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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当街拉拉扯扯,引来路上行人好奇观看,江雪又气又急,却怎么也甩不开力气比她大上许多的男人,藕臂被掐得生疼。
正当她被拖着连续踉跄走了好几步,一道身影蓦地疾窜过来,接着是一记有力的拳头,不偏不倚地打在杜东元脸上。
“不准动她!”那人厉声怒斥。
杜东元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往后退,手抚着差点被打歪的鼻梁,忿忿地瞪大眼。“傅明泽!”
来人正是傅明泽,他一把将江雪拉到身后,以自己高大的身躯护住她。
“杜东元,我看错你了。”铿锵有力的一句话,令杜东元脸色霎时发白。
他忍下屈辱。“你误会了,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跟小雪小姐解释清楚”
“不准你叫她的名字!以后不准再接近她。”傅明泽语气冷冽,字字句句如寒冬冰珠砸在杜东元脸上,砸得他羞愤不堪。
他不再多说,识相地走人。
傅明泽这才转向江雪。“小雪你怎样?没事吧?”
她怔怔地,脸色苍白,一动也不动。
“小雪!”他稍稍提高嗓音,神情掩不住一丝焦急。
随后赶来的蔡雅岚见状,心下若有所悟,她感觉眼阵隐隐一酸,粉唇却扬笑“小雪应该只是吓到了,傅哥哥,我看你今天先送她回去好了。”
傅明泽一愣,转头看她。“那你呢?”
“我想到附近百货公司逛逛,买些东西再回去。”
两人交换目光,他在她眼里看不出责怪,只有真切的体谅。
他领会地颔首。“好,那你自己小心,我送小雪回家。”
语落,他扶着江雪要离去,她这才回神,惶然望向蔡雅岚独自离去的背影。
“蔡小岚去哪儿?你怎么就这样让她走了?”
他沉沉低语。“她明白我的心意,所以才走的。”
什么心意?她不懂。
她茫然看着他,而他只是轻轻叹息,伸手摸了摸她微凉的脸。
“走吧。”
回程路上,天空开始飘落绵绵细雨。
雨刷勤快地来回刷着车窗玻璃,发出单调的声响,车厢内,江雪一迳低头端坐箸,白嫩的小手放在双膝上,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傅明泽难得见她如此,剑眉挑了挑,本不想多说,忽地瞥见她低垂的脖颈是那么纤细润白,心念一动,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为什么跟过来?”他的声嗓醇厚微沉,像最优质的中提琴,拉出悦耳的音质。
她听了,浑身一震,却是咬唇不语。
“既然不希望我跟雅岚约会,干么要鼓励她?”他继续追问,宛若看穿她的心思。
她咬咬牙,小手不觉揪着裙摆。“我我哪有鼓励她?”
还不承认?他莞尔。“那天雅岚打电话给我,我问她你是不是在她旁边?她说是,我就知道是你怂恿她打电话约我的。”
他干么这么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江雪近乎哀怨地寻思,樱唇抿了又抿,小手揪了又揪。“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答应她”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自眼阵下偷觑他。“你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是说,我今天偷偷跟踪你们你不生气?”
“不生气。”
“为什么?”
他微笑不答,只是用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
他怎么好像心情不错?
江雪愣愣地瞧他,忽地想起前世他也曾经数次跟踪她和杜东元约会被她发现,当时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努力回忆,记忆却有些模糊了,仿佛是气恼的,可有时好似又感到得意她倏地一凛,杏眸惊愕地圆睁。
当时她是什么样的心情暂且不论,那他又为何要跟踪她呢?以他的个性不可能是想故意搞破坏,难道跟她今天一样,是吃醋?
不!不可能。前世的他怎么会为她吃醋?他只是只把她当妹妹不是吗?他对她只有恩情,没有爱情
“你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动了江雪,她像当场被警察逮到的现行犯,心虚得不得了,一时心乱如麻,不及思索便冲口而出——
“你喜欢雅岚吗?”
“你觉得呢?”他不答反问。
这是在逗她吗?
她蓦地恼了,明眸焚烧两簇小小火苗。“你不应该喜欢她!”
相当霸气独断的一句话,傅明泽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了紧,却是状若云淡风轻地问——
“那你觉得我应该喜欢谁?”
江雪闻言,猛然倒抽口气。
他怎能这样问?他应该喜欢谁?不就是谢清婉!他怎么可以在谢清婉还没出现前就“变心”了?如果他真的喜欢上雅岚,那她这些年来的努力与压抑算什么?她一心一意想成全他和谢清婉的幸福又算什么?
愈想愈气,又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委屈,江雪不禁红了眼眶,小手微微发顚。
见她迟迟不吭声,傅明泽眼神微黯,无声地叹口气,悠悠扬嗓。“我跟她说清楚了。”
“什么?”她仍陷在难受的情绪里。
他耐心地解释。“我跟雅岚说,我很欣赏她,也喜欢她,但只是对妹妹那种喜欢。”
她哑然,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对妹妹的喜欢?”
他只把雅岚当妹妹,这么说他是拒绝雅岚的告白了,她不必担心这世又要和自己的好姐妹抢同一个男人了
不对!她没要抢他啊!不能抢他,他是谢清婉的,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他们的爱情故事里,她才是那个讨人嫌的女配角。
她真的要疯了!再这么下去,她又会入了魔障,又会想独占他,变成破坏人家幸福的恶女
“停车!”她尖锐地命令。
他一愣。
“我叫你停车!”她用力敲车门。“我要下车。”
“你下车干么?外面在下雨。”
“你停车就是了!”
傅明泽不晓得她发什么神经,见她神态近乎疯狂,只好在路边停车,她不等他停稳,便迳自开门下车。
这是在半山腰,离江家豪宅还有数百公尺的距离,明明就快到家了,江雪却坚持在雨里徒步。
雨渐渐地变大了,冰冷的雨珠砸在脸上,令人颇不舒服,再加上山区容易起雾,前方视线一片迷蒙。
“小雪!”傅明泽追上江雪,拉住她手臂。“你别任性了,快回车子里。”
“你别管我!”她用力想甩开他。
他却抓着不放。“你到底怎么了?”
“你走开!”她回身推他胸膛。“别像杜东元一样缠着我!”
她竟如此将他和别的男人相提并论?
傅明泽忽地怒了,也不知哪来的冲动,展臂便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扣住她不让她逃。
“傅明泽!你想干么?”她惊骇地在他怀里扭动。
她不动还好,一动便好似在两人胶着的躯体间点燃一把火,大雨淋得两人的衣衫都湿透了,贴身勾勒出性感的线条,彼此都看得分明。
不知是谁主动吻了谁,总之当欲火焚烧的时候,两人都失控了,神智不再清明,只想吸吮、纠缠着对方的唇舌不放。
雨中的吻很冷,却也很热,两具胴体狠狠地缠绵在一起,恨不能将彼此揉进骨血里。
吻着吻着,江雪哭了,而当傅明泽尝到她泪水的咸,听到她细微的哽咽,他猛然清醒。
他神色黯然,依依不舍地松开怀中轻颤不止的少女,只想重重甩自己几个耳光——
“对不起。”
回到家时,庄淑蕙正好在客厅吩咐佣人做事,眼看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全身都淋湿了,神情异样,她心念一动,匆匆交代几句便跟上三楼。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庄淑蕙毕竟是长辈,见她也跟上来,傅明泽和江雪只好停下,听她训话。
庄淑蕙打量江雪,见她眼眶泛红,显然哭过,心下当即有了计较。“雪儿你说,是不是明泽欺负你了?”
听她这样问,江雪不禁讶异,却没反驳,只是沉默不语。
傅明泽见她一声不吭,似是默认自己欺负她,心一沉,一时落寞,也不说话。两人都不解释,正中庄淑蕙下怀,故作慈母姿态,伸手轻轻搂了搂江雪。
“雪儿,听阿姨的话,我知道你和明泽感情好,可你们这样三天两头就吵架也不好,不如让明泽搬出去住?而且你们两个年纪都大了,再这样住在一起难保会你知道的,年轻人血气方刚,阿姨是担心你们冲动之下做错事。”
这话暗示得够明显了,江雪听得明白,身子一僵,颤唇想说什么,却终究无语。
庄淑蕙心喜,以为她听进自己的话,更加放柔了嗓音。“你们两个好好想想,阿姨不勉强你们。”
说是要两人想想,庄淑蕙却只慈爱地拍拍江雪的背,明显是要她做决定,临走前还抛给傅明泽一个严厉的眼色,警告意味浓厚。
傅明泽只觉得胸口像结了冰,一阵阵地发冷,他定定地凝视江雪。“你也希望我搬出去吗?”
她一震,良久,才颤颤地扬眸看他,神情却是倔强的。“我们本来约定好十年的,不过就到此为止吧!你自由了。”
她真以为他把这八年多来的一切当作一场买卖吗?
傅明泽心海翻腾,眼阵发红地瞪着江雪,牙关死死地咬着,好一会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当晚傅明泽没吃晚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就连珠姨敲门想进去,他也不肯开门。
珠姨说他从客厅酒柜里拿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好像是喝醉了。
江雪默默听着,表面不以为意,胸臆却是百般纠结,酸楚苦涩,说不清是何滋味。
过了午夜,她才偷偷拿出从珠姨那里要来的备用钥匙,隔着门板确定傅明泽房内毫无声响,才悄悄打开了门。
他果真喝醉了,酒瓶半空,酒杯倾倒在地,而他的人半坐半躺在墙边,俊颊醺然红透,长长的睫毛低垂,嘴唇微分,沉沉地吐出带着酒味的浊气。
看见他这模样,江雪才忍住的泪珠又纷纷滑落,一颗一颗,在寂静的室内碎出莹莹晶光。
前世,傅明泽也差不多是在这时候学会喝酒的,起初他酒量不好,几杯就醉,后来他喝多了,渐渐地千杯不醉。
她不明白他怎会恋上了喝酒的滋味,他是那么懂得自制的一个人,怎么偏爱沈迷于酒精?每回他喝醉了被她看见,她就毫不留情地痛骂他,恨铁不成钢。
他们成婚后,知道她不喜欢,他便很少喝酒了,偶尔喝也是因为和她吵架,醉了便摇身一变成为欲求不满的猛兽,狂野得近乎粗暴地要她。
那样的他,她是又爱又恨,又有种暧昧不明的惧怕
江雪收回阴暗的思绪,蹲下来细细看着傅明泽,他英俊的眉宇间似染着忧郁,教她心怜。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害你,可是我们真的不可以再住在一起了。”她呐呐低喃,泪水跌碎在轻抚他下巴的指尖。
眷恋的眸光在他俊容上流连许久许久,终于,她轻轻俯下唇,在他凉凉的唇上印落一吻。
然后,起身离开
隔天早晨,当傅明泽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走出房门时,在走廊上遇见了迎面而来的江雪。
她看来比形容僬悴的他好不了多少,眼皮微微红肿着,嘴唇似因流失过多水分而干燥。
可即便是如此无精打采的她,在他眼里却比平常更漂亮,更惹人怜爱。
她身上穿着学生制服,怀里抱着一脸无辜爱睡的小雪球,短短的百褶裙下是一双笔直亭匀的美腿,长及腰际的墨发分成两束,分别扎成马尾,轻盈地摇摆晃荡,衬得她的手臂更加嫩白如藕。
如果觉得抱歉,就把头发绑成双马尾吧!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对她说过的话,不禁微微一笑。
见他笑了,江雪似乎很吃惊,怔怔地看着他。
傻丫头!
结冻的心房霎时暖融融地化成一片,他走向她,扬手抓起其中一束俏丽的马尾把玩,一根根纤细的长发溜过他指缝,搔痒他的心。
“知道了,没关系了。”他柔柔地低语,眉目温润,神态和煦,没有一丝对她的怒气。“我会搬走。”
一个礼拜后,他遵守自己的诺言,搬出了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