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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儿宛儿?”
寂静的夜里,殷家庄独生闺女居住的惜情居传来微弱的呼唤声。
十五岁的殷情怯懦地瞄着阴暗的寝房,从小怕黑的她突然从恶梦中惊醒,睁开眼却没瞧见一向睡在旁边卧榻的贴身丫鬟杨宛儿。
“宛儿,你在哪儿?”呼唤声微微哽咽。
月光透过窗纸撒落房内,摇曳的树影投射地面,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随时会将她吞噬。
唤了丫鬟数十声不见回应,殷情噙着泪水,鼓起最大的勇气下床,沿着墙边快速奔出寝房。
外室也没有杨宛儿的身影,这么晚了,宛儿不睡觉去哪儿?
偌大的惜情居夜里只有殷情和杨宛儿两人,胆小的殷情根本不敢独自待在屋里。被人捧在手心的大小姐连灯笼都没自个儿提过,更别说知道放在哪个柜子里,但与其待在黑漆漆的房里,她宁可摸黑下楼寻找杨宛儿。
还好今晚月光澄净,殷情借着光线慢慢步下绣楼,一连轻喊丫鬟的名字。
“宛儿宛儿”她不敢唤太大声,在静夜里声音飘忽得令她更加害怕。
待走近角落的水榭,呼唤声音刚停止,就听到水榭里头传来微弱的吟声。似是猫叫声,却又不太像
殷情更加害怕,本想掉头离去,但仔细一听,越觉这声音好像出宛儿口中。宛儿该不会出事了吧?
微细低吟的声调听来刻意压抑,其中夹杂激烈的喘息声,还有其他听不出的声响,像是痛苦的呻吟。
如果有人欺负宛儿,更不能丢下她,殷情如此认为。
她心跳得更快,分不清是恐惧或其他原因,鼓起勇气往水榭移去,如猫般轻缓。
悄悄靠向小水榭,女子的吟哦越来越清晰。
“嗯啊嗯啊好舒服”
殷情肯定这是宛儿的声音,只是平日说话轻轻柔柔的宛儿,怎会哭喊得这么激狂?
这声音让殷情脸颊莫名地发烫,本想转身离去,但宛儿口中呼喊的名字却让她心头一震。
“啊契哥宛儿爱你啊”契哥?
她所喊的是不是契哥哥?
好奇战胜恐惧,殷情躲在窗台之后悄悄探出头,水榭内的景象让一双美目瞪得更大,乌黑的眼珠几乎掉出眼眶。
杨宛儿正趴在另一端窗台边,奶娘的儿子、也是殷情的护卫熊契,有如交媾的动物俯在她背上,两人都一丝不挂。
殷情差点呼喊出声,还好及时摀住嘴。
刚及笄的她不懂男女之间的事,一时被两人之间赤luo的情yu吓到,木头般僵在那儿。
这等亲密的交合应是夫妻间的闺房秘事,没料到却如此惊心动魄,彷佛一场妖魔的仪式或祭典,诡谲得令人胆颤,却又不由自主地期待着什么。
此时,杨宛儿抬头发现了躲在一旁偷窥的殷情,但她非但没有流露羞愧或惊讶的表情,反而将熊契拘传更紧,朝着殷情一笑。
她披散着头发,在月光照耀下,雪白成熟的胴体对男人散发不可抗拒的诱惑,红艳双唇所开展的笑容,妖烧得有如传说中专门吸人精血的鬼魅。
殷情摀着嘴,泪水从瞪大的眼眶里溢出。
杨宛儿的反应远比放浪行径更今她震撼,示威意味十足的态势明白宣告这个男人属于她。
殷情的喉头像被掐住一般,只能急促无声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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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情摀着嘴拔腿狂奔回到绣楼,彷佛后头群魔妖魅正追赶着。直到坐倒在床,才敢轻泣出声。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杨宛儿明知她有多么喜爱契哥哥,却暗地里抢走他!
长殷情三岁的杨宛儿和熊契同年,三年前被卖进殷家庄,被派到殷情身边伺候。没有姊姊的殷情一下子就和她熟稔,经常私下诉说情窦初开的心事,杨宛儿总笑她只是误将兄妹情谊当作男女之情,并劝她两人之间的身分悬殊,不可能有结果。
原来杨宛儿想独占契哥哥,才故意这么说!
殷情咬着唇,心中涨满的妒意让她痛苦难耐。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她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一向快乐的心情蒙上阴霾。
一定是宛儿勾引契哥哥!契哥哥喜欢的人明明是她!
从小她就吵着要当契哥哥的新娘子,契哥哥也答应了,两人还勾手指约定虽然长大后的契哥哥变得沉默难懂,两人不像小时候那么亲密,但他绝对不会忘了约定,一定是宛儿故意从中破坏!
殷情紧扭着被褥,稚气的脸庞堆满了怨彩之色。
此时,楼梯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殷情恶狠狠地看着刚进门的杨宛儿,却对上满面春风的笑容。
“咦,小姐,怎么还不睡?”杨宛儿若无其事地脱下外袄,故意让殷情瞧见她颈上满布的吻痕,让殷情更加气愤难耐。“屋子里头真热呀!”
“为什么?为什么要勾引契哥哥,你明知道”殷情很想冲上前撕去那张虚伪的笑容,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尚不知如何面对这种争风吃醋的状况。
“哎呀,小姐还小,尚不懂男女之事”杨宛儿掩嘴一笑,看着殷情的目光有着些许挑衅“况且小姐怎知契哥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
既然被殷情知道她和熊契之间的亲密事儿,杨宛儿干脆将话挑明。
三年前刚到殷情身边伺候,她便对熊契一见倾心。细心的她发现他的目光始终追随小姐的身影,于是主动找他聊小姐的生活点滴,虽然他只是静静听着,两人却开始有了交集。
知道他夜里总是坐在水榭抬头凝望绣楼,某个夜晚,她主动揽住他的身,让他要了她。
在性事上他总是要得激狂,似乎倾注心魂占有她,逗得她欲仙欲死,但她却永远触及不到他的心。唯有使出浑身解数在床上取悦他,腻在他怀中,她才感觉这个男人属于自己。
虽然知道熊契心中只有小姐,但她决定全力争取自己的幸福。虽然尚抓不住熊契的心,但她有办法让他对殷情死心,让小姐知难而退。
“契哥哥喜欢的人明明是我!”殷情不服气地反驳,却只能像孩子般紧握拳头愤恨不平。
“呵呵,那只是小姐一厢情愿,小女孩天真的梦幻”杨宛儿上前打量殷情,故意挺起胸膛“像契哥这样精力旺盛的男人,不会喜欢发育尚未成熟的小女孩,小姐还是死心吧!”
殷情望着自己的单薄纤弱,再看看杨宛儿凹凸有致的丰腴身材她的信心微微受到打击。
她仍抓着小时候的承诺不放,气势却弱了许多。“契哥哥喜欢的是我”
“那就要小姐亲自问他!”杨宛儿径自走回卧杨躺了下来“睡吧,呆坐一整晚也不会有男人找上你”杨宛儿背对殷情,不再理会她。
“你”殷情不相信这种话会从杨宛儿口中说出,气得说不出话。
发现心上人和别的女人燕好,比起看清杨宛儿的真面目,殷情真不知道哪件打击伤害她比较重。
*************
隔日,杨宛儿如常帮殷情梳发,自若的神态彷若昨晚不曾发生任何事。
“小姐,要奴婢帮你梳怎样的髻?”
殷情此刻只觉杨宛儿脸上的和善温柔像张虚伪的面具,对她也不假辞色。“随便!”
杨宛儿根本不理会殷情的怒气,流利地梳起发髻。“欸,我说小姐,你何苦跟奴婢呕气呢?这样是无法让契哥爱上你的呀”她的语调温柔却带刺,刻意激起殷情的怒意。
“你!”殷情被她的嘲讽气得转过头去,正巧杨宛儿为她插上发钗,尖端轻划过头皮“哎呀,好疼!”
殷情反射性地拍掉杨宛儿的手,发钗掉落之际划伤了她。
“小姐,如果你不满意这个髻,奴婢帮你重梳就是”杨宛儿眼角瞥到有人进门,随即抓着手,低声下气向殷情陪不是。
进门的是殷情的奶娘贞娘,亦是熊契的寡母。一见杨宛儿委屈的模样,连忙抓起她的手关心地问着:“宛儿,你受伤了?”
杨宛儿的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正沁出几颗小血珠。
“没事,大娘,都怪宛儿粗手粗脚,惹小姐生气”杨宛儿急忙缩回手,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模样。
“你是故意的!”殷情摸着头指控着“奶娘别听她的,明明是她先扎到我”
殷情只能用怒气来澄清委屈,却让贞娘认为她在耍小姐脾气。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去!去!这里有我就行了”贞娘示意杨宛儿离开,杨宛儿则回以感激的眼神。“那奴婢去帮小姐端来早膳。”
殷情气呼呼地嘟着嘴,开始数落杨宛儿的不是。
贞娘只觉奇怪,这孩子一向和杨宛儿谈得来,两人像姊妹般亲密得很,今儿个怎么使起性子来了?
贞娘一边帮殷情重梳发髻,一边慈爱地回应她的叨絮。“宛儿这丫头有时就是粗手粗脚,小姐也知道,但这孩子就是没啥心眼”
杨宛儿表现在外总是一副温柔婉约、细腻贴心的模样,所以在奴仆之间人缘极好,贞娘和她一起伺候殷情,也觉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贞娘最后一句话引来殷情的怒气。“哼,她心眼才多吶奶娘,你都不知道”
娘亲早逝,殷情早将养大她的奶娘视为亲娘,况且她又是心上人的母亲,关系自然更加亲密,她本想将昨晚的事全盘托出,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奶娘不知小姐和宛儿为何吵架,但宛儿对小姐照顾得尽心尽力,夜晚还陪着你,真是难得的好女孩,我们这些下人部看在眼底吶”
“她表面上陪我,暗地里却”想到昨晚的情景,殷情第一次感觉有口难言“吸呀,算了,奶娘,契哥哥现在哪儿?”
若非亲眼所见,奶娘不会相信杨宛儿的真面目;如同她至今还不太相信杨宛儿心机如此深沉,人前人后两种样儿。
殷情心知光是靠嘴巴说不过杨宛儿,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将熊契的心拉回来。或许可以趁今日出游对他表白,熊契自会记起小时候的承诺。
“方才在下头的穿廊瞧见他,说要候在那儿等小姐你们今儿个要去哪儿?”
“契哥哥要陪我去擎光寺上香。”想到熊契,昨晚他那野兽般的言行跃上脑海,殷情不由自主羞红了脸。
“小姐,你怎么啦,脸这么红?”
“没啥,我瞧瞧契哥哥还在不在”殷情转移话题,飞奔到窗边往楼下一瞧,脸色顿时一沉。
熊契果然在回廊边,不过并非一人,杨宛儿正靠向他怀中,将手伸至他面前,一脸无辜。
殷情咬着唇,几乎咬出血丝。
“怎么?契儿不在吗?”见小姐默不吭声直往楼下瞧,正在铺床的贞娘觉得奇怪。
“没事。”殷情踱着脚离开窗边,重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莹亮的美目闪耀着妒意。
不能继续让杨宛儿待在身边,不能让她有机会勾引契哥哥!
“宛儿这丫头端早膳端了老半天还不来,奶娘去瞧瞧。”贞娘一走到外厅,杨宛儿正进门。
“小姐,早膳来了”贞娘往寝房里头呼唤。
殷情步入外厅,敌意地瞪向杨宛儿。“那么慢,想饿死我呀!”她坐下,才端起饭碗又重重放下,拉长脸怒斥着:“这饭菜都凉了,教我怎么入口?”
“哦奴婢方才有些事耽搁了”杨宛儿笑脸以对,不将殷情的怒气当一回事。
“哼,什么重要的事?”忙着缠住契哥哥,将早膳搁在一旁,还敢说“重要的事”?
“要不奶娘去煮些肉粥为小姐驱寒?”贞娘好意帮杨宛儿解围,殷情却不领情。
“算了,不吃了!我找契哥哥带我上外头吃去!”殷情起身便朝楼下奔去,根本不想再瞧杨宛儿那张虚假的脸。
杨宛儿在后头追赶“小姐,等等宛儿”
殷情回头一瞪,冷冷说道:“你不必跟来!”
杨宛儿愣在原处,贞娘则觉得奇怪。“小姐今儿个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杨宛儿一脸委屈,无奈地看着贞娘。她转头望着殷情热切地勾着熊契的手双双离去,浓烈的妒意浮上秀气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