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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找不着人,好不容易天亮才从一间药房的伙计口中,得知这户人家昨日下午似乎在药铺前捡了个娃儿回家,于是他们才马不停蹄的来到这儿,心急的直接破门而入。
“我没拐带她,是她自己揪着我的裙子跟我回来的。”迎上几人带着敌意的眼神,车元玉落落大方地说道。
“哼!是不是这样,等我问过弄儿就会知道。”语罢,柴折霞不管不顾地就冲进内室找人,果真瞧见了正在榻上朝屋外探头探脑的弄儿。
他连忙将她抱起护在怀中,然后又冲回简陋的大厅里,朝着车元玉质问道:“你若真无歹心,为何不立刻将她送回家去?”
“你当我是铁板神算吗?只消掐掐手指便知道孩子姓啥名谁、住在哪儿?”若孩子肯说,她自然送得回去,偏偏无论她怎么问小丫头都不肯说,她只好暂时将人安置在家里。
“我才不信弄儿没告诉你她姓啥名谁。”只要知道姓“长孙”任谁都会带着孩子去东勤王府。
“她的确没说。”车元玉无辜地两手一摊。何况就算知道孩子的姓名,这城里那么大,要带人回家她也不能模黑找吧?
她本来就打算好一等天亮便要带着孩子上街去问问,看看是不是有谁知道她是谁家的孩子,没想到他们就找来了。
“哼,你倒推得一乾二净,在我瞧来,你根本就知道她是长孙家的大小姐,所以打算留着她替自己拿些好处。”柴折霞这话说得夹枪带棒,摆明了将她的好心当成机关算尽的阴谋。
对干这黑白不分的指控,车元玉心中盛怒,又听得“长孙”二字,脸色更是冷了几分,她怎么也料不到自己竟然捡回了长孙家的孩子,早知道早知道
报复的恶念蓦地一闪而过,但一想到昨儿个小丫头窝在她怀里那全心信赖的模样,她的心又软了。
罢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就算她早知道这小丫头是长孙家的孩子,也不可能迁怒在一个娃儿身上。
“她身上并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她身分的东西,我又怎么知道她是长孙家走失的孩子?还是我该任由她流落在大街上,让人口贩子将她拐了去?”她冷言冷语的说道,一开始还能体谅对方寻子心切,没给他们什么坏脸色看,如今一得知他们的身分,她面容立刻冷得像块冰,浑身上下充满防备。
“你”闻言,柴折霞气结,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直静默在旁直勾勾瞧着她的长孙承音突地开了口“谢过姑娘的善举。”
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这儿见到她,他心中震惊,面色却丝毫未改。这世间居然有这样巧合的事,弄儿耍性子离家,正好就让她给捡了回去?
“不必!”车元玉霍地抬阵望向他,对他的致谢完全不领情,拒人干干里之外的模样显而易见。
“姑娘”
长孙承音原本还要再说,但她不等他说完便冷冷地打断——
“废话少说,娃儿你们可以带走了,我就不和你们计较食宿费了。”真是太可惜了,本来她还满喜欢这个倔强又可爱的小丫头,谁晓得她却是长孙家的人。
东元玉的态度令向来火爆的柴折霞脾气眼看就要发作,可长孙承音却暗暗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一肚子的火气顿时只能压下,想发不能发,呕得不得了。
“还是多谢姑娘。”长孙承音的嗓音仍旧温和有礼,虽然也不解她的敌意何来,但他终究没有多问,反正今日只是萍水相逢,她的喜恶“暂时”与他无关。
车元玉偏过头,不想再多瞧他一眼,面对他的致谢,她连哼一声都懒。
对于她的无礼,长孙承音不以为意,只是逗自走到柴折霞身前,伸手准备抱过女儿。
这个时候弄儿对这状况还迷迷糊糊的,又见难得与她亲近的爹伸手要抱她,自是开心地笑咧了嘴。
她安心地窝进爹的怀抱里,却见爹和两位叔叔这样就要离开这间破屋,忽然间,原本开心不己的她小嘴一扁,挣扎不依地哭了起来。
“姐姐姐姐”
她这一哭,众人全都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就连车元玉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她现在找回了亲人,却哭得像是泪人儿,活像被谁给虐待了一样。
“弄儿,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一见疼爱的小娃哭成这样,柴折霞立刻心疼万分地问,一双眼还一眨也不眨地瞪着车元玉,做足了准备,只要弄儿的小手往车元玉那头一指,他就要冲过去算账。
“姐姐,我要姐姐”弄儿向来喜爱爹的怀抱,只要那天她爹愿意抱一抱她,一张小脸蛋便会喜孜孜的笑上一整天,但这会她却七手八脚地想要挣出她爹的怀抱,一双手还直往车元玉的方向伸去。
她这是在讨抱吗?
众人愣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她的意图,连一向对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长孙承音也不禁皱起眉,完全搞不懂自个儿的女儿是怎么一回事。
“小丫头,你该和亲爹回家了,你若不回去,我怕不只是那扇门,连这破屋子都要被他们给拆了。”夹枪带棒地说话可不是他们会而己,车元玉这番话说得三个大男人的面色一青。
虽然心疼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却仍是双手环胸而立,丝毫没打算伸手抱过孩子,只是冷眼瞧着眼前的男人们。
“爹,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女儿的哭喊声闹得长孙承音头都疼了,一双黑阵微眯地锁着车元玉。他当然知道自己可以立刻将弄儿抱回府去,孩子再能哭,见不着人哭累了也就睡了,偏偏车元玉眸中那抹看好戏的神情结结实实地落入他眼底,让他一点也不想独自承受这一切。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他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便将女儿往她怀里一放,然后倏地收手。
“你”眼看自己若不伸手孩子便要摔下地,车元玉再气恼长孙承音,也不可能任由小丫头摔伤,于是只好张手接过。“你这是什么意思?”
“孩子走失受了惊吓,现在只愿缠着你,我也没办法。”
“这关我什么事?”她还是对他的举动模不着头绪,甚是不耐地反问道。
“你来哄她吧。”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命令意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凭什么?”她对他这种“他说了就算”的态度很不以为然。“你家的孩子凭什么要我哄?”
“因为你捡到了她,你便对她有责任。”
这话牵强到让人汗颜,连一旁瞧着的柴折霞和居夙升,都不敢相信长孙承音会说出这种无赖般的话。
“你”车元玉气结不己,可孩子一窝进她怀里,那扰人的哭泣就戛然而止,小手更是紧紧地揪着她的衣领,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心安。“小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她心头暗叫不妙,不再与长孙承音斗嘴,只能低头试着和弄儿说道理。
“姐姐,陪!”言简意赅,弄儿理所当然的态度和她爹如出一辙。
这爷儿俩!车元玉抬眼一瞪,想将孩子塞回长孙承音的怀里,谁知道他却故意双手环胸,完全置身事外。
她气得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样?”
“你跟我回府,做弄儿的教习如何?”她尚未成亲,没有做乳娘的资格,但以她的才学,教养弄儿已是足矣。
“我才不要!”车元玉想也没想的就回绝。
如果弄儿不是长孙承音的女儿,她或许还会考虑,毕竟她家现在需要银两,而这的确是能赚钱的事。
偏偏要聘她的人正是长孙承音,她恨得可以的家伙,去他家做教习,她怕不知道哪天,自己会忍不住心头的怒气,冲上去咬他一口好泄愤。
“三十两。”虽然不明白她那灿灿眸光中的恨意所为何来,但长孙承音环视着一屋子的破败,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最需要的便是钱。再加上她纵然生气,姿态却也对弄儿十足护卫,因此在这一瞬间,他己经想好了让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在开口的同时,他的心里隐隐存着几分期待,挺希望她能答应,不可否认的,她那没来由的怒火己经勾起了他的兴趣,再加上弄儿的依赖,让他更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弄清楚这一切。
“我不要!”她才不要他的臭钱,就算她再需要,他也休想用钱买通她。
“那你自己和弄儿说清楚,她一向固执倔强,要是现在硬将她抱回府,那么哭上十天八天也是正常的事。”长孙承音夸张地说道,瞧她将弄儿抱得这么紧,他赌她定然舍不得弄儿没日没夜的哭。
本来他是不打算这么早便和她交手的,无奈弄儿的离家打乱了计划,既然时机来早了,他也没打算放过。
“你”算了,大的说不通,那她便试试小的。她低头对着怀中的娃儿说道:“弄儿该回家了,姐姐有空再去看你好不好?”
望着脸上犹带残泪的小丫头,她和颜悦色地低声抚慰,谁知弄儿不领情,头一偏算是拒绝了她的提议。
“弄儿,姐姐真的没时间陪你。”她扬声讨饶,希望能勾起这小家伙一点同情心,她还得照顾爹亲,确实是分身乏术呀。
这几日因为君吟和妙禾的相助,她的手头宽裕了些,所以得更勤请大夫来瞧瞧,免得一个不注意,爹的病情又加重了。
再说,她可不想日日面对长孙承音那个恶人的脸。
她再加把劲地说道?“弄儿乖,快跟爹回家去,姐姐这儿真的留不得你。”堂堂一个丞相干金不住华宅住到她这破屋里头,一点也不合适。
“喂,你这女人别给脸不要脸,三十两不成,我再加三十两,你快抱着弄儿跟咱们回去吧,王府不会亏待你的。”本就毫无耐性的柴折霞见弄儿这般依恋她,任人怎么哄都不肯从她的怀中落地,于是便大嗓门的不耐吼道。
“是啊,要不我也再加三十两?”几人闹腾了一夜找人,现在都累坏了,只想赶快回去休息,所以就连居夙升也来凑热闹,继续加价。
一个月九十两,只为了请个教习吗?这些人好大的手笔!
车元玉瞳目结舌地瞪着几个大男人,本要冷声拒绝,可突然一记重咳声从厢房里传出来,让她心一紧。
现在爹正病重,虽然她有君吟和妙禾的接济,暂时可以请大夫为爹治病,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她有月银九十两,不但可以替爹换个舒适一点的房子,还能为他用最好的药一好好的治疗他的病,可是为何雇主偏偏是长孙承音,那个她视为车家仇人的男人?若非他的蓄意陷害,车家又怎会落到如此的地步?
就在她左右为难,咬牙决定不接受长孙承音的聘请时,弄儿的头突然腻上她肩头,软言软语的说道——
“姐姐,陪我好吗?要不然那宅子好大好大、好吓人好吓人还有姨娘,总是好凶好凶弄儿怕”
车元玉的心又是一抽,这话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听了多教人心疼啊!
屋子里头,轻咳声一阵又一阵的传来;厅里头,小娃儿的软语一声又一声的,犹豫之间,她忽然想起古书有言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她对长孙承音一无所知,以他的财势地位,想要扳倒他又非易事,现在有个理由正好可以让她不着痕迹的靠近他,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想到这儿,她心中的挣扎蓦地淡了许多。“你们先回去吧。”她还得好好安置一下爹亲,才有余力可以走马上任。
“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知道”
以为他们都己经重金礼聘她还要拒绝,柴折霞火气一来就要吼人,可话才说到一半,车元玉却又突然再次界面——
“银子拿来,我总要时间安置我的亲人。至于弄儿,你要留在这儿或带回去皆可,最迟三天,我一定会去王府报到。”冷冷地交代完,她纤手朝着长孙承音的面前一摆,毫不客气地索讨她的前金三十两。
长孙承音倒也爽快,伸手入怀,一出手便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弄儿留你这儿吧。”既然她都己经收了他的钱,那么他自然也是托付得毫不客气,但别以为这是他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是相信她没能力在他留下的护卫眼皮子底下搞怪。
看着长孙承音利落的回身离去,柴折霞与居夙升面面相觑,完全弄不懂他的葫芦里头卖什么药。
不过他们也只能横瞪车元玉一眼,接着跟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