
管平一向深藏不露,葛公公更是难出内宫一步,这次为了对付自己,他俩竟然不惜远赴湘赣,看来是志在必得,决不会容自己逃得性命。可叹自己中了管平的毒计,还一直以为他意在诱自己入京挑战明将军,直到痛遭杀手的这一霎,才明白过来,原来对方从擒拿小弦开始,真正的目的就是除掉自己!但太子一系为何来杀自己,这岂不是凭空帮了明将军一个大忙?面对瞬息即至的强敌,林青已来不及思索。
幸好管平也知道林青文武双全,只怕提前设下埋伏会令他生疑,所以仅是在树上挂着藏有霹雳子的木盒,人马则留在化装成戏班的车边不动,方令林青得到一丝喘息之机。此刻双方距离半里,敌人却并不急于迫来,只是策马缓行,反而更给了林青巨大的压力!
林青知道管平身为三大掌门之一,武功纵不及自己,亦相差不远;而葛公公虽然平日皆被视为不会武功,但既然能在尔虞我诈尤胜京师的内宫里坐上总管的位置,定有其非常之能,点中朱员外隐穴的那股阴柔内力,多半是出于他手;那侏儒虽不知来历,但由他在马背上灵动自如的身形看米,亦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何况能与管平、葛公公并肩者岂能有好相与之辈?只凭这三人的实力,纵是自己身上无伤,恐怕也难以一举挫敌,最多仅可斗个平手,勉强脱身,而此刻自己已身受重伤,再加上十余名由管平精选的好手,实在是凶多吉少。
在这种情形下,一般人必是拨马回跑,力求先行脱困。林青却知,如若如此,亦正中管平的诡计。自己一路疾追,马儿乏力,敌人则是养精蓄锐,若是往后逃跑,最终只会落得力竭而亡的下场。何况暗器王心性坚毅,又岂肯不战而逃?纵是在身受重创的情况下,有那偷天神弓在手,亦足以让敌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就见林青并不勒马减速,反而加鞭疾行。双方相距越来越近,林青嘴角含着冷笑,抬手拭去冰冷的唇边那一丝血迹,顺势取下偷天弓,眼神若电,罩住对方。
偷天弓之名天下皆知,弓成六年来仅仅出手两次,且第二次出手还鲜为人知。那是林青与明将军在塞外幽冥谷中的一战,在场的除了暗器王与明将军外,仅有冬归城守许漠洋、笑望山庄庄主容笑风、无双城主之女杨霜儿与四大家族中英雄冢的老顽童物由心四人,故而在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其详情。但偷天弓的第一次出手,却是威震江湖。林青在笑望山庄引兵阁中一箭射杀八方名动中轻功绝世的“登萍王”顾清风,此一战奠定了暗器王绝顶高手的声望,不但令其声势超过了白道上诸位前辈与邪派六大高手中的五人,更是直追二一十年来稳居天下第一的明将军,成为江湖人心目中有资格与明将军一战的首选之人!试问,谁又敢轻当其锋?
葛公公、管平、那侏儒以及一十余名手下先见到传闻中的偷天神弓,再望到暗器王林青那不知是因失血过多、还是报着一死求仁之念而变得苍白冷峻的面容,心头皆不由涌上一股寒意,不约而同地停下马,静候林青冲上前来。这一霎,每个人心中都盼着偷天弓指向别人,好让自己有隙击杀重伤在身的暗器王,一战成名!
瞬间,林青在距离管平等人约七十步处停下马。他右手擎弓,左肩因重伤无法发力,便回头用嘴,从背后箭囊中咬出一支长箭。
一人高叫道:“他左肩受伤了,无法开弓放箭”话音未落,却见林青一如万年不化寒冰的眼神射来,剩下的半句话顿时被咽回肚中,而其余同伙亦无人敢回应他。暗器王纵是熏伤在身,余威犹在,谁又敢轻易上前,一试偷天弓的锋芒?
管平等一行虽然人人皆知,若是一拥而上,以林青之伤,最多能有机会发出三五箭,而后势必会死于众人的乱刃之下,却无人愿充当先锋,打这必死的头阵。而且此刻两方之间相距有七八十步之远,这距离或许会令重伤在身的林青失去准头与力度,防御起来亦相对容易得多。于是每人都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坐等林青重伤不支,是以谁也不愿轻举妄动。
仅是一个中毒浴血、摇摇欲坠的暗器王,竞然能与包括京师黍离门主管平和内宫总管葛公公在内的十余位高手,形成了对峙之局。
终于,林青的目光扫视十余名敌人,最后落在管平身上。
管平心中一惊,恍惚间似已感觉到那柄魔弓射出的魔箭正直直袭向自己,他强自镇静,笑道:“六年前一别林兄别来无恙啊?”
林青冷冷道:“我停下马,不是欲与管兄攀交情!而是想告诉你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后,我就会开始前冲,若有不怕死的,尽管来拦我!”
林青这一句话说得豪气冲天,刹那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错觉:现在实力大占上风的不是自己与十余名同伴,而是孤身只骑的暗器王!
管平强按下心头不断上涌的一丝惧意,面色依然从容:“愿闻林兄的将死之言!”
林青一字一句道:“那个孩子为吴空门前辈全力造就之才,暗合天机,乃是明将军命中的克星,还请管兄不要伤害他!”事到如今,林青自知战死当场的几率极大,不得不把小弦的秘密夸大其词地说出,不然自己一旦身死,小弦对于管平等人再无作用,必要被杀人灭口。
果然,诸人听闻此言皆耸然动容,虽不辨此言真假,但暗器王林青当此生死关头,依然如此郑重其事,倒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了。
管平沉声道:“林兄放心,管某熟读圣贤之书,又岂是对小孩子动粗之人。起初送与林兄的手指不过是疑兵之计,那孩子早已被小弟安排在一个妥当的地方。管某可用性命起誓,到目前为止,绝对没人伤害他半根毫毛。”
林青心头一震,听管平的语气,小弦似乎并不在车队中。管平精于谋略,诱杀自己必会留有退路,小弦这个人质十分重要,大有可能另藏他处,以免被自己轻易救下。
林青一念至此,几乎想立时勒马回头,只要能逃出对方的围攻,或还可抢先一步,救出小弦。但这念头乍起即收,管平诡计多端,安知此言不是故意乱己心神。困兽犹斗,暗器王纵是重伤在身,破釜沉舟之下谁又能轻言必胜?而只要自己稍有避战之意,敌方无疑又多了几分胜算。
得知小弦安然无恙,林青暗舒一口气,缓缓道:“管兄能做到这一点,小弟敬重你是条汉子,这第一箭,便不会朝你射出!”
说完,他脸上杀气大现,双腿轻夹,催马前行。众寡悬殊之下,此举何异以卵击石?但林青亦是出于无奈,背后伤口依然流血不止,强压的毒性随时可能发作,若再不速战速决,更难逃出生天。
却不知林青随口这一句话对众人心理影响极大。诸人皆盘算林青既然不射管平,那么自己成为目标的可能性无疑便多了一分;而管平却更是心思敏锐,想到林青放言“第一箭”不射自己,那么他至少还有射出两箭的余力“第二箭”十有八九便是向自己招呼。他虽然堪称智计无双,可面对这样一个桀骜不羁、斗志冲天的可怕对手,一时亦是仿徨无计。
林青座下的马儿虽非战马,却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拼死一搏的豪情壮志,撒蹄越奔越快,直如卷起了一道飓风,朝着一前面的十余名敌人掠去。
林青似是不屑葛公公的为人,眼角也不瞅他一眼,而将目光死死锁住敌方阵容最中间的那个侏儒人,策马飞奔。纵是以管平与葛公公之能,亦不由提马朝两边稍让两步,以避过林青那直慑人心的锋芒。
那侏儒倒是硬气,大叫一声:“今日且替我兄长报仇雪恨。”说话间竟飞马奔林青而来。
林青漠然一笑:“你兄长是谁?你又是谁?”
侏儒人喝道:“你记住了,我叫顾思空,我兄长就是顾清风!”
林青一怔,哈哈大笑:“好,那你也和乃兄一起,吃我一箭吧!”
林青右手平伸,嘴含长箭搭在弦上,竟然是咬弓搭箭。他心中默诵着小弦告诉过自己的发弓七要:蜷指、扣手、平目、直肩、挺胸、跨步、凝气…不禁暗叹一声,当此时此景、身受重伤之下,竟然连这些最基本的动作都无法全部做足,唯有注矢三息,满而后发!
噢—长箭离弦而出,直奔顾思空而去。暗器王何等功力,纵是重伤之“余,准头亦不差半分,发箭的时机与角度更是无懈可击!
顾思空本就身材矮小,家传轻功“幻影迷踪”由他使来,比兄长顾清风更要灵动几分。当年顾清风凭此轻功号称“登萍王”身法轻灵矫健,更能凌空换气,转折自如,身法独霸天下,六年前却被林青一箭射杀。
其时顾思空年方十五,因他天生侏儒,家族中人皆瞧他不起,唯有顾清风待他最厚,是以得闻顾清风死一讯后,他矢志找林青复仇,从此苦练武功。似这等身怀残障之人,心志最是坚毅,六年光阴下来,顾思空不但“幻影迷踪”身法冠绝同门,比当年的顾清风尚胜过一筹;更将本门的“絮萍绵掌”与“狂风腿法”练至极高境界,这才出师寻仇。他知道暗器王林青这些年云游天下、行踪不定,但身为京师八方名动之一,在京城中有不少好友至交,而且与明将军的约战天下皆闻,其必会伺机回到京师。
当年顾清风就隶属于京师太子派系,故此顾思空亦投靠其中。这次听说管平与葛公公欲去南方找寻暗器王林青,便自告奋勇同往。
顾思空眼见长箭袭来,窥准来势正对自己小腹,便一声大叫,从马背上腾跃而起。他的身法极快,满以为这一箭必会从脚下飞过,谁知偷天弓弓力极强,箭速奇快,就觉脚下一凉,箭矢竞已从鞋底穿过,脚板一阵火辣辣的疼‘,已被林青箭上所附的内力炽伤,身形在空中一滞,沉沉坠下。
林青心中暗叹,他以嘴咬箭发力,自比不上两臂齐施,若是左臂完好无伤,这一箭足以让顾思空步其兄长顾清风的后尘…
说时迟那时快,林青已策马奔至四十步外,回首咬住第二支箭,迅速搭在弓上,吐气开声。随着一声长啸,第二支箭再度射向身体尚在半空的顾思空。
倒不是林青非要将顾思空射杀,而是敌人严阵以待,顾思空正处于敌方阵营的中心,只有从他这里杀出一个缺口来,方有机会破围而出。
这一箭是林青毕生功力所聚,一箭出手,足令他半身虚脱,全凭一股坚强的毅力方才能立于马背不倒,若还不能击杀敌人、灭其锐气,能否再鼓起余勇发出第三箭,连林青自己都没有丝毫把握。
顾思空被刚才那一箭射得胆战心惊,此时身体下落全无借力,眼睁睁看着第二支长箭啸空而来,无法闪避,只得拔出腰藏短剑,全力一格。
大敌当前,管平与葛公公亦再顾不得胸中惧意,一左一右齐齐抢上,欲助顾思空破去这一箭。只要偷天弓再击无功,自己一行人心理上的那层阴影就将会烟消云散,日后再也不会惧怕面前这个犹如地狱杀神一般的暗器王林青了!
管平翻腕亮出宝剑,直刺向飞射而至的长箭;葛公公一身武功皆在一双肉掌,此刻却不敢去硬接林青的来箭,低喝一声,在马上一个旋身,已脱下身上长袍,打个圈子缠在右手上,以布隔掌,往飞箭上抓去…
“叮”的一声大响,管平的宝剑首先击中长箭,但觉掌中一烫,虎口剧震,只觉袭来的似乎不是一支细细的长箭,而是一枚沉重的流星锤,力道之大简直超乎想象。管平被震得在马上半转一个圈,险些掉下去,而那支长箭浑若并末受到丝毫影响,仍是直直朝空中的顾思空胸口射去…
管平右手麻木难当,几乎握不住宝剑,低头看去,虎口竟已渗出鲜血,他心头大骇,若是林青以臂挽弓发箭,岂不能立刻让自己宝剑脱手?
经管平全力一挡,长箭来势其实稍缓,顾思空已得隙回过一口气来,短剑上扬,正撞在长箭的箭尖之上。当的一声巨响几乎震破他耳膜,手中短剑本就难以发力,霎时脱手飞出。幸好长箭被这一挡亦终于偏了一线,擦着顾思空左颈边飞过,划出一道血痕,差之毫厘便是颈穿人亡之祸。
顾思空的武功主在“幻影迷踪”轻功与狂风腿法,兵刀并非他所长,这柄短剑亦非宝物,竟被这强劲一箭透剑而入。钉着短剑的长箭依然斜飞而起,却是朝着揉身扑上的葛公公射去。
葛公公变生不测,包着长衫的右手本是。朝着箭杆前部抓去,谁知长箭上竟钉着一柄明晃晃的短剑,百忙中变招出手,略往后移,一把握住了箭羽,只觉箭上蕴着巨力,几乎掌握不住。
葛公公自幼净身入宫,武功全走阴柔一路,最擅长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之法,本欲使一个“粘”字诀化去箭上内力,谁知箭势实是太快,尚不及化去箭力,箭尖已堪堪刺入左肩。
但葛公公武功实有过人之处,一个折柳弯腰避开左肩要害,同时右手发出阴力疾旋,无奈那箭尖上竟还钉着一柄短剑,普天之下似乎一也没有这样大出常规的兵器,唯有农夫耕田所用的钉耙可堪比拟。纵然葛公公身法迅捷、避让巧妙,也不免被那短剑划伤,一声惨叫,捂肩而退。
其实他伤得并不太重,只是平日养尊处优,从来都只以见别人的鲜血为乐,何曾想自己亦会受伤溅血,心头的惊惧远胜肩头的伤痛。
长箭再度变向“扑哧”一声射入旁边一个黑衣人胸口。这一箭集聚林青全身功力所发,虽经管平、顾思空、葛公公三大高手出手相格,乃是势不可当,箭支竟连着短剑一并穿体而过,那黑衣人犹如被开膛破肚般激起漫天血雨,可那长箭余势仍然未尽,再射穿一棵大树、撞落那柄短剑后方才直直钉在地上,箭羽犹在颤动不休!
此刻,林青飞马已至敌人十余步外,勉力回头含住第三支箭,却觉脑中一眩,几乎无力将箭搭在弓上,更遑论发力射出了,他心叫不妙。
然而众人见林青第一箭还罢了,第二箭却犹如神助,令三大高手各受不同程度的伤挫,大家早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箭骇呆了,眼见林青策骑咬箭奔来,纷纷避开,刹那间竞被他安然闯过重围。
林青心头一松,他知此一去京城还有近五十里的路程,也不确定路上是否还另有敌人埋伏。但事到如今,亦只有赶往京师,方有一线活命之机。他再拼力一咬舌尖,打马狂奔。而随着他以牙咬舌,口中含着的箭羽己掉落在地!
管平缓过一口气米,见到林青口中长箭落地,顿知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即将油尽灯枯。他大喝一声:“追!若是让他逃了,日后我们还有命么?”
众人本都被林青吓破了胆,听到管平这句话方才如梦初醒。以暗器王林青快意恩仇的性格,若一旦逃走,这里所有人从今往后都别想睡得安稳,他们齐齐发一声喊,衔尾疾追而去。此刻事关自家性命,当真是人人奋勇,比起刚才面对林青时的一畏缩态度,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管平冲在最前面,他右手麻木未消,只好将宝剑换在左手,心头大光其火。以他的谨慎,既然决意除掉暗器王,必定有十成的把握。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林青武功之高实是大出他的意料,纵是殚精竭虑设下这等连环巧计,最后仍被暗器王一一破围而出,若不趁此机会杀了他,日后真是后患无穷。
管平又悔又急,拼力狂追。幸好林青马力不济,眼看双方距离越来越短,估摸再有一二里路便可追上。
眼见双方只有二十步的距离,瞬间即至!
林青策马刚过,路中间忽就那么突兀也出现了一个人。他全身纯黑如墨,身形高大,却是含羞带怯般半垂着头,长长的束发侧披在肩上,将半边脸全都遮住。
管平的坐骑乃是太子赐下的皇室御马,虽然神骏,却非久经训练的战马,乍然受惊下人立而起,几乎将管平掀倒在地。
管平身后的顾思空却一心寻林一青报仇,打马狂冲。而那黑衣人眼见奔马直撞而来,却丝毫没有退让之意。顾思空大喝一声:“滚开。”
接着,每个人的耳中都听到一声冷笑,犹如近在身畔。就见那黑衣人本是直立如一柄标枪,蓦然半蹲,看似让顾思空策马从他头顶掠过,却忽以足尖为轴,全身一旋。一道鸟黑的光华猛然从他腰际迸出,横扫千军般画了一个大圆。那道乌光虽是暗色,但那一瞬,在每个人的眼中,似都看到了一股灿然如日的亮光!
顾思空座下马匹长长一声悲鸣,四蹄已被黑衣人用不知什么兵刃尽数斩断,马儿余力未竭,竟还依然腾空飞翔了近一丈的距离,方才与四蹄、血雨一并落在地上。
顾思空轻功卓绝,在空中弹落于地,略微一个踉跄,却是因为足上受林青第一箭所伤。他已越过黑衣人的头顶,凭他的轻功,短距离内确有可能追上林青,但此刻他身怀轻伤,亦不敢孤身追袭,加之坐骑被杀,心头大愤,一声怒喝,返身朝那黑衣人冲去。
冲至一半,他已认出黑衣人相貌,骤然停下脚步,脸露惊异之色:“何…”
话音未落,黑衣人右手一扬,那道乌光再度迸出,这一次却是直袭顾思空面门。顾思空大骇,忙不迭退入己方阵容中,就觉左颊微微一凉,竟已被那黑衣人一招得手,割去一片薄薄的肌肤,鲜血立时泉涌而出。
那黑衣人缓缓站直身体,仍是保持着那半垂着头、难辨相貌的古怪站姿,口中冷冷道:“大家都是熟人,日后还有相见之时,若你非要叫破身份,我也就只好杀人灭口了。”
顾思空心头一寒,强吸一口气咽下涌到嘴边的粗言秽语,以他的强悍,竟然不敢开口反驳,确也算是一奇。
此人刚才一招斩断马蹄,杀性与魔意十足,令每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场中静闻针落。
那黑衣人头也不抬,拍拍腰间至今未让人看清的奇形兵刃,自顾自地道:“我这位伙计一旦出鞘必要溅血,有时连我也控制不了它的杀意。只不过我今天实在不想杀人。”言外之意,他刚才划伤顾思空的面容不但是迫不得已,而且亦是手下留情。
管平望着那失去四蹄、仍在垂死挣扎的马儿,摇头一叹:“不能杀人、就可以杀马么?”黑衣人漠然道:“你也可以试着让我‘滚开’。”
管平怔了一下,以他的涵养亦不由眼蕴怒火,却毕竟不敢如顾思空刚才一般喝骂一句:“滚开!”
葛公公打圆场般呵呵一笑:“兄台意欲如何?”
黑衣人仿佛发出了一声谁也不能肯定的笑声,抬手遥指林青离去的方向:“刚才走的人是我朋友!”这本似还有下文的话竞就这般戛然而止,似乎他根本不屑于多作解释,而大家都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管平眼露杀机:“那又如何?”
黑衣人眼睛一直盯在腰间那柄奇形兵刃上,淡淡道:“也没什么,只想请诸位陪我站半个时辰。”
管平哈哈大笑:“站着多么无趣,不如我来陪老兄说几句话。”
黑衣人似是惋惜般轻轻叹了一声:“我的朋友不多,他算一个。”接着,又一字一句续道“而你们,都不是!”说完这一句,他再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显然不愿与非友之人多言。而他那并不算俊挺的身影,却像是一把天底下任何人都不能轻侮的剑,昂然指向天空。
听到黑衣人这一句无比狂妄的话,包括管平、葛公公、顾思空在内的所有人皆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被林青一路追击,亦是消耗极大,此刻面对那一夫当关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再难鼓起余勇硬抗。
十余人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足足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