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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夫,姊夫!我过了,我过了,我通过解试了,姊夫,我过了解试了,我过了”兴高采烈的汤知秋边跑边喊,笑得嘴都合不拢,喜悦溢于言表。
因为实在太高兴,他连规矩都忘得一乾二净,横冲直撞地闪过几个来不及躲开的下人,小脸溢满光彩。
他真的被狐小小带坏了,好不容易养成的定性全没了,毛毛躁躁地不安分。
“唉,以前大姊大姊喊得多亲热,这会儿眼中无大姊,只瞧得见你仙人般的姊夫,真教人寒心呀。”路过的夫妻俩听见他的叫唤,汤负心凉凉出声。
冲到一半的汤知秋及时煞住脚,规规矩矩行礼。“大姊安好。”
“这会儿倒想起规矩了?”她摆摆手,一旁的写意和画眉上前为他整整衣冠,再笑着退开。
“是好事呢,你弟弟要有出息了。”他笑开,犹带稚气的脸庞满是欢喜。
“什么好事,你瞧中哪家的闺女准备下聘,让咱们汤府早日添丁?”人丁旺盛才是喜事,日渐凋零的汤府太寂寥了,数十年听不见孩子的欢笑声。
汤知秋没好气地翻白眼。“弟弟我还小,不急着娶妻生子,大姊好歹也看我生不生的出来。”
十二岁大的少年已开始长身子了,但是个子不高,还未变声,他站直身差不多汤负心同高。
不过脸蛋看起来就是半大不小的孩子,男孩子外在的特征还不明显,大大的眼儿,小小的嘴,面容白皙小圆脸,活似年画的招喜童子,真要他蹦出个子来还真是有点困难。
看他嘟着嘴埋怨,汤负心好笑地笑出声来。“好啦,不逗你了,你刚刚穷囔囔什么?说来听听。”
鼓着腮帮子的汤知秋气一消,又笑意盈盈了。“我考过解试了,夫子要我准备准备,好参加之后的省试。”
“此话当真?我看你平时老跟着小小身后转,没怎么专心在课业上。”她露出狐疑神色,一副他能通过是蒙来的,其实没啥实力。
“大姊,你少瞧不起人,这次应考者有三百名,只取前十名,我是排在最前头的耶!”
“知秋是读书的料,而且肯上进,书本多读两遍就记牢了,稍一解说便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前途不可限量。”禄至笑着给予赞美,不吝惜提拔小舅子。有他禄仙在,当然能学业猛进,节节高升,高官厚禄无一不全。
不过,也要汤知秋真是有几分才学,本身并非平庸之徒才行,他稍稍送了点禄气,让他茅塞顿开,才智提升,朝为官之路迈进。
否则依汤知秋命格来看,他十四岁才能通过解试,然后是屡试不中,到了三十岁才勉勉强强考过省试,但也仅止于此了,若无外力帮助就是个九品的县丞,说官不是官,小得像芝麻屑。
“是姊夫教得好,你说一遍我就懂了,比夫子教的还简洁明了。”让他得意一下有什么关系,他难得这般扬眉吐气。
他在求学过程中一向不上不下,卡在中间,比他好的他赶不上,比他差的又会急起直追,他常想走文路是不是对的,读死书,最后顶多像他爹有个才名而已,再也不能往上一层,不如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当个收租的地主算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天上掉下个无事不知的好姊夫,闲暇时指点一二,他脑袋就变灵光了,书本一翻开一目十行,立即能明了诗的意境,出口成章,朗朗上口。
“你呀,就是个油嘴滑舌的,才那么一丁点成就就得意忘形了。”真是没见过世面,才过解试就乐翻天了。
被泼冷水的汤知秋委屈的扁嘴。“姊夫,你看大姊啦!”
“你大姊身子骨不好,别让她气堵了心,懂吗?”他带着妻子走到一旁的亭子里,开始梳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只见他指间滑过柔顺发丝,轻拢云鬓往上一缠,拢出坠马髻,双喜如意钗往发上一簪,再贴上点翠缠枝饰玉金钿,额前缀着八宝璎珞垂饰
虽不熟练却也有模有样,多做个几回他就顺手了,老和丫鬟们抢事做,把她们梳好的发髻扯散,自个儿慢条斯理地弄着,一干路过的下人见了掩嘴轻笑,羡慕姑爷对小姐的疼爱。
“大姊的病不是好了吗?我看她气色比以前好多了,药也吃得比以往少,没见她捧心蹙眉,姊夫是大夫,应该能治好大姊的病吧?”汤知秋小声问道。
应该不是绝对,有些病一辈子也治不了,虽说有灵丹妙药,担人的命数有定,时候到了就得走,谁也不能说不。“是说过我不是大夫。”
“但你的药让大姊走路不喘了,脸色红润,人也变得有精神了,姊夫是神医,会让大姊看到我考上状元,子孙绕膝。”他一脸信赖,相信姊夫无所不能,比神仙还厉害。
看着小舅子信任的眼神,禄至眼中微露为难。“月缺月圆,花开花落,凡事自有定数,你不能让鱼在陆地走,鸟儿水里游,有生必有死,落叶终归根。”
“姊夫,你的意思我懂我懂,不过反正你有很多金丹,多给我姊吃几颗不就得了,你不会连对自己娘子都这么吝啬吧?”他的想法很简单,有病就吃药,吃了药便无病,哪来什么花开花落,月圆月缺。
“我”他怎能开口说他只是一名小仙,管不到生死轮回的大事。
“秋弟,别再烦你姊夫了,他已经尽力了,你早该知道我的身子和常人不同,能多活一日都是奢望,如今能脸不红、气不喘地坐着和你说话,全是你姊夫的功劳,要懂得知足,别说胡涂话。”汤负心说此话时仍瞅着夫婿,她也在想相公若有方法试一试有何妨。
但是禄至只看着她笑,并未回应。
“大姊”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有活下去的方法当然要多活个几十年,谁想一出生就注定短寿。
“考过解试不容易,正好娘子的身子状况也不差,不如到城外走走,踏踏青,看看一片好风景。”禄至笑笑地转移话题。
两双神似的眼睛齐齐看向他,姊弟俩的脸上都有很深的不满,气他没能和他们一条心。
“去不去?”看一些好山好水散散心。
“去。”他敢不带他们去就翻脸。
看着两人气愤又恼怒的神情,好笑在心的禄至安抚心有不平的两人,明润笑意始终不减,让人想气也气不起来。
入夏的气候炎热,地面微微冒着热气,一行人出了府,一辆马车一位车夫,画眉破天荒地没跟,因为吃坏肚子频跑茅房,而写翠忙着盘点、算账,所以由弄梅、弄春顶上,两个丫鬟伺候三个主子。
一路向西除了城门,四周景致以树木居多,偶尔在树丛里冒出几朵野花,越往空旷的地方走还能瞧见几只蹦蹦跳跳的兔子和小獐,树梢间有专食野鼠的鹞鹰低空掠过,啸音尖锐。
“姊夫,这几天怎么没瞧见小小?他说好要教我变把戏。”少了带头胡闹的二师父,汤知秋日子过得很无趣。
“他去办事了。”
其实他也不晓得白狐去了哪里,自从得知他无法为恩人延寿后,狐小小就和他生了几天闷气,回复原身栖息在汤府后院的树洞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后来就不见了,树洞内只留下数根狐毛。
他想白狐应该是为了恩人寻药去了,他先前为妻子诊脉,得知她体内积存了不少罕见灵药,才能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度过死劫,否则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了她的命,哪能存活至今,但十九岁是她最后的打劫,也是无可避免的劫难。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小小很好玩,他的耳朵会动来动去,像只狐狸。
“归期未定。”也许是明天,也许下一刻自个儿从草堆里蹦出来,拿不准。
“那”
见他又有话要问,怕难回答的禄至手心一翻,掌中出现一颗琥珀色圆珠。“这个给你,可以护身。”
“这是什么?”感觉暖暖的。
“避邪珠。”将来他出外应考难免路途波折,带着防身有益无害,小妖小敝不敢近身。
禄至不晓得他自己能待在汤府多久,上界若来逮人他必定得离开,无法护着汤府一生一世,留下随身物也能护得一时,免得走得不安心。
他不知道知秋能活到几岁,但是他看得出他是有福之人,大抵七、八十岁跑不掉。
“那我呢?你从来没送过我任何东西。”雪腕一伸,汤负心厚颜讨礼物。
他眉一动,眼泛笑意,狭长的桃花目尽是风流笑。“我把我自己给了你还不够吗?”
世上有几人能拥有神仙夫君,她是唯一的一个。
“你你居然在孩子面前调戏我。”哪有人这般无耻的,将自己当稀世珍宝送人。
“大姊,我不是孩子,还有,我和姊夫打情骂俏不要牵扯到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见,你们想亲嘴都行,当我不在。”他一转头,一脸正经八百地对着两名丫鬟说道:“你们也一样又聋又瞎,知道不。”
“知道了。”弄梅、弄春同声应道,但头一低又吃吃笑了,捣着嘴互相挤眉弄眼的,偷偷看向情意正浓的主子们。
“你你们你们几个合起来欺负我,我绝不饶”敢取笑她,一个个用绣花针缝了嘴巴。
“这才是欺负。”看她杏目圆睁的俏模样,情生意动的禄至一俯身,在她唇上一啄。
“你你我不要做人了。”她羞得两颊通红,娇呼一声往丈夫怀里躲,久久不敢抬头见人。
闺房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夫妻间的情趣,小两口新婚情浓,再羞人的事都做过了,亲个小嘴又算什么。
可是到了外头就全然不同了,人言可畏,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就算牵牵小手也要防着他人瞧见,不然一些嘴恶的还不知要说出什么闲言闲语,让人没法过日子。
虽然他们在马车内,看见的只有自家人,但汤负心还是有止不住的羞赧,脸儿发烫心含怨,恼怒夫婿的捉弄,让她薄薄的脸皮被人掀了,摆不出当家的威风。
“不做人,做我的妻子,我们一起去当神仙。”一说完,他一怔,心中念头一动,看向她的眼神多了深意。
“还神仙呢,就会唬人,我看你是唬仙。”她羞恼地在他胸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