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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圣诞节还有两个月,奇迹却提早降临。
温报晴挑好图后,沈书行提议去鼎泰丰吃饭,她马上点头,当下彻底忘了姐妹淘的存在,直至坐上他的车、系好安全带后,她才霍然清醒过来。
眼看自己就要爽约,她却没有开口把话说清楚,任由沈先生打乱她今晚安排好的行程。
见鬼了!她是怎么了?
不理会包包里头震动不停的手机,她专心吃着自己最心爱的小笼包,愉快地跟沈先生谈笑风生,一面内疚,一面开心。
有道是:越堕落越快乐——她现在就是这副德行。
直到他起身上洗手间,她才急急掏出手机。整整五十个未接来电,吓得她立即回拨。
“你现在人在哪里?干嘛不接电话?是出意外死翘翘了还是手断了?小凤吓哭了你知不知道?”劈哩啪啦,宜萱一开口就机关枪似地发射骂弹。
“啊”她眼神慌乱,表情心虚,真庆幸她们看不到“临时要加班,刚才开会,我被叫去做笔录,就接不到你的电话了。”
美丽谎言从不嫌多,先讲了再说。
“温报晴,你找死哦?”电话那端,宜萱眯起眼,咬牙切齿道:
“我打去你公司找人,你同事说你早就走了,你开什么会?什么时候做兼职了嗄?”
自以为完美的谎言被戳破,她唯有装可爱。“哎你真的对我好好喔,如果可以的话,其实真的不用这么关心我的啦,哈哈哈”她傻笑,困窘又心慌。
“妈的你给我从实招来!你到底在哪里?我等一个小时了耶,你不打算来了是不是?可恶!不想来就通知我呀!这算什公意思?说话呀你!哑巴了嗄?喂”
尖锐的女高音被她利落切断的同时,她扬起笑脸,看着那道俊伟身躯步回座位,内心自责到了极点,也终于懂了所谓的没人性,就是这么回事吧,谁会料到,她会被这个男人冲昏脑,干出这等失常事。
但是,看着他今晚为自己打点的一切,从一早就订好了位置,到点她的汤面时特地帮她要求加葱,甚至细微到帮她拉椅子这等小事,都让她感动到想哭。
被这样细心体贴的男人伺候着,她舍不得离开也是正常的吧?
从来都是迁就体贴别人的那个角色,当有人反过来这样待她,她虽不习惯,但看在今天是自己生日的份上,她豁出去了,就当是给自己一份小小的礼物。
刚坐下便看见她眸光闪闪地瞅着自己,沈书行低笑问:“要点甜品吗?”
“我想喝豆浆。”她兴致勃勃地提议:“这附近有家卖豆浆的是用人工石磨,豆味特浓,比永和豆浆还好喝,你要不要试试看?”她每次经过这里都要喝上一碗。
“好。”只要能争取多点时间跟她独处,她说什么都ok。
“人家也要去!”
撒娇似的声音自温报晴身后突兀传来,沈书行眉一拢,看到有个打扮嘻哈的陌生男子往她的座位硬挤过去,还跟她勾肩搭背呈亲昵状。
“晴晴,好久好久不见了喔,我好想你。”嗲着声,嘻哈男一脸欣喜若狂。
温报晴整个吓傻,没想到会碰见熟人,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快淹没了她的皮肤。
“刚才小凤哭着打给我,说你可能出意外了,看你还活得好好的嘛。”嘻皮笑脸地跟她咬耳朵,他瞄了瞄对面英挺的男人,吹了吹口哨。
“hello,我叫方治崇,是晴晴的候任男友,请多多指教。”他挑眉,有趣地发现对方即时沉了脸色。
沈书行记得就是这个名字害他在垦丁被晴晴巴了一掌,现在,他真想做她当时的动作,若能一拳揍飞这轻佻男则更好。
“你乱说什么!”用力掰开死黏在肩上不放的大掌,她小声吼着;“拜托你起来好不好?我快掉下去了!”厚,挤什么挤啊他!
“坐我大腿不就好了?”对她眨眨眼,换来她的大白眼,他嘿嘿笑道:“晴晴,我发现你很差劲哦,居然跟别人吃饭庆生,然后放姐妹淘鸽子,真没良心。”
轰!被方治崇这么一泄底,什么粉底都挡不住她脸上炸开的红潮;可以的话,她真的好想好想找个洞钻进去。
明明就要迈进圆满尾声的生日夜,就这么被人砸烂了,呜!
佛家人不打诳语,因果报应啊,佛祖啊佛祖,她知错了哇,呜呜呜“你今晚有约?”沈书行难掩讶异。
“方治崇,我恨你。”
听着那细若蚊蚋的字句迸出她的牙缝,方治崇朗声大笑“晴晴,我爱你!”
爽朗又掷地有声的告白顿时惹来全场注目,他们后方那桌大学生更起哄叫嚣:“教授,酷喔!”
“哇,好劲爆的鼎泰丰之夜!”
“原来教授真的有女友了喔护理系的女生肯定会哭死。”
不约而同地,沈书行和温报晴一起颜面神经失调,脸僵。
“很晚了。”霍地起身,她脸色僵硬,眼神冷静,极度惊吓过后的极端反应。“我要回家睡觉。”快、快闪!
女主角一跑,沈书行自然不作逗留,在他准备起身往柜台埋单之时,方治崇趁机问他:“你真的准备跟我争晴晴哦?”沈书行觑向他,不答反问:“你跟她认识多久?”先探听敌情再说。
“比你久。”他撇了撇唇,学他的牛头不对马嘴。
他挑层,露出玩味的笑痕。“比我久,到现在还只是追着她跑。”要耍嘴皮上的讥讽,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你加油喽,看你什么时候阵亡。”一副等着看戏的挑衅嘴脸。
沈书行勾唇,觉得好笑,竟然被个失败者告诫。
“方教授慢用。”客套完毕,他起身离开。
沈书行一走,方治崇立即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很三八的,第一时间打给他的姐妹淘大爆料。
“小凤小凤,是我崇崇啦,我跟你说哦”嘿嘿,晴晴,你完了。
拎着包包,她在sog0门口等待沈书行。本想一走了之的,但哪有人吃饱了就马上逃跑的?就算尴尬,最起码也要跟他说声谢谢和再见吧?
“真的想回家睡觉?”
夹带笑意的询问在她耳边响起,她抬起脸,看着那张俊朗的笑颜,不自禁脸红。“没有啦,我只是想赶快闪”呃,不对不对!她想说的不是这样“那走吧。”拍拍她肩膀,他继续先前说好的行程。
她点点头,跟着勾动甜笑,发现根本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大的压力嘛。
和他走在一起,她有说不出的轻松。当跟他天南地北地聊,她总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可以把一切摊开来,或喜或悲都能完整地跟他分享。
来到豆浆店,他们各点了碗热豆浆,不知怎地,他们喝得好慢好慢,半个小时过去了,碗里仍有六分满,直到老板娘在旁晃来晃去,他们才急急把凉掉的豆浆喝光光,怎么办?好像真的舍不得说再见呢。
“好饱喔,真的要回家了。”
步出豆浆店,深秋的晚风吹过她发梢,她拉紧了身上的外套,觉得冷,却笑得很满足;他在旁看着,眸色深邃如潭,她不知道他现在多希望能上前拥抱她。
随后驾车送她回家,他停在她的公寓楼下,并不车到后座帮她提出东西。
她取饼他递来的袋子,浅笑说:“谢谢你请客。”
“不客气。我也谢谢你帮我挑图。”之后还为了他放了姐妹淘鸽子呢。想起这个,他不禁笑眯俊眸。
“我才要谢谢你把我叫去咧,能先睹为快真的很棒。”
“还是很感谢你帮我解决难题。”
“哪里,只是小事一桩啦,我要谢谢你才对。”
他看着她,目光闪烁,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了,只能这样跟她对望。
一阵沉静腼腆,他们都笑了。
搞什么呀!吧嘛一直谢来谢去的?还词穷了喔,又不是以后都不能见面,到底在依依不舍个什么劲儿!
“好啦,我要上去了,晚安。”笑觑了他一眼,她转身踏上阶梯,下一秒,即被他拉住了手臂,她回眸,眼底笑意盎然。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他轻问,黑眸藏着谨慎的认真。
“嗯?”
“那位方教授追你多久了?”直接道出心中疑问;关于情敌,他起码要有个底,才能知己知彼。
她大笑。“你相信他的话?”有没有那么单纯啊他?
“他当众示爱了。”他敛起笑容,等到话出口,才知原来自己那般介怀。
“天哪难道你看不出来?”她不可置信地低喊,旋即又疯狂骇笑。
没看到方治崇的言行举止都娘娘的?刚认识他时,她一眼就看出他是个gay。
“我该看出什么?”他皱眉,困惑了。
意识到自己笑得太猖狂,猖狂到好像在嘲笑沈先生的愚昧无知,她立时收敛笑声“看出他在开玩笑呀。”做人要有道义,总不能随便把朋友的性向四处张扬。
看她要笑不笑的模样,他更皱紧了眉头。“你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当然没有啊。”那家伙还拜托她物色好男人给他认识咧。
他立时做出放松的表情,勾起唇,低笑道:“那就好。”
白痴都听得出那三个字的涵义,温报晴瞬间又脸红,心跳好急,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唯有干笑一声,立即跟他说掰掰。
“我走喽,晚安。”急急转身,她先溜为快。
大铁门关上后,他在原地等候着,十分钟后再打电话给她,确定她真到家了,才安心离去;开车离去之时,他没看见七楼的窗户,有人正目送他离开。
被他这样关心着、惦挂着,温报晴有说不出的窝心。情不自禁地,她进了屋就马上冲到窗台前,怀着贪恋的目光,遥遥俯望仍然逗留在楼下的男人。
假如有面镜子放在她眼前,她一定会很讶异地发现,原来,自己也能拥有那样甜蜜而明媚的眼眸;原来,她不该早早放弃对爱的期盼;原来,不管从前多么不幸,她还是有机会体会幸福的滋味。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多亏方治崇那个大嘴巴绘影绘声地大肆宣扬,墉宜萱怒吼完毕,然后足足一个礼拜不接她的电话,害她有股冲动想把方治崇从研究室里挖出来,再一脚把他踹进淡水河。
只有小凤体谅她,还对她眨动闪着泪光的圆眸,满脸感动道:“晴晴,爱有神奇力量,连你都被融化了哦,那么大表姐肯定还是有希望的。来,我们一起祈祷。”
温报晴啼笑皆非,她信佛的耶,怎么祈祷啊?
等宜萱气消了,还主动打来说有大喜事要宣布,她出门奔到好姐姐面前给她抱抱又秀秀“等下你付钱就对了!”哼声道,宜萱唇边却溢满笑意,好心情全写在脸上。
“没问题!”温报晴哈哈笑,只要宜萱不生气,她请一百次也可以啦!
来到星巴克,她们各点了份干酪蛋糕和咖啡,宜萱瞅着晴晴嘴角的饼碎,笑得更为娇艳迷人“这里沾到了喔,姐姐帮你擦擦喔。”她拿起纸巾,挨上前帮妹妹擦嘴巴。
难得的温柔来得太诡异,温报晴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你心情真的好好喔终于决定忘了那个人?”
笑颜蓦地卸除,宜萱瞪人。“我就不能为别的事情开心吗?”
说得好像她的世界只有那个人而已,讨打吗!
“猜错了喔。”嘿嘿傻笑,温报晴赶紧刮下蛋糕上的蓝莓献给女王赔罪。
墉女王哼了声,接收完贡品后,拿起纸巾印印嘴角,又对着妹妹蜜蜜笑。“晴晴,你出运啦!”
“嗯?”眨眨大眼,温报晴叉起蛋糕送进嘴里。
“严总编很欣赏你的图,说想要见见你。如果这次面试成功的话,你就是童谣的编助了。”这就是她要宣布的大喜事!
“嗄?”咬着叉子,温报晴整个呆掉。
“有没有很高兴?童谣有个数字游戏的企划案,刚好跟你在垦丁画的井字算术好配!这次我趁臭鸡蛋放假,直接把图递上去,还拿了你以前的漫稿给总编看”
任凭宜萱怎么眉飞色舞,温报晴依然维持一脸呆滞。
“吓傻喽?”在她眼前挥挥手,宜萱娇笑道:“我也没想到会一击即中!原来以前你的图都没递上去,我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一直所托非人,真气人!不然你早就进童谣了。”但,不管如何,她还是赢了,哼。
“是喔”她笑了笑,拿起匙子,漫不经心地搅拌咖啡,目光若有所思“我帮你约了星期一下班后面试,记得把所有适合做童书的图都带过来。”
愕然抬眸,她吃惊地问:“这么急?”
“你不急?”墉宜萱皱眉,眼神很杀,反问:“这是你盼了多少年的机会?”
“嗯,我想考虑一下。”
宜萱瞠眼。“考虑?这么好的机会你还考虑什么?”
“我、我担心呀。”啜口咖啡,她润润喉,说:“现在我这边还满安稳的,不怕被fire”
“你不是最怕安稳?”
温报晴语塞。
那是因为她没安全感,老怕自己会依赖了这份工作,到最后只能靠它才能生存。或者说,她对任何事都没有安全感,总怕自己一旦依赖了就离不开。
看她一脸恍惚,宜萱倏然眯眸。“你不要告诉我你在舍不得那个什么总监。”
“怎么可能!”她即时反驳,像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抽刀斩乱麻一样地连环发问:“你确定我不会被fire?薪水不会比现在的少?不会过不了试用期?”
像她这种无依无靠的独居人上,什么都不怕,最怕生活有困难“有我和小凤罩你,怕什么被fire?薪水三万起跳,比你现在多三千。我们这里从没有人过不了试用期的,只有熬不住先溜走的案例。”回答得简明扼要“那好。”一口答应,温报晴精神一振,终于露出笑容。“星期一约了几点?我还需要特别准备什么?”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嘛!宜萱勾起满意的笑,开始跟她讨论细节,半个小时后,她们谈完正事,也吃饱喝足了,就各自搭捷运回家。
回到家,温报晴摊在沙发上,搂来抱枕,望着天花板,整个思绪大放空,渴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好像在作梦喔她勾唇,想笑出声,旋即又皱紧了眉心,吃痛低喊:“脸好痛”
轻拍酸疼的脸颊,她刚才在宜萱面前笑得太卖力,脸都笑僵掉了。
一如往常,她挂住了脸皮上的快乐,内心却勾不起一点快乐的波澜。
她习惯滥造笑容、伪装快乐,为的只是不让朋友担心她,但她刚才却为了不让宜萱看穿心思而笑得那般辛苦,能够从事与美术相关的工作素来就是她的心愿,也是她每年必然默念的生日愿望,但当真的得偿所愿,却无预期中的欢喜若狂,反倒有股失落闷在心头。
她不开心。真的被宜萱说中了,她为了沈书行才犹豫那么难得的机会。
转换跑道后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吧?
不是她对自己太有信心,而是很明白宜萱向来好胜,从不干没把握的事,一旦把她推到严总编面前,就等于她被录用了。
“温报晴,有点出息好不好?人家沈总监又不是你的哪位,看不见就看不见啊,有什么好不开心的?难道要为他继续留在弘风当行政助理?你疯了吗?”
自我唾骂完毕,她双眼迸发出激励的火光,跳下沙发,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履历表,漠视压在心间的那阵酸疼,她极力把沈书行赶出脑袋,回归正轨。
星期三,气温骤降,离冬季不远的寒冷清晨,弘风一票高层早早回到公司,各人泡定两杯热茶,纷纷把温报晴叫进房里喝茶聊天。
“小晴好忙喔,才回来半个小时就被叫去见高层,她要升职了还是要干嘛?”
“她昨天下班时递了辞呈,说不干了,听说还有其他主任等着见她。”
“好大的面子不干了还被高层召见,怎么?想留人哦?”“当然想留住她呀,她一个人做三个人的事耶,换作我是老板,也会留。”
门外闹哄哄的议论声被敲门而入的人一并带进房内,沈书行眉头一紧,感觉充塞胸腔的烦躁濒临爆炸边缘“总监,这是依客户要求改动过的planb。”把舞台剧海报往桌面一摊,平面设计师张培政一脸兴匆匆,这是他在弘风首次熬夜到天亮的辛劳成品。
“唔。”盯着海报,沈书行皱着眉,心不在焉,严肃的表情看得张培政冷汗涔涔。
过了五分钟,沈总监还是一语不发,张培政急得满头大汗。
就在他想出声询问意见时,沈总监忽然抬头,炯锐的视线却越过他。
“你先坐着。”对下属匆匆抛下这么一句后,沈书行箭步走出总监室。
追上那道缓步踱进b区的娇小身影,他不管旁人的目光,突兀地挡在她身前,深邃双眸紧紧凝视她微讶的大眼,沉声问:
“准备去见徐主任?”
其实他想问她为何不先把事情告诉他。
温报晴点点头,看见他眉间的皱痕,不禁跟着蹙眉,没来由地感到难过。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又不知怎么开口“我和你一起进去。”心知徐天灏有多难缠,他怕她单枪匹马应付不了。
“嗄?”讶然抽气,她看着他坚定的脸色,一时失了神。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把目光颅向他们。
老早就察觉从他出来跟她讲话起,b区就立刻变得安静,所有人更是竖起了耳朵听他们讲话。他干咳一声,有点不自在地道:“我刚好有事找他。”什么烂借口,连他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
“喔”眨眨眼睛,她有些脸红。是默契吗?她从他蹩脚的借口里听出了特别的用心。
在沈总监的陪同下,温报晴跟他步向徐主任的办公间,敲过门,他扭锁,侧身让她先进去。
“温小——咦!”看见她身后的沈书行,徐天灏有些错愕。
“徐主任,早。”她微笑问好,不似刚才会晤高层时的紧张,现在有沈书行在旁,她有说不出的安全感,那是一份无言的信任,让她知道只要有他在,她就不用怕。
“喔,你早。”笑开俊颜,他比了比办公桌前的两张椅子。“请坐。”觑空瞥了瞥她身后面无表情的男人,不解他跟进来干嘛,才坐下,沈书行就抢了他的对白,迫切询问:“真的决定离开弘风?”
他要亲耳听到她的意向,今早乍闻她辞职的消息,他实在难以置信,毕竟,她曾那样开心地告诉他,她喜欢弘风的环境“嗯,我朋友的公司刚好有美术编助的职缺,所以我想到那边试试看。”她一迳微笑着,内心却有苦涩的难堪,只要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跟他在同一家公司共事,纵然那是个好消息,她也快乐不起来。
沈书行瞬即了悟,明白那才是她真正想要发展的事业“温小姐,我们几位经理都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说真的,我们都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你继续留在弘风,肯定会有晋升的机会。”徐天灏接着游说。
“其实我一直很感激徐主任给我这个工作机会,没有你的话,我根本没办法顺利转行。但我对那份工作真的比较有兴趣,所以,请徐主任见谅,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微微浅笑,她坚定道,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那边给多少薪水?或者说,你认为弘风缺了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出来,我会尽力帮你去跟老板乔的。”他没打算放弃,决心跟她卢到底。
徐主任满脸诚恳,温报晴却是一脸为难,一时挤不出话来回绝“不是钱的问题。”直接道出她心底的话,沈书行皱眉道:“温小姐以前教书赚四万,来到弘风赚两万七,你还认为是薪水的问题?”
徐天灏一愣,居然忘了熟背她的资料,失策!
“那——”
“那的确是很适合你的工作。”打断徐天灏的话,沈书行不理他诧异的目光,迳自转向温报晴,并出言祝福她:“希望你到了那边也能一帆风顺。”她那么热爱画画,他再舍不得她离开,也没道理让她继续留在弘风浪费青春,看着他唇畔那抹温润的笑痕,她强颜笑道:“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机会。”
对一个没半分美术学历的人来说,这机会比中乐透还难得,她自然不能错过“我觉得——”
“加油。”睨了眼意欲插嘴的徐主任,沈书行以眼神示意他别作声,跟他大唱反调之余,还表明支持她的立场。“以后有事,还是可以回来找我帮忙。”
这种客套话他曾对无数个离职雇员说过,但对她,他存着不一样的心思,他是不可能跟她切断联系的。
凝望他眼中温煦的诚挚,温报晴心窝一暖,轻声说:“谢谢。”
刚才那两位经理都对她说了相同的话,但她知道自己只想跟沈总监再有联络“除了徐主任,你还准备去见谁?”
“蔡总监和何经理。”说话的同时,她面有倦色。早餐都还没吃就被叫去喝各个高层的热茶,让她紧张到胃痛,却又不得不应付他们的种种提问和挽留。
“你回去工作,不用见他们了,我会跟他们说。”他能想象她有多疲于应对这群人,只要是他能力所及,他一定帮她避开那些不必要的烦扰。
“嗄?”他这样出面帮她解围,不好吧?
看出她的顾忌,他倒觉得还好,反正她都要离开弘风了,还怕闹什么绯闻?
“不然我陪你去见他们?”轻扬浓眉,他戏谑笑问。说白了,就是要护着她,不让她在那群老鸟面前吃亏。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沈总监对温小姐有多特别,居然这么积极为她挡开紧接而来的麻烦徐天灏彻底噤声,留心他俩的对话,觉得这当中肯定有梗。
瞥见一旁的暧昧目光,她脸红着,感觉困窘。没看到徐主任在哦?他干嘛把话说得那么直接呀
“不、不用了,谢谢沈总监。”扯出笑痕,她立即起身,看着一直惨被忽略的徐主任,不忘额首道谢:“谢谢徐主任,我先出去了。”
“嗯,我也祝温小姐前程似锦。”嗯哼,终于轮到他说话了呀。
温报晴一走,徐天灏一扫专拿来哄小孩用的慈眉善目,贼笑连连。
“沈总监,没想到你喜欢这款幼齿。”早讲嘛,他家有大把妹妹级的表妹团可以让他挑个够。
沈书行撇唇一笑。“你的口气让我想到那些变态的欧吉桑。”
“什么时候变那么熟了嗄?你们到几垒了?”先八卦一下再说,大家在同一公司共事,而他们几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却让人看不出来,算他们狠!
不怕被笑,他老实说:“零垒。”
“这么逊?”徐天灏瞠目,啧啧摇头。“是太久没出山了还是真老了呀?”
沈书行瞪他,他哈哈大笑,又问:“既然喜欢她,干嘛不弄个美术编助的位置给她坐?”既可让她得偿所愿,他也能称心如意,这样皆大欢喜不是很好?
“我让一个不是科班出身的人坐在创作部,你作何感想?”
“你不是头壳坏了就是跟她有一腿。”不是他低级下流又瞧不起人,而是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想歪。
“看。”逸出苦笑,他叹了口气“真要这样公私不分,反而会害了她。”再说,他若真那么做了,她也未必会接受他的安排。
“没错,人言可畏。”他能想象那种压力,这对他们双方都不见得是件好事。
“是吧。”沈书行莞尔,随手挪来她未碰过的茶杯轻啜,心有无奈。
他怎会没想过帮她争取圆梦的机会?只是,他总是把事情往更深那层想去——喜欢她,自然就会想尽办法去爱护她;他只想她过得好好的,巴不得把所有好事都套在她身上,只有她快乐,他才会快乐。
抚颚端详老友眼底淡淡的落寞,徐天灏很好奇,那个温报晴到底哪里吸引人?这些年来有多少个美女在书行身边团团转,他都不为所动,最后居然挑上了个最不起眼的女孩?
如果让那些美女们知道自己败给了温报晴,会气得向沈书行砸鸡蛋吧?
暗忖间,徐天灏突然收敛起笑意,谨慎问:“翁建国的事你知道了吗?”
“知道。”知名富商病逝的消息,他就算不看新闻,也看得见满街八卦杂志的封面,这阵子最红的话题,莫过于揭露翁建国如何分配财产给他的一众红颜知己。
“我还知道他把旗下的画廊都交给了章雅蕊。”提起前女友,他的语气淡漠,脸上没太多情绪;曾经,光听到就会难受的名字,如今再提,他却一点感觉都没了。
看他态度冷淡,徐天灏开始冒冷汗,但又不得不把事情好好坦白。叹了口气,他决定先招了,说:“星朝天我回嘉义碰见章雅蕊,我猜她会主动找你。”
沈书行皱眉。“你跟她说了什么?”
“就说你还单身啊”越说越小声,沈书行啧了声,脸色不悦。被他老兄这么一弄,他有预感,事情肯定会变复杂。
“啊,谁知道你有了新欢,我和阿恒都以为你还记挂着她呀。”
就是以为沈书行死心眼,他们做兄弟的尽管讨厌章雅蕊,仍会帮他牵回那条红线瞧,多伟大的兄弟爱,他却还在那边啧个什么劲儿呀!
“fine,现在就把话说清楚。我正在追温小姐,以后看见她在我们的饭局出现不用太惊讶,你和阿恒的嘴巴也给我收一收,我不想在她面前提章雅蕊。”
“ok、ok。”徐天灏点头如捣蒜,用力给他小的遵命就对啦!
“说得好像已经把到她了”
“迟早的事。”请老友们做好心理准备了“很认真厚。”给他拍拍手,徐天灏讪笑调侃:“连一垒都还没到达就被迷成这副德行,整个也太有欧吉桑疯恋幼齿的fu了吧。”
勾起唇,他眼角挤出了深刻笑痕,并不告知好友实情——这次,他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