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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来以后,雷佑嘉换上了外出服便离开住处,不消片刻已身在附近的一家粥品店内。
点了一碗燕麦粥,她慢慢地舀了一口热粥,吹了吹后才送进口中。
因为医生嘱咐她要注意饮食,所以她最近都把这家粥品店当成自家厨房了。
她向公司请了假后,并没有如冯迪文建议住进他家。虽说他跟情人在外地度假,她的进驻并不会影响他俩,只是那满室的温馨一再戳中她内心的伤口,教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古昊书的绝情。
因此,她另找住处。也没花多少天的时间,她已跟房东签了约,正式搬进一个人住是有点大的公寓。房东是个跟她同年的女人,是一名律师,最近因为抵受不住男朋友的哀求,搬去跟男朋友同居,本来的房子就租给了她。
她最喜欢这房子有阳台,并放置了一张摇椅,还有厨房里那美丽的咖啡机不过她可是很自律的,知道胃部还未痊愈,绝不会喝咖啡。
昨天去医院复诊的时候,医生还称赞她呢。
虽说她偶尔还是会想起古昊书,然而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已不像以前那样,会为他有所起伏。
原来,要将一个人从心里摒除并不是那么困难,只要她想,她便能做到。
她以前太执着,觉得自己与古昊书的缘分并非如此浅薄,只要她坚定地守候,终有一天他会明白她的心意。可是当他绝情地回应她的等待,处于难堪风暴中的她终于醒悟不能再执着下去,无论她等多久、为他付出再多,他这一生都不会相信她的情感,她只能守着最寂寞的位置,承受最多的嘲讽。
只知一心付出,希望能感动他,让他回头正视她的感情。
够了。她真的没法子再挤出半点情感。就像干涸了的湖泊,再也自不出半滴水来,现在的她只想对自己好一点。这几年为了他,她真的太委屈自己了。
当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守护的最后一道烛光熄灭后,她终于承认自己并非他最终的港口。
到底谁先开口,一点也不重要,反正在很久以前便注定是这样的结果。她从开始便注定要失去他。
即使她守住未婚妻这位置,她同时亦是距离他最远的人,他设下的防护罩只阻挡她的进入。看遍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她累得放弃了拍打防护罩,乞求他的接纳。
放手,是她唯一能做的。
这是她决定对自己好的证明。
请了三个月的假,她下定决心要将他摒除于生命之中。她也不管自己的决定会否为公司带来不便,反正这是哥哥欠她的。
这一个星期,她真的过得悠然。
手机响起,雷佑嘉放下汤匙,改拿起手机,是房东来电。
“怎么了?”她跟房东意外地投缘,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这些年来她太忙了,根本就没有时间找朋友,她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便是冯迪文,所以她也不责怪媒体误会她跟冯迪文的关系。
“你还在吃淡而无味的清粥?”手机另一端是一道清脆的嗓音。
“嗯,没办法,我受够了在医院进出了。”雷佑嘉回应。
“有这么严重呀。我还打算跟你介绍一个朋友呢。”
“该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雷佑嘉笑着问。
另一端的人微哼一声。“是我另一个朋友。他人挺不错的。我觉得要忘记以前不开心的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投入新的恋情”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当媒人了?我不至于落到要相亲的地步吧?”毕竟她也算得上是名人,所以当初房东一眼便认出了她,加上她之前对媒体发表的言论,房东对她和古昊书的爱恨情仇自然有所了解。
虽然现在她外出僻都会戴上眼镜、不施脂粉,但那只是她的伪装啊。
“多认识一个朋友不好吗?”对方反问。
“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得问问医生,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吃些什么。”原则上她是不反对结交新朋友,至于感情嘛,以后再说也不迟。
“好,那先约定大后天,地点晚些再决定。”对方是个行动派,已经安排好一切。
“嗯。”雷佑嘉回应。
两人又闲聊了数句,才各自收线。
清粥已放凉了,她吃了数口,不自觉地偏头看向窗外。
也许房东说得对,展开一段新恋情是忘记过去最好的方法。
她看着马路上往来的车辆,浑然没有留意到对街一辆轿车。
坐在车上的古昊书瞬也不瞬地看着在店内悠闲进食的雷佑嘉。
因为胡定维替他找到了雷佑嘉的下落,他匆忙地从义大利赶回来。在前往她现在的住所之际,正好看到她的身影在人行道出现。
他吩咐司机停车,墨黑的眼眸远距离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着她接听电话时唇办微微上扬,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样,他不期然感到一丝狼狈。
她的神情、姿态,就像在说明跟他划清界线后,她生活得很好。
反观他,这一个星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确认她从未参与算计他的计划,更知道她为了他弄坏了身体,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部。
他为自己的执迷懊恼不已,也为她不求回报的付出动容。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冷眼看待她所做的一切,擅自曲解她的心思,为她安插无理的罪名,心坎便不住地抽痛。
当初,他被她的单纯稚气吸引,情不自禁地攫取她涉世未深的纯净天真光芒,让她成为他专属的美艳。可是,他亦第一个否定了她的单纯,指责她是装出来的,将所有不满转嫁予她。
即使在冷待她的同时,他亦承受着伤痛,他令她难过是不争的事实。
想到她由最初心急地想向他解释,逐渐变成沉默,再转变为顺着他的说法,成为他口中唯利是图的女人,他感到胸壑掠过剧痛。
她为了他,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他一直以为自己渴望解除婚约,然而当她真的如他所愿主动求去,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那么希望得到自由。她的轻松退出映照出他的不甘,也逼出他埋藏于心底深处的真实想法
他始终是那么的喜欢她!
正因为他对她是真心,所以承受不了被她视作垫脚石的残酷对待。为了修补遭到践踏的自尊,只得藉由否定她、无视她去掩饰受过的伤害。
在她真的头也不回地远去之时,他才知道自己过去都误会了她。一直被压抑的情感在得知真相的同时终于冲破了枷锁,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扯了进去。
现在才发现埋藏心底的真正感受,会不会太迟了?
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吧?他不确定地想。
眸光一下子放远了,他忆起他们交往时的点滴,想起她偶尔的孩子气,粉嫩的脸庞会因为他的欺近而染上一层诱人的嫣红。
但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脸色慢慢地变得苍白,纵然美丽依旧,可是看得出是靠着化妆品堆砌出来的。
思及是他令她日渐消瘦,胸口猛地抽搐起来。以前他还可以无视心底的骚动,不理会胸坎的动摇,压抑汹涌的苦涩,不因她有任何情绪起伏,现在他只想冲下车,将她紧紧地锁于怀内。
蛰伏于心底深处的思念刹那间涌向全身,他甚至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掺杂了她独有的馨香,窜进了肺部,慢慢地游走身体各处。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热源猛地于胸壑集结,古昊书愣住了。
这些年来,为了摆脱雷佑嘉的影响力,他跟许多女人纠缠不清,然而从没有过这刻的燥热难耐。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她唇畔的微笑因何而起,就为了她此时的恬静容颜感到燠热。
看见她离开小店,他心急地下车,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雷佑嘉从离开小店的那一刻起,便浑身不自在极了,一种被人死命盯着的感觉爬满全身。
难道她的行踪被狗仔发现了?
她不想自己现在脸色苍白得吓人的容颜被拿来当封面,于是步伐越来越快,心想只要走进公寓便能摆脱对方。
就在她打算拐弯走小路之际,手腕猛地被拽住
“啊!”本能地发出惊叫声,她回首,对上一双漆黑如夜空的眸子,心脏陡地不规则地跳动。
古古昊书?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怎么往这样的小巷走?”古昊书语气有点冲。她脑袋到底盛载些什么?知不知道巷子里可能有贼人伺机而动,等待像她这样的肥羊上门!
“你放手!”腕间因为他的触碰灼热得很,那火热的温度迅速地占据心坎,令她顷刻间不知所措。
她惨白的脸色让他的心窝揪紧。在她惊讶的目光下,大手轻轻地抚上脸颊,拇指来回地移动,摩挲如丝般柔滑的脸蛋。
雷佑嘉陷入愕然整整两秒钟,才想起要推开他,两手猛然抵在他的胸膛上,并且用力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别碰我!”她低声咆哮。
“嘉嘉。”古昊书想上前,眼见她后退,只好站于原地。“我统统都知道了。”
她防备的态度拧痛了他的心,不过他有信心能修补他们破裂的关系。
他醇厚的嗓音窜进耳窝,于本该平静的心坎引发涟漪,慢慢地变成了漩涡,将她整个人扯了进去,心脏掠过熟悉的悸动。
但想到他为了解除婚约所做的一切,她瞬间清醒过来。
“我倒是一点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古先生。”她疏离地回应。
他是为了她那天在医院的言论前来问罪吧!对于他为何会知道她的行踪,她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毕竟以他的人力、财力,要找到她,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当年的事是雷佑桦一手促成,你根本没有参与。”她淡漠的语气让古昊书焦急地要向她透露自己早已知悉她受过的委屈。“是我误会了你。”
雷佑嘉抬阵看向他,见那俊美的容颜夹杂了丝丝懊悔,她眨了眨眼,蓦地笑了起来。“哥哥跟你说了?”
“是的,所以我知道所有真相,也知道冯迪文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一直以来我都误会了你,对不起。”这是古昊书生平首次向人低头。
他的人生向来顺遂,无论在任何领域,他都轻易取得领导地位,偏偏栽在雷佑嘉手上。他认定被她设计,认定自己的真心被践踏,因此造成他六年来对她的冷漠疏离。
然而,他终于知道自己过于自以为是,他伤害了她,令她对他死心。
看见她唇畔浮现的笑意越来越深,他感到心底燃起了一道名为希望的烛光,尤其看见她向自己走了一步,他准备将她拥入怀内
“原来是这样呀。”她微微一笑,可是笑容在下一秒凝结了,她狠狠地踩上了他的脚背。“这有多了不起?难道我要感激你吗?你省省吧!”语毕,她迅速逃离巷子。
古昊书痛得弯下腰来,只能目送她远去。
他还是太自以为是了。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