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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绵绵,宛若细针般不停地落下;这场细雨已连下了三天,带来入秋后的阵阵凉意。
王管事亲自泡了壶铁观音走进内堂,在看到二少爷在翻阅赊欠钱庄的账册名单后,陡然想起一事来,于是先将茶壶放到一旁,沏了杯茶放在二少爷面前,这才开口:
“二少爷,庄福来一家欠我们钱庄二十万两银子已有三个多月了。在上个月时,就依照二少爷的盼咐前去扣押庄福来家的房子、田地,只不过”王管事话说到一半,一副欲言又止。
“只不过怎么样了?”这件事他的确知情。
“庄福来夫妻在被我们扣押房子后,便四处在街上乞讨,半个月前病死在路边,他们的儿子却不知去向。”
王管事说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想到庄福来原可算是白虎城内富甲一方,若不是生了个败家的儿子,欠了一**赌债,才向钱庄借钱,拖了三个月还不了银子,钱庄又不是做善堂,当然只能依照规定办事了。
孟义鹏一听,俊脸微变,合上账册。“庄福来夫妻的后事可有人处理?”
“没有。因为庄少爷不知所踪,所以目前尸首仍停放在义庄。”
“你马上拿些银子厚葬他们夫妻俩。”孟义鹏迅速做出决定来。
“是!”王管事就知道二少爷绝不会不管的,才趁机说出这件事来,于是连忙去处理。
王管事一走,孟义鹏钱庄该处理的事也处理好了,决定出去走走。
“石禄。”
“来了,二少爷。”石禄听到叫唤,原本在前头帮忙递茶水,立即动作迅速地跑了进来。
“准备一下,我要出去走走。”修长身形一起,将账册锁进抽屉里,这才走出内堂。
石禄连忙跟在他身后,待踏出钱庄大门时,在一旁机灵地替主子撑伞。
“二少爷想去哪里?要去当铺找三少爷和四少爷吗?”
孟义鹏望着眼前不停飘落的毛毛细雨,雨虽不大,但连下了几天,也够烦人的了。
“也好。就去看看他们两个吧。”
孟记当铺离钱庄不远,不过相隔一条大街,沿路街道两旁的摆摊,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不像某人总是兴致高昂,非得每摊都逛过才肯罢休。
想到那个丫头,黑眸转柔。少了她的日子,还真令他格外不适应。
“孟二爷。”
身后陡然传来叫唤声,孟义鹏停下脚步旋身望去,原来是卖肉粥的张大娘。
张大娘一手撑伞,另一手抱着刚买到的肉包子,笑呵呵地走到他面前。
“孟二爷,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向你道谢,关于上次你特准我可以分期偿还欠钱庄的银子,又不算利息。改日二爷到我肉粥摊前,我一定好好请二爷吃一顿。”
张大娘一直心存感激。若非孟二爷高抬贵手,只怕她到现在还在为银子的事奔波劳累。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你儿子还好吧?”若非静儿的关系,他是绝不可能破例的。
“托二爷的福,我儿子他很好,我这会收摊就是特地买肉包子要给他吃。对了,二爷,静儿还没回来吗?那丫头离开前还来看过我呢。”想到公孙静,张大娘关心地问。
“还没。”孟义鹏俊脸上的笑意微敛。
“这样啊!都过了半个月了,静儿是说最迟一个月一定会回来。静儿若是回来,欢迎二爷和静儿一起来,我一定好好请你们请一顿肉粥。”张大娘话一说完,这才惊觉自个儿失言,偷觑了面前的人一眼。若不是她听到了一些传言,关于孟二爷和静儿是一对的事,也不会一时嘴快。
“好,我会和她一起去。”孟义鹏一口应允。
这么说来,孟二爷就是承认他和静儿关系匪浅了?张大娘开心地笑咧了嘴。
“那我就等你们两人来了。不好意思,我还要赶着回去,二爷,我就先走一步了。”张大娘朝他恭敬地行了个礼,便抱着肉包子离开了。
孟义鹏这才重新举步往当铺方向走去,跟随在一旁的石禄明显地感受到主子变得沈闷的心情,小心翼翼地不敢开口。
来到当铺前,正好瞧见孟开云和孟予泽两兄弟准备要离开当铺。
“你们两个要去哪里?”孟义鹏脸色不佳地问着两兄弟,不好好守着当铺,这会是想溜去哪里!
“二哥,你来得正好。巧悦客栈最近新请了一个会做糕点的厨娘,让客栈生意变得很好,我跟老四打算去尝尝糕点,二哥既然来了,就一道去吧。”
孟开云粗神经地未发觉他脸色不佳,长臂搭上二哥的肩膀,就要搂着他一起去。
“放手!当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孟义鹏格开他的手臂,当场训了他一顿。
孟开云摸摸鼻子,直到这时才发觉二哥今儿个心情似乎不太好,瞄了眼一旁的石禄,石禄给了他一个“小心谨慎”的眼神。
“二哥,一道去吧。”孟予泽早察觉二哥今天心情不佳,不像三哥那样粗神经,活该被训一顿。
孟义鹏瞥了两人一眼。“走吧。”
三兄弟来到巧悦客栈前,客栈里虽称不上座无虚席,但生意的确比以前要来得好多了。
“三位客倌里头请。”一名伙计热情地上前招呼,在领着三人落坐后,笑着询问:“三位客倌是要用酒菜还是品尝糕点呢?”
“你们这里有什么糕点?”孟予泽笑问。
“我们有茯苓糕、红豆糕、桂花糕、栗子糕、四香梅花糕”
“来一份栗子糕。”孟义鹏啜饮了口茶,淡道。
“二哥,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吃栗子糕啊!”孟予泽笑得别具深意。“除了栗子糕,桂花糕、四香梅花糕各来一份。”
“好的,马上来。”伙计朝三人一弯腰,笑看离开。
“二哥,你喜欢吃栗子糕,如果好吃,下回我们再来吃。”孟开云大嗓门地嚷嚷,转头一看,瞧见老四对他摇头叹息,一副他没救的模样,不悦地低斥:“老四,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老三,安静!”孟义鹏拧眉低喝。这小子天生大嗓门,有他在的地方,只觉得吵。
孟开云被这一警告,只好不情愿地闭嘴,瞪了老四一眼:孟予泽抿唇忍笑,不敢笑出来。
此时,伙计动作迅速地送上三盘糕点来,便转身去招呼三人身后的另一桌客人。
“来一份核枣糕和雪花糕。”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孟义鹏偏头朝后望去,原来是高千娇主仆两人,三兄弟互视一眼,并未说话,专心吃糕点。
“小姐,你手上戴的这条银炼真美,银炼上还垂挂看五朵用紫晶雕成的花朵,十分别致,戴在小姐手上,更显得美丽。”丫鬟赞赏地说。
闻言,孟义鹏浑身一震,俊脸揪变,倏地起身走到身后的桌旁。
“孟二爷,真巧,你也在这里啊。”高千娇一见着他,美丽的脸上一脸惊喜,这时才注意到前桌还有他的两个兄弟在。
“高小姐,你手上的银炼可否借看一下?”
孟义鹏无视她的笑脸,黑眸紧盯着她放在桌上的左手,戴在她左手腕上的银炼十分熟悉,熟悉到他绝不可能会错认。
“银炼怎么了吗?”高千娇这时才发现他神色有异,心下一慌,下意识地急忙将左手藏在桌下。
“得罪了。”孟义鹏动作迅速地擒住她左手腕,这一细看,俊脸倏地变得阴沈。
“孟二爷,你这是做什么?还快不放开我家小姐!”一旁丫鬟急得嚷嚷。
“高小姐,请问你这条银炼从何处得来?”孟义鹏语气变得十分严厉,黑眸锐利地注视着她。
“我我自个儿买的。”高千娇被他冷厉的模样吓着,惊慌地直向身旁的丫鬟求救。
“二哥,怎么了吗?”孟予泽和孟开云也在此时走到他身旁。
“你说谎!这条银炼根本就不是你买来的。”孟义鹏一把扯下她左手腕上的银炼,箝制住她手的力道加重,痛得高千娇脸色一白。“还不快说,这条应该在静儿手腕上的银炼,为什么会落在你手上?!你把她怎么了?”
孟义鹏此刻急怒交加,早已失去冷静。一想到她曾私下囚禁静儿,而现在银炼又在她手上,莫非她又对静儿做了什么?心底就更无法乎静。
孟开云和孟予泽一听,脸色也变了,虽然不认得银炼,但二哥是不可能会错认的。
“我不知道银炼是公孙静的,这条银炼是我捡到的。”高千娇痛得眼泪落下,着实被他吓坏了。
“孟二爷,求你快放了小姐。小姐说的没错,这条银炼真的是小姐捡到的,小姐见这条银炼十分别致,这才把它戴在手上。”丫鬟急得朝他跪了下来,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孟二爷也会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孟义鹏这才放开箝住斑千娇的手,逼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真是高千娇伤害了静儿,那她就绝不可能会戴上静儿的随身银炼,因那岂非等于对人昭告她对静儿不利?
黑眸犀利地注视着高千娇梨花带雨的模样,眸底无一丝怜惜。“把话说清楚。银炼是在哪里捡到的?”
“是在往朱雀城途中经过的荧县郊外草丛捡到的,我瞧这条银炼十分精致,才不介意是捡来的戴在手上。”
高千娇若是知道这条银炼是公孙静的,就不捡了。
上回才因私自囚禁公孙静一事被奶奶请出家法打了一顿,又被送去朱雀城外的太和庵静修,每日跟着诵经吃斋。好不容易获准回来白虎城,在经过荧县郊外休息时,捡到了这条银炼,岂料又与公孙静有关,真是倒霉透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孟义鹏无法不怀疑她所说的话,毕竟她曾经伤害过静儿,这条银炼又为何会落在荧县?静儿的家乡是位于朱雀城和玄武城之前的河田乡,荧县是必经之地。莫非静儿在途中出了不测?这么一想,背脊窜过一股冷汗。
不可能的,他特地命刘忠护送她回去,刘忠懂武,绝不会有事的。
“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可以去查。”高千娇深怕他不信,点头如捣蒜。
孟义鹏黑眸犀锐地扫过主仆二人,她们脸上的神情的确不像是在说谎,一股不安狠狠地攫住他,紧握着手中的银炼,大步离开客栈。
孟闻云和孟予泽二人在一旁听完事情的经过,脸色同样沉重,已无兴致品尝糕点,尾随其后离开。
孟义鹏三兄弟一走,高千娇这才松了口气,浑身虚软地跌坐在椅上,右手揉抚着泛红的左手腕。这个孟义鹏还真是一点也不手软,就为了一条银炼竟敢这么对她!好歹她也是个县令千金,他却一点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可恶!
“小姐,这个孟二爷真的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对小姐,回去我们马上告诉老爷。”丫鬟气得在一旁替小姐抱不平。
高千娇横了她一眼,想起自己才刚从太和庵回来,奶奶到现在还对她不假辞色,而此事又与公孙静有关,她可不希望奶奶又为了一个外人担心。
“罢了!算我倒媚,回去什么都别提,我们走吧。”她现在哪还有胃口吃什么糕点,气都气饱了。
“是。”丫鬟紧跟在一脸委屈又不敢发作的主子身后离开。