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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回家,我的心忽然又冷了下去。在这个世界上我云梦雅还有家吗?我的家到底在哪里?在B城?在大连?我失神地靠坐在床角边:“红妈妈,你和小萨米,就是我的亲人,有你们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说你知道我的心思?我还能有啥心事。是,我是忘不掉他,可是他的心里有我吗?有他的儿子吗?这都好几个月了,你看看,他找我们了吗?”
“是啊,我也觉得这一次比较奇怪,米先生并不是心狠的人。之前他为了找到你,千方百计到小镇子上找到我,央求我一定帮你,还不让我告诉你。你现在怎么不相信他了?你说他没来找你们,可是你给他机会了吗?”红梅阿姨越说越激动,坐到我的对面开始数落起来,“既然你叫我一声妈,那我就要说说你。你说你这次就是犯倔,还说走就走的行程。你道是走啊?怎么在这个穷不拉叽的地方就不走啦!”说着她抹起眼泪来。
“红梅阿姨,你就别哭啦,你不觉得这几个月我们的日子很太平吗?”我的嘴里是这么说的,其实心里也觉得红梅阿姨的话很对,这几个月的日子太平静了。习惯之前的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适应了之前那些惊弓之鸟的生活,这正如冷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我好像渐渐的适应和习惯了安逸,失去戒备和警觉。而在缓慢、安逸的环境中,我感觉自己的心境变了,变以更加平和,更加理性。
“红梅阿姨,你说得也对,躲避也不是长久之计,可是那个人到底怎么了?就算是我们从这世外桃源回到那万丈深渊中,咱们是不是也要知道那水到底有多深?我们还会有什么危险?”我今晚什么也不想做,站起来对红梅阿姨说:“睡吧,明天再说明天的。”
躲在床上,我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这几个月哪一天都没有今天放松,我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我醒得很早,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彩色的画。第一次心平气和地欣赏着房间四壁彩描绘和壁画。
那天老馆长玛格瑞特曾经给我讲过天花板上的圣经故事。也就是在这个小镇上我第一次接触到上帝。图书馆里我看的最多的也是圣经故事,每逢心情烦燥不安的时候,圣经故事会让我感觉到安宁。
这几个月,我都想明白了,凡事都有定数,无论是生,是死,是离,是回……其实说白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这几个月我一心一意的教授蓝泉水镇的那几个学生汉语,每天小萨米也跟着坐在教室里,虽然他不说话,可是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光彩。
一个仅有三岁的小孩子,不哭,也不闹,坐在那里静静听我讲课,当我提问的时候,他竟然还会用稚嫩的声音回答我,我欣喜这意外收获。
我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渴望一份依靠,只是这个残缺的世界让我们看到,有的时候人是靠不住的,钱也不会让人有安全感。而只有在心中有一份信念,会让一个人成长,成熟。
我之前我的生活一直是有人为我安排了一切,小的时候是父母。出来留学之后最初是寄宿家庭的妈妈,到了后来又遇到米弘源,他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时刻出现,于是自然承担起我的依靠人的身份。
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出逃以来,我的心智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变化,到如今再回首我最初的出逃决定,忽然觉得自己不告而出逃显得十分的幼稚。
当我坐在电脑边的时候,我已经觉得内心足够强大,打开之前平时使用的电子邮箱了。我要知道这几个月我到底错过的哪些重要的信息,我要知道在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先是浏览网页,要说B城的新闻记者还真的挺敬业,自从那天我作为证人的离婚案开始,他们不但一时没停地八卦着林米两家和我的往事,就连红梅阿姨抱着小萨米的照片都在网络中被人疯传。
我的心一紧,他们这是想干嘛?想拿小萨米怎么样?这米弘源到底想要怎么样?我的心更烦了,“不就是为了一些身外之物吗?钱算个什么东西?钱有人命重要吗?米弘源,我瞧不起你,林凤和巴伦他们想要钱,你就给他们钱又能怎么样?为什么一脱就是三年。如今小萨米都三岁了。”我边匆匆浏览邮件的标题,边嘴里骂着米弘源。
“行咧,小萨米,我看今天我们就要回家了。”红梅阿姨抱着小萨米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我继续查看邮件,看到那几十封邮件,那些刺眼的标题让我心惊肉跳。
沙沙姐的邮件几乎都是,“你在哪里?”“你真的不想要我这个姐姐了吗?”
“有重要的事情……”
我们出逃后的第一个月里,米弘源还有一些邮件来,几乎是每天一封,那些标题除了“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他的字里行间都是对我的思念和挂牵。看到他的每一封信,我的泪止不住地流,我不是因为思念而流泪,我的泪是因为他不明白我的心,他不懂我想要的不是金钱,不是财产,不是名利,而只是平淡而温馨的生活。
我擦擦眼泪关闭了米弘源的邮件,嘴里叨咕着:“什么嘛,什么爱啊,什么思念有个P用。不理你啦!什么时候你把我们娘俩的重要性放在比你的金钱和股份还重要的位置,我再答理你!臭男人!臭米弘源。”
从沙沙的信中,我了解到我们三人被软禁的经过。原来,那次莫名其妙的软禁,真是米弘源带着阿宝他们干的,而且这个馊主意就是米弘源自己一个人出的。
在他的心里女人和孩子只要有了钱,有了吃的穿的,有了舒适宽敞的住处就够了。所以他根本没跟沙沙姐说他已经把我们囚禁的事。
直到我们逃出去之后,他以为我也许跟沙沙姐联系,所以,不得已跟沙沙姐说了实话。
沙沙姐知道之后,把他痛痛快快骂了一顿。
读了沙沙姐的邮件,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绑架我们的时候选了个半夜三更,几个男人还都蒙着脸。原来他们就怕被我认出来。
怪不得到了那荒无人烟的大房子里,我们吃的用的,要啥有啥。
怪不得除了吃用,大房子还准备了健身器材,电脑上网,电影电视。这些当然是他怕我寂寞,怕我一个人无趣,他是想让我们的生活过得舒服些,安逸些。可是他怎么就没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我到底要什么。
我不想再往下看了。那些邮件里一定都是沙沙姐对我的担心和牵挂,当然也许还有“十万个为什么。”那些个为什么就等到我和姐姐见了面再聊吧。
我坐在电脑边翻着下面其它别的邮件,终于找到两封程子浩的信。
打开邮件,原来程子浩发来的是他给TA公司转款时候的收据还有一封来自TA公司的感谢信,说本来他们已经报了警察局,说货车被劫持,货款被骗走。
可是第二天没等警察局破案,他们就如数收到了程子浩转去的货款。还找到了货车的下落,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赶快去警察局销了案。
最后,程子浩告诉我,瓦克斯为公司物色的三位熟悉欧洲羊种的习性的牧羊者已结束了中文交流的培训。下个星期就会到达红河谷牧场了。
他还加了一句:“听瓦克斯说,三位牧羊人的老师是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孩子,是和她弟弟妈妈去波兰自驾旅游的人,她的名字叫梦斯。云老板,这个中文老师你不认识吗?”
看到他的信,我轻笑一声,随即回复了一封信,“我这一段时间有点忙,牧场的事你就多操心了。”
我的信刚发过去,程子浩就回了信。
“上次你说的让我申请新的信用卡我已办好,如果需要请告之。另外,沙沙姐和米先生都打电话给我,问你回到大连没?难道你现在要回来?你是不是要回来参加新项目签约仪式的?”
“签约仪式?”我心里猛然一惊,“红河谷只有罗伯特是我的合伙人,难道是我不在的时候他又创办了新项目?”不过我并没有在邮件中继续说这个话题。我要快点回到B城,不!我要回大连。那是我的根基,我的第一份事业,我不能让红河谷出一点事儿。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拿出我的手机电话,直接拨打给沙沙姐。
“喂,请问你是……梦梦?,你可算是联系我了。你这是怎么了?你都急死我了,就差点我们就报警察局了。”沙沙姐有点气急败坏地说:“无论你在哪里,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姐姐,我问你红河谷的新项目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梦梦,原来你还关心你的红河谷?是不是如果没有这新项目你还不会联系我吧?平时姐姐我对你不错吧?怎么你这说走就走,连个信儿都没留下。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天米弘源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