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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短她穿的?不对,小乔虽不让她们近前院,却也没苛待过她们,何况董叁会将此事挑出来讲
“她买了什么布?”董亦勋问。
董叁讶然,主子居然能想到。“茹绫姑娘买的是蜀地最昂贵的天丝锦,不过,只买一尺。”
天丝锦?五十两银子一尺的稀品,她得积存两年多的月银,才能买上一尺,重要的是,她要这一尺布做什么?脑子绕一圈,他想透了。
“她买的是藕色锦缎?”
又猜对!董叁闹不清楚这会儿从背脊一路升上来的恶寒,是因为敬佩还是敬畏了。有什么事能逃得过主子这双眼?为什么还有人会傻得想同主子作对?
“这件事找机会向少夫人提点一下,绸缎庄那边也找个人去打个招呼。”他倒想看看,母亲还有多少花样可以玩。
“是。”
“还有什么事吗?”
“上回二爷同主子和少夫人回一趟娘家后,自己单独去过几次,那边的夫人对二爷很热络,现在二爷和那边的夫人关系密切得像一家人,连那边的舅爷也和二爷走得很近。”
几位岳母对谁不热络,如今五个小孩不也时常眼巴巴地问他“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外婆家?”
那里有他们想都没想过的生活方式,有他们连想象都感觉奢侈的幸福,那里像块大磁石,牢牢地将每个人的心都吸引住。
他遇过郁以翔几次。在没见面之前,他心底是介意的,介意他和小乔过去的那段,但小乔坦荡荡,郁以翔也是满心磊落,他再介意未免小气。
他想起今日下朝时和郁以翔偶遇。那时他正要请亦桥到“食为天”一聚,看见自己,也出口相邀,而他应允了。
三人同桌本有几分尴尬,但郁以翔是个健谈的,有他在当中串话,渐渐地,他们从当下局势、朝廷风向一路聊到小乔的三个娘,他们聊周叔、大何叔、小何叔,连自己那五个小孩子也成了话题人物。
他和亦桥虽是兄弟,从小到大,却没有这样深谈过,这是一次很好的开始,他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
“知道了。”
“最后一件事禀告主子,今天早上少夫人收到公主府的帖子,让少夫人带小小姐、小少爷再去一趟。可少夫人很为难,因为在禀明太夫人时,将军正好在锦园,给将军驳了。”
为什么?上次小乔带孩子拜访公主,回来后也被父亲训一顿,说是她成天带孩子往外跑,孩子的心都玩野了。
初闻此事他只是苦笑。几时起,父亲对禹襄这几个孩子的教育这般看重?如果不是小乔,到现在,那些孩子还都是文盲呢。
而他更不理解父亲对驸马爷和公主的敌意,父亲那样在乎权位,他应该比谁都明白,公主和驸马都是皇帝倚重的人除非父亲心里,已有定见。
不行,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必须尽快把亦桥送走,明天,明天就找亦桥好好谈谈。
“小乔决定不去公主府了吗?”他问。
“不,少夫人决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她对太夫人说,下个月初是母亲的生辰,要带孩子回家拜寿,太夫人同意了。”
很好,山不转路转,她的脑袋灵活得紧,不需要他处处替她出主意。松口气,微笑不已,他说:“让董肆置办些礼物,我要陪少夫人去向岳母大人拜寿。”
董叁也跟着笑。还好,这回是真的置办礼物,可不是阴损招。
“是!”他应得中气十足。
“小乔在哪里?”
“在陪小少爷、小小姐背书。”
“行,你下去吧。”
“是。”
董叁离开,他将桌案收拾干净,打开柜子,将方才读过的书信摆进里头的暗格夹层,至于父亲那边再一次吧,再说服他一次,如果父亲执意顽固,那么他就必须有所动作了。
元宵佳节,将军府里到处挂满了灯笼,东西堂廊下有各式各样的花篮灯、羊儿灯、兔儿灯、鱼儿灯、虎儿灯、长鲸灯夜晚一到,下人把灯笼里的烛火燃上,走到哪里都是红通通的一片,好不热闹。
董亦勋从外头回来,脱掉大氅,急急往父亲的书房跑。他得了个好东西,第一个念头便是要孝敬父亲。
父亲最是疼爱他的,虽然他不是嫡子,但从小到大,父亲把他带在身边,教他练武、陪他射箭,弟弟亦桥都没这等福利。
下人们说,那是因为父亲爱极了娘,可惜娘身子弱、早早离世,无福享受,父亲便把满腔疼爱全灌注在他身上。
他承认自己不像弟弟那样优秀,承认自己有时候风流过头,有时候祖母也会被他气得头痛,但父亲偏心,每回都站在自己这边,说:“男子汉大丈夫,多喜欢几个女人算什么关系,全都给娶进来,将军府养得起。”
怎样,父亲是不是忒疼他?
所以他看一眼手中包袱,那里头有件用雪狐皮缝制的大氅,是他同朋友打赌赢来的,连半丝杂毛都没有,是最上等的货色,开春后父亲要回兵营,这大氅穿在身上,哪怕雪虐风饕。
董亦勋到了书房后,却发现里面静悄悄地,外头连个小厮、丫头都没有。怎么了?父亲不在书房里头吗?可书房的灯亮着呀,他上前几步,听见父亲的声音。父亲果然在里面。
“你说,玉瑶没死!”董昱的声音中满是惊诧。
在门外偷听的董亦勋,心脏也是狠狠一抽。玉瑶?那是他的母亲啊,他的母亲居然没死?
“是,那年林氏迫害她,你在边关作战,她求助无门,只知道如果自己死去,太夫人定会亲自教养亦勋,自己儿子方能保存下来,于是她诈死,前往公主府求助于我。
“玉瑶到了公主府那天,我根本没认出她,她脸上有近十道深深浅浅的刀疤,一张清丽的脸硬生生被毁,她的两根手指头被截、右眼被烙,一头青丝由黑转灰,十几岁的小姑娘看起来像五十岁的老妪。她又病又残,公主见之不忍,让人收拾屋子,将她收留下来。
“过去十几年,她以玉嬷嬷的身分在公主府生活,她负责管理后园的花草,素日里不与任何人交往,大家都以为她是哑巴,总是多厚待她几分。
“公主曾说,玉嬷嬷很奇怪,对谁都相应不理,但每回亦勋过府玩,她就会特别高兴,甚至还做香囊给他,可见得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我听了不过是莞尔一笑,还回公主几句“你不也说亦勋这孩子长得有几分像我,可见他和咱们是有缘分的。”公主嘟嚷道:“对对对,我就是喜欢这孩子嘛,没有缘分,怎么会特别喜欢?”
“上个月玉嬷嬷大病一场,大夫来瞧过,说她心力交瘁,怕是再支撑不了多久,十几天前她拖着病体,在路上拦下我和公主。她哑着声,喊我一声主子,我这才晓得她并不是哑巴。
“她跪下来、求我救亦勋,我和公主震惊不已,急忙让下人把她扶回屋里,甫坐定,她便告诉我她是玉瑶。我根本无法相信,这个样貌丑陋的老嬷嬷怎会是当年那个娇俏可爱的小丫头?于是她说出当年我为迎娶公主,将府里的通房丫头通通送走的事,也说出在宴会中遇见你,你对她一见钟情,亲口向我要人的陈年往事。
“她甚至把你送给她的定情物,一块雕着祥云的羊脂白玉交给我,人证物证都在,我无法不相信她就是玉瑶。
“紧接着,她缓缓道出她进将军府后发生的大小事林氏真是好手段,将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半人半鬼,公主听闻后泪流不止,还怨我硬生生害了玉瑶的一辈子,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我以为你喜欢她、看重她,必定会护她周全,没想到
“最后,玉瑶哭着求我说,林氏不是厚待亦勋,而是想要用放纵手段毁掉这孩子,这孩子禀性善良,不能让他走歪路。我很同情她,但此事我爱莫能助,这毕竟是将军府的家务事,我能做的只有日后如果亦勋够长进,能够立足于朝堂上的话,对他诸多提携。
“玉瑶见我不愿意插手,跪了下来,哭道亦勋其实是我的孩儿,当年她进将军府时已经怀有身孕,人人都说她七月早产,事实上,孩子是足月生下的。她说亦勋和我一样,吃螃蟹就会全身起疹子,甚至问我难道没看出来,亦勋半点都不像将军,反而和我年轻时极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她说,如果我还是不相信,可以去请当年替她接生的产婆,也可以找巫太医为证,当年是她塞银子,哀求他把三个月的身孕说成初怀上。
“她有私心,想要留在董兄你身边、不想被你嫌弃,原想过寻个机会把腹中的眙儿流掉,却没想到你那么在乎她的孩子,为了让你开心,她强忍着东窗事发的恐惧,硬把孩子生下来。
“董兄,我找到产婆和巫太医了,他们证实玉瑶并没有欺骗我,如果你仍然心有疑虑,要不要和玉瑶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