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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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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秋天,沈安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正遇到一个女孩子在雨中歪歪斜斜缓慢的奔跑,样子狼狈不堪,衣衫在风里翻飞如影随形。

    女孩身材姣好,纤瘦修长,是村子里少有的高个儿。沈安看得一时傻了神儿,很久才急忙追上去替她撑了伞。

    女孩无动于衷的停下来,表情木讷僵滞,目光透过雨帘之外,一片茫然。

    两人站在雨里整整半个时辰,脚边雨水溅起的水花打在鞋子上满是泥点子。这时女孩终于侧头冰冷的道了声谢。沈安低头看着那一双冷若冰霜却完美的眼睛,瞳孔里些许收缩,不知是雨还是泪。他没有说话,只跟随着她的方向缓慢的移动。

    移到一颗树边女孩子停下来,又是一声谢谢,而后介绍着自己,我叫黄冬梅。

    雨已经很小了,他捏了捏伞把儿,我叫沈安,家就快到了。你,啊、黄冬梅,你家在哪里,我可以先送你回家。不过这一个村里,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你是谁家的姑娘。

    黄冬梅缓慢的摇头,我没有家。如果你急着,你就先走吧。说完转身启步,却是一个凛冽栽倒在地上。

    细嫩白斩的双手按进水坑里,如泥里的一片雪白。

    沈安急忙将她扶起来,女孩些微挣扎摇晃着半蹲在地上面,一条腿伸展到伞外细密的小雨里。沈安这才发现她小裤腿上面湿凉的雨水里还泛着暗红色。

    你的腿,沈安欲言又止有些手足无措,神情错愕的看着她。

    黄冬梅隐起疼痛的表情终于不再冷漠的看着他,我是姚村的,离你这里有些距离,你当然没见过我。我是逃出来的,这一次,算是真的逃出来了。

    深秋的天气一场秋雨一场凉,雨停了,空气里潮湿的泥土味儿夹杂起一股股寒凉。沈安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逃出来?

    黄冬梅道谢,依然在他的搀扶下移到一块石头上面坐下。下面虽然冰凉,但这外套披在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冷,上面温暖的体温让她放松下情绪。

    我是家里第二个,下面还有个妹妹小我一岁。小时候我就一心想要上学念书,可是家里不同意。爹娘非让我下地干活,说女孩子读书没用。村里其它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偏偏我要走另类。就为这我赌气闹腾,爹就打我。

    后来我每天偷偷跑去学堂开始偷学,地里的活儿自然也就荒废了许多。爹为这经常险些打死我,若不是我娘拼命拉着怕是早就被打死了。后来我娘说家里没钱供我读书,将来长大许个好婆家,这才是女孩子生来应该走的路。

    后来家里有了弟弟,那是一年以后,盼星星盼月亮他们总算得了男丁。从此我就开始拼命干活供养弟弟上学读书。这样每到晚上我就可以偷来弟弟的书学习。我喜欢那上面的故事道理,虽然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后来还是被我爹发现了,那回我爹是真的把我几乎打死。就为这,娘和爹闹了整整好几天。后来我决定逃走离开那里,没有成功,我被抓回去打得半死,那次娘也没有再拉着,许是娘也心凉了吧。这一晃就是几年,我弟弟一直学习不好到现在什么也没考上家里种地等着娶媳妇了。家里说我也不小了,便给我说亲。后来我一见,对方竟是个傻子。娘说咱家里条件不好,这人虽是个傻子,但那可是村干部家亲戚。这样沾了亲,以后村长家两个女儿就都由得我弟弟挑选。凭什么我的幸福全部都要建立在弟弟身上。从小就是,长大了还是,最后竟然要我用一辈子去做弟弟幸福的奴隶。你说这样有道理吗,一看你就是城里来探亲的人,你懂得道理的对吗。

    沈安这才恍惚回到现实中,这丫头可真是心直口快,不过她看上去确实受了不少委屈。当下他便微微笑着,这村里的规矩已经成为现实,人的观念就是这样,如一根绳子一拧就到底,其实谁都不可能改变。既然不能改变,那我们就只有顺应了当下,去让自己活得精彩些。我,不是什么城里来探亲的,我就是这村里的人。你的感受我能理解,因为从小时候,我家里也一个像你这样的姐姐,因为她是女孩,家里自然选择让我去读书。后来我考上好学校也算出息了,但留在城里生活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学习只是一方面,好工作与学习好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城里许多人都失业在家,更何况咱农村人。现在想来,落叶归根是早晚都要应验的硬道理。

    黄冬梅看着他,看你穿的以为你是城里人呢,原来你和我一样也是个农村人啊。

    沈安苦涩的微笑,那淡淡的样子却让黄冬梅的心瞬间平息不少。自己这才发现,自己怎么会同这陌生男人一口气讲这许多话。

    天气渐凉,沈安要回家了。黄冬梅傻笑着,没事,你回家去吧。你是个好人,你的思想和他们不一样,我记住你了。说完一瘸一拐的拖起步子。

    沈安最终还是追了上去,你能行吗。如果你不介意,我家这附近有间土房子平时没人空着呢。不过,那倒是,倒是家里给我留着以后娶媳妇的。

    黄冬梅觉得心上一烫,人却大大咧咧傻笑着。如果可以那也行,反正我已经逃出来没地方去了。

    土房子不是很大,里面修得还算不错,四壁无风暖暖的。只是里面久不打扫,已落了厚厚的尘土。沈安扶她坐下,自己从兜里掏出湿巾将这里简单打扫了一遍。

    黄冬梅看着他手里的湿巾,摸了又摸,这城里人就是会挣钱,弄块布不布纸不纸的上面泼点水就能当东西卖,这东西,挺贵的吧。

    沈安笑了,一块钱一包,就这么点,比起咱村里却是贵了点。

    黄冬梅瞪起晶莹的大眼睛,一块钱,就这么一包这东西。我看还不抵那抹布耐用呢。

    沈安也赞成的点头。脑海里回顾起自己在城里的生活,那里的人似乎都有着无穷无尽的欲望,同眼前这姑娘完全不一样。这女孩子大大的个子,心里却是那么的简单。

    见黄冬梅轻手掀起小腿裤脚,上面的血着了雨水,似乎感染了。沈安急忙从自己随身背包里取出药,上面写着云南白药。

    这东西敷在上面一会就不疼了,消肿止痛很灵的。

    黄冬梅看着他细心的样子心里不知哪来一阵温暖。你人真好,言罢,嘴里忽然响起一阵嘶嘶抽气声。沈安急忙劝慰,没事,这是药劲儿,一会就好。你怎么弄得伤成这样。

    黄冬梅冷哼起来,还不是俺爹打得。这算啥,你是没见着俺以前的伤,要是让你见了非吓死你不可。

    沈安将药瓶放在床沿儿,这药你晚上自己在敷一次,保管见好。我得走了,家里都还等着呢。

    回到家里已过午后。见儿子从城里回来,一家子人都兴奋地扑迎过来。姐姐穿着一件粗布衣,手里正捏着一块布头缝补着。见到沈安,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不知怎地,见到姐姐的沈安,心里忽然一阵难过。姐姐是不是也同那女孩一样有着那许多无奈。

    家里做了平时最可口的饭菜,虽都是些土货儿,但心里却觉着温暖。

    沈安吃着一块一块的豆腐,口中赞着好吃。娘从菜里紧着给他挑肉,别光吃菜,多吃点肉,看你瘦的。是不是在城里呆得不好。快和娘讲讲你在城里咋样。

    在城里呆的挺好,不过我不准备回去了。

    你说啥,娘一脸疑惑的看着沈安,连爹都回头看着他,你说个啥。

    沈安笑起来,娘你们别大惊小怪的。城里挺好的,就是工作太难找。就算找上个活儿干上也买不起房,青春都给打发了将来还不得回来不是。儿现在想清楚了,以后就在这村里陪着你们二老,娶上个好媳妇好好过日子。

    那可不行。娘反对的看着他。回来行,娘知道城里的房子你买不起,但是媳妇总得娶个城里的姑娘,说啥也不能娶这村里的。你书都白念了,念来念去就回来娶个村里的,那念书有啥用。

    沈安无奈的摇头微笑。娘你说啥呢,念书是学知识,又不是为了娶媳妇。再说了,哪有城里女人愿意下嫁村里的道理。

    念书就是为了娶好媳妇,咱村里男娃念书就是了为了娶个好媳妇,将来生个好男娃好能多分点地养活他。刚才自己还在同那黄冬梅说起观念,此刻自己也被带进去了。沈安沉默着,只是笑笑,娘,我刚回来你就不能和我说点别的。这么长时间你就不想我。

    咋能不想,我和你爹经常梦到你。这话题总算是岔开了。

    再见到黄冬梅是第二天中午,沈安带着家里的饭菜去了土房子。

    见是沈安,她有明显的开心。

    沈安放下饭菜,这快两天没吃东西饿坏了吧。

    黄冬梅笑起来摇头,你猜猜我为啥没饿死在你这房子里。

    沈安疑惑的看着她。

    黄冬梅傻傻笑着,我一个大活人的有手有脚饿了还能不动窝儿啊。你看到那边的菜地没,我拔了点菜洗了生吃的。

    她傻傻的笑容带着满足,沈安看得一阵心酸。他忙取出饭盒打开,里面是白菜粉条炖肉。黄冬梅这下来了兴致,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吃起来。

    之后每天,沈安都会悄悄省些饭来给她送饭。这份付出让黄冬梅感动。

    一天,她拉着他,你先别走。她指着外面,你这么决心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沈安默不作声的望着远处良久。城里虽然好,但心里累。不像这村里生活虽然俭朴些,但心里舒服。

    你看,将来俺也要种那么大片地,看着庄稼一天一天长起来,就像孩子一样。在,在娶个好媳妇,每天幸福的生活。对于俺来说,那是最真实的生活。

    黄冬梅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那你就甘心和一个女人一起在这里过一辈子。

    沈安笑笑,记得俺还在念书的时候最喜欢陶渊明的一首词。那时候俺就知道,这村里虽然远不及世外。后来去了城里,真就明白城里除了地方大建筑高东西多,其它的未必有咱村里好。那些,俺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总之就有那么一大股劲儿是叫人难受不舒服的。

    黄冬梅望着庄稼地,虽然俺没见过城里啥样,但那一直是俺心头上的一个梦。如果可以,俺真想去看看,哪怕只是看看。

    沈安淡淡的笑着,为什么不可以。如果你愿意,俺带你去城里转一圈。那里有俺的同学,去了也还有个照应。

    黄冬梅兴奋得一下子跳起来,谢谢你。小腿上突然一阵刺痛,她一个凛冽倒下去,沈安急忙伸手去扶住她,她身体左摇右晃的晃荡进他怀里。两人一时都僵住了。

    沈安第一次那么近距离闻到女孩子好闻的体香,那是黄冬梅靠进自己怀里时候的一股味道。不知怎地他竟然这么清晰的记住了那味道。

    夜里,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便索性起床,之后又躺下。

    第二天一早,沈安就说要进城看看朋友。

    听说是去城里看朋友,娘高兴的眯着眼睛笑。去吧去吧,最好给我领回来个儿媳妇,你也不小了,真该张罗张罗啦。

    黄冬梅进城了。城里人穿得花枝招展如一朵朵小茉莉一样迷人眼球,她们看上去都是那么漂亮。自己是不是很丑,看着身上的衣服,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土土的。她胆怯的跟在沈安旁边默不作声的走着。沈安带她去吃快餐,她香得直舔嘴角。沈安看着她那副模样,心里感到一阵温暖。这姑娘,真是与生俱来的清纯简单,看着就让自己心里平静舒适。沈安经人安顿,去了家简单的小旅馆住下。

    这晚,沈安算是破费也学着城里人的样子买了一朵玫瑰花回来,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黄冬梅面前。我,我喜欢你,黄冬梅。

    她隐约明白些什么,浅浅的微笑,之后深深地点头。

    她同意了,这让沈安悬的一颗心有了着落。自己心里始终都藏有一个宝,而这个宝一定就是冬梅这样的女孩吧。清纯,可爱,简单。

    这天夜里,黄冬梅将自己交托给他。陷进爱欲里,沈安心里忽然变得不踏实起来。看着怀里的女孩子,她正羞怯的用手在他胸口上面画圈圈,弄得自己痒痒的,心里却抓得有些疼。

    第二天一早,黄冬梅指着对面一栋楼告诉沈安,咱们以后也在这城里买下个房子好不好。沈安只看着她微笑,却没有说话。他沉默了,自己的爱真的可以当饭吃吗。这城里的美好恍若云烟,在自己心里就如一抹浮云一样抓不住够不着。别说自己,就是城里的那些同学,现在都被买不起房子逼得焦头烂额。

    他们只在城里呆了三天。黄冬梅将玫瑰花干涸之前压成标本夹在本子里,幸福的看着沈安。谢谢你的玫瑰,俺会永远好好保存它。

    沈安心里一阵酸楚的看着她,回去俺就去告诉家里俺要娶你。

    儿子从城里回来就说要娶妻,一时间乐坏了娘。

    沈安将黄冬梅引荐给爹娘看。高高的大个子,水灵灵的眼睛,一看就是城里人家好姑娘。黄冬梅笑得腼腆,安静的坐着。当问及家里时,她抿着嘴唇感到难为情。我,我现在家里没什么人。家里穷供不起我念书,我就自己出来闯荡了。

    娘忙拉着沈安进里屋去了。安呐,你咋从城里领回来个农村姑娘啊。她说啥,家里还就剩她自个儿。我的天呐,还出来闯荡,人家都是去城里闯荡,她这是从哪儿闯荡竟闯进咱村认识你的。

    沈安悄声看着老母亲,娘,冬梅是个好姑娘,我真的就看上人家了。娶妻又不是娶人家呢,娶对人不就行了。

    那可不一样,安,我告诉你,我和你爹都不会同意你和她一块儿。你赶快给我打发了走,让她回家去。什么家里没人就剩自个儿,还流浪儿了不成。

    沈安脑子嗡嗡响,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娘,我们都有了。

    女人一下子愣在原地,声音颤颤着,你说啥呢安,这到底咋回事。

    沈安紧紧皱着眉头,娘,对不起,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她如今有了你孙子,你总不能把你孙子亲娘赶出去吧。

    真是作孽啊。嘴里嘟哝着,却推门出去给黄冬梅到了碗水。

    我说姑娘,你听好了。你既然非要选择咱家儿子,我们也不好阻拦什么。但你作为媳妇,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对不对。

    谁说要同意。爹还是走进来,你们娘俩就这么定了这事儿。我不同意。

    沈安护在冬梅身前,爹,我非她不娶。再说冬梅她,她有了我的孩子。

    老爷子一脸愣怔,你说啥。你这丢人的畜生,这样的事儿你都能干出来,亏你还读过书的人。说着随手操起门边扫把论起来。

    我没有。黄冬梅忍不住叫出来。叔、婶,我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你们沈家。但我黄冬梅绝不会做出那种有损脸面的事儿来。我想若不是你们一再苦逼沈安,他也绝不会编出这个谎言来。我们是两厢情愿的,我们都很想和对方在一起。不为别的就是对上眼了。叔、婶,我什么都没有,但我有一颗真心,我真的爱上沈安了,所以恳求你们同意我俩一起。说完,她扑通一声竟是跪在地上。沈安眼睛模糊了,他无法想象这个女孩子竟能为了自己跪下去。他便也跟着扑通跪在地上。

    你们这是。爹狠狠把扫把摔在地上,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要什么没什么的嫁给我儿子。

    黄冬梅失踪了,沈安寻遍村子也没有找到。最后他跑去那间土房子里面一连住了许多天。那里安静,除了远处的庄稼地一览无余。他安静地凝望着远方,忽然想起遇到她第二天的时候,她傻笑着说自己去那里摘菜生着吃的样子。那里,有她的脚印,有她一路留下的那熟悉的味道。

    那场雨里,初次相遇,她狼狈的被自己带到这里。这间土房是家里给留给自己娶媳妇的。她,是第一个住进来的女人。往后,他也再不允许任何女人住进来。他决意为她守护一生。

    两年之后,沈安被家里不停张罗的婚事逼进城里。他又回到曾经带她进城住过的那家小旅店,就在附近找了份工作,是在一家海鲜酒楼里做收银。

    这是一座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营业的酒楼。酒楼里面生意兴隆,常是人满为患。日夜交替的忙碌让他渐忘许多,只是偶尔仍会面对着那家小旅店安静的发呆。

    这夜,他轮班休息,一个人躲在后厨房。听着刀板交切的声音,他忽然感到一阵心烦,便索性抓起两张废旧报纸走出酒楼找了处僻静地儿。

    天上的月亮明亮得如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他想来想去,那像极了她的眼睛,是一汪清澈的碧水湖,是一扇敞亮的玻璃窗子,清澈洁净让所有心思都能安详舒适的投射进来。此刻,他突来一种寂寞,难以预示不可招架的寂寞。

    午夜热线,排烦解忧,慰挽寂寞。旧报纸上的标题映入眼底时,使他有些许动容。

    沈安再次钻进后厨房,探进更里面的一间小屋。那是一间简陋已经乱成战场般的小屋子。横七竖八凌乱的脏衣服,有一根没一根的断钢条,窝成各式各样的棉被子在床上毫无规则。只有一个破旧的桌子上搁着一部旧电话机,乳白色机身上落满厚厚的尘土。这是酒楼服务员的员工宿舍。看到外面酒楼富丽堂皇的洁整,真的很难想象到这里面还藏有这样一处破败景象。

    电话通了,这热线不是假的。沈安对着听筒另一边柔美的声线一时语塞到不知所措。

    喂,你怎么不讲话,我这边已经接通了您的电话,请您说话可以吗。

    沉久,沈安才晃过神来,我,我从报纸上面看到你这里,说这热线可以排解烦恼是不。我,此刻很烦恼。

    电话那边传来依然柔和的声音,您好,很幸运可以为您服务,我是七号话务员我叫妍雪晶,请您一定记住我。您说此刻您烦恼,那是因为什么呢?是爱情不顺利、还是事业不顺利呢,还是身体上的。

    沈安被这柔和的声音抚慰得心里平静许多。我身体没什么病,呵呵。

    那就是爱情和事业喽。女人清雅柔声淡淡说话。

    沈安有些不好意思傻傻笑着,不是为什么却把想说的话全都卡回肚子里了。爱情,倒是没什么,事业一般般,平平常常普通人一个。

    电话那边的女人有些诧异温柔的咯咯笑了几声,那你,其实你不用介意太多的。打来我们这个热线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午夜寂寞,所以你不妨坦露身心,遮遮掩掩只会让您心理身体上都更加难受。当然,刚才我也和您说过我的名字,如果不介意,那以后来电就直接称呼我雪晶就好。

    沈安心里诧异,自己可真是奇葩,真成了那百分之一的另类了不是。可是这一头雾水的还是没弄清楚这热线到底是怎么帮助自己改善心里压力的。

    同事走进来,吓得沈安急忙挂断电话。同事朝着他笑,打个电话你怕啥,这电话不就是给咱们用的,给家里报平安问候咋了,你这人太古板了。沈安,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性子要不改改,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好女人。

    沈安嘴里嗯嗯着,说得是,自来这还没给家里打个电话,心里却又闪现出那双清澈的眼睛。也怪她离开,我这性子,也确实不招人爱罢。

    三天之后,沈安不知为什么竟忍不住请假声称身体难受想回宿舍休息。同事看他脸色不好,就替了他的岗。

    回到宿舍,对着电话他感到没来由一阵吸引一样的再次拨通了。那边的声音脆响起来,您好,排忧解烦午夜热线。

    沈安急忙叫起来,是雪晶吧。

    呦,您找雪晶啊,您等着,雪晶、狼弟今夜可点名是要吃你。

    电话被拿起传来温柔声线,比刚才那声声脆响听起来温柔许多。您好,您是?

    好,我是几天之前打过电话的,那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乐的人。沈安忽然觉得心里升起一阵忐忑。

    是女人温柔的笑声,哦,原来是你啊。呵呵,谢谢你今夜打给我。那你,现在可找到了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沈安茫然起来,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心口堵得慌,气儿都喘不上来一样难受。

    女人又是呵呵笑了几声,如果我可以为你解除这身体上的不舒服,那,你愿意吗?声音轻柔诱人。

    沈安闭上眼睛,最后点头,我愿意。是得用药是吗?多少钱?

    女人娇柔笑起来。定位显示你离我不远,如果你真想治愈的话,那一会就来凤竹路找我好吗。钱不是我开价做主,是我们单位要求。不过不多,您一会带上一疗程三百块钱就好。您放心,我保证让您难受的身体满意。

    沈安也不知怎地就那么应下了。

    他取出自己攒了几月来的一千块,从里面拿出三百块。

    走出酒楼没多远,突被两个制服人员拦住。他们出示了自己的警件,说要自己务必配合他们的工作。而自己,是他们通过电话线索里记录到最后一个可以与之见面的人。

    原来自己所通的电话全被录音了。沈安有些腿软,但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年轻人你不要怕。我们执行扫黄打非,如果你协助我们将犯人正法,那你就是功臣知道吗。说完,不由分说的各自隐藏起来。沈安知道他们应该就躲在自己不远处跟踪。

    脚下的步伐变得不自在,心里反复想着扫黄。自己此刻像个犯人一样在沉重的带路。

    约定的女人终于出现。苗条匀称的身材,艳红色长款风衣,顺长披肩发。转身,四目交对惊讶诧异。沈安忍不住惊愕。怎么,是你。

    黄冬梅被围拢过来的执法人员铐起来带上车离开的时候,沈安始终守在原地。一连好几个小时未动,画地为牢一样直到晚霞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