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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清新的早晨,一天美好的开始,住宅区巷弄里不时飘出早餐的香气,勾动着初醒的味觉,画出温馨的氛围。整个人仍埋在棉被里的人儿,浑身都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幸福,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但是,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睡前她特别把房门锁上、窗户关紧,哪里还能飘进早餐的味道?
才这么一想,卷在棉被里的身体立刻往后微微一倾,感觉床旁陷进了不轻的重量,她全身所有毛孔都在瞬间发出警讯--
努力睁开惺忪睡眼,朦胧中看见一本厚厚的“辞海”非常危险地“飘”在自己头顶上方。她一惊,直觉立刻往旁滚去!
砰!非常沉厚的一个声音跟着响起。
她张大眼,背靠在墙上,劫后余生地看着那个“凶器”深深陷入方才她还躺在上头的柔软枕头中。视线一移,瞪向床旁高大的不速之客--
“你你”有严重低血压的她,早上脑袋运作一向不太灵光,连吸了三口气还在“你”个半天。
这家伙想杀人啊?他到底从哪里进来的?
“窗户。”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懒洋洋的声音答道。
朦胧的视线不由得依言看向本该紧闭、如今却大敞的窗户,下巴险险一歪。
“爬窗进来?”他贼啊?
他们两家比邻而居,两人房间更只隔着一道墙,但两房窗户之间却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还有五楼的高度她闭了闭眼,不再思索他是如何办到的。见天色还早,她身子一软。
“不准再睡了,去洗脸。”像是极有经验,釜底抽薪地立刻将棉被大力抽起--
“欸!”受到打扰的人咕哝一声,被迫滚了两圈,安安全全滚进双人大床的尽头,显然也是受过训练,安然地挨靠在墙边,幸福又贪婪地抱住柔软睡枕。唔,又香又软、又柔又舒服!不枉她忍痛花了几个月打工钱在这套高级羽绒枕被套组上,人生的享受就该花在美好的睡眠上,她只愿能永远不要离开这张棉花床蜷曲成一团的乾扁身子微微向后倾了下,身后压迫性的重量一步步靠近。
“小花。”低沉嗓音在头顶响起。
这次,不客气的抽走枕头。
“别闹”贪睡的人拧眉,终于发出不愉快的抱怨,却连眼睛都不愿睁开。现下虽没了她爱煞的柔软棉被跟枕头,但最完美的人体工学床垫仍让她如置身天堂。换了个睡姿,调整好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她的。
身后一向俐落的动作微顿了下,竟有难得的迟疑,然后,她长长的辫子被扯了下。
“小、花。”警告的声音。
吵人安眠是不道德的,更遑论天根本未亮,所以她严正拒绝理会这种骚扰。感到身后的人站起身来,被夺走的棉被重新盖回身上,她正怀疑他何时变得这么好打发了,突然,脚踝一紧,她整个人竟被硬生生拖下床!
“呀啊啊!”她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摔到了地上。虽然身上裹着棉被,身下也有厚厚地毯垫着,但仍是吓得她惊心掉胆,一颗脑袋霎时清醒了过来。
“陆嘉阳,一大早的你干什么?!”
斑大的人影只是俯视着她,目光定在她一张狰狞小脸上。
“起床,梳洗,然后吃早餐。”下达完命令,便迳自迈步出去,像笃定她不会再睡回笼觉一样。她看向时钟--
“五点二十?”
他吃错什么药了?!
把棉被忿忿丢回床上,抓起眼镜,才进浴室,一照镜子就愣住。
她昨晚穿着无袖上衣、棉质长裤入睡,当初为贪舒服特别挑了特大号的衣服,宽松又清凉的上衣因为一整晚“自由自在”的睡姿而歪斜不堪,几乎快“整个”青光外现,虽说没有多少可称为青光的料,但是她里面什么都没穿啊!
“这个家伙”一定全看光了。
咬咬牙,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更疼了。最少,也被看了一半,所以,他才会反常的把棉被丢回给自己。
顶着张黑脸走到客厅,却见桌上摆着清粥小菜,一看就知道是陆伯母亲手做的早餐,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家常菜了。很没用的吞了口口水。还未开骂,利嘴就先软一半。
只剩下目光仍然狠戾,该指控的还是要说:
“你这头**!”
安坐椅上的高大之人浓眉微挑,视线来回在她已穿上高中制服的幼儿体型上来回扫了扫,低哼了声,根本连反驳都懒。
“喂!你清晨闯进一个少女闺房,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他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你觉得我该闯进你房间做什么?”
竟一下子故意往歪的地方扯去!她悻悻然瞪了白目的人一眼。“我警告你,以后不准随便进我房间!”不想再抬杠,自己坐下,不客气的吃起来。
见她开动,高大之人才缓缓跟着动筷。
“伯父呢?”
“哼!”一早被拖离温暖被窝,心情明显恶劣,只顾着吃。
“又出差了吗?”低沉嗓音问。
继续吃她的。
“这次,去哪里出差了?”他却故意要闹她般,追问这无聊问题。她不答,一双眼就直直盯着他瞧,最后甚至放下碗筷,双臂横架在胸前望着他,双眼危险地眯起。基于在他背后做了太多坏事的良心不安作祟,她只好勉为其难答道:
“南部。”
“南部哪里?”他很有兴趣似的。
看在粥的份上她忍耐一大早这没营养的话题。“台南。”
“伯父两个月前不是才去过台南?”
她差点没翻白眼。“出差又不是度假,哪能自己选地点!”向来起床气重,更遑论今早是在“惊吓”中清醒,口气自然很难好得起来。
“你这么早喊我起来做什么?”放下碗筷,吃饱后立刻清算。
他把剩下的菜一道道扫得乾乾净净,缓缓说道:“从今天开始,篮球队早上要特训三个月,六点准时集合。”
还以为接下来他会说出什么,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然、后、呢?”不大不小的眼中发出锐光。
明知她最重睡眠、最痛恨早起,他应该不会没事过来踩着她要害玩,于是十分忍耐的问:“你篮球队特训,跟我有什么关系?”
“从今天开始,我会天天来接你上学。”他手上拿着不知何时从她房间摸出的闹钟。“我已经帮你调好时间了。”
“还来!”她吹胡子瞪眼的抢过被设定成“五点”的闹钟,又转回原来的七点。他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十分体贴似地说:
“你低血压,若不赖床会头痛,我特地帮你调早了二十分钟。当然,若你又像今天一样爬不起来,我也可以再帮忙喊你起床。”语气十分亲切,最后那句“帮忙”却万分可疑。
“我又不是篮球队的,你们特训干我什么事?”她越听脸色越阴黑,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突然,他微微一笑。
“你知道吗?最近,突然有很多人送我香水。”
难道现下流行鸡同鸭讲?
她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她问东他故意答西,明显在挑战她早上薄弱的耐性。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想发火的同时又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是不会随便找碴的,除非
心底闪过一个模糊印象,喃喃跟着重复:
“香、水?”然后,愣住。
“终于想起来了吗?”
他露出有点接近照片中那种“要笑不笑”的表情,原本低厚的嗓音更是沉了几分。“因为,我是臭男人对吧?”他单肘撑在桌上,身体越过桌面微微倾前,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气几乎喷在她脸上。“听说--你只要隔着窗户就知道我到家了,这种说法实在很神奇。”他啧啧称奇,一双“电眼”滋滋滋的发着电。“你到底怎么办到的?可以跟你请教吗?”
“呃”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不是跟她们千交代万嘱咐的说过私下言论都是些不能公开的秘密吗?
“咳,这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一般来说,依他的个性应该听听笑笑也就算了,怎会找上门来兴师问罪?该不会连最大的秘密也--
见她眼神飘移,一副作贼心虚、努力寻找托辞的模样,证实他的猜测果然无误,当场就赏了她一记爆栗!
“好痛!”她捂住额头,那毫不留情的力道,让她眼角立刻渗出泪水来。“干嘛啦你--”
“这是惩罚。”他终于宣布一早扰人清梦的原因。“祸从口出。接下来的三个月,你就好好的品尝乱说话的后果吧。”
***
“这个良心喂狗吃了的可恶家伙”心胸狭隘、小鸡肚肠、只会记恨、专门折磨弱小动物,根本不是男人!
一大清早,像抹游魂般踩着脚踏车往学校前进的人儿,头顶飘着非常、非常沉重的怨气。不过是开开玩笑,笑笑就好了,犯得着这么认真吗?惩罚早就已经超过三个月了,根本是在玩她吧。可恶!可恶可恶啊!
“没听过阻碍别人睡觉,会被睡眠之神诅咒吗?小心中午吃便当食物中毒拉肚子拉死你啦!”十分没营养的诅咒,却是她早上浑沌脑袋中能运作出来的极限。
“你说什么?”跟随在脚踏车旁慢跑的人好笑地望了她一眼。早习惯了她的起床气。“我这可是敦亲睦邻。”
“敦、亲、睦、邻?”她牙都要咬碎。也不管她前天多晚睡,每天早上都硬生生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五点耶!她跟周公再下两盘棋都绰绰有余了。
“世上哪有这么厚颜无耻又鸭霸的人”当天睡觉她立刻锁窗,哪知他不知何时早摸走她家钥匙主动去打了一副,隔天一早就拿砖块般的厚书一本本压在她身上,直到她醒为止。
注意!是整套精装版的金庸和古龙小说全集耶!
拜托!到底有哪个人早上被书活活压到快断气下惊醒的人脾气会好得起来的?而且,他根本是非法闯入民宅。有没有搞错?每天这么吵她,他不烦哪?真想把他的暴行拍下,让那些迷他的人看看,看这样谁还敢对他心存幻想?
“你在心底骂我什么?”见她嘴巴喃喃有词,却没有发出声音。扬了扬眉,知道她在心底骂人时就有这个毛病,而且,看来还真积怨不少哪。
他挑眉望着歪歪斜斜骑着车的人儿。
她正揉着因睡眠不足而发痛的额角,一副想睡到快哭出来的模样,圆圆脸儿略显苍白憔悴,一副幽魂模样,连回嘴的力气也无。
“难道我每天风雨无阻拉你一起上学,担心你迟到,结果都还是我的错?”
“迟、到”脸皮抽搐了下,亏他好意思说。
到底哪个正常女生会在天未亮时一人到黑压压的教室去的?最近社会乱象多,她可不想被哪边蹦出来的变态终结了小命,只好每天清晨窝在人稍多一些的操场边上,看其他运动社团的人晨练。
“为什么你不进体育馆里待着?”
“跟着一群球迷挤着尖叫吗?”她没那个精力。基本上光是“现下的状况”就让人十分头疼,这家伙只要每天可以玩玩篮球跟耍耍她就非常开心了,完全不知道他带给人多少麻烦哼。
望着她眼下的青影,他微微一顿。
“或者,你要补眠的话,可以来篮球队的社办休息。”
“不用了操场旁树荫下那块草皮还满好睡的。”她可不想再享用任何特权。虽然她必须严重抗议目前的状况对她来不是“特权”而是“虐待”!
“学校到了,我去停车。”说完,她迳自横跨马路往另一边骑去。
“等等”离学校最起码还有一百公尺的距离,高大之人像欲说什么,却没来得及说完。
就见小小人影歪歪斜斜的横越马路,往另一个方向拐弯远远骑走,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缓缓往校门口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