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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这也是给你的。”牟老进房拿个大布包出来。
“这是”袁小倪要打开,马上被制止。
“行了,回房再打开,都是一些女人的贴身衣物,是老夫人和其他老嬷嬷们送你的,下个月你十七岁了,衣物也要有些转换。”
女孩的衣物向来是老夫人那,还有其他楼主的女儿们帮她打理。
“老夫人和其他嬷嬷们对我真好。”袁小倪将布包放到一边。
“剑术练得怎么样了?”
“还是一样,好像停在一个地方了,不知怎么再突破。”她耙几口饭。
“这场任务来得好,你目前缺得就是江湖经验,只是一场任务不够你增长,需得有更多机会,让你接触何谓江湖,还有各个门派与三教九流的招式与手段,这才有助于你日后夺回剑仙的宝物。”
“可是,这次任务之后,都不晓得有没有下一回,若出不得古城,我也没办法将外公的宝物全都找回。”
“世事瞬息骤变,机会是可以等的,就像我也从来不曾想过会遇上你,得到一个对师父赎罪的机会。”牟老又喝了一大口酒。“反正最差的下下之策就是等你完成对师妹的三个承诺,再去夺回其他的宝物,这之中,就一边借古城的力量,夺回师父的宝物,最后再一次出手夺走,就此永远离开古城。”
“到时我应该会被古城追杀吧?”
“练好你外公的剑招,就不用怕没命。”牟老从盘中再捞块大牛肉。
“真到这种地步,玉青大哥、织语、韩水、喵喵、还有其他童年玩伴,大概都会砍我吧!”她心惊的扳着指头,数着未来可能会对上她的玩伴,不得了,足够里三圈外三圈包围住她,让她难脱生天!
对上这群家伙,武力不是一切,玉青大哥精于谋智、韩水善分析、织语和其他几名被特别钦点同伴,剑术都不容小觑,程喵武功承自母族,不但独特,还是少数拥有自成势力的人,这些家伙若联手围攻她
嗯,绝世武功一定要练成,绝世的逃命方法也要想到才行。
“怕什么,这些人就算个个都出剑,也不会真的下毒手戳死你。”牟老继续下筷子挟牛肉。
“是呀,都不会戳我要害,但一定会给我好看,因为我欺骗他们这么久。”光想到时他们的怒气她就背脊发凉,这群家伙真要联手整人,绝对很有看头。
“算了,还没发生的事,现在多想也没没用,牟老,你喝碗汤吧。”将盛好的汤推给他,袁小倪将他刚挟的牛肉再从他碗内捞回。
“门毒擅使各种诡毒,出发前和你娘和福姥姥上炷香吧,保佑你一切顺利。”
“这是一定要的。”袁小倪干脆伸筷子挡在牟老又挟起就要张嘴咬下的肉上。“牟老,剩下的牛肉块是我的,说好各一半的。”
“年轻人,少吃几块肉没关系,老头不一样,要多吃块肉才能补身。”
“就是因为我年轻,更需要补气血,更何况我要出任务了,很需要血气!”她是不会礼让这几块牛肉的。
“要血气,晚点老头我熬碗药给你,这些牛肉让老人家下酒。”
“鸡肉、鱼肉也可以下酒呀!”
“牛肉对味呀!”三天两头的鸡、鸭、鱼,他想换换味道。
“十碗老窖酒,不倒的人才能吃这盘牛肉。”别想她会事事敬老,只会惯出倚老卖老的,袁小倪干脆下战书。
牟老一拍桌子,指着她:“拼了!”
夜更深沉,照顾完喝醉的牟老,袁小倪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屋,她跃上屋顶,悠然一坐,仰望天上繁星皓月。
她爱在宁静的夜,独望满天星斗,沉淀一天的心情。
回想今日面见城主,她以为会像当年被断脚筋之后,再次见到他时,她缩着身,恐惧、颤抖的躲在牟老身后,而城主看来的眼神只有冷睨,最后轻蔑扯唇。
“站直,看清楚你未来将要面对的人,无论对敌人或目标,不要低下头,你的外公这一辈子,永远都只有别人仰望他,你体内流的血注定你没有懦弱的权利。”回木屋后,牟老狠训她。“记住,你外公向来用能力,把这世界踩在脚下。”
如今,面对城主,她找回自己勇气了吗?也许颤抖、懦弱依然在她心中吧,只是她更懂得如何掩饰,隐藏自己一切的真实。
从十岁被断脚筋,袁小倪几乎不算真正再见过古城城主,曾经留在心中的印象,淡漠不爱笑却让人想亲近的二少爷,如今慵懒唇畔浅笑,却浑身透出冰冷让人发毛的城主,何者鲜明?何者馍糊?她竟已分不清了。
“不过,牟老真是外公无敌、外公就是天下的信奉者,唉,也不想想外公那些惊天动地的传说,完全就不是正常人办得到的,外公到达了天的程度,我可还在地上跳呀。”从小到大,牟老最常训她的,就是不要辱没先人血统。
她往后一躺,头枕在交叠的双臂上,明皓月光映入她清透的一双眼中。
八岁到古城时的她,是如何的模样与个性?从残疾一脚中站起,开始严厉而艰辛的练功,一个回家的梦,支撑着她的意志,无论倒下几次,这个梦都能带给她再站起来的勇气。
“当我回沈家的时候,爹娘还认得出我吗?云希哥哥会记得我吗?”
快九年了,她的模样和当年到底差了多少?袁小倪看看自己因练刀、剑而粗糙的双掌,还有,她的脚下意识抬抬已弯曲不了只能拖行的一脚,一声长叹付于夜空。
“爹、娘、哥哥,霓霓快十七岁了,天今,我一样很想你们。”
她不敢想,也不愿想,怕一触及,便难以抑止的如潮回忆。
月光照在斜阳西峰的侧峰上,原始野林环抱着一座形状特别的湖,湖面呈两道双圆联系着之中一条岩石路,居高俯望,像一只切面葫芦,又唤“双月芦湖”
湖边不远处有一座高起的坟丘,墓碑前一道颀长身形昂立,清亮的笛音在夜风中回绕,一双深沉的眼看着眼前不以传统所立的墓碑,只以他要的属名“古城城主夫人谷蕙兰之墓”旁边一排,夫任灿玥立。
斜阳峰西峰的湖畔长屋,已是任灿玥每年夏季的居所,在她墓前吹玉笛更成他的习惯,他并不擅音律,但这支谷蕙兰所赠的玉笛,他视若珍宝,曾有一段时间,她教他如何吹奏,从此这成了他唯一会使用的乐器。
当他一曲吹完,见到一只黄色蝴蝶停在墓碑上,这几日他每吹笛音,便见黄色蝴蝶,不知从哪飞舞来,最后总停在墓碑上。
“常听人说,逝者会化成昆虫飞回家中见亲人,这只月夜中的蝴蝶,会是你的魂所化吗?兰兰,你还会想再见到我吗?”
任灿玥想碰触那停栖在碑上的黄色蝴蝶,半途却又伸回手。
“不,你不会想见到我,到死你都恨我,恨我强迫了你。”
想起过往,曾经难抑的心境起伏,到如今,音已平静,心平静了吗?或者陷在另一种深沉的暗涛中,始终不愿相信更不想接受,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对你们兄弟二人,我不曾有超过手足之情的想法。”秀丽的容颜,以一种盼他能理解的神态,真心道:“可是命运决定我嫁给了你的大哥任景翔,而不是你任灿玥,那我会做好这个大嫂的身份,也希望你能自重。”
要他如何接受这种答案,他的回应是强娶了她,强占了她,最后,她香消玉殒
“如果我能选择,我宁愿不曾生在古城,不曾认识你”这是她临死前,最后对他说的话,想到此,任灿玥眸子幽冷,沉沉凛笑。
“最后你还是埋尸古城,甚至冠我任灿玥的城主夫人之名。”
但,为何他的心是那么空洞?他懊悔往昔吗?到如今,他已不知,当年他执迷到底的情感是一场荒谬吗?一场命运对他的嘲笑吗?兰兰到死都不曾回应过他付出的感情。
“无论如何,我不会原谅害死你的人,你曾这么疼爱照顾袁小倪这个丫头,没想到却经由她的手毒死了你,无论如何威逼,她都不愿说出是谁要她把毒粥端给你,小小年纪倒是非常硬骨。”
但,他也亲手挫了那身傲骨,摧毁那身让他看了就刺眼的坚毅。
在她被废一足,跟着牟放子来到城内时,那双眼看到他,再也没有往昔的光彩,先是骇住,随即盛满恐惧,躲于牟老身后。
见到被他亲手所废的小小身躯只能无力拖行,任灿玥沉目而视,曾经一双清澈无邪,对他充满信赖的眼,每见到他总散出欢乐纯真的光芒,如今见到他只剩恐惧与颤抖,再也觅不得一丝曾经对他的信赖与快乐,这一瞬,任灿玥竟有一种,他终于彻底失去一切的感受,一股深沉的空洞贯穿他的心。
曾经那小小的身躯所展露出的坚毅也彻底消失,她只是费力的拖行一足,跟上牟放子的脚步,这残破的模样,更看不出她被牟老评为独特的天赋何在?
这一切竟令任灿玥无来由的盘绕一股怒极而起的冷笑。
“牟老,莫忘了你所言,此女未来对古城将是一大助力。”他对来到眼前行仪的牟放子道。
“城主不会失望的,此女将会是老夫晚年最大的骄傲,一个甚至可超越城主的骄傲。”对躲在身后,抓紧他衣角的小身躯,牟放子坚定道。
“那就期待多年后,此女会是牟老的骄傲或只是一个搬不上台面的残废。”
从此,除了每年一次的拜年,她与七门楼主的儿女们在大厅内,和众人一同拜见古城长辈与他这个城主时,远远的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唯一醒目的,是她拖行的姿态。
到今天,真正再次见到袁小倪,也终于看清她成长后的模样,第一个浮出脑海的,这真是那个姿色无双的袁滟娘之女吗?真是可笑呀!
袁小倪连她母亲三半分姿色都没有,身躯在端整的衣物合衬中,勉强有着女孩的模样,但一张脸青青紫紫,像跟人打了好几次架,早看不出原貌,唯有那双眼似又回到小时候的坚韧,直勾勾对上他,也让任灿玥心头那股消失已久的烦躁,再次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