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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高原七月的天气多变,清晨,刚刚一场阵雨过后的曹家堡机场上空晴朗蔚蓝,几片白云朵悠悠的飘散在天空。机场保卫处和地方公安系统早已安排好了警戒通道,两边也都是严阵以待的警卫连战士。这时,机场上空一辆军用飞机徐徐的降落在跑道上,远远的就看见从飞机上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两边的肩膀上分别闪有三颗黄烂烂亮晶晶的金星,虽已是盛夏七月,但雨后高原的早晨还是有些凉,只见紧跟在将军身后的随从人员把一件军绿色的呢子风衣轻轻披在将军身上,将军来了。从远处看将军的身材魁梧步伐矫健,只是有些过于清瘦,但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前来接待的基地首长马上迎了上去和将军一一敬礼、握手,他们在简短的交谈之后,就登上了事前准备好的迷彩吉普车里。
大家都知道,将军因为身体的原因,马上就要退下来了,这一次也是他在职期间最后一次来视察部队了。而他是从这个基地走出去的老首长,选择这里来看望部队,也是他自己要求的。但是高原总是高原,严寒而缺氧,天气变化无常,大家都担心将军的身体,所以都希望将军就在基地和附近一些直属队视察,各种条件都好,也方便下面人员对将军衣食住行的安排,可这必竟都是基地的一些想法。
将军一上车,马上就问驾驶员:“小伙子,那里人啊?”
老张师傅虽然接过很多上面来的工作组和首长,但这么大的首长必竟还是第一次,也不免有些许紧张:“报告首长,四川江油人。”
“那年兵呢?”将军又问。
“报告首长,90年兵。”老张回答。
“老兵了么?那你叫什么名字?对了,不要报告报告的,好不好?”将军笑呵呵的说道,他显然很关心老张的情况。
“是,首长,我叫张长发,90年兵,90年进入司令部汽训队,92拿到正式驾驶证,驾龄八年。”老张见将军问的多,索性多介绍了一下自己,他怕首长不放心自己的驾驶技术。
“哦,小张,这么说你对我们基地的路线都很熟悉了?”老张这个在我们眼里十年兵龄的老同志,在老将军的眼里当然还是“小张”但老张听到将军说“我们”基地,他一下子就对将军产生了一种心里上的亲近。
“首长,要说对咱们基地的路线,我敢说没有人比我更熟。从我们基地到各旅团的驻地和阵地,还有基地独立营和各旅团的小分队,直属队,加上哨所,训练场,操作区,没有我没有去过和不知道的地方。”老张看将军感兴趣,所兴一口气把他所知道和去过的地方罗列了一大筐,生怕首长要去哪了不叫他去送。
“好!”将军听到老张这么回答,显然是很满意,这个好字也说的是斩钉截铁。
“直接去281。”紧接着将军下了命令。
“啊??”这一下老张一点都没有反映过来,基地的派车命令,是让他们小车队把将军从飞机场接到基地招待所,并且那边已经组织了欢迎的部队就等在招待所门口,更何况现在司令员的车子在前面开路,后面紧随着政委和政治部宣传处的两部车子,最后还有警卫营的小巴。
“小张,我的话你没听明白吗?”将军表情平静,但语气刚毅不容反驳。
“是。”老张不得不先从口头上执行命令。并扭头看了看副驾驶上面坐的也是前来迎接将军的基地政治部王主任。
原来,按基地的按排,从飞机场到招待所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可如果按将军的意思去281旅,那就得翻日月山,走倒淌河,过青海湖,再翻橡皮山,走都兰,乌兰,柯柯,从野马滩到281旅。这样就算全速行进,最快也得六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也还要看天气是否帮忙。
现在老张虽然很为难,但必须执行将军的命令。此刻他看王主任的意思也是想确定一下是否按将军的安排去281。
“按老首长意思,去281旅!”王主任表了态,老张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的了。
因为去281旅和基地的方向完全不同,一个往西一个往南,所以老张不得不在下一个路口和司令员前面开道的车子“分道扬彪”这一下跟在将军后面的车子,看到老张没有按既定的路线行驶,并且没有跟着司令员的车子,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但他们也只能紧紧的跟在将军的车子后面,而在前面开道的司令员程坐的车子,见后面的车子没有跟上来,也知道有了变故就掉头从后面跟过来了。而将军没有说要停车说明情况,他们也只有一直跟在后面,但是后面他们看见将军的车子到了黑咀和多巴还不见停,他们基本上也猜到将军的意图了,如果过了多巴还一路向西前进,就只能去281旅,其他的旅团和独立营都不这个方向了,也许将军是想看看这支战备值班部队的真实战备的情况。可是这一路越走海拔越高,虽然长期在高原上行驶的车子,每个车辆的后备箱里都有氧气袋和小药箱,药箱里有创口贴、救心丸、感冒药、纱布、酒精等之类的常用药品,但他们还都担心的是将军的身体。这个时候,政委和司令也大致知道了将军的意图,他们在电话里商量着,要不要吩嘱下去让下面的部队准备一下,好来安排首长到后的一些工作,后来考虑到将军不告诉他们就是为了想看到部队真实的战备情况,所以,他们还是尊重将军的意思让他直接去了解部队的真实情况,而没有给下面打招呼。再说281这支高原劲旅,他是本兵种在高原上最艰苦和最边远的部队,可他一直都是基地的王牌,不光纪律严明,作风优良,训练成绩一直都是甲类旅,所以也是军委这次选定的战备值班部队,现在将军去那里突击检查,基地首长并不担心281旅的战备和训练情况,让他们担心的是老将军的身体,必竟往281方向越走海拔越高,加上这次将军下基地来,上面相关首长专门叮嘱他们注意将军的身体。
今天的天气和路况都不错,一出湟源,车子很快就到了日月山下。远远的望去,山坡上那一排排的石头凌乱的堆放在一起,石块的中间竖起了一跟长杆,立杆的周围横的竖的向四周的地面上拉起了不少的铁丝和绳索,那些固定立杆的铁丝和绳索上挂满了七彩的布条,这是高原上一道美丽的风景,它是当地人们祈雨用的。一进日月山,这里虽然有如画一样美丽,然而它气候多变,乍冷乍热,时晴时雨,气温也有着极大的落差。这不,刚刚还烈日当头,现在雨却突然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可未等地皮湿透,转眼又连云都不看见了,有的只蔚蓝蔚蓝的天。可过了没多时车子在奔跑中却又钻入细细的雨丝里,这时将军放下车窗玻璃,他轻嗅空气中带着青草的气味,看着太阳的微笑在山间的云朵中飘来飘去,随它轻擦自己的脸,使自己得到一种阳光的抚慰。再看远远的山北岸晴空万里,山南岸却下着如注的暴雨。这山里有时雷电交加,有时却阳光明媚,这里到处散发着一种湿润的芳香。这正是将军喜欢的气候,她就象一个任性的妻子或娇嗔姑娘那多变的情绪,给人一种完全异样的美感。
老将军一路不时的和基地政治部的王主任聊着一些基地的事情,看来将军兴致不错,这会天气也很好,老张的车子开的轻快而平稳,将军边聊边欣赏着路边的景色,一路的回忆着那些美丽的过往,很快的车子就开到了倒淌河。倒淌河发源于日月山西麓的察汗草原。海拔约3300米,全长约40多公里,它是青海湖水系中最小的一支,不仅河流蜿蜒曲折,而且河水清澈见底,看上去犹如一条明亮的缎带飘落在草原上。
“你们知道这条河为什么叫倒淌河么?”将军看着车窗外这秀美的河水突然问到。
“不知道。”大家一起说到,老张虽然一年中多次从倒淌河路过,只听说是一个传说,但也没有留意,所以这会他这个老司机也说不上来了。许秘书第一次过这里自不用说,而王主任也是从外基地调来工作不到一年时间,自然不知了。
“世界屋脊青藏高原的腹地、咱们青海省的南部,有玉树、果洛、海南、黄南四个藏族自治州的16个县,还有格尔木市的唐古拉乡,这些都是三江源地区,平均海拔3500--4800米,就在这里孕育了我们中华民族最著名的三大江河,长江、黄河和澜沧江。”将军极富情感的说到。
“在这些源头的汇水区,一般的河流都是从西向东流,最后汇水到长江、黄河和澜沧江。而倒淌河没有参加汇水,只有她是自东向西,倒流水入青海湖,所以叫倒淌河。”将军这么一说,大家都奇怪将军怎么会这么熟悉这儿的地理风貌。
“首长,您在这里呆多久?”王主任问。
“哈哈,算来总有共二十多年吧。”将军回答的轻松也沧桑。
“啊?这么久?”老张夸张而惊差。王主任和随行的许秘书都有这种感觉,他们都只知道将军曾是这里基地的政委,但谁也不知道将军曾经在这里呆过这么久的时间!
“小张,找个距河近的地方把车子在边上停一下吧。”将军没有对他们解释在这儿呆那么久的疑惑。
老张找了一个方便停车又方便下到河边的地方停了下来。后面跟随的车子也缓缓的上来了,将军从车子中下来径直走到了河边,他看着这清凌凌的水,静静地,悄悄地,温柔地流淌着,不见滔滔,不闻哗哗,象雨中的一束彩虹,象夜空中一条流动的星河,清冽淡泊,透明晶莹,涓涓绵长,将军做着扩胸的动作,深呼吸,然后弯腰蹲在河边,他洗了洗手,掬起一捧水喝了。
“好甘冽!好冰爽!”将军赞道。他把手上的水滴用手绢擦干的同时舒了一口长长的气,这时司令员和政委都过来了,老张也拿来了氧气袋,但将军并没有用。
“你们知道关于倒淌河的传说么?”将军问众人。
“据说是唐王李世民为了沟通藏汉两族的关系,促进文化交流,将年轻美貌的文成公主嫁给吐蕃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在赴西藏途中,到达日月山时,回首不见长安,西望一片苍凉,她想念家乡,思念父母,不由的悲恸不止,但是她有自已的使命在身,只有流泪而继续西行,最后,公主的眼泪就汇成了这条倒淌的河。”政委看来对此也知之甚多,就说了出来。
“政委所说的一般都汉人的传说,但在藏族中流传的则是另一个神话,龙王派他的四个儿女造南北东西四海,最小的女儿造西海时,需108条河水,她找到了107条河,最后一条河怎么也找不到。但聪明、狡黠的小龙女从日月山倒着牵来了一条河,这条河便是倒淌河。”司令员也把他的知道故事讲给了大家。
“倒淌河在春天,她纤瘦孱弱,蜿蜒曲折流动着的是水墨画也画不出来的一片春愁,秋天她丰满宽阔,奔腾中不失温柔宽厚。她不像长江、黄河那样,巨浪滔天,势不可挡,露出雄性逼人的英气。她总是满怀情感,但却从不恣意泛滥。她温顺地随四季而变化,但又执蓍坚韧地沿自己的流向前去,百折不回,呵呵,你们说她这不就整个一个西部女人的性格么?”听将军这么说,大家都跟着笑了。
在这美丽的倒淌河边大家说说笑笑,稍做休息,随后就上了车,继续前行。这次将军上车就坐在了车子的副驾驶的位子上。老张续继前行,将军总在看窗外的景色,眼里全是对这片土地、山脉和草原的深情。
这久违的美景让路途充满了惊喜,将军在北京时梦环萦绕的地方就是这些路途的风景。将军少语的沉醉在车辆穿越时光的感觉里。车子过了青海湖边的黑马河镇,就到了海拨3817米的橡皮山。
一进山,让人感觉到车子是在一片美丽详和的绿色海洋中飞翔,盘山路两边绵延起伏的草原几乎没有一丝杂色,一颗树都没有,整片不断涌进眼睛的鲜绿让人不忍眨眼,天空的云很低,好像就在头顶,它连着天上厚厚的黑云盖住了山头,车子一路蜿蜒而上,直到半山腰时,山旁边才有一些绿色的叫不名字的灌木,它们像月明天空上的星星一样稀疏地一簇簇地点缀在草原上,白色的帐篷星星点点像开在山坡上的白莲花,羊群和牛群散落在绿草中,今天的牧人不知那家的女儿,她裹着鲜艳的头巾,一手握马缰,一手持马鞭,她那美丽洁白的藏裙下是七彩条的裙坠,好看极了,让她在马上的身姿显得好漂亮!就在车子翻越橡皮山顶时,太阳却从厚厚的乌云中探出了头,这时你再回看那洒满阳光的山坡上,羊群和白色的帐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远天的白云朵荡漾在山间,再往远处看那连绵的云遮雾绕下的高山,山项是白的,山体是黑的,将军和他的随行人员在海拨3817米的橡皮山顶看到了“雪山”(也许不能叫雪山,只是山顶有些积雪,可能是昨夜那边山顶下雪了,这在高原是最常见的景色),他们远眺着山外还是山的景色,感动着大自然的变幻莫测的美景。
“小张,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橡皮山么?”将军突然问老张。
“报告首长,我只知道是这儿路基很差的原因。”老张看将军长时间不说话,这突然一问,也回答的又有些紧张,又把报告给带上了。
“对了,以前没有公路的时候,这里的路基很差,一路上到处都是和橡皮一样软路,走过来就像是踩在橡皮上。”将军娓娓道来。
“看来首长过去一直走在这里啊?”王主任问。
“是啊,那时没有铁路,这里是组建281时各种供给的必经之路,为了把物资运到281,战士们经常是把车里的货物装了卸,卸了又装,没有别的办法,空车才能通过“过硬”的橡皮路啊。”将军故意把这很坏的路说成是它的“作风过硬”一下就逗乐了大家,车里的气氛马上活跃了起来。
时光在将军的追忆中轻轻的流逝,老张开着车子一路的轻快而行。
过了美丽而多情的橡皮山,一路的风景就变的荒凉起来,但是将军这时好像更喜欢这些景色,他神情欲加专注的望着窗外的那干涸的土地、山脉、沙丘,茶卡附近的景色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
“小张,停一下车吧?”将军随手拧上的喝干了的水杯说到。
“是。”老张已为是首长需要水了,他的后备箱里还有近一厢的娃哈哈纯净水,所以他一下马上就去车后拿了几瓶水抱在怀里给大家发。他看后面司令员和政委的车还没有跟上来,他又把多余的水放了回去,其实每个车上都有水。
然而,老将军接着水瓶之后他并没有喝,却拿着水瓶向不远处的野草堆走去,王主任和许秘书及老张也跟了上来,只见将军看着这一朵朵一堆堆的野草眼里润润的,他们知道将军又回忆起那些往事。
“小许,你知道这是什么草么?”就在这时,在这无边的黄沙中,将军看着他面前的草就问了起来。
“不知道。”许干事尴尬的笑道,他也是第一次来这边,看见这种草都是第一次,更别说认识了它。
“小张,你呢?”将军转过身又问老张。
“骆驼草。”老张肯定的语气里有了太多的自信。其实在他听过阎维文“骆驼草”这首歌之后,他就认识了这种生命力无比坚韧的草。
将军笑了,像是很满意他的回答。只见将军把面前的这颗骆驼左右的搬来搬去的看,后来和王主任一起把它压在了一边,这时将军拧开了老张送来的那瓶水,干干净净的倒在骆驼草的根子上。原来他是想找骆驼草的根,要浇水给它。顿时,大家也都全明白了,行走在茫茫的戈壁沙漠中,沿途的山和地都是光秃秃的,仅能看到的绿色就是骆驼草。它们一簇一簇分散或连片生长在沙漠里,这是一种耐旱,耐寒的高原植物。它的叶细刺硬,几乎没有什么经济价值,但从环境的角度上来说,它却是无价的。它耐旱抗风,用自己的身躯点缀着荒凉的沙地。对生活在南方的人来讲,别说草,就是再美的花儿或是丛林都是很普通的,可如果你在这茫茫的戈壁滩上,你会觉得草是很金贵的。唯有刚毅坚忍的草才能生活在夏日那茫茫沙漠里,那里是个巨大的火炉,炙烤着这里每个有生命的东西,在这样的环境里,松柏远离了,白杨退却了,蒿草认输了,唯有骆驼草以顽强的毅力,将自己的根深深插入地下一米、两米、五米、十米、二十米直到它的根与地下的湿气相接,与戈壁沙滩的水脉相连!它就是如此执着而顽强的生活着。在高原军人的眼中它早已经超出了一颗草的价值,它所代表的是一种精神,不做作,不张扬,但是,在平凡的外表里面,却充满了生命的张力!更重要的是这种力量不管环境的好与坏,那怕是在这戈壁沙漠!如果一个人的个性刚毅如此,试问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等将军上了车,老张的cd机已装入那个有阎维文唱的“骆驼草”的军歌专辑,随着迷彩的长丰猎豹吉普在戈壁滩上拉出了那一道长长的烟尘,那声音高亢的“骆驼草”就响在了路途:“没有牡丹红,没有菊花香,我们是那不知名的骆驼草,原有多高我们生长多高,水有多深我们根扎多长,啊我们不需要甘霖浇灌,我们不需要沃野良田,我们就是那骆驼草,日夜守护着可爱的家园”这时后面的车子也跟上了来,虽然看着外表几乎一样的吉普车,然而搭载的发动机却有着动力大小的分别,老张的是v6,后的面那几辆却是l4,可在这山路上分别就大了。
车子一路长奔,到了都兰已是近两点了,大家都感觉饿了,这时,老张建议去一家有着地方特点的饭馆里吃饭,将军也同意了。小饭馆的老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军人光临过,而且还有着肩膀上全是金星的将军,加上后进来的那些高高大大的带的警卫,他一下子就怔住在那了,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忙问大家要点什么,将军看大家都过来了,就要一个炸湟鱼,其他的随大家,简单快速的为主,一样的饭菜让老板准备了两桌。
“青海湖早已闻名天下了,面积约4500平方公里,托展在海拔3200米的高原上。但你们谁知道布哈河?”简单的洗了一下手,将军一边擦手一边问。
“青海湖每年水源的补给量大约需40多亿立方米,其中大半来自布哈河,是她维持了青海湖的生命力,确保了湖中生物的繁衍生息,包括煌鱼,所以布哈河就是青海湖的母亲河。”政委看来很资深。
“不错。湟鱼它是高原裸鲤,而布哈河却是高原裸鲤的摇篮,到了每年的春天,湖中的裸鲤就成群结队逆流而上,在温暖的布哈河淡水中产卵、生儿育女。一直待小鱼长成后才重新返回青海湖。这里面还有个发现他们的小故事,谁知道?”将军看来什么都知道。
“不知道,不太清楚。”大家都在说。
“50年代这里曾有一支地质队骑马从布哈河涉水经过,过河的地方水并不深,可马儿却摇摇晃晃象是走在厚厚的海绵体上,这时有人回头一看,随着马蹄起落,水面上竟是一片被踏晕了的湟鱼,这才由他们把湟鱼这个高原裸鲤美名传了出去。”将军说到。
“是啊,高原上藏民族大多都不食鱼并且敬重大自然,所以高原才显得这般宁静而神奇。高原裸鲤湟鱼是在淡水(布哈河)里生,半咸水(青海湖)里长,它们为适应高寒的气候就把鳞片退化了,大约十二年左右才能长成一斤,所以它们很独特,而且味道鲜美。”政委接着说到。
在将军和基地首长的交谈里,老板很利落的就把饭端了上来,将军边吃边谈,和大家聊着很多当地的风土人情,他所知道的东西大大的超出了随行人员的想像。大家很快的吃完了饭,又出发了。
过了都兰之后,乌兰和柯柯的路都比较平坦,这一段是从基地到281旅最好走的一段路,景色也相近,路边几乎全是当地的人们治沙时用石块摆出的方形长方形及菱形的图案,为的是不让风儿把沙子吹走,在这些格子,在一株株的骆驼草旁边,还能看到其他一些小的叫不上名的植物,据说它是科学家专门陪植的能够治理沙漠的植物,只是还在试验阶段。
不大的工夫,车队已行驶到野马滩了,再有二十来分钟就可以到281了。可是过了大大圆形国家级的天文观测站后,原本去281应该往左拐了,这时将军又说话了。
“小张,直走。”
“啊,是!”这一次老张反应很快,在带着疑问同时就直接执行了将军的命令。老张再回头看王主任时,他笑了。
后面跟随的车子,这一次也没有上次那样惊讶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将军是要直接先上阵地上看看了,可这么多的阵地就是不知道将军准备去哪个了,但随着车子的前行一个一个该去的路口都没有转弯,现在只剩下最后的三个了,一个是泉水沟,一个草田山,另一个则是最为艰苦和边远的201了。
已是下午的三点多了,将军不停的看着手表,老张知道,将军可能想的是时间的问题,不由的脚就踩下了油门,长丰猎豹那浑实的发动机声音就响在戈壁滩上,将军轻轻的点了点头,看来这次老张是懂了将军的意思,这时将军从兜里摸出了一小瓶药,取出一粒,许干事赶紧伸手递上了一瓶纯净水。等将军喝完了水,他回过头来看着许干事。
“小许,你身体还行吧?你和我们不一样,是第一次上高原。”将军关心的问道。
“没事首长,只是有点口干,头稍微有点胀。”许干事不好意思的回答到,他觉得自己这年轻人还不如老将军。
“到底是年轻人,这都是高原的正常反映,不胸闷就好。”将军关心的说。
老张的车子开的稳而快,把后面的车子甩出了好远,渐渐的就没有了影子,他就想放低车速,再等一下,看到后面车队的黑点出现在他的反光镜里再继续加速,可老将军感觉出来了。
“小张,你只管开,不用考虑后面。”将军给老张吃了定心丸。
“是。”老张答道,这才放开了手脚,一路直奔泉水沟而去。
车子很快的就进入流沙区,路边有一队骆驼,走在沙海里,风儿吹来,一阵阵的铃声响在旷野里,骆驼个个都在风暴里昂着头,把鼻孔对着风暴,它们好似努力的想要嗅到黄沙滩中草地的方向在哪儿一样。将军轻轻的闭上眼睛,想追忆那些往事,可风沙太大,车子晃动的厉害,他睁开眼睛,看着沙子在公路上一缕缕,一排排的翻滚而过。老张也放慢了车速,打开防雾灯,慢慢的车子已经钻入流沙区的深处,被大风吹起的流沙让人从车窗里都不看不到自已的车头,在这样的视线里,反而不敢停车,因为怕后面的车子来了吻上自己。再说你如果不走,也许这种风口上的沙尘暴能几个小时的刮。唯一能让那些沙儿停下来的是一阵阵的大暴雨,其实在将军眼里,这是一种青藏高原独特的风景,是流沙之美,将军看到这些他觉得仿佛远去的昨天就在眼前,而不是多年之前,所以这些都壮美极了。
过了流沙区,很快的就到了泉水沟,这是个早已经废弃的阵地,原因无非是因为这些流沙使环境太恶劣了。
“王主任,这就是泉水沟?”许干事往上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问道。
“对,就是这儿!”王主任回答的不容质疑。
“那怎么看不到一点水啊?”许干事努力的在车窗外寻找着。
“哈哈哈。”许干事的话惹的将军大笑了起来。
“我第一次来这也和你一样,我还在这泉水沟到处找过,别说泉水还沟呢,真是一滴水都没有!”老张说话了。
“那为什么叫泉水沟呢?”这严重的名不符实让许干事更加的疑惑了。
“小许啊,你真的不懂么?”王主任问道。
“嗯,的确不知道,还以为到了这儿就可以喝到甘冽的泉水呢。”许干事还在美想。
“这是前辈们一种乐观的革命主义精神。试想,没有这戈壁一样的胸怀,没有这流沙一样的浪漫,怎么会起出这样好的名字呢?”王主任高兴的说着。
“原来是这样啊。”许干事一下子就出了梦中人的境界。他在心里想像着建设这里的那些人们,他们在这样的条件下忍受着高原这么恶劣的气候,不叫苦,不喊累,不但没有抱怨,而且还如此的浪漫而富有诗意,这是一群多么让人敬佩的人!这里又发生过多少的故事?
从泉水沟阵地路过,将军没有进去,他是不想看到那已经被废弃的阵地,那种荒凉和孤寂是他所不能承受和不愿面对的,那种感觉好比一个战士丢弃了和自已一起在战场上拼杀的枪支一样。当过兵的人都懂,武器就是自己的第二生命,然而现在,这第二生命静静的趟在黄沙的深处,这是怎样的一种孤单和凄凉!
将军表情凝重,像是还在沉思,老张的车子早已飞出泉水沟了。一过泉水沟,就已经没有了公路,车子在戈壁滩上的搓板路上艰难的爬行,到了草田山的脚下,一路的小碎石,满山的大怪石,奇形怪状,时而可见泥石流冲过的路面淤起的那一堆堆碎石,车子也不得不在很大的倾斜中通过。许干事这时不停因为口干而喝水,听到老张说这就是草田山阵地到了时,这次他也不多问了,他知道,这里的每一块田,每一颗草,都装进了战士的心里!
草田山阵地驻扎着一个阵地管理连队,说是连,也不过一个排的兵力,只是连级单位编制而已。他们平日的主要工作就是维护坑道里的设施,通风,换气,大多都是柴油机和发电机专业的战士居多。
营房门口的连值日员突然看到有一辆车子开来,也不知道是谁来了,这种没有通知的“检查”他们也经常有遇到,可当将军从车上走下来时,这个小战士他竟然楞住了。
“小同志,你们连队人都干什么去了?”在听到王主任问话时,他这才缓过神来,原来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首长现在真实的来到他的身边!看着将军肩膀上那么多的金星,这小子竟然一下子连敬了三个标准的军礼!这可把将军给逗的笑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将军问道。
“我叫周自华。”他又是一个军礼,并回答到。
“不紧张,小伙子。”王主任说到。
这样小周才回过神了,但还是又敬礼,才进行登计,之后就告诉他们,连里都在维护坑道,他马上去通知连长。
“不用了,我随便看看。”将军把准备离开的他叫住了。
将军查看了战士们的宿舍,问了小周一些火食上的问题,然后就来到了炊事班,两个炊事员正在做包子,看到将军来了,他们两个也马上起立,立正。
“看来你们阵管连今天下午是包子稀饭了?”将军问道。
“是,首长。”一个炊事员回答道。
将军看了储水池之后又看了俱乐部,里面有台球,乒乓球,电视,dvd机,也有一些上面刚刚下发的赠书等等,看来连队的条件也不可同日而语了。看完这些将军满意了上了车,后面的司令员的车队也刚好赶到,可将军的车子又启程了,司令员他们这次紧紧的跟在了后面。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阵地201了。泉水沟、草田山和201三个阵地像一个三角形一样分布在这里,互成犄角。201于前两个阵地所不同的是,它在最里边的无人区,现在车子朝它的方向开去,在通过一个山口之后,就开始看到一条小溪流,这让已经看惯了荒凉干涸之景的许干事变的兴奋不已,他几乎是贴着脸在车窗玻璃上看这条小溪!
见到了水流之后没过多久,就又在路边的立石上看到“军事禁区”四个大字,这是201阵管连刻上的。车子在这里一下坡,顺着蜿蜒的小路往下去,景色就完全变了,虽然远山还是那么的荒凉,但近处的小河流两边却是绿草茵茵。车子转过小桥,就进入了这小溪流的平滩上,这里长满了高原那矮矮的红柳,而且柳绿成林,现在正是七月红柳扬花的季节,这个景色让所有的人都耳目一新,在这样的气候下,又是高原上,这种景色让所有的人都有了一种世外桃园的感觉。
将军让老张把车子停在路边,他从车里下来,走进红柳林,看着这些红柳早已不是那时小小的苗儿,而是枝繁叶茂的生长在这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他手里不停的抚摸着这些可爱的美丽的枝叶,久久的不想离开,大家知道将军心里有一种东西在感动着,但是这里虽然很美,它还不是将军最后的目的地,只见将军挑着红花开的最繁茂的红柳枝采了起来,一小会就拿到了一大把,将军捧着大把的红柳花上了车,继续前行。
前面不远的路口,右转是通往201阵地的方向,直行却是一条看似荒芜的小道,它似有似无,像是好久都不曾有人走过,然而将军这时却让老张直行。
“是。”这次老张不再犹豫的回答,然而他依然不知道老将军要去前方干什么?老张也曾多次来到201,但他却不知道这条荒芜的小道里面是什么地方。
现在后面车里的司令员和政委他们已经完全明白了今天将军所有的一切。
车子往前走了大约两三公里,就停下来了,因为雨季的泥石流已经把曾经的路冲成了一条宽阔的河滩,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将军从车子中下来,他没有停止脚步。这时,后面跟上来的司令员政委和其他随行的同志都跟在将军的后面,没有人说话,孤寂的高原空间里宁静的可以听到大家每一步的脚步声,这是可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原啊,在这近一公里的河滩上,将军的喘气声也越来越粗,许干事赶紧把氧气袋送给将军。
“还是你来吧。”将军看着许干事因高原反应而苍白的脸对他说,自已则继续前行。
政委和司令员想替将军拿着手里的红柳花,将军也没有应,只管自己一个人不停的前行。过了这片现在已是干枯的河滩地,稍往前,就是一片平地,平地上错综复杂的像是有很多路,而且有着一排排整齐的方正地沟,大家都在疑惑这是什么时,只有司令员和政委知道,这是过去修建阵地和坑道的工兵团的营房啊!现在大家走近了才看见那些所谓的沟其实是当年为了防风而刻意向下挖去的房体的下部,因为它们已经废弃了近二十年的时光了,上面的屋脊早已经没有了踪影,但是在那下挖的房体墙壁上,还能找到过去工兵营的战士们贴的旧报纸!此刻,老将军的眼睛湿润了,他看到的是一个个整齐的营房,每一个班排的序列他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每一个班排里住着那个战士,他都历历在目,好似那些往日的战士们还在和他交谈着,他好似还能抚摸那些战士的肩膀,他们总是用一只手把白毛巾甩在肩头,另一只手端着脸盆准备洗嗽,现在他们一个一个的从将军的面前走过,然而将军却怎么也叫不住他们!将军不仅闭上了眼睛,他昂起头,尽量的不让泪花坠落
在这片营房的东南面是一个倾斜而上的大坡,将军望着那儿,慢慢的走了过去,他好像在努力的找寻着什么。突然他就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后面随行的人员跟了上来,大家也都看清楚了,原来斜坡上有用石头围成了的八个大圈,里面仍然有用石头摆放着八个大字!可现在已经多年没有人搭理他们了,这个八大圈的里外都长满了荒草!可它们的直径很大,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可以依稀清楚的看到这些字!它们是:
“扎根高原,无私奉献!”
老将军矗立在这八个大字前面看了很久,才上前几步,把从红柳林里采来红柳花儿献在这些字前面,他自已后退了两步,脱下了军帽,这时大家看到的将军已是个满头的白发的老人,天边的夕阳把将军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只见将军对着那些字深深的鞠了三个躬,大家从将军身后看到他的两个肩膀轻微的抽动着,将军再也忍不住了,两道清泪从眼角流淌了下来!这时,司令员和政委上前去想扶着将军回到车里,然而将军推开了他们,只见他缓缓的抬起右臂,给这些字庄严的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将军速的转身,只见他大步流星的走向了车子的方向,大家也紧紧的在后面跟着将军。
然而,大家谁也不敢相信,一直看着硬朗而挺拔的将军还没走过河滩,就径直的倒在河滩中央!
这一下让随行的人员都慌了神,大家赶紧给将军插上氧气,讯速的把将军抬回车里,许干事从将军的衣兜里拿出了药,给将军灌了下去,老张用他最娴熟的车技飞快的冲下山去,他用最快的时间把将军送到了这里条件最好的州医院。
现在人们才从基地政委和司令员那里知道,原来,将军不光是基地的老首长,将军远在二十年前,就是建设泉水沟,草田山和281工兵团的政委!原来,在建设这三个阵地和坑道时,政委所在的工兵团有近三百个年青的战士把他们的青春和生命永远的留在了大山的深处,留在了青藏高原物资运输的路途中!
在将军来时,上面只说将军身体不好,没有人知道将军到底是身体哪儿不对。但是现在还没等州医院的结果出来,许干事已经泣不成声了,这时281旅首长也赶了过来,他们是刚刚知道的消息,看着那么多的首长问东问西,许干事再也忍不住了。
“将军是胃癌晚期!可他不让我说,如果我说他就处分我,他还不准让我把他当病人!”说完这些许干事便大声的哭了出来。
“什么?!”听完这些大家都惊呆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护士从急救室里跑了出来。
“将军醒了,请大家不要大声喧哗。”小护士着急的喊到。
这时大家马上就静了下来。
“现在能不能看看将军?”司令员问到。
“将军现在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这得听医生的。”小护士答到,她随后又进了急救室,大家焦急的等在外面。
“你们谁是这里的首长?”一名医生刚从急救室出来就急切的问到。
“将军他什么情况?有什么问题都告诉我。”司令员说。
“将军现在临时脱离了危险,但是他的病情很重,肝癌晚期,我们医院的条件简陋,将军的年龄又很大,加上前期没有很好的控制和治疗,现在情况变的非常不稳定,所以建议马上转院到内地治疗。”医生说。
“好,我们马上准备,从格尔木机场让将军回北京就诊。那么现在可以看看将军么?”司令员说。
“可以,但人不要太多,注意保持安静。”医生还不忘叮嘱。
基地司令员和政委,281旅长和政委,他们四个人一进去,将军就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没有想的那么严重,你们不要大惊小怪。这次来,我心愿已了,这次回去,就好好的养病,你们还不放心么?”将军声音不大,但脸上带着强挤出来的微笑。
“老首长”司令员亲切的一叫,紧接着敬了个军礼,就紧紧的抓住将军的手。
第二天清晨,远远的就看到格尔木机场里那一个个军绿的大檐帽不停的来回串动、张望,不一会儿,就看到一驾军用飞机拔地而起,那些大檐帽下的右臂对着起飞的飞机齐齐的举了起来。
敬礼!
又是刚刚一场阵雨过后清晨,格尔木机场上空晴朗蔚蓝,几片悠悠的白云朵飘散在天空,机场上空一辆军用飞机正在徐徐的拔高
愿它带着将军飞去的是一个健康的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